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是骨感的。剐开一层皮去寻找隙缝中的美丽,总有点黯然。如同看到秋头挂着的几片叶子,眼睛越透亮,本相越清晰。冷晰的一双慧眼,远远没有幻想来得简单。鲁迅有一双冷峭的眼晴还不是靠幻想才让阿Q的骨感人生,来了几次闪亮的美丽。尽管只是极其短暂,虚假的,荒唐的。阿贵而言,人生大四喜,全齐了。于读者,光芒四射的一部作品产生了。
这说明幻想是美丽的,张开想象的翅膀并把它表现在艺术中时一个个浪漫的艺术和浪漫之美也就产生了。
大学艺术概论课,老师声情并茂地讲着:古希腊的阿里的芬托在诗歌《鸟》中描会了一个和平欢乐的云中鸟国,并以此幻想出了个“乌托邦”式的人间。英国诗人雪莱也在《被解放的普罗米修斯》中大胆的幻想着被钉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罗米修斯终于击败了众神之王宙斯,天地间从此充满了正义和友爱,整个世界在欢呼春天的来临。当时我竟被感染了,觉得这位老师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事实上,我错了。这位老师的生活一点不浪漫。他过去是名演员,却成不了明星,娶了个糟糠,家里成天吵吵闹闹。除了见到他倒垃圾时高挺的背影外,我看不出浪漫,说明制造艺术的浪漫不等于生活得浪漫。但我觉得,他心里装着浪漫。
大一过后,因为得了慢性鼻咽炎,放弃了学习表演,后转入普通高校。一个拿烟斗的老学究在讲古典文学时说,中国的陶渊明也给了我们一个东方式的农家幻想“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房舍井然,良田池美,临然自乐”的世外桃源。老学究说,这就是中国人幻想的“天人合一”。他没说,我知道这就是浪漫。
艺术家的这种幻想显然就是一种长不大的天真,因为天真所以才浪漫。尽管这种浪漫只是一种美丽的空想,往大了说,当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依然还充满了灾难,战争和悲苦,恐怖,当科学和生存竟争使人们在理性思想的重压下变得越来越严肃和疲倦时,浪漫自然也就成为了实实在在的美丽了;往小了说,“浪漫”在日常生活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词。谁说这人有点浪漫,总令许多人觉得怪怪的。
似乎总有点轻飘飘,不成熟,不接地气,靠不住的印象。这说明了现世的确充满了负载,人们的思维方式被物质生活捆绑住了,紧紧围着商业生活,围着物欲,围着人性天然的占有欲来理解,浪漫被许多人理解成“见色忘义”也就不奇怪了。以及附生的权利、金钱、美貌等编织下的白天鹅和丑小鸭的真假转换,一首中学时代听过的广告歌唱出:“有一种感受是初次的情怀,有一种感受是无言的颤抖”。惊喜是浪漫,谎言是欺骗。令许多人体验了初次的情怀后,逃之夭夭。逃走了又能如何?
艺术家眼中的浪漫没有那么的复杂,有的只是“初次的情怀”。
浪漫主义究竟是什么,它的美究竟在哪?埃及人说:被钉上十字架不浪漫,自己走上十字架才浪漫。如果以此理解,浪漫是个较高的精神的层次。浪费主义的本质是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独立产生思想,自由产生美丽,人格升华灵魂。鲁迅的伟大并非只有一张冰桌的“零度写作”。
浪漫为我们铺开了一片阳光灿烂的栖息地,一个心灵自由的港湾,一个任歌任舞的田园,我们的那种被现实因扰着的生命因此就能在浪漫的艺术美中体验到了自由和存在了。
下面这些文字,我搜索书本搜索画图。回忆当年情形,总觉得就是以那个艺术概论老师的语调在说。
同学们:
浪漫是美丽的,幻想又是率真的激情和狂想;浪漫是不喜约束的张扬的个性释放。在原始人围着火塘起舞的欢歌中就是飞扬人类童年的浪漫;从黄土地到红土地那些山男水女悠悠情歌的幽怨和渴望也同样带着纯朴的浪漫。
同学们,从十九世纪起一个浪漫主义风格艺术尽出的时代来临了,在音乐中以韦伯,舒伯特,肖邦,李斯特等为代表的这群长发飘逸的音乐王子在百年前的浪漫至今依然使我陶醉。你们平时要多听听,北京音乐厅听不起,可以去中央音乐学院小音乐厅,学生演出不收费。一定要现场听,你们是学表演的,你们注定要站在舞台上,演好别人先做好自己。戏如人生,只有身临其境才会听到艺术的真谛,初始的真谛。你们身上与生俱来的“胞”才会苏醒,萌芽。
同学们,在西方绘画史上著名的“印象派”画派更是充满了一种幻想的浪漫主义色彩 ,“印象派”打破了自文艺复兴以来绘画的传统技法和美学原则,强调出画家对外界瞬间获得的直觉感受。记住直觉,这是一切美的来源。你们入学艺考时都做过一首考题吧,站在一幅画前,用你们的面部表情感觉出心灵的喜怒哀乐。
这也是一种幻想式的灵感体验。考察的不是你们感受得对不对,而时你们第一眼的印象,那些一见血腥就流泪眼的人,一样被淘汰。
莫奈的《日出印象》同学请看,这幅画表现的是日出时的海景景象,幻想的捕足了太阳透过晨雾的瞬间印象。印象派画中那种张扬个性,开放的思想以致影响了整个艺术创作。
我那个古典文学课老教授总会提到,长期受到孔孟儒学思想影响的中国,提倡“修身,养性,内敛,无为”等思想观念。人的思想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也影响着艺术创作,虽然不会出现出象西方狂放的“印象派”风格的艺术作品。但仍然有象屈原在《天问》中那种异想天开的一百多个问?既是一种神话的幻想也是科学的预言,在中国艺术创作中常常会有意运用“无意想象”的创作手法创造出一种“化境”的浪漫美。其思想就是中国知识份子的初始正觉。
白居易的词:“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以及中国水墨画所讲究的“情景交融”等,这些就是浪漫的阴柔美。
浪漫的诗人在他们的抒情诗中,冲动着他们的激情和表现着他们的个性。
李太白就对着酒杯大声感慨“: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流到海不复回……….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销万古愁”。这种豪情中的浪漫体现着盛唐时代的解放精神,以及寒土对未来的希望和信心。
现代的郭沫若虽人品恶劣,但真是浪漫派的大家。他曾对着天空呼喊:“我是一条天狗啊,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全宇宙吞了,我便是我了!”——心灵对现实的挣脱宛如火山的爆发,个性对压抑的冲破宛如怒起的狂浪。这都是浪漫艺术中的阳刚之美。它与幻想中的世外桃源般的阴柔之美共同合成了艺术中的浪漫美。从郭沫若的身上又可以引出上面的问题浪漫主义是“见色忘义”还是“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不幸的是他似乎俩样都玩到了极致。
浪漫主义的阳刚与阴柔尽管风情不同,其实都在呼唤自由——幻想呼唤物质生存的自由,张扬着的激情和个性呼唤着精神生存的自由。
灵与肉的审美追求是否就是浪漫艺术的美学价值呢?把浪漫撕下,把欢乐击碎,深沉之美的悲剧也有产生了。尽管使艺术变得伟大的是悲剧而并非浪漫,但是,对负重的人类来说,谁能忍心嘲笑这种长大了的的天真?或许浪漫才是人类原本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