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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兵的初心永驻——恋乡情怀篇 文 / 邱天
柳家村缺水的问题解决了，袁成柱心中“内疚感”终于得到缓解。回顾近期发生的事情，他觉得社会上的人和事错综复杂，给自己敲了一次警钟，凡事不能一时冲动，不能只顾表面，还需顾及其里，把要干的事儿想全了，想透了，才不会像这次“截流”事件这样留下后遗症，好在柳家村人心胸开阔，没有计较缺水闹旱情而追究事故责任，不然自己会很难堪。柳村长开凿“神仙掌”引水，是个“金点子”，可见柳村长很了解村庄情况，而且几次深入调研，实事求是做事情，这一点自己还真的得向人家学习！
袁成柱正想着这些事，却听娘在客厅喊他：“儿啊，门外几位柳家村的人说是找你的。”
袁成柱应声走出屋，看见是柳为仙村长等几人，连忙打招呼，请客人进来。柳为仙带着人走进厅堂，他介绍说这几位是村两委的成员，咱来是感谢成柱兄弟的。说着打开一面锦旗，锦旗上绣着几个金色大字：“分流一河水，暖心两村亲。”
袁成柱一时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啦？忙问：“柳村长，怎么给我送锦旗啊？”
茶桌旁，成柱爹已经沏好茶水，忙招呼：“来来来，大家坐下喝茶！边喝茶边聊天！”
几人坐定，喝着茶。袁成柱说：“筑拦河坝害得你们村缺水，我和你们村一起在‘神仙掌’凿水渠引流，只是为了挽救所犯错误，怎么就给我送锦旗？无功不受禄嘛！”
柳为仙说：“成柱兄弟有所不知啊，没有你向村里建议凿开‘神仙掌’，这事还真的办不成啊！”
柳为仙这话说得神神秘秘，袁成柱听得一头雾水，正沏茶的成柱爹打哈哈岔开话题：“喝茶，喝茶。不聊这事！”
几泡茶喝了，柳为仙几人起身告辞回村。送走客人，袁成柱返身问爹，凿开“神仙掌”引流，有什么问题我是不知道的？
这一问还真问出了一段往事，成柱爹名叫“袁忠祈”，兄弟中排行老大，村长袁忠禄排行老五。小山村老一辈的事，老大袁忠祈最清楚，当初听儿子说要开凿“神仙掌”心里咯噔一下，原想说出实情。之后听说五弟袁忠禄村长应允了这事，他知道五弟是想化解冤仇，还想把这些古事隐藏了，不再引发瓜葛。这位五弟当村长也不容易，心中一杆秤，权衡了事态轻重。
但袁忠祈还是想把村里这些“古事”跟儿子说说，他相信儿子的胸襟，也是坦荡荡的。
上个世纪末期，“神仙掌”的传说渐渐淡去，小山村的村民不爱再提起，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年里遭遇了旱情，村民津津乐道的“神仙一掌劈开的河”也遭遇变故，河水流量小了，成了小溪流。原本“神仙掌”只是让河道拐个弯，使河流水平缓流动，这下好了，小溪流只向小山村流去，“神仙掌”彻底让流向柳家村的山涧水断流了。柳家村人寻求抗旱水源，于是就有几户人家动了“神仙掌”脑筋，扛着镐头，偷偷摸摸挖开“神仙掌”一个口子，放水流进柳家村山涧。
后来，这事让袁忠祈的三弟袁忠祠（也就是袁成柱的三叔、袁成福的父亲）知道了，那年年轻且血气方刚的袁忠祠犟脾气上来了，带了几人手持棍棒上了“神仙掌”，驱赶了守在引水口的柳家村人，扬言谁再敢来挖，敲了他的脑袋。袁忠祠带着人搬来一些青石板，将口子堵上，山涧再次断流，柳家村又复缺水。
柳家村派人到小山村理论，无奈那年头袁氏家族势力大，说“神仙掌”是上仙赐给小山村人的“镇村之宝”，是小山村的福地，谁也别想破坏！之后，两个村为此还有过两次械斗，最终还都是小山村占据上风。
袁忠祈告诉儿子：“你决定和柳家村村长开凿‘神仙掌’的事，让你五叔大吃一惊，这是揭开你三叔的痛处啊！身为村长，你五叔权衡利弊，找了你三叔商讨退让，为此还吵了架，争得很凶。你三叔袁忠祠发誓不让柳家村人动‘神仙掌’，这思想工作不好做啊，苦口婆心可想而知了。最后，你三叔看在你支持他儿子袁成福在省城开办花卉公司的份上，松了口，而且这些年村里人的思想观念有了很大进步，你三叔也是懂大道理的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才同意了。”
爹不说这些，袁成柱还真不知道，自己每每办成一件事，身后都有亲人的默默支持，有村两委的鼎力相助！
至此，柳家村送锦旗的原因，袁成柱也就清楚了，这是希望两个邻村和睦相处啊！
他心里却多了一朵愁云，柳家村这面锦旗送来的这种暗示，让他增添紧迫感，两个村喝着同一条河里的水，小山村净化的山水，柳家村即便水资源充足了，但还是没有净化的山水，山水固然清澈，但毕竟还有杂质。他想，能不能帮柳家村也建立“山泉水处理站”？
李花从省城回家了，袁成柱本想跟妻子说说帮忙柳家村建水处理站的想法，而妻子却带来了一则说是好消息，她在省城里的一位朋友告诉她，退役士兵定向招录公务员，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了。妻子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考公务员，之后找一个拿薪水的工作。袁成柱在海岛服兵役时，部队组织战士自学大学文化课程，他很努力，文化课基础扎实，考取了大学自考文凭。如果能再参加考前培训，参加考试不成问题。再说，自己在部队获得了两次“三等功”，有报考优势，考上公务员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他的初心，是要在村里发展啊！怎么能离开小山村？这……这怎么跟李花说呢？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袁成柱还没有想清楚考公务员的事，五叔袁忠禄村长又找上门来了，五叔通知他参加村党支部的党员民主生活会，并且将会议议题提前与他沟通交换意见。袁成柱退役后，党组织关系从部队转到了他家乡小山村党支部。党支部的“三会一课”他从不缺席，今晚的党员民主生活会，他一定会去参加的。
月夜的小山村静寂无声，村部会议室亮着明晃晃的灯光。村里的党员同志悉数到齐了，过组织生活，党员们都很自觉，而且今晚的会议议题很清楚，村党支部委员任期5年，到了该换届的期限，每一位党员都到会行使换届选举权利。更何况村支书因病长期住院治疗，已提交辞去支书的申请，由谁担任新一届村党支部书记，是大家都关心的。
袁成柱心里更清楚，是中国共产党给予他政治生命，牢记党的宗旨，履行党员权利与义务，是他永恒的信念，他必须很好的完成党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他坐在会场中，心地坦然。
袁忠禄副书记、村长主持了会议，做完近年工作总结汇报后，他宣布进入村党支部换届工作程序，一个月之前，村党支部已经向乡党委提交了村支部召开党员大会，进行换届选举的请示，得到批复，换届工作可以正常开展。袁忠禄宣读了老支书因病请辞报告，接着宣读了新一届党支部委员候选人名单，分发了支委候选人选票。大家看见了袁成柱的名字，不禁涌动欣喜。而袁成柱静静地坐着，心中只有“责任”二字。
经投票表决，3位党员同志当选新一届村党支部委员，后经新当选的支委们酝酿讨论，投票选举袁成柱任支部书记。此时的袁成柱还是静静地坐着，而他的内心却涌动着热浪，就像他曾经守卫的海疆的层层海涛。
袁成柱当选村支书的消息，让李花内心五味杂陈，当面对着丈夫，她用手指指着他的头，仅说一句话：“你呀，你呀……”看来丈夫报考公务员的事要摁下暂停键了，这位“兵哥哥”心中的坚守，作为妻子她最清楚，他的初心“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远大于自身的利益！
作为妻子，李花永远是丈夫的“坚强后盾”，这个“后盾”让袁成柱放开顾虑，大胆撸起袖子做自己想做的事。
袁成柱上任村支书点亮“三把火”，他该先做什么呢？他去找五叔袁忠禄商量。党支部换届后，袁忠禄不在支委内，他年纪大退出了支部班子，而且还面临着村主干“一肩挑”，他还得辞去村长。但五叔德高望重，袁成柱需要他的帮忙。
袁成柱上五叔家没有找到五叔，经打听，知道五叔去了山北坡的石头垅。
袁忠禄独自坐在石头垅的石块上抽香烟，烟雾袅袅如同他心事袅袅。袁忠禄不是因为将不再任村长而心存想法，恰恰是面对着面前这块石头地心存遗憾——任内没有整治这块地，做好这件事啊！
石头垅满山坡荒地，尽是石块。大集体分山林分田地时，这块只“长石头”的坡地，给谁谁都不要，于是“搁荒”了，归村集体所有。袁忠禄原本想着发动村民齐动手改造它，可就是得不到响应。
袁成柱看出了五叔的心思，接手村里的工作，石头垅的改造不能不考虑。
“五叔，您是老农民，种田老把式，这块地能否种瓜果呢？”袁成柱试探着问。
“早先我也是这样想的，没有这方面的耕作经验，不敢随便开这个口。”袁忠禄嘀咕着，“隔壁柳家村大面积种果树，听说他们有过改造石头地的经验……”
“那不就成了？我们可以去取经啊！”
“取经？”袁忠禄掐灭了烟蒂，说：“柳家村肯传授经验给我们？”
这天晚上，袁成柱召集村两委成员，召开了他上任后的第一次班子会议。会议两个议题：一是开垦山北坡石头垅荒地；二是技术支援帮助柳家村筹建山水净化站。对于开垦石头垅，村两委成员一致同意；技术支援柳家村建净化站，仍有少数村委不明就里，没有赞成。袁成柱细心做他们工作，说两个村同饮一溪山泉水，咱村喝净化水，柳家村应该也要喝上净化水才是。再说，咱传授山水净化技术，可以换取石头地改造的经验啊！道理说通了，村两委成员的心就齐了。
袁成柱去了一趟柳家村，与柳为仙村长商量柳家村建山水净化站，和小山村开垦石头垅事宜。两个村的当家人心中都亮堂，相互帮助的事一拍即合。
袁成柱带了两个技术骨干村民去柳家村，帮助勘探引水路线和建站选址。小山村石头垅这边，来了几位柳家村的种果树“专家”，袁忠禄领着村里的强劳力，开工改造石头垅。一位老者也混在队伍中上了山。这人便是三叔袁忠祠。
袁忠祠听说村里要开垦石头垅，还请了柳家村“专家”来指导，便觉得新鲜。当他看到柳家村来指导改造石头垅的“专家”清一色妇女，唯独一位白发苍苍老者在指点妇女们干活，更觉得新鲜了。他走上前招呼老者：“老哥哥，来帮忙啊！”当老者一转身，两位老人都愣住了。
原来，这位老者正是那年在“神仙掌”挖开一个口子放水的人！袁忠祠带人驱赶了他，也因此闹不和，险些械斗出人命。两位旧相识老人四目相对，像火药一点就会爆炸，那气氛紧张得很。
这时，一位柳家村妇女过来把老者叫走了，询问一些挖出的石头如何处置。一时间一场不愉快化解了。这边袁忠祠想，人家是来支援咱村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再提起，也显得咱太没有气度了。再说，村里已经将“神仙掌”口子打开，给柳家村放水了，咱也该将这段仇怨化解才是。他跟旁人打听到，这位老者是柳家村村长的父亲，人唤“柳爷”，带来的妇女是柳家村“妇女耕山队”的娘子军。袁忠祠心气舒缓了，走过去掏出香烟，叫了一声“柳爷”香烟递了过去。其实，柳爷也不想再提那些旧事，俩老人抽着香烟，有事没事聊起天来。
柳爷告诉袁忠祠，像这种乱石垅，柳家村也有过。他们村有一个传说，老一辈人都知道。传说说的是，天上的七仙女聚一起玩沙包，忽然看见两个神仙出掌劈河道，造出一条小河流，觉得好玩。等神仙走了，七仙女商量着应该给河道添一些鹅卵石，她们就往下界扔沙包，却未曾想，沙包落到柳家村、落到小山村，都变成乱石，山垅变成石头垅，七仙女弄巧成拙了。
“那年，我们柳家村让妇女耕山队治理乱石垅，别看这些娘子军，能顶半边天呢，治理石头垅很有办法的。”柳爷说。
柳爷一连几天都带着柳家村妇女耕山队来石头垅，跟小山村出工的村民一起，移开石头砌成石墙，挖山土填埋造成山田，一层一层的，石头垅旧貌换新颜了，就等下订单购买的果树苗一到，种上树苗建成一片果园。
再说袁成柱带人帮柳家村修渠建站，引山水净化入户，柳为仙村长确实挺能干，整体净化水入户规划布局合理，两个村的当家人携手做成了这事，就等水到渠成净化水潺潺流入各家各户了。
这两个邻村互帮互助，古事仇怨早就抛之脑后了。李花从省城回村调拨花卉品种，一连几天见丈夫昼出夜伏，很是心疼。他把一颗心全放在村里那些大事上了，哪里还有心思报名退役士兵定向招录公务员考试啊！这位兵哥哥，恋乡情怀是他的初心，做妻子的最清楚。
这天，李花联系好运输车辆，准备将村里种花专业户销售花卉装车送往省城。这时她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者是市里“退役军人安置办”的人，说多次给袁成柱打手机总是占线，请李花转告袁成柱本人，“安置办”领导要去小山村看望他，请他在家等消息。
接完电话，李花心里乐了，瞧瞧，领导多关心啊！专程来看望，想必要给他安排工作了！李花挂手机跟袁成柱说了这事，袁成柱手机里说：“老婆，你忙你的，工作安置的事，我自己会跟领导说的！”
还是这个态度！看来丈夫铁心扎根小山村了！“唉——”李花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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