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凡人的美妙梦想

王小鱼

        一个凡人的美妙梦想

        他们已经上岸，我还在挣扎。这里的，那里的，到处都是他们的文章，到处都是他们的诗句，纸片一样的飞。祝贺你们！比我幸运。

        我还在为每天写什么而发愁，还在为写出来的文章发在什么地方而发愁。30多年了，我常常在想，我这样义无反顾，一意孤行地写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才能让我这一生，心想事成？

        小时候读：“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觉得这诗很美，觉得那必须得有一个环境，而自己也必须老成持重，最起码要长大成人。那种思想和境界，一个小孩子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得到。所以我觉得时间还早，命运还有的是机会。后来读：“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突然觉得写诗很容易，这种描写和抒情，我完全可以做到。心里有许多想法，有许多要说的话，可就是找不到头绪，不知如何把它说出来。就像大人所说的：老虎吃天，无处下口。这文学的美梦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后来读到鲁迅，往往都是夜深人静，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那些深恶痛绝的话。我觉得那是一种洒脱和幸福。一个人能到达那种境界，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通过一支笔，通过一篇文章，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去，让普天之下的人都感同身受。说到他们的心坎上，乐的地方笑一笑，疼的地方哭一哭。好像大家都是朋友，好像大家欢聚一堂，都在听他一个人说话，这种虚荣的满足真让人想入非非。尤其是写的累了，腰酸背痛，站起来在屋子里踱着。这时候窗外开始下雪，隆冬的天气，北风呼啸，但这并不影响一个人的心情。打开门，走进雪地里，在庭院里漫步，跟风雪融在一起。心里是热的，说了很多的话，都是心里话，写了很多的文章，都是美语秒言。痛快啊！过几天就要见报，过几天就要发表，有人就着的文章长篇大论，说的头头是道。一个作家被分析，被指责，所有的一切包含着羡慕嫉妒恨……

        我乐意有这样的日子，将来所从事的职业如果能是这一份该多好。作家的念头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我就想当作家，完成一次蜕变，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笔杆子，写书作文，长篇大论，写成集子，流芳百世。

        可是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我不知道天赋是什么东西，而自己到底有没有天赋？总觉得写文章的人笔下千言万语，嘴里只字不提。他们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因为话说多了，好的文章就会不翼而飞，那些精美的文字需要憋在心里慢慢的酝酿。所以我开始玩深沉，装模作样，一句这样说的话，翻过来倒过去，再那样说出来，让语言有一些色彩，让每一个字都有它的意思和境界，算是给文章做铺垫了。我锻炼自己向作家的台阶迈上一步。

        可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实生活里我没有见过一个。我想他们不可能都是凡人，普通的世界里只能是普通的人构成。这些人说话随随便便，做事随心所欲，没有约束。他们或许没有作家那个好梦，他们只想自己快活，只想人生幸福，享受取乐。我又觉得自己太伟大了，竟然有这样崇高的理想。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活的太累了，和他们比起来心事重重。我年纪轻轻就像一个老人，我高瞻远瞩，倒像一个智者，未雨绸缪为自己出谋划策。这算不算是老谋深算？算不算是自作多情？可是，我在为自己设计什么？设计我想走的路，还是设计我希望的人生？当作家的梦太可笑了，几篇文章写好了就是作家，那么几件事情做好了，是不是就是成功的人士？几件事情做好了以后，是不是就会幸福一生？

        我没有选择，却往往在被选择，身不由己。后来又听到的一句话，“世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千里马虽有，而伯乐却不常用。”我可以为自己设计梦想，但我不可能为自己设计幸运。设计一个知人善用的人，设计一个伯乐，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但我确实陷进去了，就像一片沼泽，在文学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我想写文章无非就是写，就像练武功，无非就是日积月累，熟能生巧。我还是想着怎样提高自己的水准。我找别人，找一个口气和心思跟自己大致一致的人。他说什么样的话我很乐意听，我就接他的话茬，继续说下去。天马行空的想象，这样的技巧算不算本事？这样的捷径走起来自己会不会有进步？我不能一味的说某一个人的话，我需要引经据典，需要有说服力，阐明自己的主题。说话要有个意思，做人要有个目的，这是常规常理。一篇文章从开始到结束，说的再多，说不清楚也都是废话。

        后来读《滕王阁序》，我被吓到了，那是怎样的才华，怎样的脑力，几百个字，便有宏观的宇宙，便有显微镜下的微生物，粗犷的让人腾飞，细腻的让人流泪。“落日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的情景不知看到过多少回，可我就想不出，想不到，所以就写不出那样优美动听的诗句。这也许就是天赋。

        我读鲁迅觉得他语言犀利，入木三分。平凡普通的生活，抽丝剥茧，揭露他的本质。我读周作人，文字轻轻松松，随便自然。一个复杂的问题被他说出来，像是在聊天，在拉家常，随时说起，随时停止，言简意赅，一目了然。我读巴金，每一句话里都有一个伟大的意义。他的心思往往都是宏观的、博大的、仁爱的，上升到人民大众的层面，上升到祖国的层面，上升到世界的层面，一篇文章看完了，就像是一堂政治课。我读沈从文，每一个小人物都是那样的意义非凡。我不相信那些人所发生的事，他真的亲眼目睹，他真的就站在他们身边，细细地观察，细细地看。那些心事化成眼泪，那些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还在脸上挂着，一串串的，一串串的，晶莹剔透，银光闪闪。原来以为徐志摩是一个诗歌高手，但是看到他的散文才知道什么是天妒英才。他的散文同样的美轮美奂，同样的妙不可言。还有郁达夫，他的笔下无穷无尽的苦难，每一个人物和故事都像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是那样苦命的人，正在苦海里挣扎，苦海无边。

        后来读了汪曾祺的文章，才知道什么是作家的模样？读他的文章，就像是吃了一碗家常便饭，一碗小米粥，一个馒头，一碟咸菜，虽然比不上山珍海味。但是却让人无比的滋润、舒服和惬意。可是我又犯了难，他的文章博大精深，有时候像是说文解字，需要阐明一个问题，一个道理，引用别人说过的话，再从他嘴里说出来，然后都是有理有据向你证明。我怀疑他的知识怎么会如此的丰富，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好像已经不能表现他的全部。好像他肚子里就有一本百科全书，脑子里就是宏观的宇宙。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说出的话，写出的文章才能让人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我就这样读遍天下的书，真有点条”韦编三绝”的意思。有时候觉得满肚子的话就像水坝蓄满了水，只要闸门打开，便会一泻千里，飞流直下。可我还是找不到主题，找不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表达的方式。作家，我看到人家是作家，自己永远也不是。独辟蹊径，我好像没有那个功力。轻车熟路，我好像又没有那个本事。模仿都模仿不来，我又怎么能心想事成，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

        于是我又开始怀疑，真正的作家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他们生来就会写文章，还是他们写文章有什么秘笈和诀窍？这些人中龙，凤中凤，真的是天选之子，生来就如此吗？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海子为什么要躺在铁轨上，戈麦为什么要沉江，海明威为什么要举起枪瞄准自己，梵高为什么要发疯，为什么要**，为什么要以死抗争？这其中有一个为命运设计的人，他在那里守着一个门，凡是通过的人，他都有权利进行选择。开或者合，打开就是天堂，挡住就是地狱。我是被挡住的人，我是掉进地狱里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30 多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我读了多少书，写了多少文章，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要我说，哪一本书写得好，哪一篇文章写的妙，我也是语塞嘴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进而我又开始空空如也，大脑一片空白。“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真的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一个人要成功，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天赋和贵人。天赋是你的本事，贵人是你的运气。我好像有，好像又没有。确切来说，我没有。我写的文章那么多，不知道在哪里发表，就是发表出来，来读他的人又有几个？那些和我心事一样的人，那些读者，那些同样奋斗一生的人，没有实现梦想的人，举步维艰的人才能体会到我的难过之处。我太难了，很简单的事情，我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很容易实现的心愿，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实现。

        也许我就是一个凡人，只有普通的生活和命运，像蝼蚁，像飞蛾，像那么多的浮游生物，你说哪一个是英雄，哪一个是狗熊？想想也有些知足，朝生暮死，比起那些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就一命呜呼的人和生物，30 多年我的奋斗历程，我突然感到无比光荣。虽然他血泪斑斑，泪水涟涟，虽然他一败再败，一败涂地，虽然他一无所有，两手空空。但是，在我经过了这半生，至少为了梦想去奋斗，至少我向往过，努力过，哭过，笑过。即使那只是海市蜃楼，即使那只是南柯一梦，可是这梦我还在做，还在想，那么有朝一日他就会美梦成真。

        成不成功先不说，这 30 多年的奋斗历程就值得有掌声，值得我壮哉一声。为自己不屈不饶的命运，为自己淌过的泪，那些还挂在脸上的闪烁的光辉。来吧！仅仅为了这些，就值得我叫一声好！值得我高歌！

冰峰雪鹰

写！你的心灵在歌唱！你的心灵随着歌唱渲染了千山万水。。

文珺

通过作者内心的独白，展现了一个普通人对于文学梦想的追求、困惑、挣扎和自我反思。它以真实而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作者对于成为作家的向往，以及在这一过程中遇到的困惑和内心的挣扎，体现了作者对文学梦想的执着和对自我价值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