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低眉 于 2019-5-31 16:52 编辑
野心和悲凉 ——读《江海文丛》毛雨森和李新勇小说集有感 文/低眉 毛雨森的小说集《我们静静地活着》和李新勇的小说集《何人归来仍少年》都入选南通市文联和作协为南通一线作者出版的《江海文丛》，出版后我认真地读完了。有些话我要说。 先说毛雨森。 毛雨森首先是有趣的。我一直以为，有趣是一个灵魂的最高境界。真的，我们已经到了必须要警惕文字里的感伤气的年龄了。毕飞宇王小波都拥有比感伤高级很多的品质，这种品质，就是有趣。现在我要说毛雨森，他的语言也是非常有趣的，经常就这么一抖一抖的，给读者抖包袱，让我们会心一笑。 但是，这个人固然是幽默的，却更加是悲观的。这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和我一样。在他幽默的语言垒积起来的看似温热的叙事调子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审视者。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毛氏小说的特点，我将毫不犹豫地说出“隐喻”这两个字。 从白米庄到安城，高原和李贺们静静地活着。在每一个看不见的夜晚，进行着每个人自己象征性的长跑。每一种象征性长跑都是独特的，又都是雷同的。人生就是一次象征性的长跑，人生的真相就是向死而生。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安城，也都生活在白米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高原，又都是李贺，也都是李彤。我们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出生一次，又在他们死去的时候再死一次。 生活就像城堡，我们静静地活着，花纹美丽得诡异，充满了光一样繁殖的不确定性。——这就是在我眼中，毛氏小说的隐喻和象征意义。 所以，我读《我们静静地活着》，就像在上哲学课。这堂哲学课，它让我体会到金刚经所云的：譬如朝露，梦幻泡影。毛雨森的小说帮助我刺破了人生的梦幻泡影。尽虚空遍法界的时空与众生，所有的欢乐和痛苦，我们爱的、认识的和听说过的每一个人，我们所执着的一切，都是时间的海市蜃楼。到了最后，路上走着的，没有一个不是李贺，没有一个不是白云，没有一个不是高原，我们静静地活着，也静静地死去。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我真的希望，毛老师以后要多给自己的文字涂点暖色。朋友圈里的毛老师是一个生活中的暖男，买菜做饭疼老婆。作为一个有着有趣的语言和灵魂，起点和功底都很高的南通人，你除了做一个生活中的暖男，也有义务成为一个文字中的暖男。摸一手好牌不伟大，伟大的是把自己摸到的一手烂牌也能打好。写出热点题材或者家常题材里的有趣和暖度，是菩萨才做得出来的事。毛雨森有责任成为这个菩萨。
再说李新勇。 李新勇是有野心的。这样的野心在后记里一清二楚地跳动着，真诚而有力。他果然就是一个不肯重复自己的人。一本小说集，八篇，每一篇都与上一篇不同。无论是写法还是题材，架构亦或思路，他的写作从来都不是惯性写作。这一点使我大大的佩服。 比如，《母亲的朱家阿哥》可以说写的是亲情，是在艰难的贫困生活中，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对妹妹们的爱，同时衬托出继父的残暴。看到最后就像被打了一棒，非常压抑，内心起了震动，觉得生活怎么可以这么残酷，把一个这么善良勤劳有爱的暖男最后给折腾没了。《遥远的情歌》写的是爱情，写会唱情歌的一男三女种种人生际遇。《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生》写的是饥饿，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去写。《社日去看赵肉麻》写的是农村拆迁。《何人归来仍少年》写的是友情，官场和安全生产。《失踪的记忆》写的是战争和遗忘，给普通民众带来的伤痕。可以看出，李新勇的小说题材涉猎非常广泛，揭露了不同时期的社会现实。 不仅题材不重复，叙述也不重复。至少在这本小说集里是如此。每一篇的叙述线索都不同。有的叙述摇曳生姿，像一棵树，比如《遥远的情歌》。有的叙述从一个镜头切换到另一个镜头，想写母亲的朱家阿哥，先从他的妹妹们写起。除了切换，他还有推拉，特写，蒙太奇等等多种叙述路径。篇篇各不相同。所以说，他是有追求的一个人。他追求写法和题材的多样性，追求不重复。 第二点，尖锐和温暖。无论是题材对现实历史的反映还是对人性幽微的洞察和揭露，李新勇都非常的尖锐。有些东西可能在国内还是禁区，但是李新勇就敢去触碰。尤其是《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生》，这个题材是非常大的一个题材，涉及到饥饿，这个题材可能还是个禁区，写得不好是要犯错误的。李新勇用一个似梦非梦的魔幻故事，写了在极端饥饿的社会环境之下，人性里不灭的温软，令人泪下。再比如《何人归来仍少年》，虽然也写了官场的虚与委蛇，但是更加写了真诚的友情。《母亲的朱家阿哥》就揭露了“我”外公的自私和暴虐，当然最后他也变柔软了，这样的柔软更加令人心里生疼。 人性是趋利避害的，时代是变幻的，官场也许是虚伪的，但这一切都不是不可克服的。因为，在生活这条凶猛的河流之下，仍然还有柔软，还有善良，还有坚持，还有温暖。这一丝暖色，流淌在李新勇尖锐的文字背后，显得那样的难能可贵，令我感动，也令我感觉到安全。原来，在悬崖的背后有平地，人世也并非崩溃到一塌糊涂。你说生活是一条烂泥地那么它就是烂泥地了，但是它通向远方啊。 第三点，逗。可以说，《遥远的情歌》这一篇我是一边看一边笑的，看到最后简直乐不可支，像蒸破了的包子，憋不住，笑出了声。阿健和“我”的对话简直是神来之笔，太逗了。那些对话，像土生土长的树，自然生发，摇曳多姿，绝非人工雕琢可为。它来自丰富睿智的内心。文学，说到底是语言的艺术，离开了语言，一切免谈。李新勇的语言有地方特色，很逗，很好玩儿。有些语词来自民间，但读者能看懂，比如说“醒事”。有些句子非常形象，令人忍禁不俊，比如他写：黄老头的荤词惊动了远坡上一个薅包谷草的老太婆，她冲出包谷林，大声咒骂。又比如，他写我和阿健为了听黄老头和阿江奶奶唱情歌，挖空了心思想要黄老头和阿江奶奶斗起来。这个“斗”字，就用得非常可爱。 李新勇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对于文学非常的虔诚，非常的负责任，他是用心来写作的。这一点，非常不简单。在文学已经不可避免地边缘化并且逐渐式微的今天，他还认认真真地把文学当作一份事业在做，不懈怠，不疲乏，这一点不仅是可敬的，更加令人感动。 他至少是我的榜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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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1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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