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墩院子有个李仕顺

文山一樵

　　
　　沿着我家门前那条小河河岸往北走八华里远就有一个大院子叫桥墩院子，有四五百口人，是李姓人聚居之地。民国时期，这桥墩院子出个人物叫李仕顺。这桥墩坐在在河西岸那片宽阔的田垅中，院子的建筑大多是土砖瓦的矮房，也有几幢青砖碧瓦的高楼。高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显示着主人的富裕。除此外,还有几间是低矮潮湿的茅草房。光棍、赌徒兼懒汉的李仕顺就是住茅房的人之一。可叹的是他连茅房也只有一间，过的是“半边火炉，半边床”的生活。其实，这个李仕顺也是一个粗通文墨的人。因为在他父亲手里，他家住的就是青砖高楼，家中还有五十亩田地。他父亲送他读了五年私塾后，就送他到县城念新式学堂。可在家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食有白米鱼肉”少爷生活，哪里吃得寒窗之苦。他瞒着李老爷与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经常出入茶楼酒肆、妓院赌馆，就是极少进课堂。那三年，季仕顺学业毫无长进，吃喝嫖赌却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后来，仕顺被学校除了名。在李老爷看来，仕顺生来就是这么点出息，靠他光宗耀祖那简直就是爬楼梯捉月亮。为了拴住他，十八岁那年，李老爷给他娶了老婆。女方是邻村曾氏之女，娘家家资较丰，与李家可谓门当户对。可是不到半年，李老爷外出做棉、盐生意，被強盗杀死，货物被劫，亏了老本。母亲气恨交，急火攻心，病倒在床，几个月后离开了人世。父毌去世后，仕顺吃喝嫖赌的毛病又犯了，而且愈演愈烈。由于逢上了对手，遭人算计，不到三年就输光了所有家产。后来，他干脆把老婆也押了赌注，输给了别的男人，为还赌债，把自己三岁的儿子也卖了。他无家可归，只好在村尾自家的空地上搭了间茅草房栖身。从此，他孤身一人，一所无有，因为他好吃懒做，加之家当败光了，不久就与乞丐没有两样了。贫困、懒惰、好吃，让他养成了偷鸡摸狗的恶习。于是，方圆几里村院丢鸡丢鸭的事从未不间断。落到了这步田地，院中人从此没有正眼瞧过他，那些大嫂姑娘更是像躲瘟神似的躲避他。可这李仕顺偏偏没有自知之明，总爱就院中之事发表看法，结果往往是他的看法不仅没被采纳，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此时此刻，他不敢回话，只是怒在心头：“这帮狗日的，真是狗眼看人低。老子是‘落了架的鹰不如鸡’，‘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久，一天晚上，李仕顺因偷了族长八老爷家的十多只鸡和与对本院一个年轻寡妇动手动脚的亊穿绑，被族长派族丁抓住，给结结实实地綁在木梯上，准备第二天清晨沉塘处死。可是待到清晨，李仕顺却奇迹般的不见了。就这样，李仕顺神秘地失踪了。

　　三年后的腊月二十九，一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北洋戎装的军官回到了桥墩院子，他就是当年神秘失踪的李仕顺。

　　李仕顺做官荣归故里，被院中人敬若神明。对这些，可走李仕顺似乎并没有表示多大的热情。因为他回院中第一件亊就是去了李三的茅草房感谢李三当年的救命之恩，并给他留下了一百块现大洋，而不是去拜访以八老爷为首的院中有头脸的人。所以八爷亲自去李三家拜访李仕顺。他在李仕顺面前浑身像筛糠似的，言语吞吞吐吐：“李，李长官，当年鄙，鄙人有眼无，无珠，多有得罪，万望恕罪。请长官下榻寒舍，一，一切费用我包了。”“八爷，一笔难写两个李字，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了。要是没有你当年一逼，我能有今天吗？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好，我就吃住在贵府。”听了李仕顺这么一说，八爷如释重负。第二天，八爷在祠堂大摆宴席为李仕顺接风洗尘。李仕顺告诉大家，当年自己被李三救了，外出谋生，恰逢直系军阀招兵买马，自己便当兵吃粮了。在战斗中，由于自己舍得拼命，不久，被提拔为排长。在一次突出重围的战斗中，师长负了伤，自己仗着身高力硬是背着师长突了出来。后来自己立了大功，被师长封为营长，并成了师长的亲信。此次，随大帅驻守衡州城，特回乡与诸位父老以叙旧情。李仕顺唾沫四溅地讲完了自己的发迹史。最后他还热情地邀请院中四十多个有份量的人，大年初一务必到词堂来吃早面，并有大事与诸位相商。大家纷纷点头应允。

　　初一早晨，大家都到祠堂吃了面。李仕顺说：“现在，请大家围着祠堂的柱子打五十个圈。否则，家里会死人的。”

　　新年大节的，听到这样的话，大家只有照办的份。大家围着柱子不停地转呀转呀，有的头昏目眩，有的气喘吁吁......但是谁也没少转半圈。

　　大家刚坐定，李仕顺就说开了：“我们李氏在方圆十几里也是个大姓，院子也是个大院子，不能总是向别姓别院子借东西，免得丢人现眼。所以，我召集大家来商量，今年无论如何要办一件东西。当然这钱由本营长包了，不用诸位破费。这东西办好后，要是别院子来借就说这东西我院子要用，不空，不借。”“好，就按您说的办。”大家一致同意了。“哪办个什么东西呢？”有人问道。“就办一根独龙吧。这样用来方便多了。”李仕顺回答。“要得。营长大人的话就是大家的话。”老人们拍板了。

　　那年，桥墩院子真的做了一根独龙，不久就有别院子来借，人们就照营长大人的话回绝了。说来也巧，从那次后，桥墩院子里接二连三地死人。后来，院孑还发了瘟疫，独龙真的不空。

　　其实，李仕顺新年办独龙也许是为了出出当年被人鄙视的恶气，过过而今一呼百诺、高高在上的瘾，以求心理平衡罢了，与后来接二连三地死人的亊并无必然联系，只是偶然的巧合，纯属瞎猫碰上丁死耗子。可是一经人们添油加醋地传了出来，李仕顺成了一个神秘而深不可测的人物了。

　　据老一辈说，这李仕顺后来改旗易主做了国军的少将师长，逃到了台湾，并在那生儿育女安了家。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李仕顺客死台湾，像千千万万去台的大陆人一样，成了飘游在孤岛的野鬼。

　　（独龙---湖南省祁东县一带抬棺材的用具，由大树做成）
　　
声明：交流

[ 本帖最后由 文山一樵 于 2010-6-30 06:51 编辑 ]

邱天

先说说一个问题：‘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被犬欺’是不是少了一个字？

天下为公

欣赏学习了。
问好朋友。

混混

不错。有意思，很有意思。
欣赏学习。

宗川

闲中无味淡不香啊

文山一樵

是的，漏了一个“阳”字，现己补上。邱老师认真负责的态度值得我学习。

邱天

原帖由 文山一樵 于 2010-6-30 06:54 发表
是的，漏了一个“阳”字，现己补上。邱老师认真负责的态度值得我学习。

客气了。问好！

曾经沧海

小说有基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