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罗国军的平凡家事（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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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国军的平凡家事》（短篇小说）



    来自古枫村的罗国军付小娥夫妇在县城南菜市场开了一家粮油小店，他每天开着一辆旧三轮车拉货送货，县城不大，方圆不过二十公里，生意冷清，时有蜗居在家。然而上有父母要赡养，下有孩子要读书，四十岁的人，头发就已经花白，额头上更增添许多皱纹了。绵绵秋雨透着丝丝寒意，湿漉漉的地上让车轮辗过，溅起斑驳的泥点，在墙根和半掩的卷闸门上，他坐在沙发里一脸无奈和迷惘。往昔的辛酸旧事，勾起他那难以忘怀的思绪。＿＿＿（题记。）


　　妈是47年出生的，她说小时候房子前面也有棵很大的古枫树，她常跟村里的孩子在树下玩耍，那时候还是生活得蛮快乐的，高大英俊的外公，有一手好木工手艺，木工，雕作，都深受乡邻喜爱。因此，他很少在家，一年的日子有大半在外，偶尔回家，总要带一些肉菜和好吃的零食回来。外婆除了把家里收拾干干净净外，还纺纱，手摇纺车吱吱嘎嘎的，就象唱歌一样好听，妈觉得天是那么蓝，云朵是那么的美丽，小草是那么的嫩绿，水呀甜，鸟声悦，居住在湘南小平原上的四合院里似乎每天都充满欢笑。九岁那年，妈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因为外婆要纺纱操持家务，还奶着一岁的二舅肖荣，她每天上学就须带着三岁的大舅肖欣，妈学习成绩好，歌也唱得好，老师很喜欢。三岁的大舅就放在教室隔壁老师的房间，大舅调皮，有时把老师的书本弄乱，下了课，老师自个整理好，妈帮忙拾掇，心里很过意不去，老师却没有一点怪意，说不要紧的。老师去家访，对外婆说起妈，是一个劲的夸奖，菊花同学上进懂事。妈说老师瘦高瘦高的，姓李，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本村人，是一个很和蔼的老私塾先生。说到外公家，其实还有两弟兄，离这六十多里远，外公出外来做手艺，才在这安的家，算起也是个外来户，可这里人心好，都很亲切。外婆的娘家虽说离妈他们居住的肖家村近些，可也有二十多里，往来也不多，只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去走动，很少歇宿，因为外婆的兄嫂很刻薄，尽管只有两兄妹，所以外公外婆带着妈姐弟仨也是急急忙忙就回来，到肖家村倒是自在。然而十岁那年秋天，外公的一个徒弟来到学校叫妈回家去，妈带着大舅赶到家里，只见外公躺在床上，脸蜡黄蜡黄的，更瘦了，妈哭着问外婆到底是怎么了，外婆说是痢疾，外公不肯让外婆和他两个徒弟送医院，他说觉得不行了，别花冤枉钱了，医生治了三天，外公就去世了。外公死后，家里慢慢跟以前不一样了，外婆除了白天做农活种苎麻，晚上点个煤油灯还要纺纱，虽然外公的两个徒弟农忙时也常过来帮忙，可他们也都有一大家子人，又要做手艺，外婆也不好总是叫人家，所以外婆很快学会了犁耙，种秧插秧，那时外婆还种黄豆种小麦栽红薯。妈上学要带着两个弟弟，回来要煮饭做菜，洗碗洗衣服，喂鸡喂鸭，还要喂猪打猪草，而且把房子和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劳累一天的外婆看到了，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经常说，穷人的孩子要早当家啊。


　　由于每日繁重的劳作，外婆消瘦了，加上个子较高，颧骨突出更明显，两三年间，就完全象变了个人似的，头发也花白了，毕竟全靠她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十三岁那年春上，外婆也病倒了，半年后竟连起床都困难了，一点点积蓄早给外婆治病花完了，妈和两个弟弟哭做一团。枫叶飘落的时节，妈抱着外婆睡着了，第二天妈一觉醒来，才发现外婆一身冰凉，外婆死了，妈和两个弟弟又抱头痛哭。外公的两个徒弟和邻居帮忙，队上给了些稻米，做了副棺材，把外婆安葬了。外公的大徒弟那时做着队上的会计，看着可怜，把口粮多分了一点给妈和两个弟弟，结果被队里批斗了。再也不能上学了，妈要学着做农活，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弟。李老师舍不得好学生辍学，说不收妈的钱，要供她读书，且不时给些东西接济她们三个孩子，然而还是不能上学了，毕竟大家都困难，李老师很觉得惋惜，无可奈何地走了。


　　老外公听说三个孙不好过，叫两个儿子把他们接回去。外公排行老二，就是外公这两个亲弟兄，三外公四外公将妈她们的房子和物件都卖了，没卖掉搬得动的也搬走了，那时妈十五岁大舅九岁二舅六岁，两个弟弟还小，可妈也懂事了，她想把一些旧的衣裤和家俬给一些常年照顾她们的外公两个徒弟和邻居，可三外公和四外公不肯，还是全卖掉了，妈他们上去的时候，只有每人几身衣裤，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走的时候，妈帯着两个弟弟到外公和外婆的坟头跪拜，并告诉他俩：＂今后要记得爸爸的坟在这半山冲，上边葬有一个坟，下边也葬有一个坟，左边有块虎头样房子般大的石头，左右两边各一棵老柏树。妈妈的坟下边是条小溪，左边也有一块笋样的大石头，将来长大了，来立碑，要好心记得！＂就这样，她们眼含泪水依依不舍地跟着三外公和四外公来到李家湾。有爸妈的孩子象个宝，没爸妈的孩子象根草。在李家湾的那些日子，妈他们仨姐弟过得很凄惨，他们几乎顿顿吃红薯，偶尔吃饭也不准先装饭，更不能盛中间的饭心，只能吃鼎边鼎底的锅巴，还要遭白眼，夹点菜出外吃就不敢再去添，三四外公的几个孩子也常无亊生非，合伙来欺负，为此，妈姐弟三个没少挨过打。他们心里哭啊，想起外公外婆在世时，多好呀，从来没被打过骂过！妈十五六岁了，也算过小大人了，她清楚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过，只怪命苦，让他们受罪。她想虽然都不宽裕，可她仨个也是亲侄呀，一根藤上结出的瓜，怎么就这样对待呢？湾里的人有时从三四外婆的打骂吼声中开门侧身望望，她们清楚妈他们仨过得怎的淒苦！妈农忙的时候农忙，平时做完家务就喂猪打草，十五六岁顶个男劳力，大舅二舅没让读书，还要负责放牛割草，有时他俩也随三四外公的孩子到学校边放牛，在门边墙脚听，竟也还学到不少字呢。妈把这些心亊都藏在肚子里，也很少跟同伴说，只是低头做亊……。李家湾是一个傍山的小村子，三十多户人家总共百十来人，村长叫李照福，癞头，一年四季都戴着帽子，夏天是有沿黄布帽，春秋天换成尖顶黑毛线帽，脏兮兮的，特别是冬天戴的东北帽，那油垢都闪闪发亮了。满口黄牙常年烟熏的，一双鼠眼一对牛耳和大大的酒糟鼻极不匀称。可他心眼还算不坏，有时看到三四外公婆无理吼叫也敢骂。甚至说：＂如果还这样，让菊花他们姐弟三人分户吃，队上会照顾，不能饿死人，打死人！＂每当这时候，三四外公家才会收敛些，过不多久又是一个样，照样关起门来打骂，不准哭，不准对外人说。李照福的老婆诨名叫大奶子，上衣好象总没扣，也许本身就没有扣子，一对大奶子在半敝的怀里晃荡，就是小孩子也是大奶子奶奶大奶子婶婶的叫，真名倒没人提起，不哓得叫什么。一副酒糟脸，眼角时不时堆着两坯眼屎，蓬乱的头发似乎常年没洗过，擦身而过，一股怪味差点让人昏眩。她生的大女儿，李花，倒是白白净净的秀气，脸也红润，说笑也甜，跟妈一般年纪，也是妈的好姐妺。她常劝慰妈忍耐，今后找个好人家嫁人，只要勤快有打算，会有好人做的。她也说她妈太没遮拦，讲又讲不变，尽丢子女面子，没办法。李花十七岁那年，跟本村卖豆腐李井庭的儿子李柏高好上了，可后来李柏高参军，去了西藏，几年都难得回来一趟，他们只有书信联系，李家湾是个偏远山村，西藏更不用讲，往往对方收到信都是几个月的亊了。一次，李花被工作队队长张成就强奸了，后来张成竟多次占有李花，李照福又束手无策，那时候的张成就，老百姓背地里都叫他张禽兽，一手遮天，谁扳得动他？李花羞愧不已，一气之下，吞鼠药自杀了。几年后李柏高从西藏复员了，他多次立功受奖还提了干，因护林救火右脚落下残疾，复员时，他已是连长，被安排到县民政局当副局长，他知道女朋友李花被张成就害死了，愤愤不平，找到检察院法院的战友，把张成就告上法庭，张成就被判刑二十年。李照福和大奶子还生有一个儿子，叫旺财，样子长得象他老子一样丑，个子又矮，特别是裤裆里那牛茄子，走路时一撇一撇的，不晓得有多难看，村里人都说李照福上辈子没做好亊，如花似玉的大女儿死了，留下一个十不象的旺财，前些时候李照福跟老外公提起，还想让菊花做他的儿媳妇，我妈死也不答应。否则，我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们了，罗国军这样想。

　　那时候，妈十七八岁了，也是一个大姑娘了，陆陆续续就有人来提亲说媒，不是样子丑象旺财那样的，就是年纪大一把的，妈一个也不同意。妈比较中意四外婆娘家泮塘一个侄子叫谢世友的，十五岁又太小，整个一个小孩子样。于是三四外婆就骂她，说：＂自个一个叫花样，还挑东拣西，看你将来嫁个啥样的，哼！＂妈只有躲在自已的睡房里哭，到做事的野外哭。这年秋天，收窖红薯的时候，十九岁的罗敬爱随父亲到李家湾给四外公家盖房子，四个金字的土砖大瓦房，（笔者注：湘南本地讲一堵到屋顶间墙叫一个金字）吃饭的时候，老外公看到高大帅气的罗敬爱能说会道做事又勤快，很喜欢，自己抽的旱烟唯独要给他一撮抽，老外公吩咐菊花给师傅们酙酒装饭，小伙子罗敬爱争着做，菊花羞到厅屋外自个吃去。酒间，敬爱的父亲指着厅外菊花问老外公：＂你那个孙女多大了？找对象没有？＂＂十八了，还没呢，谈了几个没成，缘分未到。＂＂你看配我这个蠢仔，怎样？＂要是他们自己同意，那还有啥说的？＂＂我有五个儿子两闺女，这个是大崽，今年十九岁，有两栋四个金字的大瓦房，也是早些年盖的。＂＂那还用得说，你罗师傅一看就是好把式，养崽又象你，有出息！＂＂要不嫌弃，我孙女配你大崽，就是她的福气啰。＂菊花听得说她，羞得连菜都不敢进屋夹，两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就着酒，直喝得满脸通红，罗敬爱吃罢，只一个青一阵红一阵不说话，不时也瞄一下厅外。到后来真正说亊的时候，三四外公两家都反对，嫌老罗家太远，相隔七八十里走个亲戚都难，其实也有点嫌老罗家不大宽裕的意思在里面。两三个月下来，菊花看着心里愿意只不过嘴上不好意思说，再后来菊花就嫁给了罗敬爱，罗敬爱就是我爸，也就有了我们，这是后话，罗国军说。妈结婚后第二年，老外公就病世了，那是春上天，地上还有厚厚的雪，溜天大滑的，好多人去给老人送葬，尽管先有人修了路除了雪，人们鞋上也还是绑紧了草绳，好不容易才抬到村后山腰上，把老人葬在那里。散落一路的纸钱和鞭炮屑，妈一路哭得好伤心，其实妈清楚，在李家湾的日子，就数老外公对他们好些。本想今后能多孝敬他老人家，可他还是撒手西去了。她担心两个舅舅，大的十三岁，小的才九岁，他俩今后怎么办？送完老外公回到四外公的屋里，他们姐弟三人又在一起抱头痛哭。不久，三外公和四外公由于每家都有五个孩子，生活困难，说是养不起，让大舅二舅去做好人，把大舅肖欣送给一对六十岁夫妇当儿子。老头是个独眼龙，性格暴躁，老太婆是个瞎子，要是不听话或者做事慢了，就打大舅，就连跟大舅一般大小的瞎眼婆女儿也常无缘无故欺侮他，几次大舅跑回四外公家里，结果又被三四外公赶回去。无处安身的大舅只好时不时躲到姐姐家，他也真是的，有时还要偷一些东西回去吃，妈说他几句，他还恶狠狠地说：＂再也不来你家了，不要你管我死活。＂真气人，意思是说姐姐姐夫都嫌他，哪知都是为他好呀，那时候队上分的粮食就少，加上杂粮才勉强维持生活，又加上一张小嘴要吃，我就是妈二十岁那年生的，多不容易。队上出工，妈用绑带背着我，为了多挣点工分，她常常散了工还要割几担草，给队上喂牛，草论称，三十斤一分工，为的就是年底能多分点粮食和钱。爸常年到外面砌砖做手艺，修路修水库挑砂担土，生活才慢慢好起来，有两回我还吃到爸买回来的荔枝干，好甜真好吃啊。二舅肖荣被三四外公送给李家湾一对孤老，老太婆倒还厚道，老头子又有一手篾活，白天干活，夜里用篾刀劈好细长的竹条编箩结筐，脾气也好，还让二舅上了几年学，后来他就招工去矿山做了工人，做打隧道的活。


　　妈做事真是一把好手，个子不大可劲头十足，男人做一天评底分十分工，她评了九分，一般妇女都是六分，半大崽三分。村前塘泥很肥，队上安排挑到四里外的山坡上，给种豆子种烤烟，她担担一百五六，男劳动力也不过如此。我被妈放在家里，门给锁着，家里养着几只兔子，白莹莹的，我摇摇大门，只听得门页嘎嘎叫，锁环哐哐响，就是没有人理我，没有人给我放门，叫隔壁的细娘叫又叫不应，她是半聋的，有时她似乎听见响，过来看看我，朝门缝里对我说：＂崽崽莫要哭呀，你妈妈就要收工了，就要回来了啰。＂她摇着细脚走来哄我，我不哭了，也不摇门了，坐在地上吃着妈妈晚上给我煮好的乌豆。用瓦罐煮的，放在大水缸旁边，我探着小手，撮着吃，吃饱了，拿些菜叶喂兔子，等妈妈散工回来我已在门边睡着了。看着地上散落的乌豆，与我那未充分消化屙出的乌豆屎，连我自已也分不清楚哪是吃过的，哪是没吃过的。妈说：＂崽崽吃罐子里的豆豆，莫掉到地上，地上的就莫再捡着吃了啊。＂我点点头。妈拢拢汗湿的短发，再给我喂奶，耳背的细娘对妈说：＂大热天干完活回来，莫要急着给孩子喂奶，那样孩子会拉肚子的。＂我笑了，她俩也笑了。渐渐地我上学读书了，放学后，我也能替爸妈做点家务活，煮饭喂猪砍柴，家景也好了起来，妈妈还是那么勤快，记得那年秋天，已经收完稻谷的空旷田里，月光下，一晚上妈一个人脱砖坯二千块，于是我们家又盖了一栋四个金字的土砖瓦房，因为二叔要结婚，爸妈把原来我们居住的房子让给了二叔，我二弟国民就是那年出生的。那时候，二叔在煤矿上班，每月也有四五百元工资，二婶一年四季都穿袜子，新衣服，每天就是这家逛逛，那家坐坐，打打牌聊聊天，带着两个小孩玩。她不屑我妈天天起早贪黑没命地干活，甚至嘲笑妈打赤脚上山砍柴，那脚荆棘都刺不着，时不时买大块的魚和肉吃给我们看，故意把二叔从外地带来的干魚干泥鳅，用簸箕凉在我家的晒楼上，引馋我们，弟弟很想吃，妈说：＂别人的东西是别人的，自己勤快做事什么都会有的。＂二婶他们什么都不做还吃好的，良心坏，跟别人说东家长道西家短的，甚至与别人合伙来欺负我们，爸还是常常到外面做工，修路修水库挑砂担土，很少回家，回来的时候，妈说给他听，他总是不以为然，劝妈少跟人家闹矛盾，争吵，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甚至别人叫上五六个大男人，强行用我们新房旁的大牛栏换小柴房，他也同意。妈气愤不过，一个人跟人家打起来，额头都受伤出血了，爸才提着柴刀要与人拼命，那时候我还小弟弟更小，爷爷也出场了，叫来乡干部评理，别人才肯补钱换地。妈说：＂人啊，当有理的时候就不能让人，否则一辈子被人欺。＂就这样，妈养鸡养猪，大热天到公路边卖酒卖粽子，一个子一个子积攒，供我们读书，她说：＂孩子只有读书，才能明理，才能有出息！＂妈就是这样一个能吃苦肯耐劳的人。念高中那会，因为学校离家很远，五十多里路又很少有车，只有挑着米菜红薯，预备一个月的伙食，每次回家一趟脚都起泡了，妈看着很心痛，要爸给我买来粮票，驻校吃。很快我就高中毕业了，大学没考上，据说还差四分上线，尽管自已感觉考得不错，后来去教育局査卷，里面的工作人员说考卷已转到你们学校，来到学校一问，又说考卷根本没转来，几次三番往返询问，还是没有结果，因为实在没有熟人或者当官的亲友，一个农民子弟哪能找到关系巯通？后来村里一个教中学的老师说，可以帮忙去他们学校复读，妈很高兴，吩咐我提着几只肥鸭子送给那个老师，可开学时，学校公布的复读名单中并没有罗国军，一问那个老师才知道他也无能为力。那个时候我很颓丧，本想一直身为班长学习委员学校领操，组织学生干部开会，成绩还自以为可以，十年寒窗苦读，将来能有份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报答父母，然而还是这么个结果，希望成了泡影。罗国军感觉愧对父母弟妺，他整天少出门躲在房里，写他的心亊，做他的文学梦想，他写呀写呀，眼睛都差不多近视了，然而尺把高的稿子只登了两篇豆腐块文章，后来他把所写的稿子全部烧掉了，开始帮着家里做农活，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二十岁那年，他去检兵，身体检测全部合格，政审时镇领导又把他留下了，说是要留下做村级后备干部，可几年也没音讯，两个弟妺认为哥哥成绩那么好都没读出去，他们不想再添家里的困难也辍学了，爸妈一年就苍老了许多。不久，就陆续有人给国军说媒了，可二婶和村里的恶婆总是从中作梗，说烂事，恶婆甚至挑衅说：＂肖菊花，你的崽其实考上了大学，是换给别人了！＂妈气的两天都没吃饭，国军劝说：＂妈，不要太在意了，是真是假都随他去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勤勤恳恳做事，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知道世道怎么变，不会总是某些人的天下。＂


　　为了増加收入，改善家庭经济条件，罗国军随大舅肖欣到邻县牛头岭挖煤，那时候村子里不少人都去小煤窋下井挖煤，平常能挣三四十块钱一天，多的时候能挣七八十块，不过拖欠工钱或赖账的老板也不少。妈不想让他去，担心安全，因为邻村有几个后生仔就在煤矿亊故中死掉了，然而又没有其它挣钱的路子，况且大舅也说，他自己是个老大工了，挖了几年的煤了，有经验，会注意安全的，叫妈不要担心。一开始下井，罗国军确实是有点怕，黑咕隆咚的，一个班几个人，每个人头戴安全帽，帽上架一个矿灯，有的矿道很深，几百米的都有，尽管有风筒管延伸到桩面，可还是有些闷。那时国军给大舅当副手，在桩面做，负责装桩架棚。先打炮眼，一人手握钢钎并有节奏地勻速转动钢钎，另一人用8磅锤对准钢钎尾端打，炮眼深度约一米，炮眼打好后就填装炸药，一般放炮都五炮连放，桩顶面一炮位，中间和底上各两个，每个炮眼一般3－4筒20cm长的TNT炸药，导火线底眼比中眼跟顶眼依次长一尺，点火也从底炮依次往上，之后迅速跑离桩面，躲到100米外的拐角，有时也用电雷管水胶炸药，填充数量差不多，电炮是一人先断开主巷拐角的开关，守着，等桩面炮药填好，人走出主巷拐角后再合开关引爆，等炮响过，鼓风吹退炮烟，才进到桩面，给依次拖煤的工友装煤。桩面与斜井主巷道之间铺着木梯，工友用篾结成的长筐将煤拖到斜井主巷，装矿斗，按上下提示铃提醒斜井上面的工友开卷扬机提放矿斗，平巷候着的工友将满斗的煤倒到煤场里，然后再把空斗放在卷扬机旁边岔道，交开卷扬机的放斗。慢慢地罗国军熟悉了作业的工序，也坦然了，不再胆怯了，在井下冬暖夏凉，也不再想着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倒觉得脸都有些发胖了，心情也开朗许多。能跟工友们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有时吃饭的时候，工友讲些带荤的笑话，逗得大伙捧腹大笑。下井是不准喝酒的，酒鬼想过瘾只能下了班才能喝，桩面也禁止吸烟，烟虫实在想抽也得退回空气好的主巷，安全是最主要的，这一点工友们都明白。大舅告诉国军，做进度的时候是比较安全的，可回采就要细心多了，不但要仔细聆听木桩侧棚顶棚受压的细微声响，还要认真察看木桩承力的微小变化，发现情况，立即疏散，井下作业真的要特别小心谨慎，难怪工友们说，挖煤就是把命拴在裤带上的活。满身墨黑不说，安全隐患多多，一座山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煤矿，挖出的煤矸石堆积如山。上面的怕下面的回釆吊底，下面的怕塌棚穿水，特别是有瓦斯的矿，根本就不必去做，太危险，到煤窑做亊，家里人特担心。妈听说邻村有人去煤窑下井出了亊故，一个被吊底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另一个因为矿灯没电误入废巷闷气死了，尸体也是叫矿山救护队员带着氧气下去才找出来，活蹦乱跳的后生一转眼说没就没了，家里人听说了，心里头毛骨悚然，纷纷打电话带信要下井挖煤的亲人马上回家。罗国军从煤矿回来后，妈就再没让他去挖煤了。


　　这年阴历年底，肖荣到古枫村走亲戚，见到罗国军已长成大人了，问姐姐肖菊花和姐夫罗敬爱，国军在做什么？他们告诉他国军没事做，挖煤又不安全，没敢再让他去挖，做做农活偶尔打打短工，国军也是一脸无奈的苦笑。肖荣说他听说他们井巷公司要內招一百多合同工，让国军去试试，考试对国军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还要巯通一下关系，他虽是个科长，实际上并没多大权力，这件事还得公司经理处长批准，不过可以跟他一同去。于是过完年，正月十六，罗国军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裤，随二舅肖荣坐火车去晋西铝厂工地，出门时，爸爸特意放了一卷好长的鞭炮，妈妈也是一再叮嘱国军要听二舅的话，听领导的话，好好工作，他俩站在古枫下望着国军他们一直远去。湘南的春天总是来得早，枫树都有嫩芽，桃树梨树也都开花了。国军和二舅是坐晚上八点的火车，人真是多呀，车箱里人满为患，连过道上都挤满了，有的站着，有的垫着袋子坐着，国军只得蜷缩坐在过道洗脸架边，乘务员手推歺车小吃车喊着，盒饭咧，小吃咧，香烟瓜子矿泉水咧…一路吆喝而过，人群让出一条道，随即又合拢来。二舅也没有位子，只好靠在厕所与车箱接口的墙上站着，大概是过了河南郑州，看到窗外大雪竟铺天盖地，国军很是诧异，渐渐地国军靠着车窗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深沉，街灯闪过，车内静了下来，只听得火车吭吭哐哐地响，国军下意识地笑了，他觉得那声音很有趣，似乎象＂七块八块，八块九块＂，烟味汗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人很困很无奈也很无聊，整个人简直迷迷糊糊的。偶尔下去一些人，接着又挤上来大堆人，车箱内更挤。忽然，二舅肖荣摇醒国军，急匆匆地把手提包和一沓钱塞给国军，说有人要杀他，悄悄说车箱内有几人拐带三个妇女要到新疆去，那三个妇女告诉男同伴，意思是家里追来人了，二舅说其实他只是稍微打探几句。二舅很惊慌，国军也很惊愕。怕连累国军，二舅迅速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可国军看了看那边的人，似乎又没多大异样。列车长从车箱走过来，二舅向他求救，列车长问：＂谁要杀你，你是哪里人？＂认为是昏车的疯子，没予理会走了。到三门峡，国军和肖荣赶紧下了火车，时间已是上午九点多，他们急忙坐汽车到渡口，那天国军只穿着一件晴龙衫和一件羽绒服，冷得直哆嗦。地上很厚的雪，车辆都加了链条，二舅说：＂快点上船，那些人跟来了！＂渡口轮船十五分钟往来一趟，十几辆汽车分成两排，百十来人站在中间和两边，水面很宽水很清亮，听人说才知道这就是黄河了。渡口边有两幅巨大的图画，一幅是建设，一幅是保卫。半个小时后，罗国军和肖荣渡过黄河茅津渡口，来到山西平陆车站，肖荣告诉国军：＂赶紧坐车去河津工地，若实在不行再返回老家去，现在坏人带着刀就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说完二舅快速走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下。只见原先坐在前面椅子上的两个男人站起来，也坐到二舅的左右两边，他们拿出几袋面包和两瓶矿泉水，二舅撕开其中一包拿着就吃，那俩人也没说什么，似乎也没什么表情。之后，罗国军独自搭上开往运城的班车，就与二舅分散了。他拿出亊先在家写好的乘车线路地址，问过司机和售票员，就一路走去，沟壑苹果林村落从车窗外闪过，过万荣临猗，只见一马平川，到达河津县城已是下午六点多，天都黑了，街灯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罗国军觉得肚中饥饿，走进街边一家薄饼店，要了两个大饼吃，边吃边打听去河津铝厂工地的路，店主很热心，告诉说到铝厂还有七八十里，没班车了，得在河津县城住一宿，听说是毛主席家乡的人，竟不收国军吃的两饼钱。街灯映雪囊萤，罗国军深感挫败，不知二舅怎样，世亊艰辛啊！吃完饼刚走不远，只见二舅也急匆匆走来！总算两人会合了，两人都很惊喜，二舅说到运城车站上厕所才甩开那帮坏人，于是他俩一起住了旅店，说了很久的话才安心睡去。到河津铝厂驻地已是次日上午十二点钟。公司驻地在紧邻黄河过的侯家庄里，村子不大，五六十户样子，家家都有高高的院墙和大门。罗国军被安排居在群众的闲院里，房东是一对穿着棉衣棉裤纯朴的老人，子女都在铝厂里上班。老人打开木院门，领着进去，罗国军看到一栋大瓦房，分成好几间，院子里有四棵高大的白杨树，树叶早掉了，还有两株米多高的石榴，家俱用具都很齐备。下午老人领着到他家吃饭后，罗国军锹了院里的积雪，老人还帮忙烧热了坑，临走时还说，用缺什么尽管找他，真是个很好的老人家。买菜也很近，可以自已做着吃，也可以买歺票到公司食堂吃，晚上驻地有电视和电影看，就这样安顿下来。没几天罗国军就上班了，其实二舅早帮国军把手续办好了，每天他们乘坐公司的大巴车到龙门山工地上班，这个隧道据说当时是全世界第二长的，工程已基本收尾，只有几家单位在施工，里面建有许多功能区，各功能区又划分了许多指挥室和操控室。长长的运输皮带一直通向铝厂车间，山上还有子弟兵驻守。听说这里就是大禹治水的地方，站在隧道口，能看到蜿蜒前伸的黄河和巯导的水渠，能看到橫跨黄河的铁路大桥和通往陕西韩城的公路，以及公路上穿梭的车辆和公路兩旁挺拔的白杨，还能看到黄河里的小渔船和路边窑洞的门窗。大约半年时间后，工程完工了。设备和人员都要迁往江西德兴铜矿，那些日子其实工作亊情不多，每天上下班还是大巴接送。后来公司安排罗国军和一个近五十岁的湘乡吴姓老工人，到黄河边火车货运站看守等待装箱转运的笨重材料和机械设备，老吴叫吴光，爱喝酒，大儿子是公司的安装工，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二的女儿和一个上初三的儿子，老婆在湘乡县城卖小菜，他说负担重，欠钱花，好烦好无聊。烦的是小孩读书要很多钱，大儿子结婚又要一笔很大的开支，老父老母七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好，应该尽孝道，最不容易的就是中年半节的这批人啊，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也受过，就是好没落过，落下的倒是自个健康透支的身体！活得郁闷，活得窝囊呐。国军劝慰：＂大叔，你现在应该算要得，儿女长大了又听话，过几年就更好了，况且一家人个个都在努力，你应该感到快乐，因为你肩上的担子，大家都在分担，你不是孤立无援的。＂老吴笑笑他也笑笑。有时吴光叫国军去漁民那儿买便宜的鲜鱼，到村里老太婆那买价廉味美的鸡来吃，多半的时候还是就点花生米喝闷酒，还要国军陪着他喝。唉，也是，现在公司效益又不好，很多工程都给浙江福建的民工包头包了，公司人员又多，吃劳保的人也不少，每月就那么几百块钱，那夠开销，常年在外工作的地方都是些刚开始建设的荒山野岭，年轻人找个对象都难，年轻女工少之又少，而且女工又向往单位条件好环境优薪资高保障全的人作择偶标准，家属又不能随行，更要经受感情的煎熬，当工人也好难。


　　从山西到江西转移的日子，罗国军休假三个月。那年他二十二岁，父母亲都为他积极地张罗婚事，可古枫村人心复杂，长舌妇多，说三道四，尽管那时读高中的人极少，考上大学的自然是人中龙凤跳出＂农＂门交上好运，对落榜者则是讥讽有加。罗国军个子不高，皮肤又黑，自卑感也强，简直被人说成傻蛋一个，一无是处，处境十分窘迫，经人说了对象一把都没有成，大部分是人嫌弃他，就连没上过学的矮丑女孩都不要他，令他恼火不己，也更沮丧。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邻里家一个亲戚的女孩看上了他，那个女孩叫付小娥，个子高挑，面容也娇好，十八岁，在帮人春上天扯秧插田的时候无意间看上的。长舌妇们有说国军傻的，有说身体毛病的，有说父母小气啰嗦的等等的都有。反过来又胡说女方家怎样怎样的不是，恣意妄为。好在两个年轻人一举一荐，那时农村规矩是要定亲的，男的带着糖酒由媒婆领着，先去女方拜望女方父母和弟兄姊妹，那天小娥的家人基本上都不是很同意，只有小娥的父亲表示，只要小娥本人同意他就不反对，况且小娥的哥哥小林还没成亲，小林憨厚老实，他也表示只要妺妺如意，他怎么也没意见。十二岁的妹妹小爱更是一天都没进屋吃饭，想必是羞见生人？还是不想见配不上她三姐黝黑的国军？国军不得而知。小外孙更是趁人不备，调皮地打了国军一个耳光，弄得大伙都为国军解嘲。可小娥说人皮肤黑点健康过得老，引得贴在窗外听看热闹的妇女和小孩一阵哄笑。过了几天，女方亲戚也到男方家吃了歺饭，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又听到村里长舌妇说闲话时，小娥一一回敬，说冷天人家都到河里洗澡能有啥病？说人家傻冒又见几个象他这么通情达理的？父母勤俭持家白手苦干，盖两栋大瓦房还扶养三个子女上学读书的，有几个家财万贯赏赐予人？铁了心，他就是坯狗屎我也认了。长舌妇们哑然已对。小娥父母也真是两个豁达大度的人，他们要国军好好待她。国军点点头，郑重地说：＂我会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对她好的，两个老人家尽管放心。＂私下里小娥说虽然自己没读多少书可就是喜欢有文化的人，不管你当官飞黄腾达不稀罕，还是一辈子当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也不会嫌弃，因为你良心好！相信好人一生幸福平安，就这样他俩恋爱结婚了。随后罗国军带着新婚的妻子小娥去了江西德兴铜矿工地。在江西德兴工地的日子虽然依旧清苦，但国军和小娥他们过得很快乐。国军每天要到穹隆形宽大的井下巷道上班，小娥给工友食堂帮忙，一起到市区蔬菜公司采购。食堂里有时还放电影，有天放映＜＜世上只有妈妈好＞＞，小娥看得感动哭了。有时国军陪同小娥去看装载150吨的运矿翻倒车，小娥惊叹，一个车轮子就约二三米高，坐在那车驾驶楼里就象在半空中，好多那样的车往来运输，粉碎井地上有五六层楼高，地下也有几十米，还居住着工作人员。国军带着她顺着旋梯下去看过，地下灯火通明，长长的宽大运输带把粉碎后的矿石直接运送到市区工厂，他俩还去看十多里宽的网格状洗矿区，看运矿火车轰隆隆飞驰而过……。可是一年后，公司由于接不到工程，宣布要改制分流了，全国都一样，由于私营企业没有太多的机制负担和劳保包袱，工程都给他们抢走了，挂国字号的井巷公司处境也日见窘迫。没有多少亊做，每月只领到四五百生活费，于是罗国军他们返回家待休。说是回家待休倒不如准确地说是分流下岗了，生活费也渐渐不能按时发放，后来拖到没得发了，大家到市委市政府集结请愿，最后在省委省政府的协调下，公司才按工龄工种级别给分流人员一次性补偿。而罗国军工龄不到三年只领了几千块钱。返回来的日子，国军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工作没了收入少了，分了家生了儿子，家庭开支多了负担重了。挖煤小娥又不让去，说不安全。又没什么合适的现金来抓，于是国军跟人到莲塘水库帮人捞河沙装车，给人家建筑工地做小工等等。做零工终究不是办法，况且也没有足够亊情做，家庭正常开支都很难维持，怎么办？于是两口子商量让罗国军去市里培训学校学家电修理，那个时候修的人少，维修要到镇上县城里不方便，村周边又没人修，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电器，如电视机收录机冰箱音响洗衣机等，加上水电供应电压又不稳，电器损坏频繁。经过半年的系统学习，国军小娥的家电南杂店正式在村子公路边开业了，由于小娥的人缘好，国军又肯学，技术不断提升，经济收入也好了起来。那时候电视机黑白的多彩色的少，机板零件多用集成的少，国军通过不断自学琢磨总结，维修的质量很快提高，周边的乡邻都愿意找他修理，而他收费也优惠，因此既方便了群众也增加了自己收入。这年由于国军小娥精打细算勤俭持家，他们又盖起一栋二层楼房。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农村经济结构悄然发生了变化，加上农村产业结构单一，留守的只有农村的老人。年轻人觉得务农只是保本，务工商才能致富。国家经济体制的改革，促进了民营经济迅猛发展，社会转型，农民的观念在转变，农民身份也边缘化了，大量年轻人纷纷外出务工，而且催生出许多返乡农民工开厂开店当老板。在县城罗国军的弟弟国民开了个品牌瓷砖店，而妹妺国丽也自个儿经营一间名牌服装铺，就都是打工挣到钱开的。罗国军和付小娥夫妇也面临重新定位，因此他们选择在县城开办了一家粮油店，做起城里生意人，同时也方便照管在城里上学的孩子，而古枫老家却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还在下着，也该约弟妹同家人回古枫老家看看年迈的父母了，罗国军这样想着…………。

　　　　　　　　　　　　　　　　　　（2010-4-21彭徳强作于郴州桂阳）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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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1457885489 于 2010-8-14 19:56 编辑 ]

深院梧桐

　　因彭老师的三篇文章都加注了原创的字样，由我帮彭老师加上了篇未的原创首发声明并移至小说版。

　　希望彭老师能尝试一下计酬

邱天

这篇小说非首发，不能加版权声明的！

http://www.frguo.com/city/wenzhang.asp?id=40523

1457885489

对不起.由于个人疏忽.没看到贵站投稿要求.非首发作品添加了版权声明.烦请去除版权.请海涵谨谢!

邱天

原帖由 1457885489 于 2010-8-14 22:09 发表
对不起.由于个人疏忽.没看到贵站投稿要求.非首发作品添加了版权声明.烦请去除版权.请海涵谨谢!

今后请注意！

1457885489

多谢邱斑竹指正！今后我定会注意。

邱天

原帖由 1457885489 于 2010-8-15 08:29 发表
多谢邱斑竹指正！今后我定会注意。

以后非首发作品请发非计酬版块！谢谢！

刘满园

也来欣赏了，作品还是不错。

1457885489

LS广告不要打到这里来

邱天

已经屏蔽了9楼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