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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山坳里的女人 [打印本页]

作者: 兰色泪石 时间: 2022-5-2 22:43
标题: 山坳里的女人
本帖最后由小平_gMTT8 于 2022-5-3 09:12 编辑

山坳里的故事

　　（一）

　　严寒封住了大地，接连几天的大雪把人们都藏在了屋子里，村子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没有一点儿声音，连平时爱叫的黑狗，这时候不知道藏在谁家的草垛里，偶尔有几只雀儿从巢里出来，在树梢上飞来飞去。看着大地上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在何处觅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朝着远处飞了出去。
　　到了傍晚时分，雪也停了，偶尔有裹着棉衣的女人从屋里探出头，看着外面的厚厚的积雪，倒吸几口冷气又躲进了屋里，在屋子里搓着手，在手上呵几口热气，然后鼓足劲踩着积雪跑到门口的柴草垛旁，撕扯着柴草，最后抱起柴火踩着没过裤脚的积雪，走向厨房，把柴火敞开了放在灶台跟前，双手紧握斧头砸着木桶里厚厚的冰，口里嘟哝着，“这该死的天气再冻下去，就没办法活了！”
　　艾草踩着厚厚的积雪，抱着柴火，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厨房走去，突然眼前一花，一个咧跌躺在了雪地里，由于臃肿的腰身，让她仰面朝天，她试着翻转身体让自己能够爬起来，可是经过一番努力才发现都是徒劳，虚弱的四肢只是在空中乱蹬一通，仍然没有翻转过来，她不得不叫自己的男人来帮忙，“柱子，我摔倒了，你快帮我一下？”屋子里的男人此时正裹在一团被子里，被子打了很多补丁，有的地方仍然破着，露出了棕黄色的棉花。男人听到女人的声音，把被子又裹了裹，装作没有听见就没有吱声，艾草又放大声音喊，“柱子，我实在爬不起来，你帮帮我啊！”最后艾草带着哭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屋子里的男人用足了力气，“哼，家里只有一条棉裤，不是给你穿了吗？”艾草听完，连忙用哀求的声音说：“不是还有一条单裤，你穿上扶我一把好吗？”屋子里的男人吼到：“单裤？你想冻死我吗？臭婆娘，你的心真是歹毒，我偏不管你，死猪一样的女人自己爬起来！”
　　艾草躺在雪地里，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想着自己曾经如何亲手埋了的两个不足月的女儿，他知道柱子的绝情，她狠命的咬着嘴唇，麻木的胳膊慢慢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自己一定要站起来，她的手上由于冻伤有很多的口子，在刚才的一番挣扎中又渗出了很多的血水，染红了地上的雪，她好不容易撑起了自己将近麻木的身子，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柴火，慢慢蹲下捡起了柴火，然后一瘸一拐地移进了像冰窖一样的厨房，她把结冰的木桶凿出一个洞，从里面用瓢舀出水倒进锅里，等她揭开面盆的时候，见底的盆告诉她家里没有可以做饭的面了，她叹了口气，顺手拿起笤帚，顺着盆子的边缘扫着，凑够了半把玉米面，水烧开的时候把面撒在锅里，用大铁勺在锅里反复搅动，但是锅里仍然是没有粘稠感，她取了两个大黑碗，一个已经烂了一个大豁口，当然除了大的口子零零落落的口子也多着里，另一个也是横七竖八的烂了几个口子，她盛了两碗，锅里已经见底了，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两个碗，朝着男人的屋子走去。
　　 “臭婆娘，不知道把门关严实点吗？冷风都钻进来了。”说着，男人端起了玉米糊糊，用筷子搅动了几下，“臭婆娘，你看你做的什么，
　　想饿死我吗？”艾草端着烂了大豁口的碗，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男人看她不理，大声嚷到：“饿死鬼投胎的东西，我说话你聋了吗？”艾草喝完了，擦着嘴，小心翼翼地说道，“家里没有面了，你就凑合一下，等明天我出去借一点，你就可以吃饱了。”艾草生怕男人再丢掉碗，她早早地喝完自己那碗，她知道不顾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男人看着女人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他最后端起碗咕咚咕咚很快喝完，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艾草不吭声，端起碗去厨房洗。
　　艾草洗完碗，然后给土炕里续了些柴火，天已经黑了，家里根本就没有桐油，晚上从不点灯，他就摸着黑上了炕，男人裹着家里仅有的一条被子，已经打起呼噜了，艾草怯生生地拉了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她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想起了她的两个女儿，她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时分，艾草想要小便，她摸索着在地上找到尿盆，刚想要小便的时候，肚子一阵疼痛，强烈的下垂感，她知道孩子要出生了，开始叫道：“柱子，柱子，快醒来，我要生了………”躺在炕上的男人此时鼾声此起彼伏，艾草着急地大叫，男人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艾草脱掉家里唯一的一条棉裤，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哭声响亮，艾草摸着黑暗，给孩子做了最简单的处理，然后环抱着孩子，生怕这个冬天的寒冷夺走自己的孩子，她把自己身体里的温暖都要给孩子。

　　（二）

　　艾草抱着孩子，听到村里的鸡开始打鸣了，心里想着天快要亮了，要是在以前村里的鸡打过一次鸣的时候，村民都是要上地干活的，只是现在是冬季，一来天亮的迟了，二来地里的活都不能干了。所以村子里面还是安安静静的，她默默的数着，鸡只要打过三次鸣天就彻底亮了，村里只有四老爷和不多几户人家有鸡，四老爷是村里的地主，村里能够耕种的田地大多数都是他家的，还有几户有几亩田地的人家，他们都是与四老爷有关系的人。剩余的人家都有零零星星的一半坨地，有几户人家是没有地的，她和柱子就是没有地的。她清楚的记得以前四老爷家的大公鸡总是第一个打鸣，其他的鸡就跟上鸣叫。鸡鸣过一次后紧跟着村里所有给地主干活的长工和短工都起床上地了。他们边走边抱怨，“大公鸡也会向着有钱人，今天好像比昨天叫的早了。”但是抱怨归抱怨，他们总会准时地走上田地，因为在地头四老爷已经在等他们呢？如果迟了，不止要白干一天的活儿，而且有可能会被辞退。以前她总是想着鸡能够睡个懒觉，她能够多睡会，但是艾草今天特别盼望鸡快点打第二次鸣，这样天就麻麻亮了，她就能够看到孩子了。也可以想办法给孩子弄点吃的，不然孩子会饿死在这个寒冷的夜晚，艾草把耳朵轻轻地贴在孩子的鼻子上，她能够听到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她心安了好多。她心里的喜悦压过了悲伤。他希望自己能够唤醒男人，帮她看着孩子，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她的第一个孩子是男人如何在睡梦中压死的，等她发现撕心裂肺哭着叫醒男人的时候，男人只是丢下一句，“死了一个女娃，你要死要活的，不然你跟着她一起走得了，省得浪费粮食，”第二个孩子是被活活饿死的，死的时候孩子虚弱的连哭声都没有了，她跪在地上求男人给孩子一口吃的，男人打了她一巴掌。孩子是在她怀里断了气的，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孩子活着，她又一次尝试着唤醒男人“柱子，娃已经生下来了，是个男娃，你帮帮我好吗？”男人也是“哼”了一声，突然坐起来，他又问了一遍女人：“你刚才说生的是男娃吗？”女人回答道：“是的？”男人狂喜，口里默默念着：“是男娃就好，是男娃就好……”他趁着一点点光亮看着儿子，发现孩子身上光着，就大骂：“臭娘们，你看你把我娃弄成啥样子了？说着把被子全部给了艾草和孩子。”孩子突然哭起来了，艾草说：“娃可能是饿了。”男人说：“这天色太早了，四老爷还没有起床，等会起来了，我就去借点吃的昂。”艾草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应，男人从未这样说过话。孩子又一次哭了，男人说：“把孩包裹一下，这样就不会冷了。”说着把家里仅剩的一条单裤摸出来给了艾草，艾草用裤子把孩子包了起来。由于感觉到了温暖，孩子不哭了。艾草说：“柱子，你抱一会娃，我给娃煮点艾草水喝。”柱子接过了孩子。他还记得老爹死的时候，硬是闭不了眼睛，一直拉着他的手，他知道老爹的想法，就凑在老爹耳朵旁边说：“我发誓一定会生出男娃，让咱们家有后。”老爹听他发过誓才撒手咽了气。他朝窗外看了看，天也开始麻麻亮了，鸡开始鸣叫了，他看着艾草抱着一捆柴火，走进了厨房。
　　柱子看着抱在怀里儿子，心里想着，现在终于可以对得起地下的老爹了。当初他是村里的光棍，老爹把家里仅有的一片地卖给了四老爷换来了两个银元，在邻村买来了艾草，他也知道，村里人在背后常说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是他不这样认为，两个银元，艾草值吗？以前老爹经常给他絮叨，那片地是祖上传了几代人的！可是现在怎么就到他这里被断送了呢？他把这些都归结到了艾草身上，起初老爹身体不好的时候，他想着给老爹换副好的棺木，可是老爹硬是不让，要给他换媳妇传宗接代，他拗不过老爹就答应了，艾草来到家不多一段时间，老爹就过世了，老爹走的时候，他给老爹没有吃上一顿饱饭，最后是用一片草席裹了下葬的，他看着黄土盖过草席，他恨艾草，可是他记得老爹临走时他起过的誓言。他想着办法折磨她，让她去做短工，女人是不让做长工的，不然这工钱要多一些呢！他每天游走在村子里的闲话摊，和小媳妇们闲话调情，这似乎能让他感觉到两个银元也值当些了！
　　艾草端着煮好的艾草水，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天也亮了，柱子看着儿子喝了艾草水，心里也踏实了，他说“你把棉裤给我，我出去借口吃的，不能让娃饿着。”然后他穿上棉裤，就出了门，朝着“四老爷”家里走去。

　　（三）

　　冬天的早上，村子里格外安静，柱子走在去四老爷家的路上，他远远地看见四老爷门前的雪扫得很干净，他犹豫了，胆怯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回头看了看，只是自己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这一串脚印是孤独的，他又低着头往前走，他知道只有这一条路才能救活娃的命，他低着头走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四老爷的家门口，平整的石头砌成的台阶让两扇大门高高在上，柱子扶着旁边的扶手，或者因为胆怯或者由于饥饿虚弱所以他感觉晕乎乎的，他爬上台阶鼓足力气站的笔直，可是走在门前他又停下来，趴在门缝瞧着里面，看到院子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他刚要推门，就感觉到身后被谁拍了一把，这一拍倒是把柱子吓得不轻，柱子一下瘫倒在地，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眼前一个黑影，这人一身黑衣黑棉裤，身材十分高大魁梧，“傻柱子，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嘛？”柱子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门栓，柱子看到他，心里恨的直痒痒，从小门栓仗着自己高大强壮，经常欺负他，现在仗着是四老爷家的护院，更是猖狂急了，柱子心里也不服气，不过是看门狗罢了，有一股子蛮力气吗？他更气的是艾草去做工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凑在艾草旁边，村子里有几个爱闲话的女人在他旁边经常说，因为这个他也沒少打艾草。可是今天不一样，他要求他，求他给四老爷传话。门栓看到柱子在发呆，又是拍了一下，“傻柱子、傻柱子……”柱子凑在门栓跟前，可怜兮兮地说：“栓子哥，求求你了，你帮我给四老爷传个话，我家里没有一点吃的了，我借点吃的，不然我就被饿死了。”说到最后柱子快要哭了。门栓说：“你可以买了你的女人啊？这样你就饿不死了吗？这个兄弟我可以帮帮你。”柱子说：“门栓哥，求求你了，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你刚出生的侄子的面上好吗？他会被饿死的。”门栓看到过艾草在上工的时候肚子很大了。现在生了娃也不觉得意外，他又是笑嘻嘻的样子，“看在小侄子的面子上我去传话！”门栓答应了，柱子站起来，裤子上由于瘫坐在地上太久，冰雪融化湿了一大坨，好像尿到裤子上一样。不久之后，门栓出来了，“四老爷说你可以进去了。”栓子颤巍巍地跨过高门槛，走过前院，跟随着门栓来到后院的堂屋前，门栓让柱子自己进去，自己在门外候着。柱子掀开透明的丝质门帘，这门帘既当风又透光，从柱子手上滑落的时候，他感觉柔顺丝滑，这种感觉就像触着艾草的皮肤一样，他心中不免一阵荡漾，瞬间走神了，突然听到一声干咳，柱子惊得跪倒在地上，四老爷坐在炕沿边，炕边上放着一个大火炉，炉火烧的正旺，他正吸着水烟管“吧嗒吧嗒”地响着，看了看柱子，停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到：“柱子，听说艾草给你生了娃，家里断粮了？”柱子忙忙点头：“是的，是的，四老爷，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借我点粮食，等明年我们做工了一定给您还上！”柱子胆战心惊的等着四老爷的答复，四老爷一改平日的霸道，这次温和地说：“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了，这个村里你看看我平时帮过的人少吗？你不要怕，粮食是可以借给你的，只是你让艾草来取吧！”柱子听到四老爷答应借粮食心中十分高兴，他千恩万谢，然后退出来了，不过出来的时候四老爷嘱咐道：“让艾草快点过来，再迟孩子可等不了。”柱子心想四老爷还是善良惦记自己的孩子，他心里就多了分感激，他就急急忙忙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四老爷坐在炕沿上继续抽着水烟管，他的大老婆走进来了，问道：“说好了吗？”四老爷说：“没问题的，几斤小米就能解决的事情看把你难的！”这时候另一个屋子里传出来一个小娃娃的哭声，大老婆就隔着窗户大声喊到：“张妈，你把宝儿哄好，一会儿他就有奶吃了！”说完，她和大老爷对视一下，然后笑了！但是坐在偏房里的三姨娘，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刚生下几天的孩子，被大老婆抱走了，说是要认大老婆做娘的，活生生地不让吃这个亲娘的奶，说吃过奶就不再认大老婆为娘了，三姨娘刚开始不接受，可是四老爷向着大老婆，他也没有办法，大老婆生了三个女儿，就是生不出儿子，看着三姨娘怀上了，她就天天和四老爷闹，如果生了儿子，她要自己养，四老爷哪里敢惹大老婆，就悄悄的答应了。三姨娘听着孩子的哭声，再加上奶水的胀痛感让她心里十分难过，可是她只能低声地抽泣，如果被大老婆听见了，她肯定又得挨骂，更要命的是他那不争气的娘家还要靠她养活，她不能得罪大老婆，所以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的哭上一回。

　　（四）

　　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能借到粮食就十分高兴，他一路小跑着，厚厚的积雪阻挡着他，好几次差点摔个狗啃泥，但是他心里高兴，他跑到自己家门前，推开已经破烂的门扇，咯吱的开门声很是刺耳，艾草知道柱子回来了，她怀里抱着娃，心跳的厉害，她害怕柱子带来让她失望的消息。艾草焦急等着柱子进来，柱子来到屋子里，陈旧的泥坯墙加上紧关的窗户，屋子里的昏暗的和外面漫天的雪白的光亮之间的形成对比，让柱子瞬间睁不开眼睛了，等柱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睁开眼睛，艾草期待地看着他。“四老爷说是可以借给我们粮食，只是大老婆说让你去取。”艾草听着能借到粮食，心里十分欢喜，娃儿这会睡的正熟呢？她慢慢地把娃娃放在炕上，轻轻地盖上了被子，柱子上了炕，把棉裤换给了艾草。艾草说：“你一定要看好孩子，我会快去快回的。孩子刚吃了点奶，能睡会儿的。”柱子惊讶的问：“你有奶了吗？”“有一点点儿，孩子也没有吃饱。”艾草叹息一声就出了门。
　　艾草来到四老爷家里，就被直接带到大老婆的屋里，大老婆就坐在炕沿上，张妈坐在炕上抱着一个孩子，艾草低着头不敢看大老婆，大老婆走在艾草跟前，端详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艾草，你的情况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也是想帮助你的，只是有些事情还得你自己争气，过了张妈这一关，咱们什么就都好说了。”说完这话，大老婆用眼神给张妈示意了一下，张妈就把宝儿放在炕上，孩子也开始哭了，但是大老婆只是张望了一下，并没有抱起的意思。
　　经过一番检验之后，最后艾草像一块木头一样背着半袋小米从“四老爷”家的门里走出来，她低着头的，门栓看到她出来了，故意走过去和她搭讪，她好像没听见一样，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有吱声，她就像一个木头人只是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回到家里她把米倒进米缸里，并且煮了米汤，这次她加了很多的米，等米汤熟了的时候，久违的香气笼罩着整个家，这个家里的每一样物件好像饿了很久的人一样，闻到了米的香气，都在努力呼吸。艾草用大黑碗舀了浓稠的米汤端到屋子里，柱子看到米汤，努力地咽着口水，可是看到米汤太浓稠，大声吼到：“臭婆娘，以后不过日子了吗？”说着要接过米汤，艾草说：“这不是给你的，你的自己舀去！”柱子更是上火了，“臭婆娘，看把你能的，不就是借点小米吗？都不给老子舀饭了！”这时候孩子被吵醒了，艾草上了炕，把棉裤脱下来，盖上了被子，抱起了孩子。柱子听到孩子哭了，就再也不大声嚷嚷了，他自己穿了棉裤朝着厨房走去。
　　艾草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似乎也看着她，时不时地吮吸着嘴唇，艾草想着孩子饿了，就用筷子把米糊糊粘着给孩子嘴里喂，孩子也确实饿了，小嘴嘬住筷子就不放了，她就给孩子多喂了一些米糊糊，孩子吃饱了就睡着了，想着今后孩子只能吃米糊糊，又想起在四老爷家的情景，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流，都落到了孩子的脸上，她轻轻地擦了孩子脸上的泪水。艾草看着熟睡的孩子，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可是她又能给谁说了，柱子端着大黑碗只是自顾自地往嘴里刨饭，也不问问这粮食如何借得的？艾草慢慢回过神来，想起大老婆示意张妈之后，张妈人高马大地站在她的面前，艾草就开始全身都哆嗦，张妈就像在牲口集上挑选牲口一样，当时她赤裸裸地站在两个女人如同火炬般的目光下，最后在她们的赞叹声里她穿上了衣服。张妈一手提着半袋小米，丢在了艾草眼前，瞪了一眼说：“也是你好运气，占了我们宝儿少爷的福气，以后你的奶水只能给宝儿少爷了，你家的娃就吃米糊糊，如果发现你偷偷给你娃吃奶水，这粮食你都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大老婆又笑着说：“如果你把宝儿养的好，这粮食就给你了，后面还会有的。放心！自然不会饿着你的孩子的！”艾草如一块木头一般地跪下，也不知道是感谢还是别的，两个女人看着她的样子，也是掩面大笑。最后张妈拉起艾草给她背好了粮食，艾草听着在炕上哭的宝儿的声音，恍惚中以为自己的孩子的哭声，她抓紧口袋口子背着粮食，急忙地往家里赶，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饿了要吃饭！”
　　 “吃饱真好啊！”柱子的感叹声惊醒了发呆的艾草，艾草也感觉胃里面像偷空了一样，端起大黑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米汤，喝完一大碗米汤，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眼角的泪水流进了嘴里有点咸。

作者: 邱天 时间: 2022-5-3 08:03
先欢迎新朋友！

字迹比较小，先留言，回头再细读！

作者: 荷花淀派 时间: 2022-5-3 09:07
一篇有年代人的小说，这类题材作品故事性强，人物命运跌宕起伏大，曾经很受欢迎。在旧社会，女人的命运实在悲苦，小说里的艾草和她死去的两个女儿，就是这样的牺牲品。此文的故事性强，特别是一些细节上的记叙描写很精彩，艾草生孩子的段落很传神。因为儿子的出生，让柱子的态度发生改变，悄然间艾草在这个家甚至整个家族都“人”了。

作者: 荷花淀派 时间: 2022-5-3 09:07
作品故事和人物刻画到位，字体和段落设置上需要调整。

作者: 荷花淀派 时间: 2022-5-3 09:08
大标题《山坳里的女人》，小标题《山坳里的故事》，两个不一致。

作者: 小平_gMTT8 时间: 2022-5-3 10:17
欢迎兰色泪石文友发稿【太虚】！

《山坳里的女人》是一篇打着时代烙印的好小说，它详细地讲述了一个解放前极度贫穷落后的山坳里的故事，塑造了一个山坳里女人——艾草的悲惨遭遇，全篇充满让当代年轻人难以置信的凄惨和悲凉气息，可它竟是事实存在的现实。

语言朴实、通达，描写细腻、殷实，推荐大家阅读、评论。

作者: 莹莹子期 时间: 2022-5-3 12:25
描写很详实，旧社会一个悲苦女人的形象跃然纸上，地主的阴狠，柱子的淡漠，艾草的隐忍构成一幅时代画卷。欣赏，问候。

作者: 邱天 时间: 2022-5-3 13:22
难得读到的小说，敢写、能写，将旧社会受歧视的女人艾草的悲惨遭遇，用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了，感谢作者的分享——因为是非首发。希望作者发首发作品。谢谢！

作者: 木门长子 时间: 2022-5-5 15:28
那个时代的故事，却也讲得如此动容。小说人物灵动，语言平和。

作者: 王排 时间: 2022-5-6 09:28
万恶的旧社会，女人总是付出所有，还要承受一切磨难。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一个什么也不能给的男的，给他生孩子，持家，还要围着他转，还如此冷漠，不由得让我牙齿切格得得作响。这就是文学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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