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小品（四）

亦云

　　诗话小品（四）

　　

　　北宋中后期，盛行苏、黄、米、蔡四家书法，其中的蔡，有说是蔡京，有说是蔡襄。一般认为，原是蔡京，但因他名声太恶，失势后就以蔡襄替之。但无论是蔡京，还是蔡襄，两人都是一流书法家是无可否认的。

　　

　　蔡京的诗词也写得很好，但未见诗词集传世。我曾在《历代诗话》中读过他的两首七律，其中一首《送蔡攸征燕》云：“老懒身心不自由，封书寄与泪横流。百年信誓当深念，三伏征途盍少休。目送旌旗如昨梦，心存关塞起新愁。缁衣堂下清风满，早早归来醉一瓯。”蔡攸是他的儿子，时与童贯征伐燕云，任副宣抚使。诗写得很有人情，丝毫也看不出其人品之卑劣。世人云“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其实，看人不仅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政坛人物伪君子实在是太多了。

　　

　　蔡京曾四度为相，执政达17年之久，与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号为“六贼”，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荒淫无度、鱼肉百姓，北宋的亡国，他们难辞其咎，当时有童谣曰：“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筒”是童贯，“菜”就是蔡京。蔡京死后，其门人曾为之辩护曰：“天宝之末，姚宋何罪。”其实，这个辩解是极其荒谬的。姚崇和宋璟，是唐朝史上著名的贤相，辅助唐玄宗开创了中国历史上最鼎盛的开元盛世；而酿成天宝末年的“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则是当时的宰相杨国忠、李林甫之辈。蔡京只配算作杨、李，安敢比为姚、宋。

　　

　　靖康元年，金兵南下，边事日紧，钦宗登位。蔡京被贬岭南，举家南迁。途中接到圣旨，令取所宠姬妾慕容氏、邢氏、武氏，因金人指名索要。蔡京从来欺男霸女，此时国破家亡，也被人夺了老婆，作诗以别：“为爱桃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东风。如今去逐它人手，谁复樽前念老翁？”于放逐途中，所过廛市，闻知其名，尽不肯售饮食，以至于围堵诟骂，州县派吏驱赶才得解困。蔡京叹曰：“京失人心，一至于此。”至潭州（今长沙）作西江月词曰：

　　

　　八十一年住世，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

　　

　　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止因贪此恋荣华，便有如今事也。

　　

　　几日后亡故。其门人吕川、卞老，醵钱为其下葬。

　　

　　作者亦作西江月词一首云：

　　

　　老鬼也知遗恨，为人只少心肝。四回宰相弄国权，酿取家亡国陷。

　　

　　天丧两眸盲视，又遭流放湘沅。衣衫褴褛食无餐，饿死荒村草殓。

　　

（此文为原创）

　　

于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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