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子四 于 2022-5-12 10:06 编辑
蹬三轮车的老马最喜欢热和下雨的季节。他认为天气越坏，就越容易有生意。他更喜欢在服装市场外等客，那里买完东西的女士们，往往愿意坐三轮车回去。时下喜欢坐三轮车的，是较为休闲的一族。施施然让人拉着招摇过市，他们称之为“坐柔姿车”。
老马刚拉完一趟车回到服装市场，还未来得及抽口烟，就有一对摩登男女看上他的车了。男的圆头凸肚，粗短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足有四两重的金项链；女的倒是小巧玲珑，衣着入时，只是猩红的嘴唇涂得过火了点。这两人加上手里的大袋小袋往车上一摆，老马的车子顿时矮了一截。
“大酒店”，金项链简短地指明了目的地。
出车之前，老马总会重复一次客人要去的地方：“大酒店。四元。”他还不忘先跟客人讲清楚价钱，免得“打死狗讲价”。
金项链不屑一顾，两根手指一挥，回头跟红嘴唇说消消话去了。
大桥的非机动车道本就窄，还夹杂着行人，谁也别想走得快。前面有个妇女挑着担西红柿走在中间，老马超不过去，高喊了几次：“劳驾，大婶请靠靠边。”偏这大婶耳聋似的，全无反应。
此时后面一辆山地车走蛇似的追上老马，想拐一个“S”绕过西红柿，却撞翻了担子。顿时满地小红球乱滚。山地车上的小伙子视而不见，飞一般地去了。老马“嘎——”地刹住了车。后面两位正甜蜜蜜的人儿免不了趔趄了一下。
小姐怒道：“刹什么车，碾过去不就得了。”
老马回头笑笑：“西红柿也是钱，怎能碾过去呢。”他下车走上几步，帮大婶捡起西红柿放回箩筐里，又把担子往道旁搁一点，劝那大婶靠边上走。然后才回到车上，对两位顾客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耽误一会儿。”
红唇小姐撇撇嘴，老马也不介意，继续蹬他的三轮车。这时，天又下起雨来了。
到目的地，老马已全身上下没一点干处。他挑了个近骑楼的地方停下，好让顾客下车时少淋点雨。金项链把一张两元的钞票放在座位上，与小姐款款欲行。
老马说：“先生，说好是四元，怎么只给两元？”
金项链头也不回：“一丁点儿路，哪值四元，就两元算啦。”
老马上前拦住。金项链瞪起牛眼：“怎么？想开抢？”
老马笑笑：“开抢是不敢。但不给足四元，你就别想算啦！”后面的语气硬了起来。 金项链乜着眼说：“不算你想怎么着？”这时候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想看看这两元钱如何收场。
老马说：“好办。要么一起到消委会去，评一评收你四元钱是否过分；要么，我坐车，你给我拉回服装市场去。连两元也不要你的。”人群哄笑起来。
金项链的脸色阵青阵白下不来台，红嘴唇显然不耐烦纠缠下去，扯扯他的衣袖。金项链从口袋甩了张一百元，向老马摔过去：“给你，没零钱，找吧。”钞票飘啊飘，飘落到地上。
老马怒了：“捡起来！别以为一百元我没见过。请你尊重自己国家的人民币！”
金项链与老马四目相对，但最终，他不得不弯下滚圆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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