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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鸡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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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0 15: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在镜子前面已经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家里所有的香粉都被我扑到了脸上,转瞬又把它们洗净。我这么做却不是为了化妆,一个大男人也没有这种嗜好,我只是想掩盖左脸上面靠近脖子部位的那一道血口子。这个该死的臭娘们儿,几个月没剪手指甲了?下手可真毒!
  
  最后我把她珍爱的化妆品全部摔在地上,也等于放弃了这次修补,经过这番折腾,那道伤痕欲加明显,可能与某种化妆品还起了反映,伤口处竟然微微肿了起来,边缘还有些翻卷。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出门?
  
  我咬牙切齿地坐回到沙发上,茶几上还有半截手指甲,我抓起来认真端详着,凭借着视力奇佳,竟然还发现了那上面还牵挂着一丝极细小的肉屑,如果拿放大镜来看,没准还能找到些血迹。我的心头有了一阵狰狞,这指甲必须留着,这就是证据。
  
  当我把指甲小心翼翼地放进微波炉保鲜膜里时,心里的快感却消失了,这点证据警察能管吗?法院能管吗?前阵子一个哥们儿,两口子吵架时他先动了手,被老婆照耳朵上就是一口,当时血就下来了。最后闹得110来,哥们儿说这是故意伤害吧?警察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教训了几句,临上车前还丢下一句,两口子好好过日子,鸡毛蒜皮的事别总报警。
  
  我摸了摸脸上的凸起部位,想想那哥们儿耳朵上的疤,估算着这伤绝不会超过他去。报警已无必要,没人替我伸张正义,但就这么放过那个臭娘们儿吗?不能!绝对不能!我已经忍了她几年了,说打就打、说闹就闹,这些都可以原谅,但脸是下手的地方吗?从孔夫子他爷爷那辈,估计就得懂得打人不打脸。现在连脸都招呼上了,还有什么感情可言?男子汉的尊严先不说,都没把我当人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后悔没有当场抓住她,用她划伤我的尖锐指甲,把她的贱爪子划成萝卜条。但当时她跑出家门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觉得脸上一疼,事后才发现留了这么长的一道疤,这可就算破了相了,这叫我怎么出门见人。想到出门,我按捺住怒火,抓起手机拨通了号,向宁军请假。他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同学,没等我说明原因就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怎么?又打起来了,这回伤哪了?啥!脸!萍萍这可不对,怎么能往脸上招呼呢?你小子也真爱她,居然又忍了,行,像个男子汉,在家休息几天吧,疤掉了再上班。
  
  我的脸涨得发热,我几乎想去按住伤口,生怕气愤的热血从伤口中冒出来,我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不!这次绝不对原谅她,不打她个半残,我就不叫个男人。
  
  宁军假惺惺地劝着我,但我却感觉他好象在电话那边偷着乐,而且为了掩饰笑声,他还装咳嗽,这效果显然是火上浇油。到后来他也许意识到了我的失控,于是又说了几句所谓的人话,但我这口恶气是非出不可。一看劝不了我,宁军也严肃起来,哥们儿,想好了,真咽不下这口气了?真要下手,不怕丢人,也不怕做牢,真不想过了?好,我给你介绍个地儿,那里专治悍妇。你先别说不用,你不学点武功,怎么能打得过萍萍,哈哈。
  
  我在心里感谢了宁军十八代祖宗,如果他只是我的同学而不是我的老板,我会在嘴上感谢他全家。但现在我只能追问他地址。宁军一边说着地址,一边还在劝我,我真服了你们两口子,又不是缺钱,又没老人掺和,还没第三者,整天就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个不停,还越整越大扯,都老大不小了,还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我让手机尽量离自己的耳朵远一点,强忍着等他唠叨完,这鸟人当了几天小老板,说话的腔调都不一样了,什么叫鸡毛蒜皮,破相了还叫鸡毛蒜皮吗?
  
  (二)
  
  出了城区,在公路上又行了十多公里,我看到了路边的标志――岭后村欢迎您。几个字写得颇有声势,镌刻在一块古朴的大理石上,左右两侧还分别立着雄壮威武的石狮子。我一看石狮子就喜欢,这么有威势的只有雄狮,据说雄狮连打猎都不用,在家抖抖威风就能勾来不少母狮子侍候它。可叹男人们拼死拼活,居然还受女人的气。我对这个小村子陡生好感,但进村后的道路却不敢恭维,一条残破的柏油路四处是坑坑洼洼,有一段还整个断掉,就像被人挖开了一道沟,后来又垫上了些砖块石头,我怀疑有谁曾经在此拦过进村的车,收些没有收据的过路费什么的。就这么个小村子,能有什么高人?还专治悍妇?我怀疑宁军这个孙子是在整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先抽他一顿嘴巴,然后再告诉他老子不干了。虽然这小子待我不薄,但在我最生气的时候,任何人也不能触我的尊严。
  
  但进村后我的尊严还是被人没少触犯,一连吃了几个白眼后,我明白了,原因是我把领子竖得太高,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歪着脖子,企图挡住那道疤,结果却给淳朴的村民带来了误会。好在有个善良的小朋友指了指方向,我才看见了,有一家墙上用白粉笔写了两行小字:祖传刀法、专治悍妇。我恍忽觉得进村时发现过这样的两行字,只是骑在摩托车上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城里办证的广告打到农村来了。一看到“祖传刀法”时我吓了一跳,这怎么还动上家伙了?法制社会没人管吗?何况打萍萍这个柴禾妞用得着用刀吗?但随即我的血液又开始有些沸腾,为什么不能动刀?臭娘们儿给我留的这道疤,难道和动刀有什么区别吗?法律怎么不管?
  
  不论怎么说,这种广告的低成本,还是让我怀疑这人的武功也不怎么样,果然,在一间院墙比较高的平房前,我停下了车,黑色的大门上的字体明显加粗加大,说明了我找对了地方。门上的字除了“祖传刀法、专治悍妇”以外,还有四个字让我兴奋和摸不着头脑:免费教学。我读书那阵,书本上明明写着九年制义务教育,但哪一年我都没少交学费。没想到今天能在一个小村子里找到心里慰藉,这种惊喜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如果不是相信宁军这小子绝不会往火坑推我,我甚至会掉头就跑。
  
  我举了几次手,那“免费教学”四个字还是让我惊疑不定,这可是祖传刀法呀,交了学费师父都未必传给你真本事,何况还是免费的,谁信啊。更何况这大白天的,院子里始终静悄悄的,更不像个开“武馆”的样。想了半天,我还是给宁军打个电话吧,但这小子始终关机,估计是开会呢。我考虑了很久,终于掉转了车头,到村子里的商店买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再度回来敲门时,我的心安定了很多。
  
  门开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我面前,头发蓬乱、身材魁梧,这第一印象还真像个习武之人。他一脸络缌胡子,把脸上除了眼睛鼻子以外的地方全部占领,和小时候看过的小人书《西游记》的赛太岁有点像,这个相貌又有些凶恶了。对方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烟酒,鼻子“哼”了一声,找谁?
  
  我有点崇拜他的这种傲气了,有本事的人才有这种傲气,我简短说明了来意,他的眼光一亮,宁军介绍来的,学刀法的,太好了。你怎么还买东西来,我是免费教学的,一会儿你拿走。
  
  他边责怪着我,边打开了大门,帮着我把摩托车推进了院子。这股热情劲让我感到了温暖,只是院里空落落的,连副练武的石锁都没有,让又让我有些失望。
  
  进屋后我发现他桌上正摆着酒,下酒菜很简单,花生米咸鸭蛋。他招呼着我喝几杯,我连忙说脸上有伤,不能喝。这时候他猛然注意到我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也由热情变得愤怒,老婆挠的?
  
  我的眼泪差点出来,真是高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东西伤的。他的情绪却比我还激动,高声痛骂下手的这个娘们儿,粗鄙不堪的下流话让我觉得很解气,同时又觉得很别扭,好在想到他不知道萍萍的姓名,就当骂他自己老婆算了。他骂到高潮的时候觉得不过瘾,举起双手挥舞着以壮声势,我偶然发现他左手腕上有一道新疤痕,左手指还断了两根,这让气氛平添了几分恐怖。这一场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端起杯里的白杯酒一口喝干,又抛了几粒花生米进嘴里,嚼了几口,这才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终于知道,这位师父姓王,人称菜刀王五。这名听着好熟,后来经他提醒,我想起来了,那位名震京津,和霍元甲、谭嗣同都有过深交的大侠,不就是大刀王五吗?师父说祖上和大刀王五有渊源,这个我将信将疑,现在买东西谁还看广告,得看疗效。
  
  这一天我学了一下午,全是理论知识,师父对悍妇的了解比较透彻,共给我讲了十样悍妇,包括二十多种悍妇行为,其中有八种行为是可以原谅的,另外十种是不能原谅的,但有其中三种是必须严惩不贷的。我以为这三种怎么也得有个女人出轨啥的,但他说第一种就是让男人当众下不来台,特别是当着女人娘家人的面让男人没面子;第二种就是男人特想女人的时候不让碰,特别是嘴里还说别人家的男人多了不起的;第三种就是打人打脸的,也就是我这一种。
  
  我边听边点头,心里也在暗暗做着对比,听到第三种的时候我激动不已,师父,你告诉我,怎么治她?
  
  但我师父的教学方法是边喝边教,教到这的时候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接着就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睡的时候他胳膊肘压住了我买的两条烟,我抽了几下也没抽回去。我只好拿着两瓶酒想退回去,临出门时又听他说了一句酒话,好象是“再来一杯”,我想了想,把酒也放下了。
  
  (三)
  
  这一天萍萍没有回家,以往她每次离家出走我都会四处找她,但今天我的伤口还在疼,这个理由完全可以让她自生自灭。我回味着师父的每句话,又想象着他的刀法,睡梦中还跟着他学了一路,名字叫“搂头盖顶七十二式”,最后一势据说有天地变色之威力,一直把我震得从床上摔了下来,这才发现,天又亮了,萍萍这臭娘们儿还是一个电话没打过来,最好让狼给吃了。
  
  我踏在她的化妆盒上,一边用脚使劲地践踏着,一边照照镜子里的伤,伤口已经发黑,比昨天还要难看,我骂了一句脏话,骂完后才想起来,这是昨天师父骂过的。
  
  岭后村我又走了三天,每次去我都给师傅带了点下酒菜,这让他特别开心,他教学的方式还是边喝边教,把第一天教过的悍妇种类又重复了三四遍,我在第三天失去了耐心,终于决定问他一些实质问题。我那天带的是烧鸡,一边给他添上酒,一边说,师父,徒弟现在已经知道了悍妇是怎么来的,但我更想知道,悍妇是怎么没的?
  
  也许是道口烧鸡的味道,让师父有些不好意思,他终于又教了我一些绝学,怎么和老婆撒谎,怎么耍小花招,怎么运用三十六计。这次我收获不少,但我觉得还远远不够,我的目标是惩治那个臭娘们儿萍萍,让她知道我的厉害,而不是学这些小伎俩来哄老婆开心的。可我问到这一点的时候,师父又搂着烧鸡睡着了。
  
  这一天回家,我给萍萍的死党打了电话,希望把她先骗回家,劈头盖脸给她一顿嘴巴,打她个口鼻出血,出了我这口恶气也就算了。但所有人都说没看着,有的还打趣了我一番,气得我差点把手机摔了。冷静下来后我粗略算了算,这几天花了不少钱了,比上武术学校学真工夫都贵,我师父到底会不会武功?他又为什么开这个专治悍妇班?临睡之前我看了眼钱包,看来再这么折腾下去,没等学会绝招,我就得先学会要饭了。
  
  第二天去的时候我换了件准备扔还没舍得扔的旧衣服,这次除了些下酒菜,我又买了两瓶高度酒,而且,这一次我是打车去的,因为,我要和师父拼个高低了。
  
  一听我要陪他喝酒,师父兴奋得脸上的胡子都快竖起来了,亲自下厨给我炒了个花生端上来,我看着他左手的惨状,还能这么麻利地将花生炒得火候极佳,心里油然而生敬意。但属于我的那瓶酒仍然只喝进去一半,剩下的全吐在毛巾上,或者洒在地上,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面红耳赤。师父的酒量倒不是吹出来的,一瓶高度酒下肚后岿然不动,在我的鼓动下,师父又把昨天剩下的半瓶酒灌了下去,这回终于脚步不稳,舌头也大了起来。
  
  我趁着最后的清醒,在追问着师父什么时候教我绝招。师父含糊不清地问我,到底什么事让老婆挠的。我的怒火又一次被勾起来,那天我生日,师父,还是我生日呢。我爱吃饺子,她就给我包饺子,可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在市场上买的肉馅回来,那里面没好肉。我就要吃自己剁的肉,她说刀不快,说什么也不给我剁,让我自己剁,一年到头,我就过一次生日,还得我亲自干活吗?我们就吵起来了,结婚前结婚后的那些事都翻出来了,最后我说到农村找个婆娘最好,勤劳俭朴的,一天到晚哪有这些屁事。她上来就是一把……
  
  师父打了一个酒嗝,熏得我急忙扭过了头,师父笑了起来,就这点鸡毛蒜皮小事,就把你挠成这样,你怎么这么软,要是我,抓住她的头发往下一按,膝盖往上一顶,直接就让她满脸……呃……开花。
  
  我说,师父,都破相了怎么是鸡毛蒜皮呢,你说什么是大事?
  
  师父伸出了自己那伤痕累累的左手,我吃了一惊,这难道……是师母下的手?
  
  师父摇了摇头,居然都是他自己砍的,但也都和老婆有关系。那两根手指头是师母怀孕的时候,师父喝醉了酒给师母炒菜,切了手指头都不知道疼,稀里糊涂拿抹布一缠伤手,把菜还给端上去了。师母吃了两口发现了手指头,吓得师母把盘子一撇,连夜把师父折腾到医院,师母流产了。说到这的时候师父又去摸酒瓶子,把最后一点酒底也倒进了嘴里,儿子啊,都成形了,他长长叹了口气。
  
  再看手腕上这道疤,师父说,这是前两个月,我这人啥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一到过年就特想酸菜炖血肠,那娘们儿东北人,酸菜血肠做得特别好吃,可她非得不按我的思路来,弄了一桌大鱼大肉来烦我。我说她两句,她就骂我不知足,我一怒之下抓起刀来,要切自己的手。她不但不害怕,还让我快点切,他妈的,就切成这样了……那可是大年初三呀!
  
  我听得直撇嘴,师父,也是为吃喝呀,也是鸡毛蒜皮小事吧。
  
  师父怒了,一拍桌子,身子却跟着一歪,差点栽倒在地上,怎么是小事呢!我说了,最不能容忍她在娘家面前让我下不来台。她娘家人多,我当时没法动手,只好大过年的跑回老家来,你等我伤好的,我非得让她尝尝我的刀法不可,这种女人,要在古代就得杀头。
  
  我也打了一个酒嗝,师父,这就是你不对了,大年初三的,还是在师母娘家,你怎么就耍上了。你看你在这破屋子,都成酒鬼了,要我说,你跟师母陪个不是,回家算了。
  
  哗啦一声,桌子翻了,师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敢说这事怨我,大过年的她们全家欺负我,你还说怨我。我老婆,你老婆,都得杀,不能留,男人的尊严,不能丢!你小子再说一遍,这事怨不怨我?
  
  我被师父的气势震慑住了,这个时候一是正义凛然和他争论,二是聪明人不吃眼前亏。我决定做个聪明人,我说,师父,不怨你,是师母不对,师父,我该走了,我得回家了。
  
  不行!师父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手上的力道非常大,让我又惊又怕。师父把我拖到院子里,徒弟,今天我教你几手刀法,你得答应我,一定要把那个悍妇砍翻。
  
  我在惊恐中好象点了点头,师父进屋后很快又出来了,手里多了把锃光瓦亮的菜刀,极漂亮地在我面前舞了个刀花,接着左三刀、右三刀、上三刀、下三刀,师父总共砍了十二刀,中间因为醉酒的原因,师父还摔了一个跟头,我因为怕被刀光波及,没敢过去扶。师父这三刀砍得颇有声势,还呼呼有声,显出了非凡的功底。他又砍了几遍,又摔了几个跟头,每次都很快爬起来,问我看清楚没有?我早已经在院子里找了一块粗壮的柴禾举在胸前,防备着一旦师父的刀脱手,我好能抵挡一下。没想到师父高兴极了,好,你就先用这把斧子吧,来,跟着我练,左三刀、右三刀……
  
  我冷汗涔涔地跟着师父挥舞着,让自己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可我的师父脚步趔趄地连跌带绊地向我靠近,他的刀风让我的酒意渐渐消失,人也变得清醒起来,终于我在师父又一次摔倒时,一个箭步扶起了他,同时把手中的柴禾递给了师父。师父没有发现我的调包,拎着柴禾喝令我捡起地上的菜刀,还训斥我,要我记着人不离刀、刀不离人。
  
  当我累得口干舌燥、两腿发软的时候,师父也坚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连忙上前扶他,师父却拄着柴禾站了起来,颤威威的伸出双手,把柴禾横托在手上,徒弟,你的天份极高,跟了我一场,没什么送你的,这把刀跟了师父十五年,还是我当学徒工的时候,我师父送的,今天赠给你,你拿着它去把那个悍妇砍了,就算报答师父了。
  
  我觉得这场面比较郑重,应该单腿跪下、双手去接。但我又怕师父抢走我手里的真菜刀,只好失礼地用一只手接过了柴禾,我说,师父,这不得出人命了吗?
  
  师父嗤了一声,这本就是一把杀人刀,上面有我的血,这两根手指头和这手腕上的伤,全是它砍的。喝不尽的仇人血,杀不完的悍妇头哇……
  
  我看着手中的柴禾,发现还真有一些血迹,再看师父的脸,不知道啥时候被柴禾刮了一条口子,我犹豫着说,师父,老婆也不是仇人,有没有既不杀人,又能治住她们的招呢?
  
  师父踉踉跄跄走向了房门,边走边说,你回家做个草人,给草人穿上衣服,天天练我的刀法,一直练到只划破衣服不伤草人的程度,就行了。
  
  (四)
  
  我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主要是截了好半天车都没人停,到后来我才发现,我一手持菜刀,一手持柴禾。最终我把柴禾扔了,把菜刀掖在了衣服里,这才拦住了一辆夏利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车停了,我掏钱的时候菜刀掉了出来,“当”的一声,司机跑了,我喊都没喊住。
  
  我在楼下哭笑不得,抬头看看五楼,却发现我家的灯亮着――这个臭娘们儿回来了!我捡起了刀,进小区的时候我又把刀藏了起来,免得保安看见了麻烦;进楼洞的时候我恶毒地想象着,我要练成这套刀法,先挽个漂亮的刀花,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然后上下左右十二刀,只割衣服不伤皮肉,刀锋过后衣服尽开,露出的全是细皮嫩肉,这情节虽刺激痛快,但更多地却是香艳,如果再配上两声淫笑,像极了电影里抢到压寨夫人的山大王。
  
  打开房门后我听到了“梆梆梆”的声音,我把刀亮出来,用鼻子嗅了嗅刀身,期待着从中闻出一丝血腥味来。可是茶几上的一个生日蛋糕冲淡了这丝血腥,我愣了一下神,循着声音摸到厨房,萍萍正在用她那细小的胳膊在剁肉馅。猛一抬头看见我,就跟没事一样,还眉飞色舞地乐了,你回来了,还知道买把刀回来,快来帮我剁肉馅,这破刀真不好使。
  
  我“哼”了一声,故意把受伤的脸偏过去,期望从她脸上能找到一些惭愧和悔意。但她头都没抬地去和面了,我高高举起了刀,默念着师父的口决,左三刀右三刀……我用力地剁了下去,“梆梆梆”,我发现这几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这把刀,使起来非常顺手。
  
  涛声依旧、海棠依旧,生活依旧以后,我没等伤好就上班了,差一点把师父给忘了。有一次宁军提了一次,问他的表哥是不是有意思?我才猛然想起师父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宁军说已经和表嫂做好工作了,这几天就接表哥回家,还让我有时间动帮着劝劝,两口子嘛,吵吵闹闹过到老。
  
  我点头答应着,并且在一个周末骑上摩托车来到了岭后,在师父的门外我看到了几个小孩子在扒门缝,走到跟前的时候听到了叫骂声,那是一个女人的粗门大嗓,王老三,你到底能不能过?能过就跟我回家,不能过你继续在这喝。这辈子你因为喝酒都误了多少事了?特级厨师喝得连工作都找不着,还指望我给你做贤妻良母,你做梦!我就这脾气了,改不了了,你回去还得受着,我再问一句,到底回不回去?
  
  师父的嗓门太小了,我在门外没听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几分钟后扒门缝的小孩子闪开了一条路,我虽然在孩子中间显得很鹤立鸡群,但耷拉着脑袋出来的师父还是没看见我,他也没看见任何人,低着头背着手往村口走去。一个身材适中的女人走了出来,虽然年过中年,相貌还居然不错,真怀疑刚才那大嗓门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师母锁上了门,回头看我盯着她,很不屑地横了我一眼,快步跟上师父走了。
  
  原来我的师父叫王三,不是菜刀王五,是厨师王三。我特别想追上去劝他几句,回去别跟师母吵了,好好过日子吧。但我发现师母手里提着的东西,我停下了脚步,那是一串血肠――师父最喜欢吃的东西。
  
  唉,我早说过,不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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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4-3-20 18:04 | 只看该作者
少了(一)噢,待细琢磨。

很不错的一个短篇,语言精湛,行文干练,情感的表达和戏剧性的冲突凸现出人物的心理和性情,读来令人畅想又啼笑皆非。只是你那媳妇是应该好好感谢的,因为是她让你成就了一篇好文。问好淡淡兄。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3-20 21:19 编辑 ]
3#
发表于 2014-3-21 04:31 | 只看该作者
行文流畅且语言诙谐,忍俊不禁,令人发笑。描写人物异曲同工,鲜活生动,细节描写尤其逼真而生动,小说反映的生活很真实,夫妻间那些小事不要太计较,多一些宽容,一切都会好转,文中的两个“悍妇”最后的表现不都表现出对丈夫的爱吗?认为这是小说最成功的地方,因为它让读者明白了一个道理:夫妻间鸡毛蒜皮事别太看重,不能激化矛盾。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白天同吃一锅饭,夜里睡一个枕头。 好。
4#
发表于 2014-3-21 09:23 | 只看该作者
本是小事,却往往鸡蛋里挑骨头演绎成大事,语言诙谐,叙述流畅,人物刻画到位,矛盾设计巧妙。学习,问好!

[ 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4-3-21 10:33 编辑 ]
5#
 楼主| 发表于 2014-3-21 09:2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若水 于 2014-3-21 09:23 发表
本是小孩事,却往往鸡蛋里挑骨头演绎成大事,语言诙谐,叙述流畅,人物刻画到位,矛头设计巧妙。学习,问好!
感谢支持
6#
 楼主| 发表于 2014-3-21 09:2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4-3-21 04:31 发表
行文流畅且语言诙谐,忍俊不禁,令人发笑。描写人物异曲同工,鲜活生动,细节描写尤其逼真而生动,小说反映的生活很真实,夫妻间那些小事不要太计较,多一些宽容,一切都会好转,文中的两个“悍妇”最后的表现不都表 ...
感谢支持
7#
 楼主| 发表于 2014-3-21 09:2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3-20 18:04 发表
少了(一)噢,待细琢磨。

很不错的一个短篇,语言精湛,行文干练,情感的表达和戏剧性的冲突凸现出人物的心理和性情,读来令人畅想又啼笑皆非。只是你那媳妇是应该好好感谢的,因为是她让你成就了一篇好文。问好 ...
感谢支持
8#
发表于 2014-3-21 12:02 | 只看该作者
先支持,空了再品。
9#
发表于 2014-3-21 23:16 | 只看该作者
小事经过渲染,也可成为大事。一点小事能够成就一篇美文,也算是妙事。磕磕碰碰就是生活那点事,往深里想,全是爱呀!好小说!
10#
发表于 2014-3-23 15:52 | 只看该作者
磕磕碰碰,才是生活的本真,先生的小说文字越来越精彩了,不错!
11#
发表于 2014-3-24 11:15 | 只看该作者
语言诙谐冷幽默,故事写得很洒脱,欣赏!
12#
发表于 2014-3-24 22:4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3-23 15:52 发表
磕磕碰碰,才是生活的本真,先生的小说文字越来越精彩了,不错!
是啊,小说写得诙谐生动,细腻感人,问好先生。
13#
发表于 2014-3-26 20:54 | 只看该作者
语言精彩,学习了!
14#
发表于 2018-9-19 16:11 | 只看该作者
能把鸡毛蒜皮的小事写成如此惊心动魄的小说,也就老师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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