王瞎子

溪云初见

王瞎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是，这命里到底有没有？张三不知道，李四也不会知道。哈哈，王瞎子知道！只要他掐指一算，天上的、人间的、命里的、命外的，他都知道了。
      王瞎子据说是黑鱼精转世，别看他住在一个小集镇上，可他的名气大得很。周围的乡镇乃至全县没有人不知道王瞎子的，甚至连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都有人知道。

       王瞎子没有其他什么职业，专业算命，还足不出户。他算命就像那些大医院的专家门诊一样，来人先拿号，叫到你了，你就做到他面前，所不同的是后面等待的人可以旁听。

       王瞎子每天早上半天班，从上午六点半开始（冬天七点）到十二点，算一个命50元，每个人最多可以算5个命。老婆专门叫号收钱。正常每天都有三五十人，最多时候有两百多人。王瞎子太精，他见人多了，一两分钟就结束，直接叫“下一个”，容不得你多问一句。可怜他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他有个原则，十二点一到，再多的人，他也不算了，每天下午他必须休息。他说他休息不好，算的就不灵了。

         这样一来，有远道赶来拿不到号的就必须在这里住一晚。还有人听说每天前三、五个的命算得特别灵，或者提前一天来，或者一大早赶过来。于是王瞎子的邻居一个开起了旅社，一个开了个小商店，两家的生意还比较红火。

        有一回，早上三四点钟，王瞎子在床上与他的漂亮老婆办事，正在高潮迭起，外面有人大喊要拿号。他一惊，蔫了。为此受到老婆的埋怨，为了不影响与老婆办事，王瞎子让小商店老板帮他发号。小商店的老板也精，经常带客人到她家买东西的司机师傅，可以帮客人拿到前面的号。

        最近我很烦，女儿都三十有一了，还没有个对象，托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可她不是说没感觉，就是说对不上眼，真是急死人了，人家跟她一般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朋友提醒我找王瞎子算算命。说实话，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总有点不太相信。可朋友说去算算呗，又不伤皮又不伤骨的，不过花几个钱，况且也不贵。

      为了算得更准。我叫了辆出租车一大早就出发了，司机师傅常带人去，她轻车熟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时针还没有指向六点，已经有不少人了在等待了。

       一座三间上下的小洋楼迷迷糊糊闯进我的眼帘，宽敞的院子，高高的院墙，气魄的大门，“吆，真气派，这小别墅！”我望着王瞎子的房子呆了，司机师傅说：“我帮你拿了三号。”我连声说谢谢！

        时间还早，王瞎子的大门还没有开，我们在小商店一人买了一碗方便面边吃边等。后面的人逐渐增多，大家叽里咕噜的闲聊着。有人说他家里的装潢就花了二百多万呢，“哇”我的嘴夸张地张着，半天才合拢，面条差点掉下来。

       终于等到王瞎子上班了。王瞎子往他的老板专座一坐，其实就是一张倒着的小板凳，手扶着一张大板凳。看他年纪不大，一小撮长胡须，穿件白色对襟的丝绸衬衫，眼睛微闭，俨然一副仙风道骨样。他老婆在一旁一本正经地喊道：“一号。”

        “在这呢。”前面的人答到，是个中年妇女。我身旁的司机师傅小声说了一声：“咦，不对啊？”

         “什么不对啊？”我好奇地问。

         “没有什么，回去再说，别开口。”司机师傅发现大家莫名其妙的盯着我俩，赶紧说。

          我赶紧闭嘴，就听王瞎子说：“报上年龄、生日、时辰。”

        中年妇女按要求报上，王瞎子又问：“是你什么人，算什么？”

          “我女婿，算他们俩的婚姻。”

         “噢，你女儿的年龄、生日时辰，结婚的日子。”

         王瞎子听完掐指算了算，很快他就有节奏地敲着大板凳说：“嗯，两个人的八字挺合的。你这个女婿父母不全。是不是？”

        王瞎子停了一下，中年妇女不搭话，王瞎子继续咚咚咚敲大板凳，似乎没有节奏了：“是不是？”中年妇女忙说：“是的，他父亲不在了。”

        “他命里有个儿子。是不是？”王瞎子一手敲着大板凳伸手去拿茶杯。

         “啊？”中年妇女有点惊讶。

          “你别急，听我说。”没容中年妇女往下说，王瞎子就打断了，他喝了口茶。

          “按照命里算下来，他头胎应该是儿子，但是他结婚的日子选的不对，所以生了个女孩。现在小两口正在闹点小矛盾，你不要担心，你这个女婿人不错，长得很帅，工作不丑，将来还能往上升。最近他遇上了白虎星，回去告诉你女儿，这段时间让着他，不要由着性子直上，过两个月，保证没事，一旦由着性子，两个人马上就散。”这一回，王瞎子的舌头像滚珠子似的，一口气把话全滚出来了。

          “噢，怪不得。这个白虎星，怎么办啊？”中年妇女有点担心地问。

       “这个白虎星不怕，我给你改邪下，它马上会走的。”王瞎子很有把握地说。

         这个改邪就是王瞎子根据当事人的情况，做些关目三，是要另花钱的。刚说到改邪，他老婆马上从房间里拿出一张写好了的符，上面的字歪歪斜斜的，连一年级学生的字都不如，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放进一个事先装有香和一挂一百响的小鞭炮的袋子。收费一百元后，王瞎子叮嘱中年妇女，回去的路上把袋子扔进河里，然后赶紧走，千万不要回头。这样白虎星就送走了。

          “谢谢，我想让他们再生一个，跟我家姓，行吗？”中年妇女又问。

        “现在生不行，再过个年把年吧。”王瞎子说。

         “那我让……”中年妇女还想问点什么。

          “行了，改邪过，就没事了。下一个。”王瞎子有点不耐烦。

         说着王瞎子端起了茶杯，他的老婆连忙叫：“2号。”

         2号是个男人，与他同来的还有个女的，打扮的挺时髦，看起来年纪要比男人小好多。

          王瞎子照例问年龄、生日、时辰、算什么，男人逐一回答了。王瞎子掐指研究了一阵说：“你是个小老板，生意做得还挺红火，你身边的这位应该不是你的老婆是你的姘头。”他又做出了王瞎子的标志性的动作，有节奏地敲敲大板凳问：“是不是？”这瞎子说得也太直接了吧，他就不怕说错，人家打他耳光。我连忙伸长脖子，想看好戏。男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尴尬地笑笑；女人呢，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不知往哪放了。王瞎子反正也看不到，他还在咚咚咚敲大板凳，幽默地问：“焦点访谈，实话实说，是不是？”男人硬着头皮无奈地说：“是。”他继续往下说：“你的财运很好，接下来的生意，你放心大胆地做吧，但是你要注意，姘头不能多。你老婆是个善良的人，对你死心塌地，你要多关心，你的财运一大部分是来自于她。行了，下一个。”

      不听不知道，还别说，这王瞎子还真有一套，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来对了。终于轮到我了。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所以不等他问，我就自报家门了，王瞎子说：“不要急，女婿急也急不来，等我喝口水，再算。”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你啊，不着急噢。你姑娘为人处世都不丑，就是找对象有点挑，不是嫌人家个子矮、家庭条件差，就是嫌人家学历低、工作不好。是不是？”

        “是的，是的。”急性子的我不等他敲大板凳，就忍不住插嘴了。

          “你不急咋。你姑娘是缘分没到呢，缘分一到，一谈就成。”
  
          “什么时候到哎，我到急死了。”

           “刚才还叫你不要急的呐，这个缘分吗，我看看噢。”王瞎子掐指又算了算，“明年四五份，肯定到。好了，下一个。”

           “啊，就结束啦？”我还想再听听。

           “你还想算什么？”

           “噢，没有了。”

           “4号。”王瞎子老婆的声音又响起了。

           明年，明年我女儿的婚姻大事就会解决？我带着大大的疑问，慢腾腾地从王瞎子家走了出来。看着身旁的司机师傅，我突然想起：“你刚才说什么不对啊？”
           “啊，你不说我倒忘了，”司机师傅说，“我前几次来，帮人家拿了号，就走了，没有进去。有点怪，以前叫号收钱的都是他老婆呗，我发现今天这个好像不是。”

           “现在叫号收钱的还是他老婆。”王瞎子的邻居——小商店老板娘站在我们旁边接话。

          “不像吧！以前的老婆也很漂亮，但好像没有这个年轻漂亮。”司机师傅有点诧异。

            “你说的之前的那个老婆，半年前拿了王瞎子几十万块钱，跟一个曾经来算命的外地年轻男人跑了，临走时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现在这个是刚娶进门个把月的大姑娘。瞎子本事大呢！”邻居笑着说。

            “他老婆要跟人家溜走，他没有掐指算出来吗？”我好奇地问。

           “茅山上的菩萨照远不照近，你们远处的人不知道王瞎子，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邻居说得有点含蓄。


           我想再问点什么，邻居进屋去了。

枫叶飘飘

小说很传神，细节很突出，把一个王瞎子写活了，栩栩如生，也借助这个人物对社会，人生，命运做了自己的深刻剖析与见解。

枫叶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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