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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准备好了,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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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8 10: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香薰古琴 于 2019-3-29 20:36 编辑

  准备好了,我们结婚吧!

文/香薰古琴


  陈平凡买了一块钱的面条,站在阳光下的院子里,正考虑煮着吃还是焖着吃,突然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女儿陈芳曾经告诫他陌生号一般不要接,不是诈骗就是拨错。两天了都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个人串门,甚至连胡海生都没有过来踩上一脚。除了墙外面湖南民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就剩下房顶的鸟叫了。陈平凡的四合小院本来在洋槐村比较荒凉的村东头,他寻思着退休后安安静静地练练书法写写回忆录什么的。还给自己写了一行诗裱在墙上: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可是政府突然在他家一千米外的地方开了一条育才路,黄玉林副县长还给第八小学奠基剪彩。才一年多,陈平凡就感到了周边骚动不安,首先是路上拎着大水杯的民工突然多了,然后是前面那几户人家把东西挤在一个屋里,其余房子都出租出去,连几平米的偏房都住着工人。外面越是混乱他越感到孤独。今天再不接个电话,怕都不会跟人交流了。

  他接通了,是桥头中介所陈大姐打来的。这让他出乎意料又不知所错。陈大姐告诉他许宝君同意见个面。许宝君的男人五十五岁就得脑溢血死了。两个男孩大的上了大学,小的也上了高二。若是有意,你俩老同学不用那么客气,中午在北大街吃一顿驴肉汤随意聊聊。


  都怪半个月前胡海生多了一事。那天陈平凡本来打算写几幅对联就练练书法的。胡海生却打来了电话,让他骑着电驴去桥头一趟。这样的电话胡海生打过十几次了,没法子。胡海生是自己的发小,用他的话说,他和陈平凡是一根瓜蔓上的两颗铁疙瘩瓜,最后混成两根棍棍儿。桥头就是桥头婚介所的简称。很明显,胡海生又要相亲了。陈平凡把刚写好的婚联铺在地上,让它慢慢风干。洋槐村有个婚丧喜庆,少不了麻烦他来两笔。


  那天吃过午饭,陈平凡拿着喷壶正在浇花,胡海生就来了。他穿了一件红色T恤,光脑袋被衬托得油光发亮,肉肉的脸上红润润的。他佝偻着腰身,光脑袋前倾,这样的造型很容易忽略堆肉的脖子,整个人像一枚刚煎出锅的红皮虾子,眼睛却很亮。胡海生和陈平凡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九十年代初胡海生就辞职下海贩卖药材。刚开始钱倒是挣了些,后来有一批药材起了毛,他还以次充好,行情也倒了。两个儿子结婚买房不仅就把他抖落成了空口袋,还搭上了外债,最后混得只能蜗居在河滩给人家看鱼池,风光自然与那年不能同日而语。陈平凡十九岁当民办教师一直坚守到前几年国家有了政策才转了正。谁知道眼看着要退休,好日子才开头,老伴从兰就患病去世了。胡海生的老婆前年秋天心脏病没有活过来。两个人真真成了面板上的擀面杖,光棍一根加一根。


  “这次眼睛一定填饱了。我替你把关。”陈平凡说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胡海生跟女人见面不是十次八次,他说人家不是嘴巴太巧靠不住就是说老实巴交没风情。老婆去世两年半结婚就有三次了,最长的一次就是最后一次,维持了三个多月,说到底都是钱的饥荒。因为女方回家坐车问他要两百块钱而告吹了。他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就知道钱钱钱,一个月净是回家的路费。他转过脸满不在乎地说,是你的撵也不走,不是你的拽也不中。


  “我说你的观念也要更新了,教书三十年还那么顽固。有合适的我也替你做个主……”胡海生要陈平凡陪着相亲,一是给自己增加自信。陈平凡体型瘦小枯干不说,眼睛细成一道缝,脖子处的皮肤就像鱼鳞似的,可以衬托自己的高大。胡海生从小就取笑他就像个黑枣核,而自己就是个白胖胖的花生仁,年轻时候一表人才。另一个原因就是万一遇到听不懂的话,无法定夺的事,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别别,我自己喜欢清静。多一个人多一个麻烦。”陈平凡一听胡海生要给自己做主,急忙摆摆手,眼睛却没有离开地上的花盆。他收起喷壶,整整自己的衣襟。有几滴水珠溅在前胸,贴着肌肤凉凉的。他用手象征性地轻拂了两下。


  轻车熟路的,他们很快就来到桥头一间小院。大门一侧挂着个牌子:桥头中介公司。桥上车来人往,院子倒很幽静,照壁前盛开着几朵馒头花,还有小辣椒一样的串串红。三个台阶,胡海生佝偻着腰身两步竟跨上去了。他站在台阶上正正身板,反复招手,示意陈平凡跟上来。陈平凡原准备蹲在墙角的阴凉处吸支烟的,闻闻花的香气,再看一会手机上新闻。


  房间是临时收拾的,三个靠垫不规矩叠罗在一起。坐在灶台前的女人就是今天的主角了。胡海生看了一眼,动作就有些拘谨,他已经开始习惯地搓着鼻头,空吸溜着鼻子,向在场的各位打了招呼,坐在沙发一侧。陈平凡紧贴着胡海生坐下,他的眼睛从沙发移到电视,移到电视边的机顶盒上,最后目光定格在灶台和灶台边的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简直要喊出来了,若不是在这种场合。许宝君,当年的班花,她也单了?他记得许宝君坐自己右排靠窗户的一边,头发自来卷。脑袋一转,高高翘起的马尾辫打着卷在肩膀两边扫来扫去,上自习课偷偷地嚼着陈平凡从没有吃过的肉肠。她是班里唯一会说普通话的女生,课间操大喇叭上脆得雪梨一样的录音就是她的声音。因为这个,陈平凡和班里的男生每次做操都很卖力。唉!一群男生蝶恋花一般狂追的女子也经不住岁月的磨洗,孑然一身坐在那里,像一棵孤独的树。陈平凡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觉得不合适,在膝盖上轻轻地磕着过滤嘴。


  陈平凡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纸烟,遥想着,使劲回忆最后一次有许宝君的消息还是那次,他刚从教育局出来在窄窄的巷子里推着自行车紧走几步要跨上去,突然听到王建虎的喊声。他们就在巷子里寒暄,聊熟悉的同学,就不可避免地说到许宝君。许宝君的母亲是中兴大楼的经理。她没有考大学,也不用考大学,十五岁就开始有了商业局的编制还有了工龄,后来嫁给了公司里的出纳。结果商场改制对外承包,两人就都下岗了。陈平凡还在记忆里搜寻许宝君的故事,突然听到了陈大姐的暗示,让两个人互相了解一下,马上从沉思中抽出来,尴尬地站起来往外走。


  胡海生谦逊地点头,几次欲站起又掂着屁股缓缓坐下。正要问询对面女人的近况,许宝君突然站起身,歉意地笑笑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经过门口她轻轻一笑说了一声,“陈平凡,不认识老同学了?”


  “认识认识。”陈平凡慌忙站住。许宝君已经飘走了。


  胡海生一脸狐疑地看着陈平凡,好像从来不认识似的。他仰头看天看了几分钟,揉揉鼻子,吸溜了一声,有点顿悟地说:“老陈,今天这事没戏了。我找到原因了,八成这女人对你有意思,是老同学你咋不早说。”他拍拍陈平凡的肩膀,说:“这女人跟从兰有点像,你说呢。”


  “胡说啥呢。”


  “保不齐在学校你就是她的偶像。好事!我没戏你有戏也行啊!”陈平凡现在反倒不平静了。他想到红颜薄命这个词,长叹一声朝门口看了一眼,那里已经不见了许宝君的身影。


  “哎哎哎!陈大姐,她看不上我,能看上我兄弟也行。你牵牵线。万一整成了,少不了你的中介费。”


  “海生,走吧走吧!你胡咧咧啥呢,有话路上说。”陈平凡把钥匙拧开,发动了摩托,看到胡海生跟陈大姐啰嗦,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都交代出去了,急得直摆手,大声喊着。可是胡海生不听他的,写完了直接坐在摩托上,拍拍他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说:“说不定歪打正着,你要有好事了。”


  桥头对面是一个小广场,十几个女人穿着红的绿的随着音乐起舞“叠个千纸鹤,系个红腰带,让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胡海生要求停车,从行使着的车的缝隙里挤过去,堆满肉的脖子一伸一缩像只母鸡,身影很快融进五颜六色中。胡海生广场舞跳得不错,他应该是这里的老客了。


  今天这个面子是必须给。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陈平凡不管许宝君只约了自己还是另有他人,反正他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陈大姐。他把面条放在案板上,换好衣服,骑上电摩赴约去了。


  新开张的邓记驴肉汤店人很多,百年老汤,汤汁浓白,飘出浓郁的香,焦黄的甩饼和细腻的肉质。顾客进进出出,大口汤锅跟前口排着长队。陈平凡在一个雅间找到许宝君,只有她一个人。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前厅里来来往往端着黑边红底大碗添汤的人,没有认识的人。转过身他不敢问还有谁,坐在许宝君的对面。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今生不吃,白来一次。味道特别好。解心烦,益气血。”许宝君把服务员盘子里的驴肉汤端给陈平凡。还是那个熟悉的普通话,雪梨一样的脆。只是这脆里有了杂音。


  “平凡,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许宝君用勺子喝了一口驴肉的汤汁,急忙放下碗,太烫了。


  “我闲不下,练书法,写回忆录,听古典音乐什么的。你呢?”陈平凡把自己的文雅爱好都说了一遍。在许宝君面前,他需要加分项。


  “我……偶尔跳跳健身舞,打发时间。你怎么不吃呢?”


  “晾一会再吃。”陈平凡摸出一支烟,把椅子向后面稍微挪了一下。他点燃了烟,侧过头吐出烟雾,陈平凡的思绪绕过这薄薄的烟雾潜渡到对面,在许宝君略显松弛的脸上寻找当年的故事。他喜欢头发自然生长略带卷曲的女孩。那时候他身形单薄,个子也没有长开,说话嗓音尖细。特别是母亲总让他穿父亲的蓝褂子,他站起来,就像谷田里驱赶麻雀的稻草人,在那些高大有些帅气的同学里,他不自信。他只能在人群外眺望许宝君的长发,有时斗胆隔空偷偷抚摸一下。


  大厅里的食客嘈杂的声音嗡嗡得像电影院。陈平凡在嘈杂的辩认出了胡海生的声音。他透过帘布的缝隙看了一眼,胡海生正殷勤地给对面的女人舀了一勺驴肉。他不知道该如何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和许宝君能够单独坐在一起。若不是……他立刻把思维拐了弯。


  今天他是来应约的。


  “陈大姐把你的电话给了我,她告诉你我的情况了吧!”许宝君低头吃着肉,声音低低的,一绺卷曲的刘海贴在额前。再往后,隐约可以看到几根白发。



  “嗯。”空气有点沉闷,陈平凡像被一块红薯堵在喉咙吞咽不畅,他想问问下岗后她做了什么,怕许宝君难堪。想说说上学的时候她像白天鹅一样难以接近,觉得更不妥。最后才想到聊孩子。对,聊孩子。一提起孩子,许宝君也放松了,两个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呢。空气渐渐舒畅,陈平凡终于大胆地看了一眼许宝君,她还是那么白净,脖子长长的,眼角的皱纹丝毫不影响她的轮廓美。他们开始回忆在学校的时光,聊英语老师念单词声音就像上下坡,走路双腿X型大腿处的裤子总是明晃晃的。许宝君开始笑,爽朗地笑。陈平凡只是低头微笑,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想到大厅里还有食客,两人不好意思了。


  这顿饭吃了大约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头顶的太阳暖烘烘的,喝了半天驴肉汤,嗓子有点干。陈平凡用余光发现许宝君穿着花裙子真像孔雀,穿着蓝布夹克的自己不仅老气,好像身高也和许宝君持平。他讨好地问许宝君要不要喝水,眼睛飘着店子外面的冰柜。那里有各种瓶装饮料。许宝君说饮料贵贵的都是添加剂,不如到你家去喝茶吧。


  陈平凡特别后悔没有将窗台下的纸箱子丢到垃圾堆,后悔院子里的落叶没有扫上两下。还有几根长短不一的破旧竹竿,本来是计划今天插上去引黄瓜苗的。二楼屋檐边掉了几块瓦,还是春天里刮风树枝扫下来的。许宝君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房子,自言自语又半开玩笑说:“别看你这房子破,将来要值些钱的。”


  她弯下腰就开始拾掇那几块纸片子,从墙角取来笤帚把院子简单扫了一遍,就开始和陈平凡栽那些竹竿,还四根一组捆在一起。陈平凡吃惊地发现许宝君这个白天鹅珠落红尘,竟会做些人间的粗活。他进屋想倒杯水,发现暖水瓶空着。许宝君一直没有闲下,扇着鼻子把陈平凡的那床有呕味的被子晾在院子里,床单也换了新的。走时把暖水瓶灌满了,才离开。


  许宝君刚走,胡海生就进来了。他好像躲在门后一样,恰如其分摇着身子走进来。“你这速度挺快啊,眨眼的功夫就上活儿了?”


  “别胡说。人家可是班花。我算什么?”


  “女人这么勤快是有心。你就没有看出来?”


  “她怎么会看上我?”


  “是啊,我也纳闷。你说论台面吧!你是黑枣核,我是胖花生仁。论口才,你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我至少会哄女人。我要是女人都不愿意你。不过……”他看着陈平凡,看着小院,狡黠地撇撇嘴,肉脖子往前一伸,“你也有比我强的地方。两点:一是退休有工资,五千块了吧?二是这院子迟早还迁,万一不还迁,出租也是进项。这样算起来你总分比我高。你不是说她是白天鹅吗?白天鹅也要吃喝啊!”


  嗯。陈平凡表示同意。


  “我可是有经验。第一个女人,那时候我还有点家底,刚有几成,她就摊牌要我每月给她五百块钱,你是保姆啊!第二个女人,看着房子,就要写上她名字。这房子是给儿子的,有她什么事;第三个女人让她儿子喊我爸爸,说以后结婚都归我了;第四个女人,相亲先问我会不会和她领证。这结婚证就是拴咱的玩意……我是看透了。这女人,他娘的脚后跟,都有图头。弄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多长个心眼吧!我连自己的一碗粥都搅不动,也管不了你了。前几天我和一女人喝驴肉汤,她说我抠门,就拜拜了。板板的,驴肉汤就不能吃啊!”


  胡海生发完一段牢骚,骂骂咧咧就走了。陈平凡坐在原本凌乱被收拾得像回事的院子里,望着屋顶呆呆地坐着。今天发生的事做梦一样。要搁以前,他连目光和许宝君对视一秒钟的勇气也是没有的。别说他了,王建虎他敢吗?她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呢?陈平凡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一直反复问自己。许宝君说上自习的时候很多男生偷着去河里洗澡,只有他一个人跟老师承认了错误;还有一次数学竞赛,他不会做几何,宁可零分也不传纸条。她喜欢诚实和担当的人。可是自己对这两件事怎么没有记忆呢?陈平凡陪着胡海生相亲多次,他怕伤害别人更怕被伤害,根本没有想到过再婚。许宝君孔雀一样身影在院子里屋子里走动,和她相处的时光竟是他失去老伴以来最快乐最年轻的一天。他的心思渐渐开启了。


  可胡海生说得对,白天鹅也要吃喝。自古以来女人下嫁都是有图头的。许宝君根子里就是城里人,怎么会看上自己乡巴佬呢?他突然悲哀起来,许宝君和她在一起看上的不是他这个黑枣核,是他的退休金,还有这座看起来破旧却能无限增值的院子。


  想到这个院子,陈平凡顷刻眼睛就潮红了,他使劲眨了眨。那时他一个月几百块钱,还带着毕业班。从兰刚生下陈芳还没有过百天,就跟着哥哥从山根前拉砖,回来和工人和泥,晒灰,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男人。而自己除了星期天几乎都在上课,挣着微博的工资。从兰就是那时候患了腰痛病,一到冬天身体差得厉害。要是她活到现在,自己一个月五千块退休金,该多幸福啊。还有女儿陈芳,他最愧疚没有好好管教这孩子,要不然她早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了。陈芳婚后和爱人在县城打工,去年春天买了一套楼房,一个月房贷三千多。陈平凡总想着用经济补偿已经失去母爱的女儿。


  许宝君依然保持和陈平凡的联系,晚上两个人打打电话,发发图片。有一回周末,许宝君还买了一双足力健,让老陈写累了穿着去河边跑步。那天夕阳晚照,许宝君约了陈平凡,一起拍荷花。她站在陇上,荷叶田田,荷花映照。许宝君撑着花伞戴着墨镜,更多了几分妩媚,仙子一样。陈平凡穿着舒服的鞋子,稳稳地站在路边举着手机拍照。他既怕有人认出她来,又希望正好有熟人路过,发现对面的荷花仙子就是自己女朋友。


  根据惯例,两个人如果有了结婚意向,中介是要收取五百元服务费的。陈大姐就是现成的月老,她说许宝君不要彩礼,这个年龄往前走一步不容易。许宝君说相貌啊身高啊不能吃不能喝的,就图个心里踏实,对方人老实就行。我看你俩国庆节就把结婚证领了。胡海生结婚三次因为彩礼的事情每次打拉锯战都要耗半个月,最后一次三万块,还从自己这里借了一万。前几天胡海生还去问那女人要了一次彩礼,实在不行就起诉法院。现在他频繁相亲,每次到了定音的时候总是落不下锤儿,都是钱闹的。白天鹅一样的许宝君不要彩礼,陈平凡站在镜子跟前,摸着自己稀疏的头发,再凑近一点观察自己相貌,实在难以置信。


  “要彩礼干嘛?结婚证一领,你这楼房多少个三万?工资本一攥,许宝君的两儿子都有着落了。”胡海生阴阳怪气,一副被伤得千疮百孔的样子。


  中午,陈平凡坐着公交车到了陈芳的楼前和自己的女儿见了面。女儿身上有从兰的影子,性格更像自己,坚韧和敏感交织在她成熟的目光里。他告诉女人最近自己接触了一位女士,是高中同学并且印象还挺好。陈芳马上知道爸爸这是有了再婚的意思。了解到女人漂亮,失业了还有两个未成家的儿子。陈芳马上说:对门的老王娶了个年轻漂亮的新妻。前几天旧宅还迁,给了新妻一套房。不给就离婚,现在跟儿女都断交了。她提醒爸爸要警惕,现在有些年轻貌美的的女人跟老头闪婚,把房产过户到自己名下,退休金攥到自己手里。人家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凭什么走近你?再说了老年人找对象,要建立在共同的文化程度和经济基础上。她还有两个儿子呢。爸爸,现在一个儿子要花多少钱,你卖了全部身家都不够……


  “房子不卖。房子是你的,那个院子是你母亲留给女儿的。”陈平凡最清醒的就是这件事。


  许宝君这些天忙坏了。她骑着车子去了鸡鸣山父母的老屋。那是商业局在山脚下给老干部集资盖的四合院,背靠着森林公园,离城区比较远。父母去世后她几乎没有来过这里。推开门,虫子和老鼠已经成了这里的主人。四周还有一些人家,但是比市区幽静多了。她站在草丛里把院子的规模和平房的格局,还有屋后参天的大树,书上啾啾的鸟声,录了视频。这里稍加拾掇,还是个天然氧吧呢。以前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总觉得后面的山里黑乎乎的藏着歹徒。陈平凡那边太吵,以后可以住到这里来。白天他在家里练练书法写写文章,自己还能在后面的森林公园找个工。她像个孩子一样握着手机张开双臂在草窝里转了一圈。然后换了一套衣服,把院子里的杂草除掉,找了一个塑料袋子背出去。许宝君打开窗户,让阳光大大方方走进来。阳光暖暖地照着他的脸,她的脚步更踏实了。


  真的是老了,才干了没有多少活,腰就像一根铁棍子弯不下去。晚上回家许宝君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她打开手机,突然看到陈平凡的头像在晃动。她的不适立即被赶跑了。


  宝君,我准备好了,我们结婚吧!许宝君的心咚咚地狂跳。她正要把这几天自己的成就传给陈平凡,给他一个惊喜。


  陈平凡发过来一段话,好长啊。许宝君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宝君,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拟了一个婚前财产协议,你看看行不?要是能行,你把后面的也添上:


  婚前财产协议书


  甲方:陈平凡


  乙方:


  为了保障婚后生活稳定,恩爱长久。经甲乙双方协商,自愿达成以下协议:


  甲方:房产一套。坐落于洋槐村东,为小二层,上下层面积二百八十平米。房产所有人为陈芳,以后重置财产或还迁归房产持有人处理,不视作婚后夫妻共同财产。婚后甲乙双方可以拥有永久居住权。


  甲方:现拥有的工资账户,由甲方保管。陈芳每月可以通过网上银行自行转账三千元用于房贷。其余用于甲乙双方共同生活。


  乙方:由许宝君填写


  国庆长假期间,胡海生一个人骑着摩托到了桥头。他跟陈大姐说,陈平凡死活不愿意再跟他到这里来了。

 







评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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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9-3-28 10:52 | 只看该作者
我的天!我还没得动手你们都发了!什么情况?
3#
发表于 2019-3-28 10:57 | 只看该作者
俺来了,俺来了,一路发,发,发,发
4#
发表于 2019-3-28 13:39 | 只看该作者
随玉 发表于 2019-3-28 10:52
我的天!我还没得动手你们都发了!什么情况?

其实,你已经知道是啥情况了,嘿嘿!
5#
发表于 2019-3-28 17:53 | 只看该作者
看来大家都很忙,打个招呼连脸都不转一下就不见了!我就先来提起,晚上再来细品!
6#
发表于 2019-3-28 21:26 | 只看该作者
先给老乡加分,支持一下,明早大脑清了再品读。
7#
发表于 2019-3-29 13:05 | 只看该作者
都是快手,分分钟一篇,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俺手机看,得慢一点哈。
8#
发表于 2019-3-29 14:18 | 只看该作者
男人总是提防女人来骗财产,如果你真的身无分文根本就不行。你给,人家不要是一回事,你不给又是一回事。

点评

这个度最难拿捏。  发表于 2019-3-29 14:34
9#
发表于 2019-3-29 15:24 | 只看该作者
看完了,好长啊。
古琴的小说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脉络清晰人物个性鲜明。婚姻其实本来就没那么单纯,不过是一种你情我愿的交换,无论你图的是物质还是相貌,学识还是气质,反正你肯定都图点什么,对等了就划得来,不对等感觉就吃亏,即便勉强凑合未来也会抱怨不休,这处处算计,终让陈平凡顾此失彼。
10#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20:32 | 只看该作者
灯芯草 发表于 2019-3-29 15:24
看完了,好长啊。
古琴的小说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脉络清晰人物个性鲜明。婚姻其实本来就没那么单纯,不过 ...

谢谢灯灯耐心读完。大家都不爱读长的。
11#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20:33 | 只看该作者
清风剑 发表于 2019-3-29 14:18
男人总是提防女人来骗财产,如果你真的身无分文根本就不行。你给,人家不要是一回事,你不给又是一回事。

清风,你还算个爷们。很多男人不那么想,好像女人谈钱就是物质。
12#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20:34 | 只看该作者
徐得荣 发表于 2019-3-28 21:26
先给老乡加分,支持一下,明早大脑清了再品读。

问好老乡哥,谢谢你加分鼓励啊
13#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20:34 | 只看该作者
一楠 发表于 2019-3-28 17:53
看来大家都很忙,打个招呼连脸都不转一下就不见了!我就先来提起,晚上再来细品!

写的长了,浪费大家时间。呵呵
14#
 楼主| 发表于 2019-3-29 20:34 | 只看该作者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19-3-28 10:57
俺来了,俺来了,一路发,发,发,发

你发我发大家发,发发发
15#
发表于 2019-3-30 09:41 | 只看该作者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9-3-29 20:34
写的长了,浪费大家时间。呵呵

不长,比我写的短多了!
小说主要描写了三位知天命之人的婚姻状况,丧偶与再婚的一个过程,其中融入了三个人之间昔日过往的生活情趣和情感经历,内容充实,很生活化,口语化。小说虽然没有起伏与高潮,似如一泓清水,但却纪实展现了从不惑到花甲这个过渡阶段中的知天命之人的心理情感和生活状态。准备好了,我们结婚吧,这里表示的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准备,而无需物质上的条件。结婚只是个过程,相互安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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