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骏森 于 2020-6-30 10:30 编辑
我想，松娜拉措应该和天雨流芳一样，属纳西语汉语音译。十年前的一场尴尬，让我理解了天雨流芳纳西语的真实汉语意思是读书去吧。但至今，我没有理解出松娜拉措汉语的真意。我只知道到这是一个云南丽江纳西族女诗人的真实姓名，汉语名叫李非。
所有的故事都源于诗歌，源于我俩各自羁旅在异乡对故乡的思念。那年，她在我的家乡远安，孑身一人，以茶作伴。我在她如今所在的繁华都市广州，也是孑身一人，无依无靠。
窗外下着无休无止的雨。记得那年那时的广州也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天，只是在冬季。我俩隔着屏幕，在我的家乡论坛文学版块对诗。实话讲，我是没有文学细胞的人，写文作诗只是为了排除内心的空虚和掩盖长夜漫漫的孤独。
诗是我发起的，漫不经心的一首《诗趣》抛砖，没想到引来了她的玉，也引来了众多坛友们的观摩和助威。
不讲平仄，无需押韵，只凭随心随情随意。当玩的不亦乐乎时，她来了两句“天雨流芳颜如玉，茶禅诗画黄金屋”。我不知道天雨流芳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四个字太美，有着行云流水诗意的兰草淡雅清香味道。我想都没有想，随手打出了“高山流水抚琴瑶,儿女情长茶韵香。”发过去后，她回复的很愤怒：天雨流芳注解：读书去吧！心旷，接下句之前，要先理解上句的意思；你完全不懂，乱弹琴！
众目睽睽下，这可是给我的自尊脸面重重的一拳。尽管这样，我也心服口服地接受，正如一个坛友在帖子后面给我解围：“因为不懂，所以才乱弹琴。”
松娜拉措知性、知趣、知书、知礼，很快她就向我道歉了：“心旷，对不起，只因个人心情郁闷，而发出的牢骚；我错了……道歉！其实，我骂的是我自己。”
历史上有很多著名人物结下的深厚友谊都是初遇时俩人打架，尤以《水浒传》108将好汉最负盛名。我与松娜拉措的友谊，也可以说是源于打，只不过是文斗。
写诗且诗写得好的人，几乎都是身世浮沉雨打萍，有故事的人。一方山水孕育一方人的脾性。热闹的丽江古城和世外桃源的远安山城性格完全不一样。丽江，这是一个喜好热闹，历史优秀的世界旅游古城，她与云贵高原、青藏高原相连接，有着神秘神圣的金沙江、玉龙雪山，是古时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的中转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仅有汉族，还有众多的少数民族，他们勤劳、智慧、勇敢、神秘，见多识广，骨子、血液里有着坚毅、浪漫、温柔的野性。
松娜拉措的诗我读到的不多，这不多中又以现代居多。她诗歌的味道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以上我谈到的这些野性，温柔、浪漫、勇猛、跋扈、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天马行空任意恣洋，但又始终如一架风筝死死地抓着线条不离不弃。
这种风格的诗我认为是真正的诗。诗歌讲究的是要开放大胆，要天马行空、要跨度，要跳跃，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句点上来，不能脱离主题。
她早期的诗现在我一首都读不到了，但主题与旋律犹如在眼前耳畔。曾记得我给她的几首诗写过一个短评，主题是思念跟乡愁。
前面已经说过，写诗且诗写得好的人，几乎都是身世浮沉雨打萍，有故事的人。诗人是感性的、敏锐的、多愁的、善感的、浪漫的，不管是男诗人还是女诗人，是豪放派还是婉约派。而爱情与乡愁又是诗人一生中笔墨下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像松娜拉措和我这样远离故乡的旅人。
多年后的2019年重阳前一夜也是雨淋淋，我在山东泰山顶天街一家宾馆里接到了松娜拉措的电话。她走过很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最后才在我的家乡远安落了脚，结婚成家立业，但她跟我操纵的依旧是普通话，她说想请我给她的诗写个评。
记得两年还是三年前她说过同样的话，还不止一次，但我始终没有答应。——年龄一天天一年年的增长，我这个游子始终居无定所地在外地流浪着、漂泊着，生活过得如此的艰难，早期的那点诗意虽然没有完全泯灭，但热爱却不及当年，最主要的是内心时常莫名其妙地生出诸多的恐慌和不安。
她说叫我去到她的空间找作品读，或者她直接发送到我的邮箱。从山东回杭州后，我邮箱里并没有收到她的任何邮件，进入到她的QQ空间，也没有看到一首诗歌。因为工作同心情的原因，我也一直没有问她要，直到今年的6月3日凌晨1点，她微信发给我一首她最新写的《这个世界》，落款日期是6月3日，地点广州。我才知道她离开了远安，去了广州。
这次离开是因为什么呢？是暂别还是长久？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问，也不想问。这个六月她除了写了首《这个世界》，还写了一组《风雅颂》，《颂》到今天我还没有读到。这几首诗的写作时间前后跨度有点长，但落款地点都是广州。想必，这次她会在广州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几年后再次读到她的新诗，发现风格变了不少。——平易、平稳、平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的跋扈、桀骜、奔腾，但乡愁的思念及对这个世界充满的怀疑矛盾和担心依旧存在，甚至更浓烈，只是这浓烈较之以前比，像一枚青苹果变成了红苹果。“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风暴之怒终于安静了，还有一起安静的是 阴郁的怀乡病，终究会客死他乡 尽管，合欢花的笑，如梦般红了眼眶 也终究，改变不了结局的结局
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句句的像破译密码一样去试图破译诗歌中的意思。文学本身就没有标准答案，诗歌又是文学体裁里隐喻最深的文体。既然是隐喻，作者的用意就是不想让读者对它理解的太过于明白。就像“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一样。就算你把它理解透了，作者也不希望你对外人说透，这是他的隐私，你就要对作者尊重。
那么，在这里，我也就不去抽丝剥茧地去破译它们，只需要如喝一碗广东人褒的老火靓汤一样，好喝就行了，别去研究汤里到底放了哪些料，人家养家糊口的祖传秘方千万不要全部盗窃。
尽管这样，但茶余饭后议论议论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说了，几年后再读到她的新诗，第一感觉是风格变得平易、平稳、平和了许多，少了之前的跋扈、桀骜、奔腾。一句“风暴之怒终于安静了”足以证明。这里的风暴之怒不管是她自身这些年经历的坎坷，还是今年的湖北疫情，或其他事物的震动，都足以产生风暴之怒。终于安静是结局，至于结局是美好还是失败，都木已成舟，得接受事实。
其实说到底，这风暴之怒的安静还是一个人羁旅在他乡多年，始终回不了故乡更加对故乡的浓郁思念，只是内心深处已经清楚地知道，无论怎样，今生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去了。——世事变化，人生无常。“阴郁”二字，我想替换成“潮湿”。在广州生活了十多年的我对那边的天气再熟悉不过，一个潮到天花板、墙壁上沁出大量水的炎热城市，生活在这座城市、这种环境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外来的务工人，因为天气与环境造成的水土不服，得风湿关节病的人就特别的多。生养育的故乡无论天气与环境再怎么恶劣，但基因终究是在那里，抵抗适应的能力自然也就特别的强。一个人远在他乡，只有病了的时候才对故乡的思念比什么时候都要强烈，不回去不是不想回，不愿回，甚至是不回，而是在人世间，有许多的不为人知和说不出来的心酸，就像有人说的那样：“回不去的是故乡，到不了的是远方。”我们奔波一生，奋斗一生，坎坷一生，穷其一生，终究也不能埋骨桑梓，这是何其的悲哀和不幸，尽管他乡并没有亏待过自己，甚至对你的亲近也许还远胜过故乡，但它终是没有血缘的。人是灵性高级思想语言动物，有着去国怀乡，落叶归根的夙愿，就像《红楼梦》里的晴雯，在贾府跟宝玉同众多姊妹的亲如同甚至胜似骨肉，临死时嘴里叫唤的却是娘……就跟松娜拉措诗里说的一样：“尽管，合欢花的笑，如梦般红了眼眶/也终究，改变不了结局的结局。”
吉普赛人的果实熟了，却喂不饱整个华夏的寒冷，你看 河水倒流，月亮坐满整个天空，星星失去 踪迹，鲸落，而万物并没有复苏
吉普赛人分布在全世界各地，以流浪为主，且是流浪人群族种中最多的人群。诗人这里的吉普赛人，我的理解是她暗喻像我们这样背井离乡在异乡的打工人。喂不饱华夏的寒冷，我想，她一定是触景生情，今年受疫情影响，经济萧条，大量企业倒闭，民工失业生出的感慨和悲凉心境。“河水倒流、月亮坐满整个山空、星星失去踪迹、鲸落，等这些反常态现象，暗喻的都是眼前现实萧条以及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性——万物并没有复苏。当然，这里面，也肯定有诗人她自身的命运感慨与前程的担忧——她也是熙熙囔囔群体中的一个中国吉普赛人。
是谁总把日子过得： 要么俗的无味，柴米油盐那种人间烟火里最温柔的俗 要么雅的轻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那种最安心的雅
谁都知道人终有一死，但活着短暂的一生，我们总还是害怕死亡、拒绝死亡、免去谈论死亡。活着奔波一生，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一生，到最后都免不了一死，变成永久的安静，就像这次疫情在我们眼前活生生消失的众多条熟悉的生命。人啊，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从古到今一直在研究探讨，永不过时和不枯燥的话题。其实，一次次又一次次的灾难告诉了我们最真实也最准确的答案，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执迷不悟。
松娜拉措用她诗歌的语言再次告诉我们，人间最温柔的俗，最安心的雅，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柴米油盐烟火里飘出来的味道。这种味道是有人类后最早过的心安理得的日子，就像是从诗经国风里吹来的雅和颂一样的农耕和爱情。
然而，有着语言思想，直立行走的人们啊，总是有太多的不满足，当苦难灾难到来时，还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地狡辩：为了社会文明的发展，为了人类向前的进步。
所谓天人合一，道法自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一旦不遵守道法，违背自然，就是自作孽。别说灾难都是天造的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天下的百姓都受苦了，上帝在上，他活的也绝不会心安和幸福。
道法自然就是天人合一，合二为一，九九归一，回到如初时的样子。就是松娜拉措说的最温柔的俗，最安静的雅。但我们都知道，只要有人类存在，这一雅俗就无法温柔安静，让其共赏。这就是诗人风暴之怒后安静的怀乡病，以及改变不了结局的结局心境。此时此刻，我的心境也如出一辙。
距离，时间。直！ 锈迹斑斑的记忆，总会不期而遇 然后在白天安息，在午夜崩塌 右手握着绝望，左手拽紧希望 如此，周而复始！
到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初中地理老师讲过，地球是一个椭圆，不是圆。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都有他们各自的不完美，一味追求完美是做不到的，聪明的你就别去浪费这份精力。生物老师也说过达尔文的一句话：大自然一有机会就要说谎。语文老师接过生物老师的话说：更何况有语言功能善变的人。
民谣歌手夏小虎有一首《人生》，里面几句歌词可以用来解释松娜拉措这诗的结尾：当我高举理想的火炬/天空却刚好下起了大雨/当我面对镜中的自己/越来越感到陌生的恐惧/当我励志要改变世界/才发现世界已经改变了你。
人是最骄傲的，总认为自己强大无比到能征服世界，征服宇宙。其实不然，别的不说，就说疾病跟死亡，无论医学再有多大的进步，还没有听到有哪个专家说未来人可以永不生病，长生不老。死亡总是不知不觉地在我们的身前身后如影随形，而聪明智慧的我们却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红尘里，活着的日子总是艰难的，但生下来由不得自己，活下来却是必然。无论再怎样的艰难都要活下来，这才是不违背自然尊崇天道，就跟松娜拉措说的一样：“在白天安息，在午夜崩塌/右手握着绝望，左手拽紧希望/如此，周而复始！”直到生命结束，化成一缕青烟入土为安，变成道法里的无为。
这右手握着绝望左手左手拽紧希望，白天安息午夜崩塌内心的自相矛盾和挣扎，使我想起早几年前在一篇文章里写过的几句话：“人在绝望中很容易选择自杀，之所没去行动，是因为他还抱有一丝最后的希望，然而这希望又总是不来，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希望中走进绝望，再在绝望中期盼希望，反反复复，活的狼狈不堪，直到有一天，生命到了自然给予的终结，这就是人们眼中看见的他所谓的正常的一生。”
世界充满着太多的怀疑和不确定性，危险得很，生命也是一样。生而为人，我们到底该怎样活呢？电影《无问西东》里有许多经典台词值得我们去反复思考：如果提前了解了你们的人生，不知你们是否还会有勇气前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对以后的人好吧。世俗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来。可是无论外界的社会如何跌宕起伏，都对自己真诚，坚守原则。内心没有了杂念和疑问，才能勇往直前。
用松娜拉措组诗《风雅颂》里其中一句来解释：无论你如何掩盖/风走了，雅和颂出现了……
那么，我们就风雅颂地活着吧，无问西东，这样很好。
松娜拉措，你说好吗？
2020年6月27日 杭州下沙
注：以上引用的诗歌是松娜拉措最新创作的《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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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8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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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8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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