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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蛀书记(2020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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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7 23: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20年5月1日
    任继愈《墨子与墨家》是“大家小书”之一种。确实小,加上附录于后的其胞弟任继亮的《〈墨经〉对科学的贡献》,才140页。书不在厚,在精,在意尽言止。任老不愧为大家,薄薄一册,便将墨子及其后学的精髓,将墨家为什么春秋是显学、后世特别是秦汉以后逐渐少人与闻的原因,从哲学的高度说得清楚明白。

    风中的雨:对墨子和墨家的认识,多半停留在读离职时所学的水准上。知道墨子名翟,春秋时期人;知道墨家是春秋时期“百家争鸣”之重要的一粗;知道墨子及墨家最重要的主张是兼爱、非攻、非乐等;知道墨子与公输班之间的故事;(公输班就是鲁班,是木匠的祖师爷,对其在与墨子争胜故事是的“另类”形象,一直耿耿不已。)知道墨家注重实用技术的研究,《墨经》里有重要的古代科技知识;……翻孙皓晖的《大秦帝国》,不知为什么又形成墨家是一个颇为神秘的“暗杀组织”的印象。甚至以为墨家之衰落是时代之必然:这样一个主张不切合实际,只注重“奇淫巧技”,并无多少人文底蕴的学派,不可能、也不应该长此存在。
    风中的雨:读了任继愈的《墨子与墨家》和他胞弟任继亮附录于书后的《〈墨经〉对科学的贡献》,强化了一些旧有的知识,也增添了一些较新的认知。特别重要的新知有两个方面:一是任继愈对《墨经》里“认识论和自然观”、“逻辑思想”、“社会政治伦理”的哲学阐释,二是任继亮对《墨经》里“光学”、“力学”、“数学”的科技分析,令我见识了专家的学养。只是,尽管两位学者尽力拨疏,但《墨经》里墨家的哲学也好、科学也罢,都只是零星散乱的片言只语,甚至可能是后世的附会或阐释者的牵强注疏,没有系统,形不成体系,颇有点“有思想、无哲学”、“有技术、无科学”的意味。其实,不但2000多年前的墨子和墨家学说有不可否认的缺陷,形不成完整的认识世界的体系,就是后世种种,比如独尊的儒术、南宋的理学等也多不尽如人意,多是零乱的思想,单一的治世处世之术。甚至可以说,我们一直未能建立起有民族特色的、融入国民血脉的、完整系统的哲学体系。对于墨子和墨家,要求其建立完备的体系,是不合理也不可能的。但我依然喜欢墨子和墨家不尚空谈,身体力行,深入经事济世的情怀。至于墨家积累或者开拓的古代科技,虽任继亮多有阐发,但不在我的视域之内,不懂就是不懂,看了也是白看,不愿胡言乱语。对于墨子,还有一点颇为奇怪:为什么墨家后人会称他“子墨子”?难道是觉得在其后加一“子”尊称为“墨子”不足以表达敬意,还要在其前加一“子”尊称为“子墨子”才能将其内心的崇敬表达清楚?

    2020年5月10日
    沈书枝的《八九十枝花》,分“南方的雨”和“远近的人”两个专题,以“我”的视角,写渐行渐远的故园与故人。故园虽远,风物犹存,世事越是更迭,旧俗风情越是上心;故人或故,事迹依然,消逝的身影,磨灭不了幼时的记忆。娓娓而言,淡淡而记,看似平铺直途,却满是女性特有的细腻,温婉柔软,深情款款。

    风中的雨:我读书一是喜欢跟风,评论赞许市面流行的,一定要买来读读看看,看它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哪么多人喜欢!二是愿意在茫茫书海里“发现”一些自己喜欢的作者,循其笔而行而读,比如沈书枝。“发现”,并不准确,“遇到”或许更恰当:她早早地就在书海里,只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而已。遇到沈书枝,是因为她的这个笔名和她那本《拔蒲歌》,总觉得这笔名与书名里有一股说清新而人文的味道,令我莫名喜欢。写的虽是“她”的“安徽”“乡下”“儿时”,与我一是性别相异,二是地域相隔,三是时代不同,四是风俗有别,但读来却恍若亲历。其笔调平和平淡,多叙乡间旧事小事,不故作惊人语,少煽情叹惋;段落丰厚,守文章格局,非句短段短,不媚当下的阅读陋习。虽“我”太多,所记人与事有些琐碎,但依然仿佛雨后乡村飘忽的山野气息,馨香迷人;又仿佛历久弥新的诗书里动听的山歌,声声入耳,句句惊心。循着沈书枝这个名字,找到《八九十枝花》,新书早已售缺,只好在京东上买了本旧书:标价29.80元,买价51元。
    风中的雨:即使不知道沈书枝,只看《八九十枝花》这个书名,也能知道作者是位女性。花有多少呢?确指:或是八枝、九枝、十枝,或是八十枝、九十枝;但更可能是虚指:八九不离十,八九十不离百,等等也者。虽然《拔蒲歌》的“红药无人摘”、“瓜茄次第陈”、“与君同拔蒲”三个专题名比《八九十枝花》的“南方的雨”、“远近的人”两个专题名要好一些,更人文一些,但从文章的内容看,我却觉得《八九十枝花》比《拔蒲歌》要好。其实,两书风格接近,文笔相似,所叙所记也大差不差,但《拔蒲歌》最后一篇《安家记》,太“我”了,不但把我对前面文章的好感全部冲淡冲散,甚至令我升起一丝厌恶来,觉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这样的书,是一个失误。《八九十枝花》里没有类似《安家记》的篇章,虽依然故“我”,但文章里的“我”似乎只是一种视角,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因此显得可触可感,可亲可爱。沈书枝多记身边小事,细腻至细枝末节、细微毫巅,但写人就写人,状物就状物,记事就记事,似乎并无特意的抒情。看似文笔平和,感情平淡,但其平和里却有匠心巧意,只是这匠心巧意被隐藏于波澜不惊里;其平淡里却有对故园故人、旧物旧俗的深爱深情,只是这深爱深情被处置成清风薄雾,山间林木,地里庄稼。《八九十枝花》的页底苏沈书的推荐语,有“沈汪风流,知堂情趣,尽在其中”一句。虽然沈书枝的文章有周作人、沈从文、汪曾祺特别是汪曾祺味道,但沈书枝与上述三者的距离却是难以道里计的,“沈汪风流,知堂情趣,尽在其中”,只是说说而已,当真不得。若要当真,定会失望。推荐语之可靠,可见一斑。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沈书枝的散文,她的“小资”味道,她的小情小调,在我这里比刘亮程、李娟要好一些、高一些、更温馨一些。
莫莫:也买来看看。

    2020年5月11日
    孟超的《〈金瓶梅〉人物》是“大家小书”之一种。论及《金瓶梅》人物二十七人,把小说主要人物“一网打尽”。所论人物,一是分析人物性格,揭示“典型”底里;二是围绕“核心”,总结时代背景;三是时有发覆,常做“翻案”文章;四是语调诙谐,反讽较多。配有张光宇的人物插图,虽有特色,与想象多距离。

    风中的雨:不论从哪个角度讲,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都是我们在回顾传统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时,无法避开的对象。说它是天下第一淫书也好,说它留下了明代市井社会的真实影像也好,说没有它或许就没有《红楼梦》也好,等等也者,都直接或简接地说明它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重要地位。正因为如此,历朝历代拿《金瓶梅》说事、来浇心中块垒的各色人等摩肩接踵、不绝如缕,从不同角度、不同切入点的各种作品汗牛充栋、不知凡几。孟超《〈金瓶梅〉人物》,虽论及《金瓶梅》中的二十七个人物,但总体篇幅不多,每位人物都只短短几页,就是欲为其翻案的潘金莲(篇名《千古悲剧潘金莲》),也依然只短短几页,不超越其他人物字数多少。其实写文,多有多的好处:面面俱到,无所不包,天上地下,尽入其彀。但深文周纳往往显得冗赘繁琐,牵强附会常常拖沓无度,成为读之寡味,弃之略惜的“鸡肋”。小有小的优势:就事论事,精悍精辟,指一说一,言不旁鹜。对于我这种不想更深入研究的人,这种不拘泥、不旁涉的风格,或许更为可心可爱:匆匆一扫,可知大概,草草翻过,亦有收获。孟超“小书”里的“小文”,就“小”得很好,既好懂好读,有意蕴有味道,又不贫乏不浅显,字里行间的微言大义,近言远旨,值得细细慢慢咀嚼。这样的“小”,应加上引号,其实是可以见“大”的“小”。当然,若没认认真真读过《金瓶梅》,孟超“小书”里的“小文”就成了真正的小,不可避免地难知所云,难解其论,难以真正体味孟超“小书”里“小文”之可以见“大”的“小”。这时的小,不需要再加引号,对不知《金瓶梅》内容的读者来说,或许就是真正的小了。
    风中的雨:《〈金瓶梅〉人物》有插图数幅,系张光宇所绘。既然“大家小书”将其纳入孟超的书里,应该是好的。只是我不喜欢,觉得与我想象中的那些《金瓶梅》人物大不一样,差之甚远。文学作品的魅力或许就在于此:在不同的人心里留下不同的形象,留下不同的影像。书里亦有几处笔误、:一是29页论常时节,上段说到:“还得西门庆借他一钱银子,交给桂姐”,而下文却说:“这一两银子还是写在关账上的。”一钱、一两,不可同日而语。二是113页论李娇儿,说:“相形之下,李瓶儿既不如金莲之多样风流,又不如玉楼瓶儿之钱多财足。”前面所谓“李瓶儿”,应该是“李娇儿”。三是第130页论陈敬济,说到西门庆:“因为又充当了提刑的五品小官,更可作威作福,纳侑擅权当作生涯了。”感觉文中的“纳侑”应为“纳贿”。

    2020年5月18日
    《铁血蒙元》是“易中天中华史”第20卷,讲蒙元200来年的历史。讲蒙多,述元少;前期内容多,后期故事少。虽无蒙不成元,有元才令国人记起蒙,但二者有区别:蒙或可说是种族概念,蒙古鼎盛时期的疆域“东起太平洋、北至北冰洋、西自第聂伯河、南到马六甲”;元却是清晰的国家名号,指蒙的中华部分。

    风中的雨:“易中天中华史”总是一付“将历史纳入文化、用流行语汇书写”的腔调,不想再说。只想简单说两点:一是关于“易中天中华史”元史部分的篇幅问题。觉得蒙元200来年的历史,易中天却只用这么薄薄一卷就讲完,实在愧对蒙元大开大阖的格局。就是在这薄薄的一卷里,其所讲的多是蒙崛起、扩张的历史,忽必烈之后元统治中华的内容几乎没有提及,成为空白。个人以为:如果“易中天中华史”安排两卷来讲蒙元的历史:一卷讲蒙的崛起、扩张,一卷讲元的制度、统治,是最好不过的。二是关于元史的问题。元代虽是所谓的“异族”入统,但明清却继承了元代的许多东西。“实际上明和清都更像元而非秦汉唐宋,尤其是两代的政治制度”,但明清及其后,对元史的重视程度却显然不够,甚至有刻意忽略的嫌疑。就是说到元,也多津津于蒙的崛起、扩张和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的等级分野。其原因可能是:元作为君临中华天下的非汉族统治朝代,令汉人觉得大丢其脸;后世占据统治地位的汉文化,故意少提元。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国”的诊断,就是一个重要的证明。

    2020年5月23日
    《古人的文化》,是中华书局“从沈从文先生文物研究的著作中选取的以‘古代文化’为主题的文章结集。”所述古之扇子、镜子、玉器、陶瓷、服装、刺绣、漆器、辇舆、车乘等等,以考古发掘的实物为核心依据,参考文字记载、书画描绘,通过“以物证史”,得出一家之言。涉猎广博,结论新奇,令人叹为观止。

    风中的雨:沈从文关于物质文化的书买过一些。最早的应该是通过邮购买回来的上海书店1997年6月出版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增订本)》,除200元的书价外,还有邮费若干。在当时,好像是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若按对应的工资标准算,这本书在今天应该是五六千元的水准。后来,又买过一本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的《花花草草坛坛罐罐》。这两本书都一直静静地呆在我的书柜里,没去翻读。我总以为,要读这样的书,必须正襟危坐、恭敬谨严,才能读有所获。我总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机会,认真地读这样的书。所以,虽然知道沈从文建国后从事文物研究成果斐然,但究竟是怎样的“斐然”,却是只知其名声,不知其底里。读完《古人的文化》,才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沈从文的“天才”何在。一个未经过严格文物学训练的人,在并不长的时间内,一下子就成为屈指可数的专家,而且只要愿意就能将其所触目的文物之古往今来,说道得较为清楚,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虽有不断接触各类精品文物的机会,但将独立的文物拔疏归类,概括出其时代规律性的内容,推导出当时的人文状况、世情风俗、物质基础,的确是需要“天才”的。沈从文在《谈写字(一)》一文里曾经说:“当行与玩票,造诣分别显然,兼有几种长处,所谓业余嗜好成就胜过本行专业的,自然有人。但这种人到底是少数。特殊天才虽可以超越那个限度,用极少精力,极少时间,作成发明创造的奇迹。然而这种奇迹之于一般人,无可希望。”沈从文文物研究虽不是“玩票”,而是“当行”,但终究是半路出家,是从文学创作跳跃过来的;他虽并非用“极少精力,极少时间”研究文物,但却实实在在是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一个文学家到文物学家的转变,而转变之成功,转变成功后研究成果之丰硕,的确令人吃惊。无论是文学成就,还是文物研究成就,沈从文半辈子时间取得的成果、到达的高度,是许多“大家”一辈子、几辈子也无法达到的。由此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人世间,是有天才存在的;而沈从文就是人世间难得的天才之一。
    风中的雨:《古人的文化》书里《从文物来谈古人的胡子问题》一文中,有句“《南史》说崔文伸尝献齐高帝缠须绳一枚”(第127页)。没听说过崔文伸,倒是听说过崔文仲。《南史•崔祖思传》末尾一段,专为崔文仲立“传”:“祖思宗人文仲,初辟州从事。泰始初,为薛安都平北主簿,拔难归国。元徽初,从太祖于新亭拒桂阳贼,著诚效,除游击将军。沈攸之事起,助豫章王镇东府,历骠骑谘议,出为徐州刺史。建元初,封建阳县子,三百户。二年,虏攻钟离,文仲击破之。又遣军主崔孝伯等过淮攻拔虏茬眉戍,杀戍主龙得侯及伪阳平太守郭杜羝、馆陶令张德、濮阳令王明。时虏攻杀马头太守刘从,上曰:‘破茬眉,足相补。’文仲又遣军主陈靖攻虏竹邑戍主白仲都,又遣军主崔延叔攻伪淮阳太守梁恶,并杀之。三年,淮北义民桓磊磈于抱犊崮与虏战,大破之。文仲驰启,上敕曰:‘北间起义者众,深恐良会不再至,卿善奖沛中人,若能一时攘袂,当遣一佳将直入也。’文仲在政,为百姓所惮。除黄门郎,领越骑校尉,改封随县。尝献太祖缠须绳一枚,上为纳受。永明元年,为太子左率,累至征虏将军、冠军司马、汝阴太守。四年,卒。”同族之人,因上溯亘古,终为同宗,故谓宗人。太祖,是南齐皇帝萧道成的庙号;高皇帝,是萧道成的谥号。给齐太祖高皇帝献“缠须绳”的,是崔文仲,而非崔文伸。史上或有崔文伸其人,但与给齐太祖高皇帝献“缠须绳”一事无关,文中崔文伸之“伸”显然是崔文仲之“仲”的误录。《古人的文化》是本精致的书,中华书局是国内少有保留古典人文气息的出版社,这样的出版社印行的这样的书里,出现这样低级错误,令我大跌眼镜,深为失望。现在读书,几乎难以找到一本没有错谬的读本了。有作者的问题,更多的却是出版校对的问题。世事匆忙,物欲横流,谁还真正静得下心来认真去为他人“作嫁衣”?出书校对之粗疏,由此例可见一斑。

    2020年5月27日
    叶嘉莹的《古诗词课》分上下两编,上编讲春秋《诗经》至晚唐李商隐诸家诗,下编讲晚唐温庭筠至宋元之交王沂孙诸家词。对古诗词形式、内容之流变,历代诗词大家作品之风格、特色,多有独出心裁而又恰如其分的概括。特别是对几位南宋名家词作的具体讲解,令人明了词里天地之宽阔无垠、古文学之博大精深。

    风中的雨:古典诗词,读过一些,不成系统。对古典诗词的了解,亦如所读,颇为零乱。许多诗词,读过也就是读过,并无多少感慨;有的诗词,读过即忘,再翻才觉眼熟见过。如此读法,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和积累。所以,别人问到某某诗人、词人、诗词,都大略知道。但若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却又茫然。这,应该是没有读过正规大学、没有经受系统训练的必然结果,也是长此以来一直斤斤痛心之所在。一直觉得,诗词愈古愈好懂,越往后走,越被文人弄成只自己或许明白、别人读之必然了了的景况。一种文学形式,最精美的作品往往出现在它的初创期或者向成熟的过渡期,成熟过甚时,便如枝头的果实,只能渐渐腐败,零落成泥。好的,无色无味泯然若泥,来者视而难见;差的,异味莫名不可方物,影响大众的阅读兴趣。读中师时,买过一本夏承焘、盛弢青选注,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唐宋词选》。从头到尾地翻过几遍,选择当时自己能理解、读来觉得很好的篇目,认真地背诵了几十首。后来再遇到词,能朗朗者,多是那时一星半点的可怜积淀。对照叶嘉莹的讲解,才知道自己当时喜欢的:一是简短的小令,二是可令人直接体味其感发兴味的北宋词。对南宋周、姜、吴、王等的需要通过深入的“思致”才能领略的风景,无法深入,无缘见其庐山真面。就是现在,读了叶嘉莹的解读,明白了他们虽与北宋词风格迥异、但其实亦有其特异风致的道理,依然无法真正喜欢起来。我,只适合读点浅显或者能直接感动我的词章,我深入不到复杂的文学内里,去探寻前人隐藏其间的哲思等等。由此,所读便乱而杂,所思也浅而薄。
    风中的雨:《古诗词课》由北京三联书店出版。这是一家很有底蕴的出版社,但书里依然出现不应该出现的错误。比如第326页第二段:“前文提到,苏东坡很赞赏奉观,这不仅因秦观‘才敏过人’,还因为他与苏轼志同道合。”所谓的“奉观”显然是“秦观”所误。现在,要找一本一点错漏都没有的书,难道真就如此难吗?唉……

    2020年5月30日
    沈书枝的《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由《姐姐》《双子》两篇长篇散文和几篇结集为《童年随之而去》的短散文组成,写一家五姊妹的童年、少年、成长与“当下”。细节琐碎而细腻,笔触冲淡而平和,于日常生活细微处见姊妹间的冷暖深情。不刻意煽情却常令人泪目、令人开颜。读完,觉得文学并不遥远,就在身边。

    风中的雨:从《拔蒲歌》发现沈书枝开始,把目前已经出版的沈书枝的三本书都读了。沈书枝的散文作品,所述所写,多是身边人物、自己的故事,体例或可言为当下颇为流行的“非虚构”。因为这些故事都是她自己的,人物也是她身边的,一切再熟悉不过,所以写来便自然有一种难得的真实真切,可亲可感。而作为南京大学古代文学硕士的沈书枝,并不喜欢“掉书袋”,也不刻意显示其“文学”底蕴,总是信口说来,信笔写来,夹杂着安徽乡下的方言俗语、俚俗土风,不太像“载道”之散文,仿佛是“随便写几笔”(这是笑言,并非随笔的真正定义)之随笔。书写细微小事的内容,行笔平淡冲和的格调,多少有点周作人、沈从文、汪曾祺的味道,读来一点也不费劲。虽与沈书枝有不小的年龄差距,但她笔下那些风俗、人情、风景、故园,却常有似曾相识的同感,总觉曾经亲身经历或者曾经过目过心。散文也好,随笔也好,或许最成功之处应该就是这样:令读的人,于不知不觉中有所感动。至于是不是要从中懂得什么道理、升华对人生等等的认识,却并不一定。读沈书枝的散文,于我来说有两点收获:一是明白文学并不遥远,就在身边。从来以为:文学是飘忽在天边的云,可望而不可及;是吹过松林的风,可感而不可捕捉;是深井里的一弯月,美丽而不可触及。而沈书枝的文,她的《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拔蒲歌》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事实,却明确告诉我:文学,并不是高不可攀的东西,文学或许就是万千生活之特异的一种,只要有心坚持或都可能通过文字抵达文学,虽然抵达的程度不等,有的只是靠近,有的触其皮毛,有的深得个中三昧,有的被很快淘汰,有的注定要传之后世,但从生活出发可以抵达的可能,就是希望,就是暗夜前行时遥远的一盏灯,虽灯火如豆,却愈行愈明,光晕闪烁,或终将照亮前程。二是沈书枝娓娓而言,不枝不蔓,少起伏跌宕,无故作惊人语的风格,虽有琐碎之嫌,却是我抵抗其他“大而空”、“矫揉造作”、“言近意远”等等“高大上”散文的有力武器。对那些由一丝而发千丝万缕,由一言而引千言万语,从虚空到空虚,由文化而化文,视乡土为土乡,津津于下笔万言,甚至说“不上五千字、不是好散文”的散文,我至少可以在当下找到一个反证:古往今来言之有物、情发于衷、平淡冲和的写作传统,并没有消失,而有人继承。若沈书枝再出书,我一定买,一定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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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8 07:51 | 只看该作者
字母先生这读书笔记可谓精细,能作到这样,才是真正的爱书人。
3#
发表于 2020-9-8 08:41 | 只看该作者
沈书枝的文字,我也很喜欢。
叶嘉莹先生的讲解,更多的是见情怀。
三联是好,但允许有一两别字。某知名出版社出张晓风散文精选,竟也有三四处谬误。
赏读,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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