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老庄主 于 2023-5-2 20:46 编辑
付重封疆遇贵初,轻言耀武胁君龉。 顺昌隔岸观邻火,汴洛贪功溃寇墟。 巴蜀封关时剪吏,韩杨斩使屡撕书。 缘何夺帅单诛岳?妄动勾连授反据。 【背景分析】 文征明词中道:想当年,倚飞何重,后来何酷?这里头有复杂的政治原因,不是简单的昏君奸臣苟安卖国,冤杀忠良的问题。煮酒论史上,有关岳母刺字及岳飞之死,有连载史论文章,其中牵扯到君权、相权与军权之间的激烈争斗。北宋的君权,是受到相权(文官集团)制约的,即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南宋初年,军权对皇权的挑战也显而易见,赵构并不能一言九鼎,乾纲独断。从事后看,斩帅有误,但当时赵骑虎难下,文官集团和交了兵权的几位军头,异口同声要除掉岳飞,他迫于形势只能斩草除根,这就是政治博弈的残酷真相。 真实历史上,赵、岳关系经历了早期相见恨晚,一手提拔,到中期君臣相得,一枝独秀,后期互相猜忌,一忍再忍,最终才鸟在弓废、一刀两断的漫长过程。从对待岳飞的态度看,赵构即使不是明君,也谈不上昏庸无道,否则岳飞资历浅薄,在其他军头打压下定难出头。他对岳飞类似雍正对年某人、太祖对某元帅,多次破格提拔,30岁就国公、太尉、领节度使,在襄阳开府建衙,待遇比其老上司张俊还优厚呢。 和郭子仪等功勋名将相比,岳飞的许多举动是有诸多可疑之处的。比如,多次吞并友军,有的军职还比他高,如刘泾;淮西事变前,他要求接管刘光世大军,皇帝当时同意,但过后担心尾大不掉,又出尔反尔,岳一气之下摞挑子辞职,跑庐山给母亲守墓去了,朝廷连下数旨都不理会,最后派出多位重臣持赵构手书敦请,才勉强出山,双方关系由此急转直下。 最要命的是,在攻克襄阳之后,其部下高举岳家军大旗,朝廷委任的文官经常受军队欺凌,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岳本人位高权重后,没有广纳贤才厚结众心,而是高压治军,轻于刑杀,对想投靠其他军头的部下,发现即追捕斩杀示众,军中许多处置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简直火上浇油。对待朝廷直属的中央友军,顺昌之战他接到朝廷要求增援刘琦军的命令后,没有立即出动骑兵兼程前往,而是步步为营,要钱要粮,从湖北到安徽千里路程,走了差不多两个月,错失了与刘部夹击扩大战果的时机。不仅朝廷上下非议颇多,还引起韩世忠、张俊等的不满指责,岳则满不在乎,大言:就他们那点人马,我军骑兵一个冲锋,就都踩成肉泥了。此战到后来从中原搬师,不论圣旨军令,他经常我行我素,赵构连发10多道手札(并非演义中的金牌),严令增援或撤军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在强敌逼迫下才勉强回师,损失不小,影响了岳飞在军中的威信,给了秦桧收买其部下的可乘之机。 要说拥军自重,五大军头中最嚣张的是吴氏兄弟,他们除了抗金上服从朝廷外,其他俨然独立王国,朝廷委任的官吏不经他们兄弟允许,根本无法上任。后来甚至随便找个理由就给私刑杀害,吓得江南无人敢去巴蜀当官。但朝廷对二吴依旧百般安抚,连其兵权都不敢收,更别说捉拿斩杀了。与岳家军占据的两湖地区相比,四川从地理上看,有割据的先天优势,历史上建立过许多地方政权。吴家军,是吴氏兄弟以富平之战后,原北宋西军残部为基础重新打造的,内部基本铁板一块,从张浚到秦桧都对川军束手无策,只能坐视人家胆大妄为。而湖广地区四通八达,东有朝廷禁军和其他几帅部队,西要防吴氏兄弟背后捅刀,地理上很难立足。岳家军成分复杂,中坚是岳飞从北方转战带来的嫡系,但更多的是南下后强行收编的败军、草寇,朝廷也有意掺沙子,把牛皋等部划拨岳飞指挥,让他们打金军、伪军、剿匪是没问题的,但要明目张胆造反,恐怕就未必指挥得动了。 其实,要说坚决主战,最高调的是韩世忠和杨沂中,他们两个经常截杀金国使臣,哄抢朝廷进贡给金国的物资(名义上是给二帝和韦太后的生活费),赵构虽然也生气,但韩世忠交出兵权后,照样养尊处优。杨沂中在濠州大败后照样统领禁军,还负责监斩岳飞,依旧是皇帝的头号亲信保镖。所以,是否主战,并非岳被杀的主要原因,至于什么赵构、秦桧服从金兀术的条件“必杀飞,始可和”更是扯淡,当时的南宋还没有沦落到刘豫那种傀儡政权的份上。倒是后来孝宗北伐失败,权相史弥远为求和,把韩侘胄暗杀连人头送给金国表示屈服,丢尽了南宋的脸面。诡异的是宋史上,丧权辱国的史居然算功臣,韩倒成了轻敌误国的权奸。 从岳飞被罢兵权,到撤掉枢密副使要职,转任有名无实的万寿观使,再到被捕入狱,关押审讯数月,从最初从轻发配充军到论绞刑并祸及家人女婿,也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岳飞像韩世忠一样明哲保身、服软认错,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然而,他跟年大将军、某副统帅一样,硬扛认死理,赵也没个台阶下。 赵构最终诛帅,是岳飞在狱期间,通过某老卒给部下通信,岳云、张宪年轻气盛,居然想串连哗变迫使朝廷让岳飞出山挂帅,结果被朝廷耳目发现,加之军中王贵、董先、王俊等将领出卖,结果二人被捕,反倒坐实了岳飞”谋反“的罪证。许多史论中,把三人视为岳家军叛徒,这定性比较矛盾,如果是豪门私军,无可厚非,如果是大宋国军,他们谈不上背叛。 岳飞之死,众说纷纭,一分为二地看,其实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所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既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明还是让人家抓住了把柄,而且一味死扛,以认罪服软为耻,自然全身而退不得,那只剩死路一条了。 关于“莫须有”三字,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教科书式的,也许、可能有吧?一种是反问句“难道没有吗?”——秦对韩世忠说这话时,后者口气才像个丞相,如果是前者,像个官场菜鸟一样含糊其辞,心虚得很,秦当真如此的话,很难想像他能考中状元,在强者云集的两宋之交咋混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