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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友人谈精读
武俊岭
夏日的酷热已去，天凉快了；这天与朋友聚会，谈起读书来，大家都说没有时间。其中，尤以一位文联的办公室主任最为苦恼。他说他担当的这个角色，虽然不算什么官职，但繁琐事情不少：要开这会那会，要写这材料那材料；还有业余作者大老远地跑来，也不能不接待。天天忙，但就是不知道忙得什么，一个月读不了几页书。他让我谈谈读书体会。当时因为人多，我不能展开来说。前天有时间，我在邮箱上给他写出一段内容。今天整理一下，遂成一篇文章。
伙计，你首先要解决时间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读书就根本无从谈起。一是建议你少去酒场。现在的饭店卫生普遍不好，地沟油什么的，想想就恶心。下饭店主要是浪费时间。遇到脾气相投的还好，不然的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任时光极快地飞逝，是最痛苦的事。二是建议你少浏览网页。网络是好东西，但利用不好，反耽误人的时间。应该绝对杜绝无意识的浏览——不经意间，十分一刻的时间就过去了。三是养成利用零碎时间的习惯。你在单位上，总不能时时有材料写，有业余作者找你吧。这样，你就可以关起门来，阅读篇幅短小的文章。我借给你的《中国历代散文选》，超过1500字的文章不多，正好细心研读。四是晚上的电视，最好不要看。电视是一个谋财害命的玩艺。书画家范曾从来不看电视。这样的话，晚上起码能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这样，就可以阅读相对较长的作品了。五是少参加笔会诗会之类的活动。现在，这类活动，办出质量的极少。大多是找几个倚老卖老、神经兮兮的文坛明日黄花（北京一老诗人在一个诗会上显摆其诗：“新月浮云海，好行舟。浑身还涌少年血，一跃上船头。纵横挥竿纵横笑，一行诗，钓满天星斗。”我看他这文字不出宋词窠臼，而直白过之。而他却像个演员的在台上哭哭啼啼，对诗歌下跪，以哄骗对诗研究不深的文学虔诚人物。），找几个无德无才、滥竽充数、浪得虚名的刊物正副主编（尝见一杂志副主编为人写序，有这样的名句：“某某某是新世纪以来河北散文界突然挺起的一棵耀眼的柳树。”——呵呵，真有水平！柳树也能挺起，还耀眼，真有他的。真不知他怎么混到副主编位置上的。对这样的人物，一天给我300元钱我也不去听他胡咧咧。不是我狂，我自十几岁开始，几乎天天十小时十小时地读书，一个人最多能读多少书，我是心里有数的。快跑题了，赶快收回）在台上人模狗样的一坐，胡说一通；然后逛逛风景，也就完了。在很大程度上说，白费功夫。而阅读，才是最能移情，最能激活脑中储存的方式。
从古到今，人们说起某某人物来，好用“渊博”二字形容。这其实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博指学问的广度，天文地理文学哲学历史什么都去涉猎。渊呢，则是对一门学问有深入的研究。明代人，对“五经”只要精通一经，上者取科第；下者亦可为“经师”，有一口饭吃。
我们现在读书，是为了写作。如果时间充足的话，自应广泛阅读，以广眼界。但是，现在有大块时间的人不多了；这样的话，如何读书，便成了一个问题。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精读。
说一个人读得多，既可以说他读得书籍的门类多，也可以说他对一类书籍甚至是一本书籍读得遍数多。历来有大成就者，大多对精读十分重视。像明代的王守仁，早年读书很多，但一时却没有悟出自己的东西来。但是，当他被发配到龙场驿之后，因为没有书读，只好沉浸于对以前所读之书的回忆当中。我分析，他极有可能对他最为熟悉、最为喜欢的书进行了细细地回味——这也就是精读了。这一回味不要紧，他忽悟格物致知，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喟然曰：“道在是矣。”再就是孔子，当时没有多少书可读。他对周礼、对诗经、对鲁国甚或是三代历史传闻有所了解——大致也就这个范围吧。但是，他好深思，对所读进行深刻的思考。再加上他周游列国的直接体验，遂有《论语》一书中那么独到的感悟。
记不清那个作家说的了，只有精读，才能长本事——自然是创作的本事了。对一本好书，对自己脾胃的好书，要一遍一遍地去读，直到读出自己的见解来。
对了，拉拉杂杂说了半天，你让我开列的书单，我还没有写出。别着急，我马上就罗列一下——我不再计较是否有好为人师的嫌疑了，谁让我们是朋友了呢。
针对你的情况，建议你对《论语》、《孟子》二书好好读读。明人通一经，我们就精读二书吧。《论语》一书十分隽永，《孟子》则较为雄肆。二书，都可以作为散文来读。自然，其中蕴含的思想也多有可取。这是先秦。往下，建议你研究欧阳修的散文。他的散文是苦学而来的，特点是较为平易，后人学他的不少。他的文章，章法也可以。文章，没有章法不行。尝见多少才子，下笔万言而不知所云，原因就是没有法度。读欧阳修的文章，章法是首先可以学到的。这是散文。小说，只研究一部《红楼梦》就可以了。读此书，可形象地知道什么是古代生活。语言简洁有味。细节生动传神——贾涟在外包养尤三姐的事情败露后，急得他在“马蹬上跌足”，这五个字，何等的形象有力。你不是看过《金瓶梅》吗？《红楼梦》在一定程度上脱胎于《金瓶梅》。所以，你读《红楼梦》不会费劲的。
古代的，就这些吧。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东西，小说只看看鲁迅就行了。散文，推荐周作人、鲁迅、胡适三家。此三家，代表中国现代文学的成就。思想是可资借鉴的资源，文字是值得学习的楷模。三家，选择一家也行。就选周作人吧。他的文章平淡有味，由知识而上升为见识甚或是卓识。
建国后直至文革的作品，不看。文革后的，稍稍看看就行，但也不值得列入精读的范围。
外国的，首先推荐《圣经》，因为此书在一定程度上是西方文学的酵母。小说，十九世纪的，你要选一二家。法国英国俄罗斯，找自己喜欢的就行。我喜欢的一是托尔斯泰（托氏作品浑厚，直抵事物本质），二是契诃夫（其作品于朴素中见力量，又是短篇，正好与托氏的长篇互补着阅读）。二十世纪的，乔伊斯、普鲁斯特、卡夫卡三家，必须选一家。我建议你读卡夫卡。他的作品于荒诞中见真实，生命体验十分真切。再就是篇幅也不是太长，宜于精读。
散文，多研究中国的（古人于散文一体，用功最多，成就也相对较大）；小说，多研究西方的。
我虽然向你罗列的书并不多，但你如果真的去精读了，便可取得以一当十、举一反三的效果。从文学角度说，你的知识结构将会日趋合理。
精读十年八年，就可以把你的以前所读集中起来，于脑中形成相对巨大的库存。这样，就像大火烧锅一样，火候到了，锅内便可有美食端出了。
好了，就这些吧。最后，祝你周周有心得，月月有进益。（2600）
[ 本帖最后由 武俊岭 于 2010-8-28 14:5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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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8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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