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青青少年时

一笑而过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晨晨被妈妈送到这所远近闻名中学的初一实验班。跟班主任去教室的楼梯上，他心不在焉地回头。“运动头，大眼睛。”后来他这么回忆说。班主任转身看到发愣的晨晨，笑：“东方雪，我们班的班长。小雪，这是新转来的同学陈晨，正好，你带他去教室吧。”

　　他站在晨光中，很矜持地笑。咖啡色的灯心绒休闲裤，淡黄的套头衫，洁净的运动鞋。他第一次出现在东方雪面前，清爽又灿烂，眩晕了她的眼睛。把他安排到预留的位置上，东方雪就被女同学们围上了。“陈晨，转来的。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他俊秀的外表很快成为女生间的话题。东方雪这时候便不屑一顾地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成绩是倒数第几名的烂，而东方雪可是第一名啊。虽然没有反对的声音，却还是有好几个女生宣布想跟他交朋友。可是他并不象东方雪讨厌的那样——哗众取宠。他的沉默无言里，有种淡淡的冷漠，隔离了众人的注意。

　　语文老师让东方雪念她的作文《我最骄傲的父亲》。一下课她的作文本就被几个男生抢走了，特别是那个李梦然，学着她的强调夸张地读，还朝她作鬼脸——“我最喜欢爸爸用他长胡子的下巴蹭我的脸。”然后，他们就哄堂大笑。“无聊。”东方雪恨恨地说。

　　晚上宿舍熄灯的时候，宁子说他看见陈晨偷看东方雪的作文本。女生们开始起哄。刘丽丽不阴不阳地说：“一篇作文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她还说陈晨喜欢她。这话第二天就传到陈晨耳朵里了。然后，刘丽丽上课再扭头看陈晨的时候，陈晨就小声骂“不要脸”。这件事让女生们很是嘲笑了刘丽丽一阵子。可是，东方雪有点不能接受那个清爽的男孩子骂脏话。

　　上英语课的时候，东方雪偷偷跟同桌讲笑话，老师就让她背单词。因为一个读音不标准，就被罚站到后面。陈晨在最后一排。他说：“面如桃花，心若蛇蝎。”对东方雪表示同情。于是他们小声在后面讲话。他说他喜欢红豆的歌，还给东方雪看他抄的〈一个女孩名叫诗意〉。东方雪笑一个男生还喜欢这么伤感的东西，说可以借给他看汪国真的诗集。两个人就此熟悉了很多。

　　有天晚自习下课，李梦然说有事找东方雪，还非到后操场去说。“天挺黑的，害怕。”“你跟我走就是了！”他不由分说就要来拉东方雪一起走了，她只好跟着去。结果是一伙男生。“我们老大看上你了。你同意不同意？”“谁是你们老大啊？”“梦然。”原来，是李梦然的小学同学来看他。李梦然很要面子，还硬塞给东方雪一个礼品盒，最后同意东方雪考虑到明天再给答复。东方雪仓皇而逃。
东方雪很害怕。第二天她偷偷找陈晨帮她把东西还给李梦然。没想到，这两个男生后来倒成了好朋友。

　　可是陈晨也给东方雪写了小纸条，说喜欢她活泼开朗。递纸条的男生说，陈晨趴在阳台上偷偷写的，他帮忙捂着蜡烛防风。东方雪想像那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子垂着长长的睫毛，一笔一划写“情书”的情景，就开心地笑。

　　然后就约定在人民公园的湖边见面。那个春天的暖阳下，两个人约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再相聚。还在湖边的蓝铁皮房子上，认真地刻下了彼此的名字。从此，在学校里，两个人就很少说话了，但在相视一笑的默契里，分享着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班上几个同学在周末一起回家。冷静掏出一包绿MORE请大家抽烟。陈晨将东方雪拉到一边，说：“雪儿，你答应我不会变坏。”东方雪很陌生地看他，不懂，却听话。打电玩的时候，李梦然是高手，他就自告奋勇手把手地教东方雪。陈晨就负气站在门外不去了。等后来东方雪叫他，就故意不理她。他说：“雪儿，你不应该跟我们来这种地方，你是好好读书的好孩子。”

　　后来就听说高年级的漂亮女生主动追求陈晨了。她们说陈晨是学校里最帅的男生。那女生找东方雪谈判，还找来了他们班的张一龙。张一龙说：“雪儿是我妹妹，只要她喜欢，陈晨就是她的。雪儿，你说，大哥给你做主。”东方雪看着那女生化了妆的脸，冷冷地说：“晨晨不是东西，他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你应该去找他，他能不能看上你，跟我没关系。”陈晨后来对东方雪说：“她作风太不好了，我才不愿意理她呢！”

　　陈晨送了东方雪一整本的“美少女战士”贴画，他说：“雪儿你的睫毛长得可以放上一支铅笔，很象月野兔。——但是你成绩可比她好多了。”陈晨喜欢小兔，那个很可爱但是很糊涂的“江米糊脑袋”。东方雪其实也很喜欢那个俊秀的叶里浮假面，喜欢他笔挺的西服和玫瑰的武器。从此，东方雪也开始了她的创作卡通画生涯。

　　“校园里的故事传得特别快。”他们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平日对东方雪喜爱有加的班主任，点着东方雪的脑袋骂她糊涂，“你是考名牌大学的材料，怎么跟他在一起？！”东方雪嘟哝：“成绩不好也不代表就是人渣啊。”可是，老师要惩罚陈晨。

　　不巧有一天，陈晨半夜在阳台上小便，浇在了夜起的班主任头上。他大发雷霆。说：“咱们班的陈少爷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陈晨就被记了大过，还被通知叫家长。那天，东方雪看见陈晨的妈妈在学校大门口给他擦鼻涕。真窝囊！

　　周六回家陈晨坚持要送东方雪回家，因为他要转学回去了。他要东方雪好好学习，还说会回来看她。东方雪很伤心，她知道差不多就是最后的告别了。就倔强地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那个周末的下午，阴霾的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是少年时淡淡的哀愁。

　　周一陈晨就没再来学校。后来东方雪听说他来过，躲在大门口看自己背着沉沉的书包骑自行车回家的背影，一直哭，却不说话。中学毕业的时候女同学在一起，说：“东方雪，陈晨是真心喜欢你的。当时很多女生追他，也有很多男生追你，但你们两个才象金童玉女。真可惜没在一起。”东方雪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高中的东方雪是整个学校的传奇。她很努力地学习，一直把目标对准北大。男生们都说她太高傲，女生也有意跟她保持着距离。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东方雪碰到了初中的男同学，他跟陈晨在同一个中专。他很不屑地讲陈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身边围绕着大堆的女生。东方雪又想起那个在烛光下写情书的小男孩，也知道他为一个女孩子哭泣的年纪已经远去不再来。

　　后来东方雪到了北大中文系。“后来，就再没碰见过那么帅的男生。”她感叹。暑假回家，她曾经在一个午后，一个人到依然存在的蓝铁皮房子。当时刻上的名字，已经找不到痕迹。

　　“勾勾小指头的相约，有多少能实现？”听，不成调的柳笛声声，那是我们的青青少年时。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