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 妹

一楠

　　　　　　　　　　　　　　　　　　小  妹


　　1

　　柱子告诉我说，千岛湖里新来了一个漂亮女孩，忒漂亮了，你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柱子声情并茂，如醉如痴。

　　柱子是司机，经过的场面比我多的多。不过，我对在饭店里干服务员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好印象。特别是我们这乡镇级的地方，路边店比比皆是。可那时我不好败了柱子的兴致，便随和一句，呵，听这口气，你好象已经挂上了？

　　柱子双手端着茶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像极了某个领导。我那时正趴在桌上做资料台帐。柱子低下头小声说，这样的女孩，好挂。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2

　　那天中午，站长请客。是某村书记为上个月欠费的事来说情，站长留下了。书记说上千岛湖去，他请客。站长一摆手，那意思是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甭问了。

　　我们留守在站上的几个人作陪，有伙房做饭的面团，管材料仓库的胡经理，会计老八，再就是柱子和我。

　　酒菜是在千岛湖定的。柱子对一个送菜的女孩说，萧萧呢，萧萧怎么没来？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萧萧不来，我们就不喝酒。老八说，对，萧萧不来，就不给结帐。我发现站长和书记都在暧昧的笑，我猜这个“萧萧”一定就是柱子说的那个漂亮女孩了。

　　没多久，萧萧来了，穿着一身白色印花的连衣裙，一进屋就哥哥长哥哥短的喊。我全身麻木了一阵后，心理有些失衡了。奶奶的，这鬼地方也会出美女？

　　萧萧开始给每个人端酒，萧萧端酒的时候都是坐在每个人的腿上。真贱，这么一个女孩怕是早就成了残花败柳了。我在心里愤愤地想。萧萧给我端酒。柱子说，这可是我们站上的一支笔，正在写小说《小河悠悠》呢，你可要侍侯好这位情哥哥，说不准以后就会把你写进小说里去了呢。

　　萧萧笑着喊了一声情哥哥，然后就把屁股贴过来。我的脸发烧，心发慌，两腿自然而然一收，可怜的萧萧一下子坐在了桌子底下。

　　萧萧起来后，二话没说就冲出门去，任谁再喊，就是不回来。大家扫兴，我也不好意思。站长一摆手说，行了行了，走了正好，免得你们想三想四的。


　　3

　　自从见识了萧萧之后，我的脑海里就开始翻腾起来。看惯了琼瑶的纯情小说，所以就幻想着萧萧是某篇小说里的主人公。可是，萧萧太贱。曾听柱子描述过，他不但摸过萧萧，而且还吻过萧萧。那次他和几个哥们到千岛湖喝酒，朋友说要看萧萧的全集，没想到萧萧很开通，没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伙小子领略了自然风光。

　　听柱子如是说，我有些后悔那次为什么不让萧萧坐在腿上了，也许我也会……我这种想法是不是比萧萧还贱呢？


　　4

　　萧萧和站上的每个人都熟，也包括我。只是我从来都没主动和萧萧说过话。萧萧清闲的时候就来站上消遣。萧萧很喜欢让这里的每一个人请客，而有些人就乐意在美女面前进步一下。

　　胡经理自己掏腰包让萧萧去街上买西瓜。萧萧在院子里打开西瓜，每人一份，唯独不给胡经理，故意刁难他。胡经理自我圆场说，西瓜我早就吃腻了，不过屋里还有一位呢。

　　我当时正在屋里填写当日的记录，虽说听得清外边的每一句话，可就是不想出去和他们参合到一块。这也许是文人的一种清高吧。

　　在干么，写小说吗？我一抬头，看到萧萧已经站在了桌前，两手捧着一大半西瓜。我一愣，慌忙接过西瓜，说了声谢谢。萧萧的笑非常好看，眼睛眉毛都弯弯的，嘴角微微上翘，很性感的那种。我不知在什么书上看到过，说这类长相的女人十有八九不正经。

　　其实，我真没有什么话要和萧萧说。萧萧不走，就站在桌前看我在台帐上填写记录。外边的人开始评头论足，胡经理更是气地大叫，萧萧，你这个贼妮子出来，我出钱你却送人情……


　　5

　　萧萧在我们这里无拘无束，而且喜欢在任何人的办公桌前翻腾抽屉，然后拿去钢笔或者公文稿纸之类的东西。别人问她时，她就说给家里写信，给爹娘写信。有人就说，萧萧，给我写情书吧。萧萧笑着点头，行。

　　我不知道萧萧什么时候也翻腾了我的抽屉，而且拿走了我放在里边一个日记本，还有我夹在日记本里的一张个人照片。我没有愤怒，反而有些不安。那个日记本里有我刚刚写上去的两首有感而发的小诗，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赠于我那自纯自洁自爱自尊的梦中女孩。萧萧一定能看的到，但她能配看这些吗？


　　6

　　那天晚上我和胡经理值班，两个人轮换着到外边吃饭。我去了千岛湖。我们与老板都很熟，我喊老板四哥。四哥知道我不喝酒，就让人给我炒了青椒土豆丝，烧了一碗杂瓣汤。千岛湖的生意非常好，穿着白衣白裙的女服务员来回穿梭于楼上楼下的单间里。我在大厅里的一张快餐桌上吃饭。有人走过来，伸手放在我面前两个熟鸡蛋。我抬头，看见萧萧正对着我笑。

　　二哥，以前怎么不见你到这里来吃饭呢？萧萧的话很亲切。

　　我说，这不是来了嘛。

　　萧萧笑着坐在我对面，二哥，你那日记本是不是准备送给我的？

　　这个时候我还能怎么说呢，于是点头。

　　那，二哥的照片我也留着了？

　　我说，那张照片不好看，等以后再照了送给你。

　　我就喜欢这张。

　　四哥过来叫萧萧上楼去，上边的客人点名让她去。萧萧一噘嘴走了。四哥坐下哈哈一笑说，老弟，你不愧是玩笔杆子的，几句话就能让萧萧掉眼泪，真行呀你。

　　我说，你说什么呀四哥，开什么玩笑你。

　　嗨！你就别充老实人了，你给萧萧写的情诗，我们都看到了。

　　我一惊，一个汤丸卡在喉咙里，就差没呛进气管里去……


　　7

　　我给萧萧写“情诗”的事，全站人员都知道了。我也不去分辩和解释，就由着他们瞎哄哄。好在我那些文字里并没有什么邪恶之念，无非是对失足少女的一些规劝之词。

　　萧萧来站上的次数少了，即使来，也是规规矩矩的。不过，萧萧拗不过柱子的死磨烂缠。只要柱子不出车，就会跑到千岛湖里找萧萧。我曾亲眼看到一次萧萧来站上时，被柱子拥到一个墙角，强行接吻，两只手到处乱摸……萧萧虽然反抗，但我感觉到那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应付，事过之后骂上一句，半熟呀你。然后又有说有笑了。

　　我曾说过柱子，你别对萧萧做地太过分了。柱子指着我哈哈大笑，你真是个多情种，你真以为萧萧是个正经女孩吗？她早被多少人上过了。就前天，我还用车拉着她在外边过了一夜呢。怎么样，流鼻血了吧？告诉你，眼下事见怪不怪，你不上她，她就上你。

　　我的脸憋地通红，心口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8

　　一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有七八个人不想回家了，就在站上打升级。然后就打电话让千岛湖送菜，点名让萧萧送。可菜酒送来了，萧萧却没来。会计老八，五十多岁的人了，心理年轻地像十八的小伙子，他操起电话自以为很有面子了，可对方回话说店里实在太忙，萧萧脱不了身。

　　柱子说，看来我不出马是不行了。于是亲自冒雨跑到千岛湖，可回来时也是灰头土脸的。于是有人开始笑话柱子了，说他这牛皮是吹破了。胡经理突然指着我说，让文人去准行。柱子也点头说差不多。

　　老八倚老卖老，从没把我放在眼里，这时便笑着把头一摇说，他更不行，如果他要能把萧萧请来，今晚这桌不但算我身上，我还要拿出三百块钱来。

　　我本来不想让他们拿着当枪使，可老八这话噎人。于是挺身而出，好，我请不来萧萧，这钱就有我出。

　　我来到千岛湖，问四哥萧萧呢？四哥轻声告诉我，萧萧正耍脾气呢，我也说不了了。我问怎么了？四哥嘿嘿一笑没有再说。

　　萧萧脸上还带着泪痕，看见我时就故装轻松地笑了。我刚想说明来意，萧萧就在一旁拿了把伞说，走吧二哥，我陪你去。

　　萧萧为我挣来了脸面，可换回的是什么呢？也许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做的……萧萧在酒桌上被我的同事还有老八轮番着端酒陪酒的时候，我的心里竟涌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9

　　我工作的这个小站是事业单位，工资不多，可蹲在那里被时间烤着。为此，老婆经常唠叨。于是，家庭战争由于缺少牢固的经济基础而逐步升级。有时我一生气就蹲在站上三四天不回家。

　　那次周日，四哥把我请到千岛湖去小斟，一向不喝酒的我竟然大开“杀戒”，不知不觉就喝到了深夜。四哥让萧萧送我回站，我把萧萧推开了。说实话，我对萧萧这样的女孩是又爱又恨，当时趁着酒劲很想给她一巴掌，可转念一想，我是萧萧的什么人呢？我有什么权力来管教别人呢？

　　我走在半道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萧萧在后边及时扶住了我。原来萧萧一直在我身后跟着。

　　小站的职工宿舍都在二楼。萧萧好不容易把我扶进了宿舍，开了灯后给我倒了一杯开水。萧萧说，二哥，你歇着，我走了。萧萧正要出门时被我拉住了。萧萧转过脸来望着我，一句话没说就把嘴唇贴过来。我想，这就是众人的公共领地，还有那胸脯，曾经容纳了多少猥亵的手……为什么我就不能。

　　酒精刺激了我，再加上萧萧的纵容，我已经变成了一只粗暴的野兽。我把萧萧拥到了床上，可是无论我如何着急，那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女性内衣象是加了密码，就是撕扯不开……萧萧推开我，自己动手……萧萧要去关灯，却被我按住了手。在我急不可待地一次次撞击的时候，萧萧痛苦地喊叫着。我靠，你装什么装。我在心里愤愤地骂着，妓女，不就是妓女嘛……

　　如果一只正在空中飞翔的小鸟被一阵突来的狂风暴雨袭击后，那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呢？遍体鳞伤，飘零而下……那么，她的这种孤独和痛苦有谁会来理解呢？

　　我纵有千万个不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发现了萧萧的初血，同时证实了萧萧把少女的童贞无所保留的交给了我。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在心里痛苦的呐喊着。


　　10

　　两天后，萧萧不辞而别。千岛湖里再也看不到萧萧的身影了。我去问四哥，四哥摇头说，我也搞不清她去了哪里，大概回家了吧。

　　回家！她的家在哪里呢？

　　谁知道。她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介绍来的。听说在家里很娇惯，就因为哥哥是瘸子娶不上媳妇，家里想让她给哥哥换一个来，她不愿意就跑了出来……

　　再见到萧萧已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我已经调到了城里工作。一次，和朋友一起在大街上闲逛，忽听得身后有人喊二哥。我回头，看到萧萧正站在儿童商店的门旁。

　　萧萧没变，相反到多了几许成熟和女人味。我有些激动，本来有好多话要说，可又一时说不出来。

　　二哥，来，帮我挑选一下童车好吗？萧萧笑着指了指儿童商店，我已经挑花了眼，真不知选那个样式的好了。

　　你有了孩子？我惊问。

　　对呀，还是个儿子呢，都两岁了。

　　那，你没抱孩子来吗？

　　你看，在那边，他爸爸正逗他玩呢。

　　哦，萧萧，当初你为什么……你，现在好吗？

　　好，好……

　　萧萧微笑着，但我能感觉出来萧萧那隐藏心底的忧伤……

　　回来的路上，朋友问我，那是谁？

　　我说，是小妹。

　　哦，你小妹真漂亮！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观潮生

一楠兄这支笔把小妹写得灵现了
读来确令我感慨万千
二哥的男人心态，小妹的真情与无奈
刻画都很好。结尾也挺棒：０
另：题记似乎易使人误解，与整个小说有些脱节。个人管见

张无忌

确实耐读。

一楠

谢二位褒扬。
观潮说的是，一开始是由“题记”带出了故事，当故事完成后才发觉“题记”是多余的了，好，就此删去。再次感谢！

房子

一楠写的姿势汪洋，很好看。那个小妹，比俺的《七妹》好：）

一楠

最初由 房子 发表
一楠写的姿势汪洋，很好看。那个小妹，比俺的《七妹》好：）

过奖了房子，向你学习！ ：）

左显辉

能让人感觉到活气的小说就是好小说，我以为这篇小说是“活”的：）

一楠

谢幽幽飞
谢左斑！
二位如此称赞，偶很感冒！ ：）

yangyizhuo

这种东西很能骗人伤感的。
好文字。

一楠

最初由 yangyizhuo 发表
这种东西很能骗人伤感的。
好文字。

谢杨老师，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文字，而且你的散文小说俱佳，偶要学习呀！ ：）

逝者如斯

功力不凡，学习！

舄兢

人物形象很饱满。

戈眉

小妹的生活很无奈！看来楼主功底不凡啊！学习了！

一楠

最初由 戈眉 发表
小妹的生活很无奈！看来楼主功底不凡啊！学习了！

见笑见笑。其实这要感谢小妹给我带来的那份心境～真实的故事首先感动的就是我本人！一并谢楼上各位的厚爱！

yangyizhuo

一楠过于谦逊了，叫我脸红了有三十多秒中呢。像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