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9-1-21 19:52 编辑
雨淅淅沥沥,落在窗外,屋里空气被雨水浸过似的凉。在这凉凉的空气中,我蜷缩在沙发中漫不经心地看书,看几页书,又看一看朋友们在微信群中的闲聊。上午刚填了表,他们正就此事说笑,说那些表一填,最了解你的人就是看表的人:有几个孩子要供读书,有几位老人要赡养,房子的贷款是多少,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越发冷了。起身去充了热水袋,坐回沙发继续看书。
书中所写,也不过一些花草,一些猫,一些人,闲闲散散,可有可无。就像这个冬天,这个冬天的雨。
昨天天空还蓝得像自己配的色,滇朴的叶像镀了金。我在树下等红灯变绿时,拿出手机,想拍一拍这方晴空。手机的反应没有红绿灯的变换快。我想,没关系,明天再来。今天却成了一空灰蒙,满地流水。我撑着伞站在树下,它湿漉漉的叶滴着水,已不再如金。这让人分辨不清,落在伞上的,是天空中滴下来的雨,还是滇朴叶上落下来的水。
冬天下雨,是最坏的天气。冷是可以的,可以冻一冻细菌,让它们不那么得瑟。下雪也是可以的,雪花本来就是冬天的标配。却不知为何,它下雨。这雨一下,晴空就不见了,在窗边移动的阳光也没有了。只有水花溅到窗玻璃上,一朵又一朵。
中午,走廊上空荡无人,我把伞晾在走廊上,关了门,缩在沙发里,一面听雨在窗外淅沥,一面看书。书中世界是散淡的,略有情绪起,也淡得似有若无,要说没有,那些淡淡的意味却又在文字间留连,若要细细辨出,已如白粥中的糖或盐,化为无形。味道是有的,却无法名状。这样的书,就适合这样的天气,安安静静地读,读着读着,忘了窗外还下着雨。
写书的女子,我猜我是识得的。早年间,在天涯社区玩耍,识得数人,会去对方的博客留言,然后便会点进博客中的链接,进入另一个博客。如此串连,看得的文字越来越多。我记得分明,曾顺着一老乡的博客链接,去过这女子的博客。那时,她还在读书,文字还没有这般淡,韵致却相似。
在如水的日子中,有些曾经流着流着就消失,我不记得自己哪一天离开了博客,又是哪一日回去关了博客。那老乡,偶尔会与我聊聊近来看过的书,然后列一大串书单给我,但书单中从来没有这女子的名字。我从架上取下这本书时,便是因为这个名字:苏枕书。我想我识得她。问过老乡,他说: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他们已断了联系。流年如水,什么都会消淡,什么都不会留存。想起我悄悄购买过一朋友的书,本想再见时摊开在他眼前,请签名,偏偏数年不见他。又想起一次讲座上,我特意在书架上搜罗了一位老师的书带去,讲座散时,我被事绊住,待处理完,已人去楼空,只能把未曾签过字的书带回,我以为以后还有机会,怎知去年盛夏,老师驾鹤西去。
世间事总如此,此时此刻不曾刻意,下一秒就会消逝不见,就像那些寡淡如水的日子。若不是有文字记下,谁会留意,“那墙里开着当春的木香与蔷薇,枝子上堕着花团,沉沉下坠,弯成一道弧。”又有谁会知道,有一个女孩,独自做了父亲喜爱的苦瓜等他回来,却又独自吃了那盘自己并不爱的苦瓜。作者是用了她的眼,她的笔,记下了稍纵即逝的浅淡水纹,这便是日子本身吧。
这世间,原没有那么多的沧海桑田,也没有那么多的海枯石烂,多的只是平和淡,以及那些平淡里轻轻闪过的一道微光,就是那道微光让人驻足的片刻,让日子有了诗,有了画,有了念念不舍的缠绵意,哪怕是懊恼,哪怕是错过。
这个冬雨淋漓,空气如水般清凉的中午,我并没能够看完这本书,热水袋的温度却已移了大半到我怀里。放下书和热水袋,去打开门,有片刻怔仲:晾晒在门外的伞没有了踪影。这一层楼只有我们,谁会悄悄来门外,取走我的伞?去说与同事,她立即说:我陪你去看监控。我莫名:一把伞……她说:不是伞,是要看看谁会不问自取。
随她去一楼,还没有调监控,就见窗外有人撑了把蓝格子伞走来。我出门,依在栏边与他招呼,他笑着寒暄,一句不提伞。待他要错身而过时,忍不住问:你拿了我的伞?那人笑:我出去办事,见走廊上有伞,就拿了。他继续撑着我的伞,穿过走廊,上楼去了。
下午下班时,雨还在下。我拿起仍然支放在走廊上的伞下楼去。伞上已无水渍,不知曾浸透伞布的雨水去了哪里。走入雨中,很快,伞便又湿漉漉的,并开始滴水。
我没有留意路上行人,也没有在意过往车辆,莫名的,便回到了家居。待换上棉衣坐到桌前时,已是夜晚。朋友们又在微信群里说这一天填的那张表,已有人就这事写了段子,在段子中,身边人都不如看过表格的人对你一清二楚。女儿却在一旁提醒:保管好自己的信息。她有同学的信息被盗去开了公司,成为莫名的纳税人。我却突然想到,那些我以为千篇一律的日子里,或许,是有谁把那些日子里的微光不问自取了吧,那时候,如果我能够起身去追问,或许那个日子,便会被记住。
雨还在下,夜幕中看不到星辰和月光。日子就是这样,声音都没有听到,就滑了过去,淡如白粥,若留意过,回味过,又好似有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甜,可有可无的一丝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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