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一生与瓷器的不解之缘 苏轼一生几度沉浮、数遭贬谪,但他始终能保持旷达的胸襟,是什么原因使他没有因为命运的多舛而有丝毫厌世的情绪呢?大概是在于这位大文豪的内心从没丧失过对日常生活的热爱。 苏轼这种对生活的热爱之情体现在他对身边细小琐屑的事物有着敏感而独特的美好发现和体验,其中这位大文豪对日常生活用具——瓷器器皿的喜爱就是其对生活中细小琐屑之物喜爱最突出的表现。 在苏轼的一生所喜爱的瓷器器皿有瓷之茶具、瓷之酒具等,甚至其本身也常成为瓷器中的纹饰图。 一、苏轼与瓷之茶具 苏轼的一生爱瓷,以瓷之茶具为甚。我们知道苏轼嗜茶。他嗜茶的程度体现在他白天要喝茶“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浣溪纱》)、夜晚要喝茶“簿书鞭扑昼填委,煮茗烧栗宜宵征”(《次韵僧潜见赠》),就连午睡后也要喝茶“春浓睡足午窗明,想见新茶如泼乳”(《越州张中舍寿乐堂》)。光从苏轼的诗词中,我们就可以看出他生活中无时无刻都离不开茶。苏轼不仅爱喝茶,而且精通烹茶之道。苏轼烹茶第一讲究的是水质,第二便是对泡茶器皿的讲究。 苏轼《游惠山》里有一句:“明窗倾紫盏,色味两奇绝”。 这里的“紫盏”即是指稍微泛红的黑釉瓷茶盏。 苏轼所在的宋代,茶碗多称为盏,有小杯子的意思,有时也称为“瓯”,如苏轼的回文诗《记梦》中写到“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 因茶汤是白色的,用微微泛红的黑釉瓷茶盏盛雪汤,红黑色中透着白,是再好看不过了。因此苏轼会说用紫盏泡出的茶是“色味两相绝”。 与唐代茶具流行青瓷、白瓷不同,宋代是黑釉茶盏的天下。这与宋代文人间流行斗茶是有关的。宋代斗茶的胜败是看茶汤是否纯白、水痕咬盏是否持久来定,对茶具也就要求它易于观茶色、水痕,因此黑釉瓷盏就是宋代茶具最好的选择。这也正是苏轼喜爱用黑釉瓷的原因。 由于市场的需求,宋代的黑釉瓷烧造工艺也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使得黑釉瓷出现了兔毫纹、鹧鸪斑纹、油滴釉、玳瑁釉、剪纸漏花、树叶纹等特殊的肌理效果和纹饰物,其中以兔毫纹最为珍贵。如宋徽宗《大观茶论》载:“盏色以青黑为贵,兔毫为上”。 嗜茶爱瓷的苏轼就曾用过兔毫纹的黑釉瓷。 苏轼的《送南屏谦师》写道:“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勿惊午盏兔毛斑,打出春瓮鹅儿酒”。诗中的“兔毛斑”就是指珍贵的兔毛盏的特殊纹饰效果。苏轼不仅在诗中写过兔毫盏,在文章中也曾写到过这一类珍贵的黑釉瓷:“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先生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老饕赋》),看来茶具虽为小器,一代文豪苏东坡却可以通过对它的喜爱,传达出了一种生活情趣,助其能够更加旷达地面对人生。 苏轼所用过的茶具不仅有黑釉瓷中的紫盏、兔毫盏,还有定州花瓷。他在那首著名的《试院煎茶》中写道“又不见今时潞公煎水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这里的“定州花瓷琢红玉”就是指定窑所制的如玉般美妙的红釉瓷器。不仅定州有红瓷,我们江西的景德镇在宋代亦生产出了红瓷。 据南宋周辉的《清波杂志》中记载“饶州景德镇陶器所自出,于大观间,窑变色红如朱砂,谓荧惑躔度临照而然,物反常为妖,窑户亟碎之。有当年的玉牒防御史仲揖,年八十余, 居于饶,得数种出以相似,云比之定州红瓷器尤鲜明”,从此则文献我们可以看出在宋代不仅在定州有红瓷,在宋代的饶州(即景德镇)亦能出产红瓷,且制作相比定州红瓷更为精美。 二、苏轼与瓷之酒具 宋元八年十月至绍圣元年四月,苏轼任职定州知州。苏轼来到定州后,出于对瓷器的喜爱,还曾到定州的瓷器作坊里观看定瓷制作的工艺流程和库存珍品,对各种精美的瓷器赞不绝口。 在定州,东坡听当地人说用定州黑龙泉的泉水泡松果好喝且去百病,于是突发奇想,用松果、松针熬成水制成有名的“北岳松膏”,然后用松膏酿成了名酒“中山松醪”,闻名天下。生活中好酒的苏轼在定州饮中山松醪时,是肯定离不开用定瓷制成的酒具的。定州酒具以白瓷闻名天下,史料载定州白瓷胎薄轻细,白如美玉与当时景德镇窑瓷中所产的青中显白,白中显青的白青瓷酒具同为天下闻名的酒具。 东坡用过的瓷之酒具还有很多种。东坡贬谪海南后有《和陶连雨独饮》两首,诗前序言中说:“吾谪海南,尽卖酒器,以供衣食,独有一荷叶杯,工制美妙,留以自娱”,这一件荷叶杯是玉是瓷,我们不可知,但苏另外一首诗中却介绍了一种用石英烧制的模仿定州瓷器的荷叶杯,苏轼在《独酌试药玉滑盏》中写道:“熔铅煮白石,作玉真自欺。琢削为酒杯,规摩定州瓷”,苏轼此次独酌中所用酒具为药玉滑盏,是一种用石英烧制的模仿定州瓷器的荷叶杯。 我们知道历史上的苏轼虽然嗜酒,却酒量不大。但小酒量的苏轼却还用过“酒船”这一类的酒器,现藏广州市文物商店的景德镇窑青花瓷船就是此类酒器。 三、苏轼与瓷枕 历史告诉我们,不仅苏轼爱瓷,瓷器上的图案也喜用苏轼的诗词或图像,尤其以宋金的瓷枕最为突出。 近来出土的宋金瓷枕有一个有意思的特点,即枕面上多书写苏东坡的诗词。如1988年磁县冶子村出土的宋金时期磁州窑的瓷枕印有苏轼的《如梦令》:“为向东坡传语,人在玉堂深处。别后谁来,雪压小桥五路。归去,归去,江上一犁春雨。”还有两方分别收藏在邢台博物馆和广州南越王墓博物馆的宋金瓷枕上均有苏轼的回文词《菩萨蛮》:“落花闲院春衫薄,衫薄春院闲花落,迟日恨依依,依依恨日迟。梦回莺舌弄,弄舌莺回梦,尤便问人羞,羞人问便尤”,此外还有苏轼的《点绛唇》“莺踏花飞”瓷枕、《满庭芳》“香霭雕盘”瓷枕等。 宋金时期的瓷枕上爱写苏轼的词,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即使一些不是苏轼的诗词,也要巧妙地和苏大学士挂上联系。如一方白瓷枕,枕面上写的是一首《渔樵》民谣,本来与苏东坡毫无关系,结尾的句子却是“话终所以是如何,请君识问苏东坡”。 此外,“东坡爱砚”图案是明清瓷器常用的纹饰之一,与“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陶渊明爱菊”同为明清瓷器纹饰中著名的“四爱图”。 四、苏轼与瓷器有关的传说故事 可能苏轼与陶器之提梁壶的故事流传得更广,更为人所知,而苏轼与瓷器之玉壶春的传说,并不多为世人所知,但这故事却体现了苏轼一生与瓷器结下的不解之缘。 我们都知,苏轼与高僧佛印相交甚好,而佛印是江西浮梁人(今景德镇)。宋代熙宁年间,有一天,苏东坡去婺源探弟路过 景德镇,寻访佛印不遇,就来到景德镇的制瓷作坊闲逛,见一制瓷老工匠正在拉坯成型,感叹其技艺之纯熟并想试试老工匠的技艺到何种程度,于是和老工匠商量能否让其吟诗一首,将诗中之意境用瓷器造型传达出来。老工匠满口答允。苏轼便吟了唐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老工匠略一思索,随即拨动车盘,提拉捉放间塑出一个撇口细颈,腹圆如倒置鸡心状的器皿来。老工匠说:“此首诗的诗眼正是最后一句‘一片冰心在玉壶’,而此器上部敞开瓶颈,如开敞心扉面对亲友,此器内部如心倒置,谓之‘心到’了在玉壶之中,见其深情”苏东坡一见一听,顿时对老工匠佩服之至。 总之,不管是苏轼诗词中展露的对瓷器的喜爱之情还是其与瓷器有关的传说故事,均体现了苏轼一生与瓷器结下的不解之缘。 笔者信息 姓名:许丽雯 单位:江西省艺术研究院 职称:助理研究员 邮寄地址:江西省南昌市江大南路132号 江西省艺术研究院 邮编:330029 电话:1597900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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