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

北纬30度

  一

    十一月底，高叔叔发来一个消息，他说，大庄铁路沿线河乐府那一栋别墅要出让，那座房子建筑在乐山脚下，有一个很大的庭院。四周绿树成荫，景致绝佳，而且冬暖夏凉。高叔叔说如果有人需要可以帮忙转告一下。并且留下了他的电话。高叔叔这个消息令我心头一颤。曾经婷婷生活过的地方真的要转让了么？

    窗外的五月，正是春末夏初。树荫茂密，既没有刚入春时的料峭之寒，也没有盛夏时的炎炎浮躁与慵懒。天空温和而沉静，然而我的内心却涌起无限悲凉。这个信息把我想遗忘的重新又拉回到记忆中。

    高叔叔是爸爸生意上合作多年的伙伴，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婷婷便是高叔叔的小女儿。

    认识婷婷那年我六岁，婷婷四岁。

    她抱着一个硕大的椰子向我跌跌撞撞跑过来：成哥哥，吃椰子。她气喘吁吁地把怀里的椰子抛在我怀里，我扶住她，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咯咯咯地笑。父亲说高叔叔好福气，有这么可爱的一双儿女。

    是的，婷婷还有一个哥哥叫高涵，是高家的长子，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坐在桌前读书，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好奇，他只是低着头看我一眼，又专心读书了，高叔叔说高涵比婷婷大十岁。在读初中。

    因为两家的频繁走动，我和婷婷很快熟悉起来。我也成了她家的常客。

    镂空的栅栏铁门，乳白色精致小楼，青色的石子小路，宽阔的庭院，庭院里有高大的梧桐还有各种颜色的杜鹃花。都曾经是我和婷婷的娱乐场地。那年夏天我在两颗树之间做了一个秋千，并且在秋千架上别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半空中飞起婷婷的裙摆和银铃般的笑声。

    婷婷和父母还有她爷爷一起住，高家产业是高爷爷亲手创立起来的，高爷爷算不上魁梧，但是很威严，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说话声音不高但很有力量。爸爸说高家所有事都由高爷爷决定。高爷爷给我的印象却是和蔼和亲，平易近人。他坐在那把藤椅上向我们招手：成成，婷婷，来爷爷这里。婷婷粉嘟嘟的，鼻头两边也抹了灰土，鼻子尖和嘴唇上边渗着小小的汗珠，高爷爷用大手怜爱地把婷婷的脸上汗珠擦掉。把桌上切好的西瓜递给我们。然后他满意地靠在那里看着我们笑。

    高家人都对婷婷疼爱有加。所以婷婷总喜欢笑，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唇边有两个米粒大小的酒涡，一说话，酒涡就一隐一现的。婷婷妈妈喜欢给婷婷穿白色裙子，白色蓬蓬裙下的婷婷，嫩藕一样的胳膊，白萝卜一样的腿，就像玩具店里的洋娃娃。她跟在我后面奶声奶气地喊：成哥哥，成哥哥，等等我。

    我们一起手拉手在庭院荡秋千，捉蝴蝶，放风筝。连同那个美丽的秋千充斥了我整个童年。

    去婷婷家是我最开心的事。十四岁那年，婷婷的圆脸渐渐有了少女的轮廓，身材也开始变得修长，就像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浑身洋溢的青春少女的气息令我害羞而拘谨起来。但婷婷却不介意，依旧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成哥哥地叫。

    我们两家来往依然很频繁。双方父母也有意结成亲家，只待我们大学毕业以后就举行婚礼。

    二

    我问父亲为什么要把那栋小楼卖掉？

    父亲叹了口气：高家如今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留着岂不是徒添伤心么。父亲站起来踱步到窗前又叹了一口气说：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他转头看向我：儿子，你现在还记恨高爷爷么？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那颗高大的梧桐树，斑驳的阳光从树叶中细细洒下来。这些树叶在冬天消逝，又在春天发芽。周而复始不停地轮回，然而过去的事和人却一去不还。

    高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高爷爷的原因么，虽然时过境迁，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逐渐淡忘了那些伤痛。但是午夜梦回，我依然可以看到扎着羊角辫四岁的婷婷却有着少妇一样幽怨的眼神：成哥哥，我怕……她眼神空洞，呆滞，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我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婷婷十四岁那年得了急性白血病。曾经活泼可爱的少女很快变得憔悴而柔弱。她苍白的脸色令我很心疼。我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怎样办。

    而她却笑着拍着我的手安慰说：成哥哥，医生说，我这个病可以进行骨髓移植，家里人做过配型，哥哥愿意捐献骨髓，爷爷已经同意了。

    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容，我想既然她哥哥已经答应给做移植，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于是我和她一样傻笑起来。

    我是在十天后接到高妈妈电话的，她说：杜成，你来看看婷婷吧。

    这是第一次她妈妈主动给我打电话，她的口气让我感觉到一种不祥。我很快去了她家，是高妈妈开的门，她的脸上充满忧伤，看到我她只是指了指婷婷的房间说：她在那，你去陪陪她吧。在关门的一瞬间，我看见了高妈妈脸上的泪痕。

    仅仅过了十天，那个阳光自信的少女不见了，婷婷依着窗台，我走进去她甚至没有回头，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曾经热烈的枫树像火一样铺满了整个庭院，而她瘦弱的肩膀在阳光下轻轻颤抖。她纤细的手指着斑驳的阳光：成哥哥，我快死了……

    婷婷……我惊慌起来，本能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你别瞎说。我走到她身边。

    她依旧没有回头：爷爷改变主意了，他不同意哥哥给我捐献骨髓说会伤害到哥哥。他怕高家没有后。她顿了顿，声音暗淡下来，而我是女孩，在高家好吃好喝十几年高家也对得起我了，这是我的命……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的好像游丝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愿意给你捐献。我冲口而说。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成哥哥，我怕……她转过头望着我，曾经那双明媚清澈的眼睛满满的绝望，苍白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好像透明一样，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淡蓝色血管。而婷婷就像一个随时会飞走的泡沫。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握不住她。

    三

    婷婷的葬礼我没有参加，我接受不了曾经那个青春少女变成一张黑白相片，贴在冰冷的墓碑上。

    婷婷死了以后我没有再去高家，而我的耳边总是回响着她的声音:成哥哥，什么是命？这就是我的命么？这些声音像一个符咒困扰了我很很久很久。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婷婷只不过是我年少时的一场梦，且随着时光越走越远。

    偶尔听爸爸说，高涵大学毕业后就接管了高家生意，并很快娶了妻子。

    又过了两年，我已经准备高考了，一天夜里听父亲和母亲聊天。说高涵又要再婚了。一瞬间高涵这个名字让我想了很久，才想起那个高高瘦瘦腼腆的男孩子，婷婷的哥哥。我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离婚呢？

    父亲叹了口气停了停说：高涵结婚一直没有孩子，高老爷子很生气，非要让他们离婚，再娶。

    我想到婷婷的死。心里莫名地有了快意。

    我说：活该。活该高家没有孩子。为此父亲狠狠责怪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嘴上有毒还是高家真该如此，此后几年高涵依然没有孩子，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并没有毛病。而高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高爷爷迷信找风水先生去算，风水先生说是婷婷的怨念太重，所以家道不宁。高爷爷听信了风水先生的鬼话，居然打开婷婷棺木，加了咒语，用长钉子定住。

    我听了气的不行:婷婷已经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婷婷？就因为她是女孩？难道她不是高家的亲孙女？我要去高家算账。

    父母怎么也拦不住我。:杜成，你凭什么去高家？高家的事还轮不到我们外人插手。父亲一个耳光打醒我。我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年高爷爷就死了，爸爸说，高爷爷临死时对着婷婷相片一个劲地说:婷婷，你不要怪爷爷狠心，爷爷也是为了高家，没有办法啊。

    高涵在高爷爷死后，再次离婚，看破红尘的高涵心灰意冷去五台山出家做了和尚。

    高爸爸和高妈妈也搬离了那个小楼。

    我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并通过自己的努力离开了那个地方。

    在我大二那年，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演讲会上一个比我低一届女孩，穿着白底紫花碎裙站在讲台上，随着演讲开始，唇边那两颗米粒大小若有若无的酒涡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就这样我认识了梦梦，并且后来成了我的妻子。

   我把掉在地上的相册捡起来，在打开的那张发黄相册上，一个清秀的男孩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女孩眼睛弯弯的，身后是火红高大的梧桐和清澈明净的天空。

潭边老桑

欢迎来到太虚幻境。                                             

潭边老桑

读完了，这篇小说讲一个世家的公子与千金的故事。婷婷本来和我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可惜还没长成年，就因病早夭。婷婷家人的举动，有点封建，有点守旧。而我，后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梦中的婷婷，一个可爱的女孩。
小说讲了一个故事。但对婷婷的刻画非常淡。感觉还没写开。
不过，小说的整个叙事基调挺好，挺沉静。

素离歌

是我喜欢的基调！欢迎新人

遗忘之城

“曾经婷婷生活过的地方真得要转让了么？”
婷婷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真得要转让了么？

遗忘之城

“窗外的五月，正是春末夏初。”
哪里的五月都是春末夏初，建议去掉“的五月”。

遗忘之城

“高叔叔是爸爸生意上的合作多年的伙伴”
前一个“的”去掉。

遗忘之城

“因为两家的频繁走动，我和婷婷便很快熟了起来”
上一段也有个可有可无的“便”，这一句的“便”可舍。

遗忘之城

“我也成了他家的常客”
联系上一句，这个“他”是指婷婷，应用“她”。

遗忘之城

“镂空的栅栏铁门，乳白色精致小楼，青色的石子小路，宽阔的庭院，庭院里有高大的梧桐还有各种颜色的杜鹃花。都曾经是我和婷婷的娱乐场地。”
结句有点小问题，前面说的是“铁门、小楼、小路、庭院、杜鹃花”，后面“都是我们的娱乐场地”，不搭。

遗忘之城

“那年夏天我在两颗树之间做了一个秋千，并且在秋千架上别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半空中飞起婷婷的裙摆和银铃般的笑声。”
“半空中”前面缺少一句起承转合。

遗忘之城

周末，出去打半个小时篮球，回来继续。

孙姜

讲故事的流畅度必须得赞。等把讲述变成描写，小说就饱满了——这个道理我懂得但我还做不到，我们一起朝着这个方向试试？

再次欢迎30度！

遗忘之城

孙姜 发表于 2020-5-23 08:01
讲故事的流畅度必须得赞。等把讲述变成描写，小说就饱满了——这个道理我懂得但我还做不到，我们一起朝着 ...

天天在一起，有啥好欢迎的？早晨我八条评论一出，立马就撤了，为啥又放出来了呢？

孙姜

遗忘之城 发表于 2020-5-23 14:27
天天在一起，有啥好欢迎的？早晨我八条评论一出，立马就撤了，为啥又放出来了呢？

这话里有我听不懂的话呀。这个人昨天评了我的小说，我回一帖不是常情？城，最近有些多疑。你天天疑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