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整天和垃圾打交道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垃圾——
1
早些年的汉中,每年秋天都会封几条街,举办“秋交会”。
1998年的秋交会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是封街办会的最后一次。
10月28日恰好是个星期六,位于会场中心区的陈家营一带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高音喇叭里激昂着刺耳的音乐,不时插播寻人启事。叫卖声、呼唤声、吵嚷声响成一片。
正在执勤的民警蒋小明手握警棍,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他被人流裹挟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小蒋走到十字路口东侧,在嘈杂喧嚷中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微弱的婴儿的啼哭。他想,莫非又是哪个马虎的家长把孩子挤丢了?循着哭声找过去,他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一个婴儿。
婴儿身上裹着一条小红毯,脸上流淌着汹涌的泪水,哭得很伤心。看样子顶多有五个多月,他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不仅仅是丢失妈妈的厄运。民警蒋小明把孩子从垃圾堆里抱了出来,他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大声吆喝:“这是谁的孩子?”路过的人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警察,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他们匆忙的脚步。在吆喝过很长一段时间后,小蒋终于明白了,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弃婴!
揭开毯子的一角,小蒋看见了孩子满身的亮泡,像癞蛤蟆的脊背一样恶心,也许这就是孩子被母亲遗弃的原因吧,可那究竟是什么不治之症呢?奇怪的是,孩子被小蒋抱起来后就停止了哭泣,他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仔细辨认着这个陌生的脸孔。过了一会,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饥饿,也许只是因为想妈妈的本能吧,孩子又开始了哭泣,这让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哺育经验的小蒋感到手足无措。面对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他只好向领导请示。
按照规定,捡到弃婴要交给福利院,由国家收养起来,可汉中福利院星期六不上班,没人来接。遵照领导指示,小蒋把这个弃婴抱到了莲花池居委会,让居委会帮着找个人家先养起来。 当时的居委会主任高华同志接收了这个弃婴,并把他交给了当时住在太古石巷口的王旨道师傅。事后汉台区民政局还把弃婴一年的抚养费、奶粉钱共1800元交到了王师傅手里。王师傅是汉师的老校工,又是再婚家庭,老婆陈广秀在附近街道上清运垃圾,生活并不宽裕。陈广秀面前已经有两个孩子,家里突然又多出一个,就难以应付。过了不久,她把这个弃婴抱给了她父亲陈恩会。
陈恩会老人那时在中山街的一家鞋厂已经看了两年大门。因为老人自己也是苦出身,所以他根本不嫌弃这个孩子,当时就很爽快地收下了他,并且买了奶粉亲手喂养,还抱上他到处去看病。老人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亮亮”,是希望他将来有个光明的前程。两年后,鞋厂倒闭了,老人失去了门卫工作,不得已带着孩子搬到了莲花池边他儿子陈广才的租住屋里。陈广才当时还在一中做修理工,每个月有800多元的收入,再加上父亲陈恩会给几座商品楼清运垃圾的收入,一家人勉强能过。小亮亮一天长大,在花去老人一万多元后,他的病也渐渐有所好转。孩子得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据有的医生说,他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他母亲可能是个吸毒人员,因而把毒素带到他身体里,表现在皮肤上,就是那些可恶的泡疹,到现在他的脖子和脸上还留着一些疤痕。
一直困扰老人的是亮亮的户口问题。儿子陈广才也是再婚家庭,他的户口从西乡迁到南郑县郭滩乡,给一户人家上了门。老家西乡堰口的房子已经处理掉了,他把父亲的户口也提了出来,本打算落在郭滩,无奈妻子不同意,老人的户口就一直悬在半空中,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陈广才夫妻俩面前共有三个儿女,他和妹妹陈光秀当时都不具备收养条件,也没法给这个弃婴上户口。
在很长时间没见到那个弃婴后,居委会以为是王旨道拿孩子送了人,也就没再过问。但后来知道孩子被陈广才收养后,居委会认为他们两家都不具备收养条件,就把问题反映给有关部门。
亮亮三岁那年的冬天,莲花池东门外的小路上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是汉中福利院的,要带孩子走,说是有个台湾人愿意收养他。好说歹说的,亮亮死活不跟叔叔阿姨们走,他紧紧抱住爷爷的腿。爷爷也舍不得他走,他想起自己从小父母双亡的惨痛经历,竟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触。三年了,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亮亮抚养大,他跟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子有了很深的感情。老人眼里流下了浑浊的泪,亮亮也哭着求爷爷:“爷爷,我不想跟他们走,你别把我送人。”
福利院看看没法,只好由他们去了。祖孙三代相依为命,沿续他们天不管地不管的平静。
再后来,陈广才的临时工作丢了,父亲陈恩会再也干不动活了,一家人的生活马上陷入困顿。陈广才后来联系到几个小区的垃圾活,靠给人清运垃圾,每个月有600多元的收入,一家人就指望这点钱艰难度日。运气好的话能从垃圾里刨些塑料瓶、旧书报什么的,积攒起来卖点钱。
2
莲花池公园东门外的高地上有几座平房,亮亮的家就在最东面那座平房里。
那些平房大约建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现在已经很破旧,很潮湿,很低矮了,与周围的高楼以及公园里的好景致有点格格不入。每次看见它们,很容易让人想起“城中村”这个词。平房的主人原是太白村的几户村民,前些年搬进商品房,就把它们租了出去。租房子的大都是些做小生意的四川人,也有孤寡老人。因为是城市的中心,所以房租并不便宜。紧靠东建设巷这排平房接出几椽很长的屋檐,租给一家弹棉花的,它背后的正房里租住着陈家祖孙三代。
三个人住着两间平房,屋檐下搭起一个土灶,燃料是运垃圾时从各处捡来的树枝和烂木头。炊烟熏得土墙焦黑,老远就能看见,伤疤一样扎眼。屋里比屋外低了很多,房间里阴暗、潮湿、逼仄,角落里塞满了从垃圾里刨出来的废品。有塑料瓶、易拉罐、旧书报等。这家人是有正经职业的,爷爷和父亲分别承担着几处商住楼里的垃圾清运活,孙子亮亮专门在家做饭,加起来一家人每个月能有七八百元的收入。倒垃圾时顺便收拾点废旧,积攒起来。隔壁住着收破烂的老李,他能给个好价。
陈家的饭菜很简单,简单到可以不要菜,就喝点白米稀饭,他们必须省。仅有的一点收入要买米,要付一年两千块钱的房租,还得存一点交水电费。屋里有一台捡来的黑白电视机,海燕牌的,只能收两个台,满屏幕都是雪花点。坐在床上看电视是祖孙三代唯一的娱乐了,除了运垃圾、捡破烂,他们几乎不出门,也没有什么社交。有太阳的冬天,祖孙俩端了凳子坐在莲花池岸边。爷爷晒太阳、抽旱烟,亮亮看几本从垃圾捆里翻出来的《故事会》。亮亮没上过一天学,那些字都是他爸教他的。
莲花池很安静,在一年又一年的荣枯里,这些高洁的莲花,它们见证了祖孙三代人的命运。
有风的夏天的中午,老人一觉醒来,搬把破椅子坐在门口的大白杨树下,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给捡来的孙子亮亮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娃啊,你不知道,我也是个孤儿。我生下来才一个多月,我爸爸就得病死了。两岁多的时候,我妈也死了。我就跟婆婆过。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我一个人去山坡上给地主家放牛,保长带着十几个人把我捆起来,硬抓去当童子军。”
“爷爷,你好笨,他们绑你,你怎么不反抗呢?”
“我没办法,他们人多,十几个呢,又是大人,我挣不脱。我就哭啊,哭啊……”
“保长把你绑到哪去了?”
“我们老家那地方离镇巴很近,他们把我押到镇巴去,交给国民党的部队,我就当了童子军。我给连长当勤务兵,端茶、倒水、送饭、拿衣服,我还给他背过枪。”
“连长打过你没有,骂过你没有,你在部队上吃苦头没有?”
“连长没打过我,我那时候小,很听话,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爷爷说着,摸摸孙子的头。
“爷爷,你会打枪吗,你打死过日本人吗?”
“怎么不会打。我是步枪手,我还打死过一个日本人呢。那是在喜峰口抗战的时候,一个日本人朝我们打机关枪,一枪打在我脚上,把我脚背都打穿了。我一咬牙,扯了布把脚一包,端起枪就给了那家伙一下子,结果把那个日本机枪手打死了,我还把他的机关枪夺了过来呢。”
“爷爷,你真了不起,打死过日本人。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时候,爷爷会脱了鞋,露出他瘦精精的右脚。亮亮弯下腰,用小手在上面久久地摩挲着。
解放战争到了后期,陈恩会随部队一起投诚了解放军,后来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在朝鲜待了8个多月,打过一仗后,他就随部队回国了。当时的退伍证什么都是齐的,上面还有部队的公章,可惜在后来的一场大火中烧掉了,留下了永远的遗憾!那天下午,陈恩会去西乡县城里买苕种了,邻居家失火连累了他,等他回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了,家只剩下一把灰。陈恩会只有默默流泪!
如果那些手续还在,以一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的身份,每个月可以在民政局领一千多元的生活补贴,可这些他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证明他身份的人,可等他赶到汉中的时候,那人已经得了癌症,说不成话,写不了字,几天后就死了。能证明他身份的老兵一个个离他而去,他今年也已经88岁了,不求富贵,只求余生平安了。
3
我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了解到陈家祖孙的故事的。
那是深秋的下午,我和夫人从桃心岛超市出来,提着几袋东西往回走。经过莲花池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人在钓鱼。顺着鱼竿,我看见了满池的荷叶,那即使到了深秋季节仍然不显得憔悴的荷叶,它们的到来让我眼前一亮。我把东西交到夫人手上,让她先回家,我下到池边看看。
钓鱼、荷叶、下午暖暖的斜照,它们其实都没引起我多大兴趣,那是我路过小巷熟视无睹的风景,真正引起我兴趣的是老人陈恩会,他当时坐在破椅子上,背对着满池的荷叶,似乎很饥饿似的,使劲地吮吸他的老旱烟。看见旁边有一块“老年公寓”的牌子,我以为他是从老年公寓里转出来玩的,就跟他搭讪了几句。许是抽烟的缘故,老人那天下午精神出奇的好,跟我断断续续说了他的事情。
老人把我领到屋子里,我看见了他的家,我知道了一些事,心里有点失落,有点不平。
人口普查开始了,我作为单位抽调的普查员,和居委会的人有点联系。我通过别人把老人和亮亮的事转告给了居委会主任,可一直没有回话。一个星期五的早上,我没课,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找到了居委会。 我对忙着不停地接打电话的主任说了那件事,可她似乎没在意,打完电话后让我重说一遍。听完我的陈述后,她说:“这事很为难,你也不要听陈广才的一面之词。按理说他户口没在我们这,况且那地方也不属于我们管,属于莲湖居委会。不过我可以把你说的情况给街道办事处反映反映。”
这一反映就是十几天,我一直焦急地等待,中途又去看望过老人好几次。当我再一次给主任打电话的时候,她告诉我说:“最近忙着人口普查的事,我还没给领导反映。” 我晕!我忍不住把这事在我班里说了。当我说到陈恩会打死过一个日本人,是个抗日老兵的时候,同学们热烈鼓掌;当我说到陈亮是个弃儿,今年都十二岁了还没上学,还没有户口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表示很气愤!
我说:“我们现在做不了大的慈善,可以从身边的小善做起。”当天下午放学后就有两个女孩去看他们。
两个女孩回来后对我说:“陈亮躲在屋里看电视,他不出来见我们。”
我说:“亮亮不认识你们,当然不会见你们的。你们好好读书,没事不要随便去打扰他们。”
很多学生在一起商量,准备第二天去看望亮亮和他的爷爷。我没有阻难,心里一阵宽慰——我的教育还是有成效的。我为我的那些可爱的孩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我都会收到很多同学捐的东西。有他们穿过的旧衣服,用过的旧课本,读过的童话书,还是拼音版的。我说亮亮虽然能识字,但拼音还不会,等着他们去教呢。当然,也有孩子们新买的作业本,一沓又一沓的,自己都舍不得用,都捐给他亮亮。我成了个地地道道的搬运工,每天都从学校往亮亮家搬东西。好在亮亮家离我们学校也不远。每次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小屋门口的时候,亮亮一家喜笑颜开的,我俨然成了他们的恩人,能给别人带来幸福,说明我还不是个无用的人。
我对亮亮说:“你那些哥哥姐姐又给你拿东西来了。”亮亮赶紧接过去,笑笑的样子真可爱。
老人高兴地对我说:“林老师教育的学生好,那些女娃经常来看亮亮,还给他买吃的。”
回到班里,我对同学们说:“我替亮亮和他爷爷感谢你们了。”说完还帮亮亮给他们鞠了个躬。
同学们救助亮亮的行动给我带来很多安慰的同时,也让我感到巨大的压力。我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亮亮的上学问题,我为联系不到一所合适的小学而焦急。好几家小学都因为他的户口问题拒绝了。我不灰心,通过关系找到一个小学的副校长,她答应给他们老大反映,但到目前还没有回音。我甚至对人家说:“只要你们收下亮亮,我可以写篇新闻,把你们学校好好宣传宣传。”我没想过要宣传自己,也没想过要宣传我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我觉得我们做这些事都是天然的,应该的。但为了让亮亮上学,我愿意宣传接收他的那所学校。这时候,我狠自己教了高中:“你为什么不去教小学?”
因为一直没有落实亮亮的上学问题,我有点不意思见他了,好几天没过去。最后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他爸爸陈广才正忙着给他搬家,床都拆了。我大吃一惊:“你要把亮亮弄到哪去?”
“我给他表姐在兴汉路租了一间房,让他跟他表姐先住过去。”
“那你还让亮亮回来吗?谁来照顾他爷爷,谁来给他爷爷做饭?”
“亮亮还要回来的,他只有两头跑了。”
“房租得多少钱?”
“一年四千五。”
“行啊,你是还有钱!”
我走了,有点生气。事后一想,我是什么心理呢?为什么见不得人家有钱,难道亮亮家一直穷下去我才高兴吗?我宽慰自己说:“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4
老人没走,一直住在莲花池。
一双浑浊的小眼睛,守望面前的一池浊水,永远看不到路的尽头。
亮亮每天回来看爷爷。一大早就从表姐那回来,骑着他表姐的自行车,一路唱着歌。
有一次,亮亮一边在房檐下烧火做饭,一边仰着脸问我:“叔叔,你说那些在街上到处流浪的人,和我一样大的娃,他们晚上住在哪里,难道没人管吗?”
“你在哪看见流浪儿了?”
“在川黔路看见的。我每天下午都我骑我姐姐的自行车出去溜达一圈。那天我去了汉江大桥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流浪儿童,他们浑身稀脏,头发长长的,还粘在一起。他们蹲在树下找吃的。”
“那肯定是流浪儿,也许是孤儿,跟你一样被父母遗弃了的。不过他们比起可怜多了,没人收留他们,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应该珍惜现在的幸福啊!”
三句话不离本行,我又对亮亮开始了教育。好在亮亮很听我的话,他也对自己目前的境遇表示很满意:“我比他们幸福多了。我有爷爷养我,还有爸爸教我识字,还有叔叔关心我,那么多的哥哥姐姐帮助我,我很知足了。”
我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一家人,让他们历尽艰难走到今天的。当我知道老人的退伍证在那场大火中烧掉了,正为他深感惋惜的时候,老人却表现得很平静:“那有啥法,只有认命。”听我说那些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现在每个月都有一千多元的生活补助,他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羡慕。
女儿陈光秀把嗷嗷待哺的亮亮交到老人手上的时候,他贫困不能自存,却毅然承担起养育孙儿的重任。“那没办法,只有吃差一些,顿顿喝稀饭了。”猛吸了一口烟后,老人继续说,“我买不起奶粉,刚开始就给他喂米糊糊,稍微大一点,能吃饭了,我就给他买馍馍吃,他看见我手里的馍馍就笑啊!”说到这,老人也笑了。在我看来那么悲惨的事,在老人眼里却全是幸福。
前几天下了一场雨,眼看着要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老人不看电视,天一擦黑就早早摸上床去睡觉。有那么几天,亮亮赖着不走,钻进爷爷被子里,躺在爷爷在脚下看电视。十二年了,他一直睡在爷爷的脚下。过去是依偎着爷爷取暖,现在他要用小小身体温暖爷爷。
那间狭小的,黑暗的小屋里至今摆了两张床,我在那无比肮脏的床上坐过好几次,心里却无比敞亮干净。我把别人用来散步、打牌、喝酒、上网的时间来陪这一家人,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心里特别塌实。我感觉自己在替某些人赎罪,可究竟是些什么人,我至今也搞不清。
真是绝妙的讽刺!看着莲花池边的那家老年公寓,我为陈恩会老人抱不平。一个抗日老兵晚境凄凉,他最有资格在老年公寓里安享晚年,如今却要每天出去捡垃圾、捡柴火,为了喂饱肚子四处奔波。这几天一直下雨,老人捡回来的尽是些湿柴,要在灶膛里煨好长时间以后才能“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有太阳的下午,老人和亮亮仍然在莲花池边。不一定要守望救助,但一定是在守望看不清的未来。老人在吃烟,亮亮在看我的学生刚送给他的童话书。我的自责和愧疚的心理完全是多余的,亮亮一家对上学的事似乎不是特别的急迫。也许他们不希望被人打扰,只想过依然贫困却也平静的小日子。
我曾经问过亮亮长大后想干什么,他很长时间不说话,显得很茫然。我提示他:“该不会又去倒垃圾吧?”没想到亮亮反问我:“倒垃圾有什么不好。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吃饭,怎么都能活。”
我一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亮亮长大了,比我教的衣食无忧的学生懂事得多,坚强得多!
但是,孩子,我还是希望你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哪怕稍微体面一点的未来。为了这一天,我愿意和你,和你的爷爷一起守望。我想说,前行的路上,你们并不孤单。 2010年10月31日 (共66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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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昨日时光 于 2010-10-31 23:43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