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24-2-7 10:06 编辑
（1）
他第一次有机会注视女性的内衣，是偷偷地拉开女朋友吴若雪长裙拉链后的那次。此前，他把吴若雪拥入怀抱，深情地吻着她温润的双唇。虽然是和她恋爱一年多后的初吻，心情有些忐忑，动作有些笨拙，但她在稍稍地婉拒后，欣然接纳了他有些僵硬的舌尖，顿然，屋外的任何喧闹似乎戛然消失，只留下猝然加速的心跳激荡着胸部内的心房。小顷，他听到她轻轻地呻吟，也感受到臂弯里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栗，舌尖仿佛触到了神秘的电击，周身如领受了某种神谕倏然发烫，也许是下意识使然，竟然腾出一只手慢慢地拉开了她从脖颈到腰际的拉链…… 当吴若雪意识到他的造次，用力挣脱并强行推开他时，一袭粉色的长裙慌乱着从肩头滑落至脚踝处，那一刻，吴若雪像从一朵硕大的荷花中撑开花瓣脱颖而出的花仙子，皮肤白皙如雪，身材凹凸有致，如恰到好处的一首歌谣，尤其是紧裹着胸部乳房的石榴红内衣，更像一束燃烧的火焰，让他在稍微发愣后受到诱惑，猛然上前紧紧地搂在双手里，并试探着伸进石榴红下意欲一探未知的奥秘。吴若雪发现他的企图，明知阻挡不了，只好轻声地说：“亲，你弄疼我了，帮我把内衣扣解开吧！”他挪动发粘的目光，转到吴若雪身后，才发现从肩部而下的系带与后背的交汇处，有着竖排的暗藏的小钩子，互相紧紧地勾连着，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唾沫，在心里给自己说：隐秘而诱惑的内衣扣原来这样，这种榫卯结构的发明真伟大啊！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目睹，且动手解开女性的内衣扣，而且是相爱姑娘的内衣扣。但是，他仅是亲手解开了而已，也仅是被允许真真切切地注视了那对雪白而温热的乳鸽，在想进一步获得意外之喜时，吴若雪的双手绕到后背迅速扣上内衣扣，利索地把长裙穿好，并摸索着拉好了拉链，嫣然回眸一笑：“我知道你想干啥，但不能让你现在就得逞，必须留在洞房花烛夜，因为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必须留给那个能爱她一辈子，永不变心的男孩！”少顷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男孩，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必须要有一个隆重的仪式，我才会把一切都交你，只要你懂得珍惜，天天都能解开内衣扣哦！”那一刻，他的心中溢出的甜蜜，迅速传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也憧憬着：和她结婚后，俩人的世界会比蔗糖还甜上成百上千倍吧！
（2）
那年，他从师范学院毕业分配至一所农村完全中学已两年有余，教着高中的语文课，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那时，他青春年少，对缪斯几近痴迷，狂热地写着诗，对顾城、舒婷、北岛、海子非常崇拜，幻想有朝一日成为那样瞩目的诗人；那时，他留着一头长发，戴着一副眼镜，成天不可一世的样子，“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样的诗句，经常被他激情昂扬地诵读着，可是，现实是他除了正常的教学之外，课余的阅读与写诗并不能派遣心中簇生的寂寞，荷尔蒙正盛的年纪，心中渴盼着爱情的滋润，胆槐树镇就巴掌块那么大的地方，他梦里的伊人又会在哪里翘首相望呢？ 槐树镇是全县经济最发达的地方，由于铅锌矿藏量位居西北之首，开办着好几家以开采和浮选为主的厂矿企业。早些年，两家国办企业曾经辉煌一时，没落期撤走后，地区、县上和乡办企业争抢分羹且鼎盛不衰，也有私人老板挖洞偷采富矿一夜间多出了不少腰缠万贯的土豪。在工资由乡财政承担的那几年，那所农村中学是教育系统令人羡慕的去处。但是，要在周边找一个心满意足的伴侣，却是大海捞针般不容易。那几个企业中，也不乏长相端庄的姑娘，但身份属于工人阶级，且为合同工，若是铅锌资源开发殆尽，企业宣布破产，职工的饭碗就会摔得稀巴烂。而乡政府及下属单位，多为男性干部，若有安置到岗的姑娘，要么已经名花有主，要么瞄准的是县城机关干部，对他这样的农村教师仿佛视而不见或者嗤之以鼻，于是，他高傲的头颅越来越低，似乎要低到尘埃里去。 他还能怎么样呢？调进县城学校无望，找对象的事一拖再拖，父母的唠叨时时在耳畔回响。找个农村户口的吧，他很不甘心，父母也不会同意——好不容易跳出了农门，难道还要再回到泥巴里滚打吗？时间一久，他有些心力交瘁，也转变了顽固的思想：既然是完成父母之命，只要姑娘面貌不丑，心地善良，就没必要再挑剔。才这样想着，月老的红线就突然牵到了他的心头。那是期末考试落下帷幕的一个黄昏，他穿着一双拖鞋穿过校园，摇头晃脑地背诵着海子的诗歌《日记》，至最后一句：“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他的话音未落，听到有人喊：“倪老师，倪老师！”他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笑意盈盈的个人——学校校长的妻子。他慌忙站住，羞涩地说：“周老师你好，喊我是有啥事吗？”他早就知道，校长的妻子在隔壁的中心小学当教师，但身份是个“民办”，平常碰见仅是相视一笑，并不多言，像这样喊他还是第一次。 周老师寒暄了几句，就单刀直入地问：“倪老师，我有个表妹和你年龄相仿，人长得漂亮，正待字闺中，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咋样？”随之，补充道：“她也有工作的，却不是国家干部，但工资有保障，也孝敬父母，你们互相了解一下吧？”周老师快人快语，没等他回话，就果断地安排：“你今天去理理发，收拾打扮一下，我明天带你去见个面，后面嘛，你们就谈起来，我这个大媒人只等着吃喜糖，喝喜酒！”他还想婉拒或者推脱，周老师已经走开了，在楼梯拐角处，还回头对他喊：“倪老师，这事说定了，不能放鸽子！”
（3）
那姑娘就是吴若雪。 次日，周老师把他带到十多里外的枇杷乡。在供销社商店内，他见到了柜台后正在整理货物的一个姑娘。那姑娘见到周老师，甜甜地喊着：“表姐来啦！”从柜台里快步走出，一把抓住周老师的手，亲昵地笑着说：“多半年不见了，人家都想死你了！”边说话边侧着头瞥了一眼他，指着旁边的木凳说：“倪老师，你坐呀，别傻站着。”听话听音，他明白显然人家提前说过了的，要不咋知道他姓倪的。姑娘在和她表姐拉话的过程中，找来玻璃杯倒了两杯茶，分别递给了他和她的表姐。周老师端着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回过头对他说：“倪老师，这就是我表妹。这里人来人去乱哄哄的，你和我表妹到外边走一走，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大大方方地把各自的想法说一说。如果没啥大的意见，以后就多多交往，互相加深感情。我希望你们能成为终身的伴侣！” 吴若雪落落大方，和他一道来到枇杷河边。枇杷河从三百多里外的秦岭南麓发源，并逶迤流淌而来，在枇杷乡老街道五六十米外拐了一个S弯，然后扭头向着嘉陵江而去。枇杷河也是一条有故事的河，在三国时期，水量还很充沛，能放舟行船，据说诸葛亮六出祁山，就以木船转运过粮草。在晚唐时，仓皇逃出京城的唐明皇，也是从这里乘船渡河，沿着青泥道入蜀的。往事越千年后，水流减小，水位下降，但水质清冽，鱼翔浅底，加之夏风轻抚，有美女相伴，于河滩散步清爽而舒心。 吴若雪一袭长裙走在前面，河风淘气地吹起裙角，也吹动她的披肩发，她的举手投足透着洒脱与优雅。不用说，在他的眼里，吴若雪的外貌无可挑剔。虽然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不是太理想，但配他绰绰有余。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性格开朗、快人快语，若是今后生活在一起，和他的沉默寡言能形成互补，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矛盾。他的心里这么想了，暗自思忖：她也会对他这个大学生满意吧！ 那个沿着枇杷河散步的正午，他和她聊了什么话题，几十年后他一点也想不起，只记得夏风中的行走，去的时候她在前，往回走的时候在后前。回到供销社，他向周老师打了声招呼返回学校，连夜赶着阅卷。他在回去的路上想：暑假回家，可以给父母有所交代，免得他们和七十多岁的爷爷奶奶，还为他的婚事犯愁。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放寒假那天，他被校长叫到校长室。校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小倪老师，有一个好消息和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先说好消息吧。高中学科组推荐你为今年的优秀教师，你的教学业绩和班级管理工作大家有目共睹，以后还要再接再厉啊！”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个不好的消息是，我那表妹说你人有知识也诚实，但她目前还不着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想再过几年姑娘们的日子，要是能等她个三五年，那时再细说两人的婚事。” 这与预想的结局截然不同，他心中刚扔掉的石块，又换作一块更大的磐石，压得他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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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7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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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9 08: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