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书

露渊

                                    回乡偶书
                                              文/露渊
      清晨六点多接到村里信息群里说今天开会，就是关于责任田流转的问题讨论，如果不参加到时候流转费出了问题不要找村长。

       来到这个小县城打拼已经有十五年了，可家里还有几亩责任田一直没有丢弃。婆婆说土地是庄稼人的生存之本，庄稼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人在哪里都不能丢了生存之本，更不能忘本。所以这些年不管我们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管有多忙，那几亩责任田我一直都在打理。虽然它的收入并没有多少甚至是入不敷出，但是为了不让婆婆担心一家人的口粮问题，我是不得不抽时间去打理它。

      在婆婆那一代人心里只要有地有粮食就有了一切。也许是她年少时的饥荒给她的人生留下了吃不饱的阴影。

      那一年我和老公商量好偷偷地把我家的责任田给领居种了，种植的时候婆婆是几次三番的吩咐各种豆子都要按时令种一些的，即便到能吃的时候也花不了几个钱，可在婆婆心里自己种的吃起来踏实不说还不用花钱。谁知道到豆子刚上市的时候她老人家趁着我们不在家偷偷地打车回去美美地摘了半袋子回来。

       还一个劲地夸我豆子种的好。我和老公面面相觑赶紧背着她给领居打电话说明缘由道歉。其实从县城到老家打车的钱够买好多豆子了，可婆婆就是觉得自己家地埂埂上的豆子不用花钱，这一波操作真的是让我们哭笑不得。也许这就是婆婆那一代人对土地热爱的一种方式，并不是多少钱能够代替的。

       安排好家里的事务我驱车前往老家。

       一路上柏油马路宽敞平坦路两边还架了路灯，还有风景树，各种花树，这些实质性的画面真的是以前不敢也不曾想像得到时的，过往像放幕的电影在脑海里涌现。

       那一年我的大棚里种植了反季西红柿，由于有专业技术人员指导甚是丰收，也是这个时间上市了。那个时候的路是土路，每到这个季节尘土飞扬还七坑八洼的。西红柿摘了要送到县城蔬菜批发市场，而且送菜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脚踏三轮车。

       我的大棚很长有七十二米，所以一轮菜我要分四次才能摘完。往往是这一轮还没有摘完，下一轮又要摘了，我不是菜贩子可是每天都在卖菜，也习惯了这条路对我的各种恩赐。

       那次由于气温上升西红柿一夜之间熟了好多超过了我的预算。

       西红柿它不同于其它蔬菜只要熟了在地里不能超过三天，不然就会腐烂。老公已经出门打工了，而恰巧那一年我小叔子家的小孩出生了，婆婆又去了他们家，小叔子在很远的城市上班是婆婆的骄傲。

       我的三轮车并不大，可西红柿成熟的速度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得不超负荷的拉去市场。到市场送菜，头一天下午摘好凌晨四点就要出发。谁知道半路上我的三轮车轮胎爆裂了，天还没有大亮，还有一小半的路程，而女儿七点二十还要去上学，弱小的她还在被窝里呢。路上行人很少，我几乎绝望了。

       那个场景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法想像。我竟然拉着爆裂的三轮车坚持把菜送到了市场。卸下西红柿补了轮胎给收菜的老板打完招呼我顾不上领钱就往家里赶。

       七坑八洼的土路由于骑的太快好几次几乎失去平衡要翻车……

       还没有推开家门就听到女儿的哭声，那个时候她才四岁过一点点，一定是睡醒了发现我不在身边吓坏了。

       一声汽鸣把我拉回现实，如今的村庄真的是变化好大。

      一排排小康村标准房代替了过去杂乱的陈旧土坯房，柏油马路更是让村民们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看起来都好可爱得样子。

      村委会办公室更是换成了两层洋楼，前面是各种巨大的农作物模型，什么辣椒，麦穗，苞米棒棒，南瓜，这些农作物形象逼真色彩搭配恰到好处，不得不让行人驻足欣赏。

      车子继续前行不远处就是我的家，村口那些老人的身影是这些年雷打不动的风景。他们抽着各自的自制卷烟高谈阔论地说着村里的八卦，这一幕不由的让我记起那年我还在村庄的时候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趣事。

       那年夏天我施肥回来，到村头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树墩墩上拉家常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几次三番的眼看着就要扑到一起，像是要相互开打了又被一起的人们拉开。

      最后看见村长从田间回来，像是遇到救星一样的拉住村长问：“你说啥时候浇水？从上面站家渠浇还是从丰米渠浇？我就听你一句实话。”明孝叔拉着村长说。

     还没等村长开口占林伯又拉着村长说：“你要实话实说不要以为尼个老贼是你们本家子的长辈就向着他说，如果浇水的时候不是你今天说的那样浇我饶不了你小子。”

    “你个老贼，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他爷爷他能不知道轻重？”明孝叔得意地望着占林伯冷笑着说，还不忘鄙视他一眼。

       这下可难为了村长，不管他怎么说都会得罪一个老人。村长是村里年龄相仿的人中间最有文化的人只见他笑笑说：“我以为是啥事情呢，为个浇水的事情你们两位老人家吵成这样值吗？”

      “咋就不值嘛，浇水就是头等大事嘛。别看我们干不动地里的活了可这心呐一直都在地里操着呢。”明孝叔说。

       “两位爷爷回家去吃饭吧昂，等着明后天水就来了，不管从哪个渠里先浇都会把庄稼浇完浇透，让粮食喝的足足的，长的饱饱的昂。”说完村长笑着走了。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嘛，你看你个老贼跟我争个啥嘛，不管从哪个渠浇，这次的水是有保障的。一句话这小子谁都不得罪，回家去吃饭抱孙子吧。”说着仰天大笑起来，一伙老人都跟着同样的姿势笑起来，一场浇水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当初的那些老人大多都过世了，如今又是一批年龄相仿的老人们在一起说说笑笑。

       车子在附近停下，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爷爷们好，今天的天气真好。看你们高兴样子就知道今天开会肯定是好事情。”由于离家太久，有几位长辈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索性以一声爷爷代替。

    “哟，这不是万详家的儿媳妇嘛，你父母还好吧，好长时间不见了，怎么没把他们拉上和我们见个面啊？”一位长辈说。

     “他们都好，也常常念叨你们等过几天气温稳定了他们就过来找你们拉家常来了。”

      “要我说这万祥就是有福之人嘛，你看人家的后生当初就空着手跑到城里，现在照样闯出一片天了，如今是正而八经的城里人了。”

      “就是嘛，年轻人有魄力，老人跟着享福了。”

       “同福同福一样的，现在社会政策好，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我赶紧附和着。

       “开会了开会了昂，这次开会主要是咱们村责任田流转的事情。随着社会发展和教育系统的集中教育措施。好多人都出去打工，或者是随着娃娃上学进城了，家里只留守老人。农村面临着严重的劳动力流失，近几年还出现了责任田荒废的现象，所以县上决定对村里责任田实行集体流转的形式，流转费由承包商转到县上，由县上审核直接发放到农户手里的一卡通上，大家同意的现在开始签合同；不同意的有啥好的建议提出来我们共同探讨，我就说这么多，看大家谁还有啥说的，没有就开始盖章签合同了昂。”村长说完坐在树墩墩上拿过村民花名册，等待人们的决定。

      “我不流转。我自己搞养殖业，那些流转费能干啥嘛，再说我们一家子都靠养殖为生，又没有其它收入，那几个流转费只够我们的口粮，做为一个庄稼人难道让我掏钱去买别人家的粮食吗？反正我是不同意。”新民不高兴的说。

      新民家地多，他爹患有肺气肿，母亲是气管炎都不能干重活，所以前些年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出外打工，新民由于家庭情况就没有出去。为了生计就搞起了养殖，如今在村里有两座温室猪圏。家里后院里还养了牛羊鸡鸭鹅那些，他是从来没有想过像其他人一样跳出农门，现在的家境更是比那些在外面打工的人充实的多。

      和新民一样不打算出去的还有几户人家。

      一户是成林叔，成林叔由于结婚晚。听婆婆说他们那一批好像刚赶上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政策。成林叔还有一个心结，就是婶子一连生了两个女儿，现在都已经出嫁了。村里遗留重男轻女的思想他像是失去了斗志，反正日子过得去挣那么多钱干嘛？将来又没有人继承，所以成林叔也不同意土地流转。反正一句话我不同意，按村里人的话说成林叔就是一个隔头，就是不合群的意思。

       再就是老赵爷了。

      其实老赵爷并不老也就不到六十岁，是我们村里的迁移户，祖上是定西人。据说来我们村快四十年了，前些年死了老伴，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在十八岁那年跟着一个外地小伙子跑了，两个儿子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也在外面打工，都没怎么上学也没有什么手艺所以收入也不好，大多时候老赵爷一个人在家种地，他不知道责任田流转了他该去干啥。

       村长听了他们的意见后笑着说：“大家放心，其实大家是没有仔细算过账，现在的化肥这么贵，可施到地里粮食并没有得到想要的高产，所以单纯的种植理念已经不能创造土地的最高价值，现在工价高所以好多人选择放弃土地去打工，但是打工一个是要分工种，还要有技术年龄限制，年轻人出去了那么我们这些没有手艺的中老年人呢？”太阳越来越高，直接照在人们头顶，村长喝了口水接着说：“责任田流转了大家照样在附近的村庄打工，由那些承包土地的人给我们发工资，大家不但能有一份流转费还可以挣钱，双重收入啊，大家看还有没有意见？”

     “打工那哪能和自家地里干活一样吗？”成林叔第一个反对：“自家地里干活的时候想干就干，不想干了就休息，给人家打工到地里连泡尿都撒不掉，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说着还鄙视了村长一眼。

     “我问一句昂，我的地流转了没事干的时候我可以到我的地里干活挣钱吗？”老赵爷皱着眉头说：“如果我不想去挣钱尤其是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们总不会扣我的流转费吧？”老赵爷显然是没有搞明白流转这件事情，始终把眉头拧成个绳绳半张着嘴等着村长回答他的问题。

       村长露出一口白牙说：“老赵爷你不想干就不去，谁都没有权力扣你的流转费，更没有权力强迫你去干。只不过是你今天不去干活，除了流转费就没有其它的收入了。”

     “那我问一句昂”成林叔的老婆子把眼睛睁得圆圆的说：“如果我们两个人都去地里干活是不是就有两份工钱？有时候一个人去干一个人不去行不？”她凑到村长跟前问的很是认真。

     村长笑笑说：“婶子你们两个人去就是两份工钱，啥时候想挣钱就去不舒服不想干了就不去，流转费一分不会少，想不想挣流转费以外的钱这是你们的自由谁也管不了你们。”

       村长话音未落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流转了好，刮风下雨的，什么天旱冰灾的都不让人操心了。”

      “就是嘛，娃娃们在外面也不用赶着回来收庄稼了，我们也不用在地里活忙的时候为了接送孙子上学而赶时间了，真好。”

    “我同意流转，让年轻人安安心心的在外面打工，我这把老骨头也干不动了，安安稳稳的在家省的让年轻人操心了。”

    “同意，同意……”临时会场一时间欢呼雀跃，惹的一伙流浪猫狗也组成了合唱团。

     这时候天很蓝云彩很轻，有近有远有像是拂着纱袖起舞的妙龄女子，老赵爷家在路边村头，他的大红公鸡命好，外表华丽雄纠纠地领着一伙老婆唱着歌一曲又一曲，与老赵爷的生活现状成对立形状，人们意会不可言传地哈哈大笑。大白杨树枝枝被冬天的寒气榨干了水份，但还是被麻雀青睐，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上蹿下跳。这棵大白杨树是它们在村里为数不多的家，因为枝枝节节发展的很是不雅，时时都有被采伐掉的危险，麻雀们也许在讨论未来，意见不合情绪激动，就像我们此刻在讨论土地的流转问题。

     “好了昂，就责任田流转问题我们少数服从多数就这样定下了。新民你的问题我们再解决，庄户以下的地可以调换着种，你搞养殖也给我们村长光了，放心吧。大家抓紧时间盖章签字，完了该吃饭了，散会。”村长说完笑了，新民也笑了，干楛的树枝枝也僵硬的动了几下身子算是笑过了。村子上空已经有袅袅炊烟升起，一缕又一缕！

       走在回家的路上不仅感慨：多美好村庄，大自然最质朴的风景都在这里，总有一天我终究是会回来的，我们都会回来，所谓落叶归根我的祖辈们都在这里，终有一天我们也将在这里生生不息。



                     

李子四

土地流转，我的看法是农业机械化的基础，如果各干各的，什么农业现代化就是一句空话。

云馨

土地流转是大事，只要对村民有益就好。

匡建华

现在的农村真是一年一个变化。欣赏学习老师美文，点赞，下午好！

秋实声像

又长知识了，“偶书”——随便写的诗。我还以为是偶然间写的文章呢，真真地惭愧极了！

露渊

秋实声像 发表于 2023-3-10 15:01
又长知识了，“偶书”——随便写的诗。我还以为是偶然间写的文章呢，真真地惭愧极了！

感谢老师指导，改成《回乡偶记》这样可否安妥？论知识露渊就是没有一点知识的人。只是凭借着自小对文学的那份痴心与向往而为，所以让老师见笑了，感谢老是栽培。春安！

露渊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3-10 14:45
现在的农村真是一年一个变化。欣赏学习老师美文，点赞，下午好！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是啊农村变化太大了，十五年的时光，还好时光与我两不辜负，只是老家却再也回不去了，向老师学习春安！

露渊

云馨 发表于 2023-3-10 13:37
土地流转是大事，只要对村民有益就好。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仰慕老师才华，安好！

露渊

李子四 发表于 2023-3-10 09:48
土地流转，我的看法是农业机械化的基础，如果各干各的，什么农业现代化就是一句空话。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土地流转迫在眉睫，教育系统的集中是人们都不得不丢弃土地，留守老人单纯的种植理念已无法创造出土地最大化的利益，还有一些老人实在无法种植只有荒芜，所以流转是最明智的决定，春安！

秋实声像

露渊 发表于 2023-3-10 15:07
感谢老师指导，改成《回乡偶记》这样可否安妥？论知识露渊就是没有一点知识的人。只是凭借着自小对文学的 ...

《回乡偶书》这标题很好！大多数人支持 “ 偶书 ” 为诗 ，如果按葫芦抠籽，文学还有进步吗？

露渊

秋实声像 发表于 2023-3-10 15:31
《回乡偶书》这标题很好！大多数人支持 “ 偶书 ” 为诗 ，如果按葫芦抠籽，文学还有进步吗？

好，感谢老师指导，感恩有您，春安！

xam720

文章详实生动，直面社会现实问题，问好！

露渊

xam720 发表于 2023-3-15 15:12
文章详实生动，直面社会现实问题，问好！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感恩遇见，安好！

文珺

——那一年我和老公商量好偷偷地把我家的责任田给领居种了，“邻居”
——“谁知道到豆子刚上市的时候她老人家趁着我们不在家偷偷地打车回去美美地摘了半袋子回来”。——可否用标点隔开，那样好读一些~~
___卸下西红柿补了轮胎给收菜的老板打完招呼我顾不上领钱就往家里赶。~~~
……文笔翔实，很有力度。很能反映当前农村的现实。但诸如此类的语法问题很多，希望作者写完文章后，多多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