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匡建华 于 2019-5-5 19:46 编辑
小时办农场的事儿
文/匡建华
前几天我偶尔见到了读初中时的老校长,快八十岁的人了,身体还硬朗,思维清晰,记忆力还特好,在闲谈中不知不觉地就找到共同的语言----当年在学校办农场的事儿。
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的事儿,那时每所学校都有自己的农场,我们学校算是落后份子,是最后一个建的农场。李校长告诉我,上面批评了多次,不着急不行了,最后找公社与当地生产大队领导协商,在一个离学校有十几公里,地名叫西流溪的山上划拨几亩荒山,现在看来就是原始的森林。暑假期间把全学区老师们组织起来上山砍树,草割,等它干枯了再用火烧,然后挖地种上粮食。在老家那儿称这种做法叫“烧火田”。李校长回忆道,放火烧那枯树、枯草时,有一位老师还烧伤了,最担心是怕起大风把那大山烧了。
西流溪就是一个大峡谷,因为没有人烟,没有什么修饰,朴素的自然风光,峡谷中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溪水清凉甘甜。因为进山没有路,只能沿溪边的园石头上走。两边山高约四五百米,如下大雨一两个小时,雨水就会集聚到溪里,平时平静的小溪也会怒吼起来,进出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大水冲走。带我们的王老师有一次就被突然扑来的洪水冲了好几十米远才被人救上岸,每到这时大家都会感到紧张。
学生老师住的地方就在溪边、紧靠岩边做的几间小屋,说是屋,其实就是一个大岩洞,然后在外面用石头、泥土做的墙,防止野兽的入侵。据说那儿的野猪很厉害,常常出来咬人。后来发现,它不主动伤人,是猎人没将它打死,它才出来拼命。除外墙是泥土石头做的,里面的房与房间之间的墙是用木板隔断的,屋顶就是那岩洞顶,每到下雨的晚上还可以听到岩上向下滴水的声响。屋里面还有一口圆口水井,清澈的泉水不停地流淌着。听老乡们说,解放前有一户姓官人家就住在这里,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搬走。我们就喝着这口井的泉水度过那艰难的岁月。后来学校请当地老乡帮忙还在岩屋旁边的平地上建起了约两百平方的土坯教室,可惜我们还没在里面上一堂课,农场就搬到一个叫吴家佬的地方。这次才听李校长说,西流溪那地方太危险,夏天溪沟里经常涨洪水,山上不时有石头掉下来,总是让人提心掉胆的。我还记得在住农场的日子,有几个星期连续上山砍树,因为没有路只能从溪沟里走来走去,又没穿防水鞋,脚丫都泡烂了。
吴家佬就在学校对面的山上,走十余上坡路就到了,与原来的农场不一样,到了上面是平地,租的是农户现存的房子,庄稼地也是老乡种过的,在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那时每个班轮流到农场劳动两个月,很少上课。在农场老师同学过着军事化的生活,各自背着自己的行旅、生活用品,没有做饭的师傅,全靠大家动手。
我们那一届同学绝大多数来自农村,对农活很熟悉,做起事来都是有模有样的,几个月的农场生活,加深同学之间感情,就连平时觉得调皮的同学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位同学有困难,大家马上会来送来温暖。有一次我劳动受伤了,同学们把扶回农场住地,同学马上忙了起来,有的送开水,有的弄饭,有的请医生,不时有人问好,让人感动好一阵子。
有时下雨了,老师就把同学们集中起来学习,读报纸或老师摘抄的好文章,或教同学们写日记、记叙文等等,有时也出几道题考试,只是那时学的东西太少,就是开卷考试也考不上一个好的分数,有个别同学犯了错误,甚至连写一份检讨也不知如何开头,以致后来第一次参加高考一百五十多人只有两名学生考上不太理想的学校,不过在那年代要求都不高,就是考上中专,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必定是跳出了农门。事到如今不少老师因当年教的学生没有几考上像样的大学而让他们的终身感到遗憾。其实在那样的环境下,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老师已尽力了。
在1976年的夏天,相邻公社一所中学的农场的同学到清江对岸用木船装运矿石,结果木船翻了,13名同学不幸随江而去。我的一位小学同学还是算幸运的,也许是他会游泳,沿江漂流了几公里总算上岸了。但凡他讲到此事,感觉还是心惊肉跳的。从此当地办农场事儿渐渐淡去,特别是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后学校就转入了以学为主。 去年的春天,几位老同学们相约一起回到曾经办农场的地方游玩,我想那不是单纯去看看那山水、那映山红,而是去寻找青春记忆。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儿空气清新,自然风景好,早成为人们休闲的好地方,过去走的是羊肠小道,而如今已有了宽敞的公路,可大家坚持要走去。西流溪的水还那么清,那么深,溪水不大,大家就顺溪而行,在圆石上跳上跳下,不少同学真还有点当年的调皮劲儿,一路笑声不断。在西流溪的农场,当年住的那岩屋,长满了杂草,所剩的残岩断壁还有点当年的印迹,那灶台几乎完好,那圆圆的水井,清澈的泉水还在不停地流淌着。四十年过去了,在这岩屋里和老师、同学一起弄饭、讲故事、唱歌、打扑克牌,到溪水中洗澡的场景仍在眼前浮现。当年的岩屋旁边的一栋土坯教室,现在除了杂草,已没痕迹。那山上的开荒地早已回归了自然,远远望去,和其它地方的原生态林已没区别。在吴家佬我们租的民房还在,可能是有人住,基本完好。女主人已有85岁,不仅头脑很清晰,而且还认识我们,好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在那困难的年月里,是她老人家不时给我们弄点下饭的咸菜。在两个农场附近还遇见到了初中的几位同学,虽然早已青丝变华发,过着陪伴孙子的日子,但乡音未改,情感未变,有一位姓趙的同学竟然还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从他谈吐中还有当年青春的影子。
可以说我的初中有一半时间是农场度过的,在那儿我们经历了春夏秋冬,享受着收获的喜悦,体会着父辈们耕耘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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