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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阳台上的花:山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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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9 21:56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9-8-11 20:58 编辑

  家里有棵山乌龟。

  为什么要养山乌龟,我至今不明所以,就如我不知道山乌龟为何这样命名,因为有种动物,也是这个名字。

  小时家里就有山乌龟,我不知它何时入驻,只是熟悉它暗褐的块根,盾样的绿叶。那年搬家,很多东西无法带走,其中就有它。

  不知为何,在新家里总是不安,好像在这里不会长久,还要离开,因而许多东西都任它捆得好好的,码得整整齐齐。父亲带我满山去找植物,杜鹃、山茶,一次次移植,一次次失败,没一样能种活,无奈之余,只得种紫薇。那时父亲说:“要是能找到山乌龟就好了。”好象山乌龟随种随活,但我们没有找到。

  一年后,我们果然又搬家。新家还是没有山乌龟。又搬两次家后,父亲终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棵山乌龟,把它种在小院里。院里有许多花木,雨一过就疯长,渐渐高出围墙,似要与墙外的棕榈一比高低。山乌龟就混杂其间,茎叶往它们身上缠,一同长得老高。

  此后,我也搬家,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到哪里好像都不是长居之地。第五次搬家后,我想,也许可以在这里住许多年,许多许多年。这样想的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卖山乌龟,十分硕大,与父母家的那棵有得一拼。立即买下,种到阳台上。一年一年,它就在阳台上,春风一来,就抽茎。茎生长的速度很快,每天清晨去阳台看到它,都会想起李长吉的诗:“一夜抽千尺”。两天三天,它就缠到栏杆上,一圈又一圈,十分兴奋地往上攀。也有的茎特别挑剔,它不缠栏杆,在风中摇来晃去,想找个更好的物体,然而长得老长,也没有找到。我把它拉过去,顺着栏杆绕一圈。过天去看,它自己松开了栏杆,依旧在那里摇来晃去。便不再理会它。几天后,它果然找到了满意的攀延物:新长高的辣子草。这真让人哭笑不得,辣子草哪里是个好依靠了,它自己都十分纤弱,风一来就晃过来荡过去,而且,纵有再多的水和阳光,它也无法长得更高。不过山乌龟不在乎,它发新新的叶,开小小的花,结小小的果。

  每从楼下过,总会仰头找我的家,在层层的楼台间无法辨认,得一层一层往上数。山乌龟在栏杆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后,一仰头就能看到我的家了。但山乌龟要过冬。北风一起,它就把春来时攀到最高处的梦想全抛弃,叶黄茎枯。整个冬天,它默默地呆在花盆里,有时忍不住,敲敲它,也没有动静。而春风一吹,它就从长长的睡眠中苏醒过来,抽茎,发叶,一年又一年。

  父亲说,山乌龟是药,清热解毒,理气止痛。这么说,好像种山乌龟就有特别的用途。其实它也只是在那里,除了夏荣冬枯,不见长大。

  有时回父母家,院子里的植物已非常高大葱浓,每见每心惊,怀疑它们要暗自长成一片森林——小小的、小小的一片森林。山乌龟在其中自得其所。奇怪的是,不知道它靠什么繁衍,这许多年了,院子里有的植物串呀串,串成一片,有的植物折断后随便往地上一插,又长成一棵,就是山乌龟依旧,除了把茎努力往上攀,不见它有什么雄心壮志。

  我家里的这棵更可怜,它没有什么好依靠,辣子草怎么也长不高,栏杆也只略高一点点。它攀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还想往上长,就伸出栏杆,往上伸展,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这时它不再似年少时那样固执,很快就低下来,继续沿着栏杆爬——横爬。但横爬只是权宜之计,爬着爬着,它又仰起来探一探,依然什么也没有,它再没了心气,长得十分缓慢。就这样,从春到夏,再到秋。

  又一年春风来时不见它抽茎。风声很大,呼呼呼,呜呜呜,有时还突然一个转身,似哨声。但它不醒来。摸摸它,依旧硬朗,不知它沉入了什么样的好梦。一天一天去看它,它一天天沉睡。有一天,发现它变了样,褐色的皮有点软。然后,慢慢地,一点点软下去。我去阳台上浇水时,依旧舀一瓢给它,但它没一点起色,就那样软了下去。终于没有伸手去摸它,也没有看看皮下是什么,只是依旧为它浇水。它会醒来吗?我不知道。

  它在阳台上多少年了?七年,在第八个年头的春天,它不再抽茎。而父母家里的那棵山乌龟依然兴兴旺旺。是心死了吧,反正再怎么长,也高不过冷冰冰的栏杆。

  又一天回父母家,那棵山乌龟还在,没心没肺地长着:块茎依旧那样大,枝条依旧努力向上攀爬。我试着把它栖身的花盆移动,却不能够,轻轻往上抬起花盆看一看,赫然发现:它的根已穿过花盆,穿过盆下的花砖,扎进了泥土中。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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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9 22:07 | 只看该作者
生命各有一定的空间,人的愿望可能忽略这一点。经验是认知的过程,学习也是认知的过程,但后者更重要,因为它可能最经济。
欣赏新作,问候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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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0 10:11 | 只看该作者
文章很有亮点,万物皆有生命,生命在于衍生生长。
4#
发表于 2019-8-10 10:12 | 只看该作者
佳作!文笔朴实无华。却有意义。
5#
发表于 2019-8-11 16:35 | 只看该作者
山乌龟是什么样子的,没听过。文章所描述的形象,倒有些动物的神采。文章写得意趣横生,仿佛那植物长得天然自在,于是作品也表现出了它在心的投影。欣赏。
6#
发表于 2019-8-11 16:47 | 只看该作者
不知道这山乌龟是什么,但我知道昙昙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无论游记,还是这花花草草的描述,都充满一份纯朴的情怀,值得一赞!
7#
发表于 2019-8-11 17:33 | 只看该作者
万物有灵,草木的世界,也像谜一样。赏读,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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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1 21:36 | 只看该作者
山乌龟是啥呀?木有见过,若是配上图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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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2 10:22 | 只看该作者
和每一种花相识都是一种缘,好文静踏实的字,拜读
10#
发表于 2019-8-12 11:13 | 只看该作者
山乌龟,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在山里养殖乌龟呢!原来是一种植物,一种药材!欣赏佳作的同时,还长了知识。问好昙花版版!!!
11#
发表于 2019-8-12 11:15 | 只看该作者
千幻烟 发表于 2019-8-11 21:36
山乌龟是啥呀?木有见过,若是配上图片就好了。

我的天!我说这名字如此熟悉,真是山不转水转!塘中水仙脱去村姑丽雅的马甲!嘿嘿,问好!!!
12#
发表于 2019-8-12 11:15 | 只看该作者
什么样的花呀!生命力还蛮强的。每个生命都不容易。
13#
发表于 2019-8-12 14: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恩和 于 2019-8-12 15:13 编辑

昙昙,在不伦瑞克呢,明天回返。回头再说。:hug:(给你看我昨天拍的)





14#
发表于 2019-8-12 15:32 | 只看该作者
我们都要学它扎根的本事~~
15#
发表于 2019-8-12 17:35 | 只看该作者
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特定的辨识度,一如我们面对世界时,所有的现象的呈现。当我们把一颗安静的内心留给观察世界,认真对待自然生命,就会发现所有的自然生命一样反馈于我们的内心,一种具有辨识度的清晰,那就是一种踏实的美。一如昙花笔下的山乌龟,它和人相互映照,参与到日常生活里,并成为一种人心灵的依托。那么,一株植物就承载了人内在生命和生活的丰富性,以及它在人间的美好。欣赏,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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