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霍乱时期的爱情

海星

　　张爱玲的香港爱情是倾城之恋。一座城市的坍塌成就了旷世恋情，恋情抚慰了城市沦亡的苍凉。蓝田烟的杭州之行是非典恐慌。国难让人们感悟生命最平淡的幸福，也让人们暴露本性中最原始的丑恶。


　　本来蓝田烟是可以悠闲地混到毕业的，可惜被疯狗咬了一口，从此穷追不舍，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参加工作躲避疯狗的骚扰。于是南下杭州。西湖一片波光艳影，西子淡妆浓抹总风情，惹得蓝田烟也动了春心，妖妖娆娆扮起了女人。


　　实习的蓝田烟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勾搭上了部门主管。其实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借用主管家的洗衣机洗衣服。也许对别的女孩子来讲，这绝对是个借口，但对有才女之称的蓝田烟来讲，确实是个真实的大问题。主管掩饰不住的惊喜，给了蓝田烟家门钥匙告诉了地址让她自己去。蓝田烟就拖着积攒了一个月的脏衣服打车去了主管苍海雷家。


　　衣服快洗好的时候沧海雷回了家。他说刚好有些碟片没看完希望蓝田烟陪自己一起，而且还邀请蓝田烟一起吃晚饭。沧海雷亲自下厨大显身手，有汤有菜倒也象模象样。吃饭的时候还有啤酒。熟识的朋友都知道蓝田烟是喝酒最爽的那一个，却又是酒量最浅的那一个。于是蓝田烟首先把自己放倒了。沧海雷三十多岁，是蓝田烟喜欢的年龄，却长着尖嘴猴腮的脸。所以还是万人迷的言论并非普遍真理，遇到帅哥要首先把自己灌醉，但毕竟万人迷经历的男人多啊。


　　然后就稀里糊涂被抱上了床。女人的心跟身体走。对于刚迈出大学校门的蓝田烟来讲，爱情还是经典的传统。于是蓝田烟就跟主管谈起了恋爱，甚至开始谈婚论嫁。


　　主管离过一次婚，他一直惦念他那1米58的娇小前妻。他告诉蓝田烟说离婚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各自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但是谈起前妻并不幸福的再婚，他似乎有种平衡的快乐。


　　然后他又谈起他相处了三年的女朋友。据说长得象某个靠裸露镜头出名的性感女星，而他不愿意跟那女人结婚的原因是她太风尘了。女人攒了十几万块，他有一所小户型的房子，两个人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旗鼓相当。依然纠缠不断，女人却傍了项目经理，时不时传来那男人要离婚娶她的消息，终究是“狼来了”。最令他没齿难忘的是那女人的身体，据说高潮来的时候能从床上滚到地上再弹起来，而且女人纠缠他的理由是“跟你做爱最爽”。蓝田烟套用了搞笑版《水浒传》里西门庆对潘金莲说的话：“我自卑，我怕输，没有那金刚钻，我就不再敢拦瓷器活儿。”是啊，蓝田烟没有经过调教，也没有逢迎男人的甜言蜜语。她只会在痛的时候杀猪一般地嘶叫，被沧海雷讽刺“叫还不叫好听点！”


　　蓝田烟辞职了。对她来讲工作不过是一份工作，在哪里都一样，但是她明白办公室恋情是最忌讳的事情。她开始在房间里写毕业论文。等傍晚的时候会到菜场买了菜做好，当然蓝田烟没有尝试过油盐酱醋的日子，她按照常规到书店买了杭州家常菜谱来练习。结果并不被沧海雷欣赏，不过倒是他印证了蓝田烟不过是个书呆子的第一印象。
　　当时就是非典最恐慌的日子。没有任何的户外娱乐，蓝田烟跟沧海雷到朋友家打牌。赌博的时候沧海雷叫蓝田烟搬个凳子坐过来，她就捧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坐过去继续看。沧海雷给蓝田烟看手里的牌。


　　“我不懂，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这是我打牌到今天抓到的最好的一把。”


　　事后才知道男人迷信所谓的“帮夫运”。早知道就不去了！蓝田烟很懊悔自己当时没想起来《围城》中船上太太远离丈夫牌桌的复杂心理斗争。


　　其实结婚做个贤妻良母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朋友奉劝蓝田烟过两年再考虑，她还是顺其自然地扮演了未婚妻的身份。沧海雷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也非常疼爱蓝田烟，蓝田烟是一个非常重视家庭的女孩子，她也经常带点水果什么的去看沧海雷的父母。


　　蓝田烟靠着家里和朋友的赞助拿着银行卡生活，也经常会到最著名的商厦买漂亮的衣服。她有个小时候一起玩的姐姐，在深圳跟着一个台湾人。蓝田烟告诉沧海雷说姐姐是小二奶。当北方还笼罩在非典的阴影中，广州人民已经见怪不怪了。姐姐就到处旅游，从上海到苏州再到杭州。来的时候原因是跟男朋友闹分手，没有沧海雷想象中的风光。蓝田烟自然是亲情至上，还怂恿姐姐赶快开美容院，并要设法从家里骗钱资助姐姐。沧海雷由此怀疑到蓝田烟的家庭关系。蓝田烟笑。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虽然是吹牛了点，倒绝对是读了点书做了点官的清白家庭，蓝田烟自身也是清清白白读书求学至今。论自卑，不知道轮到谁。不过家里能不能接受蓝田烟选择什么样的男人结婚才是个大问题呢！


　　两个人经常会谈点文学。蓝田烟早从各种书籍中学会了用不同口吻说话。沧海雷讽刺蓝田烟：“你就象王朔小说中那个小丫头，大学刚毕业冒充小混，其实单纯的很，结果被一个老流氓骗了。”蓝田烟笑：我终于碰到了我生命中的老流氓！


　　后来沧海雷的父亲感冒发烧。沧海雷的妈妈说因为是蓝田烟姐姐来爸爸送相机回来着凉感冒了。蓝田烟放下手中的论文买了爸爸爱吃的东西送过去，妈妈说没什么事情，不要担心，叮嘱儿子就不必过来了。


　　蓝田烟定好了回学校的日子。她告诉沧海雷分手的男朋友要她绕道过去一下，并在那里给她订好了返校的车票。回去的当天沧妈妈打电话含含糊糊讲爸爸发烧严重送医院了，但没什么事情不要担心，让蓝田烟一个人回学校。


　　蓝田烟把口袋的钱拿出500装在信封里，打车绕道到公司楼下，让门卫交沧海雷领。在出租车上她打电话：“因为着急赶明天早上的火车回学校，来不及去看爸爸，我留了钱在门卫，你转交妈妈给爸爸买点营养的东西吃。”她怕沧海雷不接钱。就这样蓝田烟揣着剩下的100多块上了快客，最后见一面半年前分手的男朋友。


　　在车上沧海田要蓝田烟姐姐的电话，但是姐姐一直关机，就给了他姐姐父母的电话。因为自己和沧海雷并没有任何异样，蓝田烟并没有想到会可能是姐姐带来了非典。“如果我爸爸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吧，最好追到学校来。”蓝田烟回答得淡淡。


　　反正离开了杭州所有人都能松口气了。蓝田烟也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了。凭着一贯的思维，蓝田烟知道自己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就是回到学校，隔离。蓝田烟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她要跟沧海雷分手。“可以，赔偿我的损失，3000。”算青春损失费吗？每天都吃不下饭，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呕吐的时候蓝田烟知道自己怀孕了。“给我寄点药吧，学校最后还要体检。”蓝田烟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虚弱。


　　“你的3000块还没寄过来，我怎么给你寄药啊！”


　　“3000块不算什么，你先给我寄药吧。”


　　蓝田烟不得已找最好的朋友去买堕胎药。那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男孩子跳墙出去逛了一上午，终于拿回来了蓝田烟需要的药物。血流淌不止，染红了褥子。蓝田烟知道自己死不了。但是，孩子被自己杀死了。再残忍的母亲也会疼爱自己的孩子，虽然它还未成形。看《大明宫词》，武则天加倍疼爱太平公主弥补原来被自己活火掐死的女儿，但是蓝田烟知道从此她走不出自己心底的阴影了。从此再没有孩子。


　　沧海雷打过来就骂：“他妈的，如果你大出血有什么意外，还要连累到我。”


　　“最近好点了。”


　　“那你不要碰凉水，自己买点营养的东西吃。”


　　“谢谢。我还欠你3000块钱呢，节省点吧。”


　　沧海雷骂蓝田烟没有做个负责任的中国人。蓝田烟从来不是个推卸责任的人，也从来认为自己的利益算不得什么。可是她不明白既然打电话的时候爸爸已经上了呼吸机，为什么不告诉蓝田烟真相，却都说没什么问题。


　　最后当然是没问题。蓝田烟应该停下来放弃去学校领毕业证吗？当医院还没有确诊的时候，蓝田烟也许应该先自己隔离，而不是跨越疫区火车行了几千里去学校。有道德的人即便在没有一个人为你负责的情况下，该为他人负责。蓝田烟在非典过后这么反省，最后发现自己也是个小人。但是，所有的反省跟爱情无关。感情是蓝田烟作为一个小女人最尊重的东西，但这一次放弃，蓝田烟连眼泪都没有。


　　非典让女人更清醒自己的角色，非典让女人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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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潮生

冷静而有些颓废味道的笔调，不错
细节之处或可再琢磨
个人管见

tanqisen

还是老话啊，注意排版。

龙侠

是啊，别急着发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