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羊汤 手机的音乐声提示我，有电话。看来电，号码不熟悉，接听---- “林老师，我是石林，您的学生。” 脑中的细胞动员起来。“啊，-----您好！” “上次跟你约定的，立冬后来我家喝羊汤。明天来我家！”石林电话中热情邀请，态度诚恳。 “哦?！”我惊讶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不了，心意我领了。谢谢啊！”我还是拒绝了学生的邀请。我知道一是农村里，养一只羊不容易，按现时的巿场价都上千还多，太破费了；二是他家偏僻，在两个乡镇的交界处的山洼里，路途远，不方便。三是无功受禄，心里惭愧！ 与石林建立起来联系是退休后的途步旅行过程中的一次偶遇。几年前退休后，孩子在城里安家立业了，孩子的孩子也大了不需要我们帮忙接送上下学。要我们去城里和他们住一起，我留念乡村的简单安静的生活。本来是提着鱼杆到村庄的沟汊塘坝里钓鱼消磨时间，全乡各个村庄上都有“学生”，到那儿去不管认识不认识张口都是老师来钓鱼尽管“钓”！卖面子钓鱼一次行，再而三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钓鱼的爱好只好收敛起来；看书，也是自己所好，感觉看书时间长了有点枯燥无味，显得寂寞，缺少点生气，活力，久坐也觉得浑身酸胀无力；最后确定途步来打发空闲时光。正好乡里传说、典故蛮多的，既途步又锻炼身体，也猎奇，满足好奇心，唤起自己的童心春心。孩子听说要用途步来打发时间，态度坚决地反对。说：“山上道路崎岖坎坷，树木茂密，人迹罕见，空旷阴森，不合适！”我坚持自己信念。告诉孩子，说：“我想对全乡的传说、典故、人文历史进行全面的了解，还想把它们记录下来。”境内的公主坟，仙姑庙，天雨寺，塔山寺，状元坟，瓦碴地，仙人洞，想弄清这些传说典故遗迹的来龙去脉，现实状况。孩子们见我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也好奇，感觉这样能锻炼身体，激发兴趣，开动脑筋，活跃思维，是好事，但担心起安全，若不小心跌撞磕碰到也是麻烦。我保证地说，安全第一，也准备约几个同行一起去途步，安全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但是大多时间还是我一个人去途步。 这天来到公主坟。 公主坟是一片开阔的草滩子，北高南低，朝阳开阔，高处有几摊石头堆，中间有一块高出地面的土丘，经年累月雨水冲刷高出地面一点，土丘上茅草在春天的阳光下嫩绿茂密，闪着绿盈盈的光。土丘前面草滩子上，远看平坦开阔，近看，砂砾上长着稀稀拉拉的杂草，有毛谷草，有蒿草，有匍伏在砂砾上的长着碎叶的掐不齐草，还有牛羊爱吃的嫩绿的趴根草、毛谷谷。我正在专心注目这片山地时，想象着在这远山荒凉的山顶上，何来“公主”一说，传说又是从那朝那代沿续而来的呢?是不是山的不远处有个叫高塘的地方，传说古时（查光绪年的县志，县域的演变和变更是有这么个地名）叫高塘郡，是不是这个“郡王”的“女儿”死后埋在这里?我在遐想着......从不远处一群羊象天上的云朵一样漂游了过来，有一百多只，羊群象进山的“鬼子”扫荡一样，呼啦啦涌了过来，吱啦啦啃嚼嫩草声，伴着羊经过的蹄足踏踩地面的哒哒声，羊吃碰头草，......不远处，羊群的身后，牧羊人旁边一条黑色的头顶有一朵白斑的狼狗跟着，有几只羊脱离了羊群单溜开，牧羊人把手中的木棍向羊溜开的方向指去，狼狗蹦蹦跳跳窜过去，将溜开的羊拢到了羊群中。牧羊人五十来岁，头发蓬松，乱哄哄地堆在脑袋上，脸皮黝黑，眼睛闪亮，老远就向我打了招呼。“你是----”他又朝前走了几步，靠近我，亲切地称我：林老师。我打开记忆的闸门，搜寻着这个学生，似曾相识，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他又进一步地提醒。说：“我是石林。”仍旧没有回忆起来。“可记得初一那年的冬天，我的鞋子湿了，你送一双鞋子给我穿。”从记忆的深处勾起了沉淀很久的一丝微弱的记忆。有这回事。 石林的家属于邻镇，但距离我们乡近，初中阶段就近入学到我们乡的中学上学。过了公主坟旁边的一道沟，距离有里把路，朝阳的南坡一块平坦的山地上住着十来户人家。十来户人家都是六十年代初从河北（大运河，淮河），山东移民过来的，开荒种地落户，自然地成了一个村落。石林进入初中，我也从乡中心校跟着那一年的学生调入中学，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学生数猛涨，中学老师短缺。石林在我当班主任的班里。第一学期的冬季，落下了雨雪，石林那几天都是早读课后，第一节语文课铃声响后才到学校，浑身湿湿的，脚上的解放鞋，被阴天的雨水打湿，鞋子破了，露出没有穿袜子的脚指和后脚跟，我问他：“冷不冷?”“不冷！”他回答我。从家里不喘气地跑了十来里路，脚上是不冷，身上也是暖和的。可在冰冷的教室里坐下来，寒湿的衣服，露肉的鞋子会让寒凉浸透身体的。课后我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劝说他路远，学校可以住下来的，他没有回答我。我从家里拿来我的一双旧鞋子给他穿上，让他脚上不冷，鞋子有点大，但是干爽的，穿脚上不冻脚。问他经常迟到的原因他沉默不语。有一次学校组织家访，我专程地去了一趟石林家。才知道他的家偏远且十分的困难。没有被子让他带到学校住校。且每天上学都是自带妈妈摊的煎饼卷点咸菜。连口热水也没有喝的。我让他中午到家里去喝点开水，他拒绝，不用。初中没有毕业石林就退了学。记忆中就这一点点印象，翻出来也是模糊的，星星点点的，没有想到石林还记着? 石林任羊群往前跑去，他站立下来与我聊起了天。问他谁知道“公主坟”传说的来龙去脉，他说只有去两三里路的山下的庄子上找年龄大的老人去问。他们这个庄子都是后期移民过来的，情况一概不知。聊到人们都往城里去发展，去安居，他还在这山洼里生活，他告诉我孩子大了，出去发展后都在外地安了家，也想让他一起出去，他不愿意，他说，这空空荡荡一大片草滩子，草嫩水美，每年放养百多只山羊，轻松地也搞他个六七万，比在城里累死忙活地舒服，还不一定有我挣的多。非要我到他家吃了饭再回，我婉谢了他的好意。追了好远一段，对着我说：“立冬后一定到他家喝全羊汤。”又嘱告说：“到时候我会打你电话的。”我没有回答他，只顾自地往山下赶，去山下的庄子上找年长的老人了解“公主坟”的前世今生。 ...... 石林开着他家的拖拉机来接我们，他又打电话让我约过去的老师一道去他家喝羊汤。...... 石林的家房顶加了彩钢瓦覆盖在黑陶瓦片上。墙还是的石头砌的石墙，房内墙抹的很平，没有石墙的凸凹不平，涂上白色的墙漆，屋内显得很亮堂。没有当年家访时看到石墙草顶，屋内灰暗，黑黢黢地，灰尘吊子串串地挂在房梁或屋椽竹巴上，还有一股股尿臊怪味。农村人的生活大为改观了。只是羊圈离住房不远，一阵阵羊的膻臭味随风漂过来，咋一闻有点倒胃口。但锅屋里羊肉的鲜香随着白蒙蒙的水蒸汽，从门头窗口挤出来，把膻臭气压了下去，闻味就有一种食欲，我们夸石林的家属厨艺精，羊汤烧煮的太香了。 石林安排妥当，坐下来在饭前的空档与我们聊天。 “今天本来还请了一个同学来陪几位老师的。”我们问是那位同学，石林告诉我们，就是他们镇派出所的民警---刘军。对我说：“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小学是林老师的学生。”说到刘军，让我的记忆又翻腾了一回，想不起来这个刘军了。 石林告诉我们，他与刘军也不熟，是刘军去年来他家买羊，先是谈买卖，买卖后才续起了同学，才知道一个年级不是一个班的。当即退给他一百元钱，同学来买羊那能照原价收钱呢?说完石林嘿嘿嘿地笑起来，笑的那么爽朗，开心，痛快，自然...... 和林老师约定后就约了他。石林说，既然续上了同学这层关系了，也就当同学走了，正好也欠他一个人情，刚入秋，偷狗贼来药我家的狗，顺带我的羊，看羊的狗药死了，可看家的狗关在家里，家里的狗的叫声惊跑了贼，药死的狗也没有来得及带走。我去派出所报案，刘军带着人来看现场，查找偷狗贼，到我们家的路只有一条，按照时间点，查探头，查到了偷狗贼。这伙贼抓到了，我们养牲畜安宁了。 “答应好好的，还说让我给他杀只肥羊带回去，送给领导准备往上提提弄个副所长干干呢。前天又说不来了。昨天我去镇上的派出所找他，问他人不来，羊杀不杀?他的同事你望我人望望你，不吱声。后来我打听，才知道，让县上的纪委喊去谈话了。羊汤喝不成了。”石林一头一脑地叙说，我们听着，最后石林说：“看来还我们小小老百姓好，自食其力，也就没了杂念！” 说话中，石林的妻子将烧好的羊汤端上了桌子。责备男人：“光顾陪老师说话了。”石林安排我们坐下，摆上筷子酒杯。我们推说只喝羊汤不喝酒，石林执意要我们喝一点，说：“我知道年龄大了，不能多喝，小酌怡情。不喝多！” 乳白色的羊汤，鲜美溢香，把酒杯放一边，我们还是以羊汤作酒，美美的享着口福。...... 喝汤中，石林以提起当年我送给他的那双旧解放鞋的事。说：“林老师，这双鞋的情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小事一桩的，不足挂齿。”我说。“今天这顿美味也让我记忆永远！” 又聊起刘军的事。“人生一世，把握好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石林为刘军进行了总结，很有道理。石林问我，学生时期是不是对刘军要求的太严了吧，他至今还在记恨着你。那次来买羊，续上同学，聊到在学校的点点滴滴，他对你没有好印象，说了不少记恨的话。石林的话让我回忆往事。刘军是我小学时的学生，进入中学，虽然我是带着这届的学生进中学，分班时不在我的班，小学时期的事情早忘记的没有影子了。石林的话让我回忆起刘军小学时被我处罚过。那是他欺负班上一个老实木讷的学生，把人家的打得鼻子淌血,我让他向人家当面道歉，罚刘军写了检查，张贴在班级的黑板报墙上。第二天刘军偷偷撕了下来，我又罚他再写了一张贴上，并要求一星期不许动。都是那时年轻气盛,对没能把握好批评教育的度。回忆起这段往事。我说：“小学时我处罚过他。可当年你迟到我也罚过你，说的你也很重的。”记忆中又打开，模糊地记起前年的一个时间在县城的街头遇上他，头昂着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以为他没有看到我，原来是心里...... 我感叹：聪明反被误。刘军聪明，小时候耍小聪明，走上工作岗位耍大聪明。唉----石林也聪明，可就是家庭条件所限，学习的苦，路途的苦，家庭的苦，让他没能在学习的路上走的更远，但人家凭双手建设幸福的小家庭！...... 2025-1-5 来安县新安镇桂花苑 13955027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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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0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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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0 12: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