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河水流长

梅边

汶河水流长

      一周以前，风流君说要来我的乡下看月亮。我说，来吧，坐在大汶河畔，坐在我的十里坡上，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坐半夜，我陪你看我十里坡的那轮月亮。

      今夜，风流君真的来了。放下车，我们徒步向汶河大堤走去。一路上，我的无言几乎惹恼了风流君。天刚黑下来不久，月还隐约在茂密的杨树叶子后面东南天上的天空里。淡淡的云气煞人，又撩煞人。急切见月的心，一时耐不得从哪里暂且放下了。

      风流君说，你可真象个孩子呀！
风流君此一行又邀来了湖屯的德席君。机缘天凑，我们又邀来了“少小离家老大回”回的肖峰君。他们一路叽叽喳喳，还是未能免俗，谈着月亮以外的人间事，却又一次次被我月亮之上的脚步踏碎。

      我领他们到一个最佳的去处。青石护坡，身后是一排单调的杨树，前面一无遮拦——半河床水的大汶河就直东正西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此刻还有些发黄的月，还有些不圆的月，就在大汶河的彼岸，在稍后那片黑魆魆的杨树林上面不太高的东南天空上了。

      然，他们都安静下来，为我的大汶河震憾。青石坡早为一夏的清风拂得一尘不染。石还带着微温，已而又是浸臀的凉了——坐下再不想起来。我说，都起。我说，都脱。不一会儿，全都被我赶进了水。

      水是温热的，然后是爽心的凉。深处才及腰，还好，遮羞。风流君和肖峰君的脚是公子哥的脚，一硌上石子就杀猪似地叫；叫得蛤蟆就不叫了，就跳……就好似又有夜鬼来了，那里还有没消失的声音……

      ——就都安静下来了……四个白晃晃的身子在晃……

      此刻大汶河的怀抱静。大汶河，我们浴在你的清波里，一丝不挂。月亮挂在南天上，渐圆渐亮。象躺在情人的臂弯里，月华洗着情思，轻波微澜。大汶河在我们身下呢喃，我们击起水波，象伊人的絮语，撩人悦耳。亲，我们此刻真的再无所给予你了，我们真的已无所保留了。你看清我们的脸了吗？你看清我们的心了吗？在你柔柔的波光里，我们此刻真的象投影在你波心的圆月了。那是跌落的月子——从哪里跌落在夜空？又从哪里跌落进水里？我不能比拟你。——我在别处还从未见过有什么如你。蝉声又隐去了，复又响 起。蛙声销匿了，忽又蟾蜍跌落人间。这夜啊，我不敢喧嚣，我又怕你的幽静。这月华啊，轻拢着纱曼，隐隐约约着伊人，我又不敢轻吟《关雎》之章。……我沉默了，在你的水面，我想这样一坐千年，在你的怀里这样一坐千年，直到你能懂我，直到你能接受我…… 打开手机，没你的信号，没你的信号……而你又在天西南，还是天西北？是那些树遮住了你吗？是那些山遮住了你吗？是那些云遮住了你吗？是今夜的月光说出有你，而又否定了有你吗？

      …… ……
      一个小时过去了，谁也不提及离去。月子渐偏西南，渐红渐暗，象为西去的汶河水流走了……。——是该要回去的时候了。

      汶河水流长。我告诉风流君，汶河水为我流来了你们的友谊，我不忍你们离开这里，我不忍你们离去。汶河水日日夜夜流着，流着我的诗章。十里坡的汶河水在我的梦里流着，梦里有伊人，伊在水一方……

          夜浴在24日， 写于25日晚，07-2010

梅边

以前旧文，可以看见我与汶河的关系。读此，亦可以一窥梅边。刚写过文姜，真的离文姜不远。

一水

兄弟这文是真真有味道。俞平伯，或者废名、梁遇春那种感觉。

冷晰子

一水 发表于 2018-11-23 08:41
兄弟这文是真真有味道。俞平伯，或者废名、梁遇春那种感觉。

就是有点太短了，不过瘾。

冷晰子

看来，文姜就该是梅公子写。

一水

那我也特别看重梅兄弟的发文态度。对于各个篇幅作文的源头都有文字上的交代，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是对读者很负责任的素质。

奉洁

汶水西去复东还，梅边晒文祭流年。

幸福小草

记得那个风流君应该是四川人莺子的朋友，在你们那里政府部门工作，听她唠叨过。用文字牵线，让天南地北的人都来感知情谊恰如汶河水，源远流长 ！梅大师离家的日子里，一面上班，一边抽空创造，这种勤奋，真是难得！当赞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