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菌的小男孩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19:34

               卖菌的小男孩

又到吃菌的季节了，可是街上的菌贵得咬手，二十八块一斤，差不多可以买三斤肉了。今天从老家回来，车从河谷爬到山顶，看到大片大片在风中摇曳的洋芋花，和洋芋地后边茂密的森林，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路边有几个卖菌的孩子，一叠声地叫“卖菌了，卖菌了，最好最新鲜的青头菌！”我们赶紧把车停下，一个皮肤黑里透红的小男孩提着两蓝菌奔到车门前，朗声道：“十块钱一篮，两篮二十块，都是青头菌”我一下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想逗逗他，我说：“太贵了，少点。”他大眼睛一轮，左右转一圈，说：“十八，少一分也不卖了！”字字落地有声。

“十五，再加我就不要！”我也干脆利落。

“ 这样吧，十六，你也不靠那一块，我们卖完要回家吃饭了。”  小家伙，还一套一套的，生意经念得不错，瞅他那认真样，我忍不住笑起来。

“你几岁了？上几年级了？”

“我十一，五年级。姐姐十五，在镇上读初二。”他指指身旁的女孩，女孩腼腆地一笑，不说话。

“学习好吗？”

“姐姐好，班上第一名！我——不好。”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姐姐脸羞得红红的，含笑低头，还是不语。

“你期末考多少分啊？”

“语文七十五，数学七十。”

“你们的菌是爸爸妈妈帮你们拾的还是自己拾的？”

“我们自己拾的，爸爸妈妈在呈贡种花，爷爷奶奶给我们做饭。”

我心忽的一疼，留守儿童! “ 拾菌要起得很早吧?”

“四点多，起慢了就被别人拾了，下午还去拾一次，傍晚卖。”我心里再次一紧，由衷生出一种崇敬。每天拾两次，不知要翻越多少坐大山啊！

“ 四点天还不亮呢！打电筒去啊？”

“ 哈哈，哪用电筒啊！走到山上天就亮了。”

“嘿，真能干！一个暑假能卖多少钱啊？”

“去年卖得一千二，今年----还不知道！”他看看姐姐，骄傲地说。

我惊得差点合不上嘴，心里琢磨开了：现在义务教育阶段寄宿生除免学费、住宿费之外，还有伙食补贴，小姑娘第一名，肯定还有奖学金，这样她基本上不需要家里负担。在山里，这一千二足够小男孩一年的生活费了。他们已经自食其力了!

我忽然很羡慕那对远在呈贡种花的夫妇，他们怀揣美好的梦想，想建大房子，想让孩子上大学，从而到远方打工，孩子在家如此自立，还能挣钱，他们的辛苦值得！

我看看坐在后排的女儿，苍白的脸，瘦弱的身体，早上为限制她上网和看电视的时间还跟我怄气，我心生忧虑。我多希望她能像这两个孩子，每天翻山越岭，阳光健康，不要她挣钱，只望她快乐。作为教育工作者的我，对付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有时感觉黔驴技穷力不从心，而远离家乡，遥控指挥孩子的山村夫妇，却教育出如此优秀的儿女，我感觉心里真不是滋味。是我错了吗？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陷入沉思，头脑里一片混沌。

我恭敬地递给小男孩二十块钱，他从口袋里掏出四块钱给我，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我逗你玩的，就二十块，回去好好学习，像姐姐一样，以后到城里上大学。”

“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拉着姐姐的手，飞快地向山那边跑去了。

其实这话我说得也是言不由衷的，像是欺骗了那小孩，又像是欺骗了我自己。考大学又能怎样，毕业以后在城市找份工作，为房子为生计苦苦挣扎。生个孩子永远像缺钙的样子，对生活没有热情，没有感恩之心，学校近在咫尺也要用车子接送。在农村，孩子至少健康快乐。

姐弟两的身影看不见了，我忧忧地收回目光，发动车子，再不舍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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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芬芳五月菊于 2010-7-27 19:46 编辑 ]

周施梅 · 发表于 2010-7-27 19:45

坐菊儿的沙发哦。然后慢慢欣赏。问好！

周施梅 · 发表于 2010-7-27 19:52

读完这篇文字让人心里沉甸甸的。懂事的卖菌的小男孩，和姐姐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去赚钱，虽然辛苦了些，但也因此让生活和学习多了一份保障。
而城里的孩子养尊处优，缺少了锻炼，自立的能力就差了许多。菊儿由卖菌子的小男孩引发出一系列的思考，让人有同感。
问好菊儿！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19:53

谢谢施梅，希望沙发让你感到舒心。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19:55

原帖由 周施梅 于 2010-7-27 19:52 发表
读完这篇文字让人心里沉甸甸的。懂事的卖菌的小男孩，和姐姐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去赚钱，虽然辛苦了些，但也因此让生活和学习多了一份保障。
而城里的孩子养尊处优，缺少了锻炼，自立的能力就差了许多。菊儿由卖菌子的 ...

谢谢施梅的细致阅读，精心评点，真的替这一代人担心啊。

周施梅 · 发表于 2010-7-27 19:55

原帖由 芬芳五月菊 于 2010-7-27 19:53 发表
谢谢施梅，希望沙发让你感到舒心。

谢谢菊儿带来这样深刻的文字，还提供给施梅舒服的沙发。
坐着菊儿的沙发读文字，惬意的很呢！再次感谢！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19:55

原帖由 太阳神 于 2010-7-27 19:55 发表
好文章。
让想起了卖八月黄的小女孩。

谢谢太阳神的肯定，问好。

南山菊 · 发表于 2010-7-27 22:16

简短的对话,生动的刻画出了一对可爱的孩子,令人动容..
文中有对乡村孩子,和对城里孩子的对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确实如此.

[ 本帖最后由南山菊于 2010-7-27 22:27 编辑 ]

扁舟一叶 · 发表于 2010-7-27 22:21

生活条件不好，对孩子未必不是好事。

叶浅韵 · 发表于 2010-7-27 22:52

亲爱的，抱抱！一种善良纯真的情感自然流露，赞美一个！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22:53

原帖由 周施梅 于 2010-7-27 19:55 发表

谢谢菊儿带来这样深刻的文字，还提供给施梅舒服的沙发。
坐着菊儿的沙发读文字，惬意的很呢！再次感谢！

呵呵，该说谢谢的是我哦，问好，夏安。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22:54

原帖由 南山菊 于 2010-7-27 22:16 发表
简短的对话,生动的刻画出了一对可爱的孩子,令人动容..
文中有对乡村孩子,和对城里孩子的对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确实如此.

是的，我羡慕他们呢，问好菊。

芬芳五月菊 · 发表于 2010-7-27 22:55

原帖由 扁舟一叶 于 2010-7-27 22:21 发表
生活条件不好，对孩子未必不是好事。

是啊，贫穷可以磨练一个人的意志，问好扁舟。

飞花落叶 · 发表于 2010-7-27 22:56

好生动的百姓纪事！
学习！

王九峰 · 发表于 2010-7-28 05:09

既朴实又生动，与小孩对话，原生态不华丽，从虽不算曲折但又一波三折的咏叹中，揭示出了农村孩子们真实的生活原貌。亲切，如在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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