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时光微雨 于 2023-12-7 14:57 编辑
大雪 作者‖时光微雨
我出生的时候，适逢雪天。鹅毛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到处白茫茫一片。听母亲讲，那是那一年最大的一场雪。
雪从天国而来，带来遥远天际的讯息，不期然唤醒了我。那天凌晨，母亲疼痛难忍，由于雪阻断了交通，无法去医院，最后由邻居家休班的妇科医生接生，才有了我。长大一点的时候，她见我就说：你是大雪天里生的孩子。
医生家两个男孩，想把我要过去当女儿。我前面已经有两个姐姐了。父母起初同意了，我被抱去才养了几天母亲就反悔了，又让父亲把我抱了回来。长大以后，医生阿姨见了我说，你差点成了我家的姑娘。
小时候，母亲逗我说，娃是用三个甜馍馍换来的。我伤心极了，哭闹不止。母亲把我搂在怀里说：娃是我大雪天里生的，所有人都知道。妈妈逗你玩的。
那时候一入冬就下雪，天气特别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我们住的院子是平房，前后两排，院子中间有个水龙头，冬天，上面挂着长长的冰溜子，旁边地上结着厚厚的冰，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我常常跟在母亲身后，随她去那里接水。母亲年轻的时候力气很大，提着接满水的桶很轻松。家里的水缸几次就接满了。有时候洗床单大件，她索性去水龙头旁边坐在凳子上使劲搓洗，脸上红扑扑的，手冻的裂开了口子。我蹲在一边看水龙头上挂的冰溜子，看冰面上映出母亲的样子，还有蓝天白云在她身边移动。听她哼着歌儿，洪湖水，浪打浪……
单位的食堂也在院子里，每月都会给职工发“保健”，一些鱼啊肉啊。有时候看到食堂杀猪，杀完猪以后那些“下水”也会分给大家。天上飘着雪花，母亲在水龙头旁一遍又一遍用白醋和明矾清洗着那些东西，好给我们做一顿美味的“杀猪菜”。直到现在，我时常想起当时的情景。
中学的时候要上晚自习。我家那个巷口很长很深，一个人走有点害怕。放学快走到巷口的时候，总能看见母亲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面，笑眯眯地等着我。雪不停飘下来，母亲头上身上都白了，像一个雪人。她把我的手放进她的衣服口袋里，牵着我回家，口袋那么大，手总是很温暖。回到家里，母亲把煮好的红薯粥给端上来，粥碗腾腾升起的热气在灯光下氤氲，令人心暖。窗外白雪皑皑，一片银白，冬天很安静很美。
遇到小雪，大雪，冬至节气，不管多忙，我家都是要包饺子的。父亲和面擀皮，母亲拌馅包饺子，她喜欢包白菜馅的加点香菇。等我们放学回来，父亲就开始下锅煮饺子，母亲为我们拍打身上的雪花，等我们擦洗干净就可以吃饺子了。他们看着我们又闹又笑，为谁多吃了一个饺子争个没完没了。母亲下好最后一锅饺子，才上桌吃饭，她喜欢看我们笑闹。
又是一年大雪时节，母亲依旧坐在那里包饺子，哥哥姐姐都在，唯独父亲外出了。天那么黑，外面飘着雪花。我跑到门口，路上行人很少，雪大的模糊了双眼。我跑回去问母亲：我爸干嘛去了，肚子好饿，怎么还不回来？母亲笑眯眯地说：一会儿就回来了。正说着，父亲推门进来了。我高兴地欢呼：老爸回来了，可以下饺子了！可是一转头，母亲却不见了，椅子上空空的，门外面白茫茫一片，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想喊，嗓子好像干了，怎么都喊不出声，终于我哭了。
看了一眼手机，凌晨12点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脸上泪痕未干。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去客厅倒了一杯水。我知道，是母亲来看我了。打开冰箱，拿出一棵白菜和肉馅，走进厨房开始包饺子，是母亲喜欢的白菜馅加点香菇。12月9日是母亲走后整整一年，这一天我会带着煮好的饺子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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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7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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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3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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