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匡建华 于 2021-10-27 19:21 编辑
那段大学情
文/匡建华
1979年的那个秋天,我们终于通过高考的独木桥走进了大学的门坎,作为农村的娃娃就是跳出了农门,有了吃商品粮的资格。
据说我们那一届原本是要招收三百名学生的,可惜到校时体检有两名同学因眼睛患有色盲病,被调剂到师范去了,失去了学医的机会。
同学来至全省七十几个县市,各有各的方言,沟通十分不便,若是彼此之间的交流,十句可能听懂四、五句,若说快了,就只能听懂一、二句,本来愉快的事情,却显得无奈,有时老乡无事儿,就在旁边当翻译,驱散那尴尬的局面。记得有一次,两位同学为一点小事争吵起来,开始还是说着带有方言味的普通话,吵着、吵着就说起了当地方言,我也是无语,想劝说都无从下手。
住宿是六人间,上下铺铁床,又没有护拦,没过几天就有一位睡在上铺的同学从床上摔下来,鼻子都出血了,若是放在现在可不是不是一件小事儿!刚入学时,大家不熟悉,还是有点绅士风度,就是连扫地也争着扫,几个月后就露出的本来面目,有的连床铺也不爱整理了。
我们那一届同学大部分来自农村,生活都不富余,许多人得到了国家的资助,像我每月就有九块八角钱的生活补贴,加上家里寄来的二十块,算是有钱人家,至少每天有肉吃。
刚上大学时,生活由学校统一安排,十人一桌。记得有一次早餐吃的是油饼,每人一个。有一位调皮的男生对后来的两名女生说,一人是两个油饼。结果让最后到席的两名男生就没了。说给钱,两名男生又不要,弄得两名女生没趣儿。到第二学年就实行了分餐制,每月得先是买饭票,有结余才是考虑其它所需。也许那时青春年少,饭量大,加上菜中的油水不多,早上吃半斤饭,不到中午就饿了,等到中午的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就像飞出的箭,冲向食堂,以便买点上好的饭菜。
那时不像现在的娃娃,平时零花钱多,有零食也是从家里带来的,比如炒香面、干鱼、玉米花,香肠等等,每到晚上带有好吃的同学就拿出来分享。在一个寒冷冬天,晚上下自习后都觉得有点饿了,又没了零食,周小红同学就拿出一元钱,到有半里路远的九码头小面馆端了十碗小面,六位同学笑着、抢着,几分钟就一锅见底。感觉那小面特别香,连汤都生怕浪费了。在热汤与辣椒的刺激下,感到一身温暖。这顿小面大餐,就永远留在了记忆的深处。几年后我再到学校学习,见到那家小面馆,仿佛同学们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小店豪华了许多,我要了一碗小面,坐在那里,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始终没有找回当年那小面的滋味。
想起开始学人体解剖学,福尔马林刺激得眼泪直流,遇到尸体心跳就加速,那人的肌肉和猪肉并没有什么两样,导致几个星期吃不下饭。或许是这个原因,我们那一届的人体解剖学考试不太理想。
儿时听长辈说,当医生好,受人尊重,不管是什么朝代,吃喝不愁。没想到学医苦,参加工作后更苦,有写不完的病历,上不完的夜班。像现在的娃娃读了本科、读硕士,有的还要读博士,八九年下来,有的学生头发都没有几根了,活像一个小老头。
在大学里基本上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教室或图书室,教室里的日光灯大多亮到晚上十点钟,只有一间大教室会亮到晚上十一点。同学们很早就把书包放到那儿抢座位,希望能多看一会儿书。教室里没有空调,大多数同学只有在下雪前夕才会穿上秋衣秋裤,有时天气实在太冷了就坐在床上看书,用棉被盖上腿脚御寒。
每周六校礼堂放一场电影,票价虽然只有一角钱,但也不是每个人可以享受。可能是样板戏看得太多,电影《小花》的主题歌曲“妹妹找哥泪花流”不少人还可以哼上几句,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印记。星期天晚上学校会让学生把电视机抬到操场边上,让同学们看一看。记得一个星期天晚上,两位男同学站着扶在一起观看电视节目,后面那同学上了卫生间再来,以为站在原来的地方还是那位男同学,加上天黑,不清盺,上去就扶在那同学肩膀上,手正好碰到前面那同学的上胸部,就问,你上衣口袋放的什么呀,这么松软?那同学一转脸,原来是个女同学,把那男同学差点吓昏了过去。在那年月,如果女同学告到学校,性质也是很严重的。
在学校如有人生病了,同学们会主动帮忙,如打开水,洗衣服,陪到医务室看病,送一碗热汤面,等等,特别是父母不在身边,让同学感受家一样的温暖。记得还一位同学毕业前夕出现了睡眠障碍,看书就头痛,预感毕业考试难过关,就向学校申请休学。老师看了他的档案,对他说,你平时表现、成绩都不错,休学就算了吧,毕业考试时就照书抄一下。那同学真的是病了,抄书也只答对了七十多分的题目。老师人性化的做法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哦?
转眼间,我们已经离开校园四十多个春秋,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在我们的心里,却依然如新,看着一个个熟悉又略带陌生的笑脸,仿佛是昨日再现。那时虽然生活十分清苦,但我们意气风发、青春豪迈。如今每当附近学校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就想起曾经的我们在操场上奔跑的场景。
几十年后,同学偶尔相聚,当年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如今已是带白发的中老年人,不少当上了婆婆爷爷,经历了生活的坎坷和磨难、岁月的沧桑和洗礼,让人无限的感慨。有的毕业后再也没见过,据说有三名同学就离开了我们。有一年我到枝江去玩,十几个同学来陪我。我问他们,你们今天都不上班啊,他们说,十几年没见面了,请假陪一陪还是可以的。那次玩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大家还是依依难舍,又开车送我回家。
每次聚会,大家沉浸在幸福之中,讲着往日的趣事,或那青春萌动的笑话。记得我们在市二医院实习时,组织了一个学习小组,每天讲一课,有一位女同学去了几次就再没去了。多少年才知道,是他的男朋友怕别的男同学截了胡。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上一届有一位大胆的男生竟然给漂亮的女老师写了一封求爱信,女老师将他告到了学校,最后在教导处写了几天检讨才算了事。那时学生谈恋爱是禁区,若有大多是地下活动。如老师知道了,毕业时会把他们分配相距很远的地方,以致那年代恋人多,而结缘的少。
1981年11月,中国女排在世锦赛上获得了冠军,那是当年最让人激动的事儿,同学们欢呼跳跃,有的兴奋地将热水瓶都摔了,师专的同学还打着火把,呼喊着口号,举着标语,上街游行庆祝。第二天老师对我们讲,中国正在快速发展,今后的冠军多的是,不知你们有多少个热水瓶可摔哟?你们现在的任务主要是学习,像女排运动员一样拼搏,准备将来拿一个世界冠军。到目前为止,我们那一届同学好像还没有一位成为世界名人,但在各省市县成为院长、主任、专家的还是不少,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努力过,拼搏过,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感伤,只是如今大多数快退休了,就又都回到了原点。 同学情纯真、美好,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失而忘怀,它像一壶陈年老酒,无论何时何地开启都会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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