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相思红 于 2020-4-16 17:09 编辑
花花绿绿的衣服摊了一床,二十年前的裙子也搜罗出来了。
2020年这个得病的春天,武汉疫情的爆发,导致人们都被迫宅在家里。每个人的生活忽然进入了一个随机的节奏,有了大把的时间供自己消费挥霍。读书,看电影,健身……尝试了一圈之后,便把目光锁定在自己那一柜一柜的衣服上。整理衣服,等小区解封时亮丽出行。
二十年前的裙子洋溢着青春的光华,别致的款式,简洁的色彩,穿在身上,转一个圈,那裙子飞舞起来,就像快乐溅起的浪花,又像春天的圆舞曲,蹦擦擦——蹦擦擦——感觉就是《青春万岁》的旋律在脑海中回放……
从回味中醒来,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身材虽然没有走形,但是二十年前的裙子穿在身上依然显得不和谐。裙子太短了不说,那衣服的质地显然相当廉价,穿在身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处处都是败笔,这才发觉青春已然远逝,早先紧致有弹性的皮肤如今也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那颗曾经蠢蠢欲动的心也已平静如水。默默收起这件件衣物,打包封装起来,然后让留恋的目光轻轻拂过,一次,又一次……
原以为那个年代的往事早就忘却了,淡化了,却不料无端地又想起几个朋友来。这恐怕就是那种似是而非的叫做怀念的感觉吧。心的底片上总会存留几个人的影子,只是我从来没有冲洗过。
近十年的衣服几乎都是旗袍。无袖的,短袖的,长袖的;薄的,厚的,夹的;棉质的,化纤的,丝绸的……穿着这样的衣服,减一分则短,添一分则长,站着不能起绉,坐着不能开叉。
忽然觉得我整个人被旗袍的韵致限制得过分中庸了。这么多年,我不就这样活着的吗?一方面是让自己柔软,以柔软的姿态对抗这个世界,另一方面却开始在心上结痂,一层一层,如鳞甲一般。
年轻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一切都黑白分明,就像儿童的眼睛,清澈无邪。
如今,与童心开始疏离,与某种坚硬的东西开始疏离,与那颗期望拯救世界的心疏离。
本来觉得鸡毛蒜皮就够让人失望了,哪知道江湖中的传说居然都一一被验证。在精神的世界里孤独寂寞,究竟还是能自己掌控。在俗世里却受了不少苦,追求平庸且圆满的生活往往更为奢侈。曾经梦想的生活最后唯一能兑现的就是让自己的审美附着在每一件衣服上。
衣服,或者小玩意,年轻时格外看重,仿佛那每个器物和衣装上都有爱情的影子,生活的影子。谁知道最终我忘记了生活本来的样子,匆匆忙忙的赶路,星光再不会在心野里放肆地射,悄然不觉的白发居然也慢慢爬上了头项。眼下,这一件件旗袍在说服我,没有来世,没有轮回。
我的红颜在岁月的流失中枯萎苍白,丢失的永远回不来了。心中的阴影与生俱来,害怕那种幽暗阴冷的感觉,一生都在选择逃离,而逃离其实意味着漂浮,没有着落的漂浮。哪里是我可以抵达的地方?读贾平凹的散文,读到贾平凹自拟的对联:乐山有佛,你拜了,他拜;苦海无边,我不渡,谁渡?心忽地往下沉去。一时间,忧伤漫过,我被这忧伤浸泡,守着内心的秘密,目光迷离而苍茫。生命的守望总会抵达遥远的天边,无以解脱的困惑碾碎了搅拌在其中,我丢失了有过的美妙的感觉,抑或是埋藏了也说不定。
我常常在梦中飞翔,夜总会把这梦拉长,我被夜色淹没,又极力要挣脱。如同昙花的独唱,在夜色中独自绽放美艳。过去的我是多么容易被那些让人心跳的句子划伤,我学着遗忘,学着放手,而现在我能轻松一笑,岁月就在我的笑容里流逝了,就像太阳把雪融化了一样。
所谓命运,往往不过是自导自演的曲目,虽然自己本身不喜欢现在这个曲目的走向,但是逃不过这个命数,所以,罢演或是改剧本都显得过于幼稚了。
忽然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态就像初春午后的暖阳,斜斜照进窗子,光线落在那有着流畅曲线的旗袍上,碎影叠叠,一切真实的东西就在这斜阳里酝酿成诗,成生活散曲,像极了过往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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