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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苦水沟发生了那次"窟圈掉驴"事件后，孩子们都格外谨慎。尤其是晨娃，每次到苦水沟都紧随驴后，生怕再出点差错，特别是每次经过掉驴最陡的那个坡时，他都自然不自然地把驴尾巴拽住，即便是驴不拉屎放个屁渣子弄他一脸，但他心里踏实地很！ 日子一晃而过，春天的苦水沟又有了几分灵气，松鼠开始在悬崖峭壁上跳来窜去，几只凯旋而归的乌鸦在苦水沟上空盘旋着，像是诉说它们外出的战果。白茫茫盐碱地上钻出的嫩草芽吸引着前来饮水的牲畜，饮驴的孩子们乘牲畜抢青的时间，也乘机挽起裤腿在水渠里踩上几脚，即放松了一天学业的负担，还主要是顺便洗个脚。 那时孔龙湾的缺水是出了名的。虎子家姊妹多，娃娃多但年龄小，没有一个顶住事的，再加上虎子大对虎子妈没疼心，挑水的活就落在她一个女人肩上。虎子妈哪有那么多精力，正常做饭用的水都兑一半苦水沟的咸水，早上洗脸时姊妹五个站成一排，虎子妈用马勺噙上一口水喷出去，幸运的就洗个脸，要是赖床不起或者上茅坑不逢时，那脸上就像贴了一层呱呱一样会难受死。再不要说洗脚，那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刘家老四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年轻时扒过火车、担过酒糟、赶过麦场、贩过辣椒……总之他在孔龙湾来说是个见过世面且有经济头脑的人。人们都说他是个"猴精子"。果不其然，在"改革开放春风吹满地"的号召下，他利用了苦水沟便利的水源条件临泉而建一口瓦窑，那时刚吃饱肚子的人们想着尽快改善一下自己的住宿条件。土木结构，一坡水的担担房流行的很，瓦是不可缺少的建材之一。刘家老四瞅准商机，请了村里威望最高的张事通做了技术顾问，几位干活踏实且有砖瓦厂工作经历的乡亲们积极应聘，最后还是与刘老四有瓜葛的亲戚走马上任！ 自从瓦场开工以来，刘老四家烟囱上火星乱窜、青烟袅袅，阿家媳妇子加班加点轮流上阵，生怕累了下苦的。干粮和晌午一般以米汤油饼馒头为主，中午和晚上都是臊子面，偶尔一顿米饭换个口味。每当饭点时，四婆娘总会将嗓门升到最高八度，″老四，暂赶紧，你皮肚子不饿是再的人还饿了……”老四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健步如飞，不一阵子，两桶美餐已经呈现在匠工们面前，张事通肯定端的是头碗，等其他都把碗端齐后，张事通会对当前工作中发现的问题对事不对人的提出批评和整改意见，大家是洗耳恭听，不敢正眼多看一眼张世通，因为少有不慎会丢饭碗的。韩家老大就是现场犟嘴被当场开除的。 为了赶工期，匠工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傍晚时分，整个苦水沟灯火通明，忙碌的脚步声、脚踩烂泥声、工人的说笑声夹杂着隆隆的机器声在苦水沟的上空漩涡上升…… 瓦胚子好不容易做了够装一窑的，20米左右长，一人高瓦胚子足足摆了六行之多，像一排排亟待检阅的士兵方阵，这一排瓦胚子，寄托着老四一家人的希望，也关乎着对张事通威望的再度提升。所以张事通也操心地很。天气一旦有变化，就会提醒老四用一张大塑料纸将瓦胚子盖的严实点。四婆娘还嫌不够保险，连自己和媳妇子的嫁妆被子也盖上，生怕出一点点差错。老四逢头路已总是警告饮驴的孩子，谁要是敢越瓦厂半步，就把牛牛割下来喂狗。可虎子总是个敢于挑战自我的人，有屎尿就要等着饮驴时往人家的瓦胚巷子里拉，不料被四婆娘逮住，找上门骂了三天两夜，最后虎子妈答应免费给人家装三天窑才免强罢休! 好不容易到装窑点火的时候了，老四准备了隆重的点火仪式，邀请了庄里四大家族的族长，还专门上门邀请了大队书记，村主任，文书，社长四大领导班子，庄里有几个脑瓜子比较机灵的人，刘家老四虽然没请，但也拿上十个鸡蛋或一瓶光屁股陇花前去祝贺，想着以后向人家赊一车瓦也好张口。那天一清早一千多响的鞭炮放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宰了一只有一百斤的骟羊连吃带喝弄了一天，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苦水沟里还充斥着烟味、酒味、羊膻味，就连苦水沟的泉水几天牲畜都喝不惯。 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就看见瓦窑上空青烟袅袅，一股泥土香味弥漫在村间的大街小巷，这样的香味一直延续了好几天。转眼间到了出窑的时候了，五娃大早早的把架子车拉到窑门口，说是盖的房子就等这车瓦，一旦被别人抢光，婆娘会骂死的……从早等到晚，五娃妈隔山二坡喊着问了好几次了，最后实在等不住，就回家去了! ”你让个死去吧，个不活了…………”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声音打破了整个村庄的寂静，吓得几只家狗狂吠不已，当年的公鸡娃误以为天亮了，打鸣声一声接着一声。 庄间的大人们赶紧穿上衣服来到瓦场一探究竟，只见张事通披着个烂皮袄，头上的破毡帽斜搭着，两手背后，在瓦窑前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是中了那门子邪了，个还懒求的信……”刘家老四滩坐在一张破竹椅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四婆娘可能是哭累了，睡在盖过瓦胚子的嫁妆被子上，手里还捏着两把烂棉花…… 这一切景象已经明确地告诉人们，瓦没烧成功，究竟是什么原因，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论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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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8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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