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人权是什么？》读后

东皋子

　　时下，“人权”这个词越来越为人们耳熟能详了。无论怎样的“社会制度”的国家，无论是政府机构、社会组织、亦或是观念和信仰各异的人，似乎谁也不否认“人权”的存在。但是，对一个词语的一致认同却并不能达致对它的含义的一致认同。由于观念、思维、认知程度乃至目的的不同，人们对“人权”的解释也各不相同。面对这各说各话、莫衷一是的局面，我们就不能不产生疑问：人权究竟是什么？瑞士弗里堡大学公法教授托马斯·弗莱纳的《人权是什么？》一书，在这方面为我们提供了认识和思索的方向。

　　《人权是什么？》只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但却比较全面地阐述了人权的产生和发展、人权的内容以及人权的保护等人们关心的问题，可以说是有关人权知识的普及读本。然而，我以为它的价值还不仅仅在于告诉了人们有关“人权”的道理，更在于启发人们对“人权”问题的思考。

　　我对书中有关人权的基本属性的探讨尤为感兴趣。一般人以为，我们每个人的权利载之于宪法和有关法律，因而人权是“法律赋予的神圣权利”。说人权“神圣”这不假，但这“神圣性”真是法律赋予的吗？就人权观念发展的历史来看似乎是这样。从1689年英国的《人权法案》，到1776年的美国《独立宣言》、法国大革命时的《人权宣言》、美国宪法中的《人权法案》，直至现代的联合国《人权宣言》，人权的概念随着不同时代法规的健全和完善而逐步明晰了。但是，法规的进步，实际上肇因于经过“启蒙”后的人们对自身权利的认识的提高。按照《人权是什么？》书中的说法：“每一个‘启蒙了的’人都是自己的“主权者”，任何法律或国家机关都不能强制个人接受一种与他或她认为正确的理性形式不同的理性”。言下之意，法律所规定的人权只不过是人类“理性”的反映。当然，在这方面，世界各国的理解是有差异的。弗莱纳在书中指出了大西洋两岸对人权属性的不同看法：按欧洲大陆的人们理解，人权“是由宪法和成文法赋予公民的权利”；而北美大陆的人们则认为，人权高于宪法，“它们是上帝赋予的、不可剥夺的自然权利”。显然，这种认识的差异，并不会影响对人权的保护和实施。但我想，有关这方面问题的思考，是有助于我们加深对人权的认识和理解的。

　　书中谈到的关于“人权的普遍性”的问题更具有现实意义。弗莱纳举了一个土耳其的事例：该国一位议员因为公开同情和支持一个主张库尔德民族自治的组织而被赶出议会，并只经一个简单的审判就被判处长期监禁。针对欧洲议会对土耳其“违反人权”的谴责，土耳其反驳说：这种指责对土耳其国家构成了威胁和挑战，因为宪法已经将土耳其规定为一个统一的国家，所以对支持库尔德分裂组织的人进行审判，就成为土耳其国家同分裂主义者的严峻斗争的一个组成部份，是对宪法的捍卫，而按照土耳其特定的文化传统，土耳其人对人权有着特殊的理解，并与人权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它代表了不少经济不发达国家对于人权的理解：集体利益（国家利益）比个人人权更重要，为了维护集体利益（国家利益），言论自由必须加以限制。我想，考虑到每个国家的具体情况，这种看法也许自有其不得不为之的合理性。但这样一来，人权作为个人的权利，是不是只能完全依附于各个国家的特殊性上呢？或者说，人权是不是就没有普遍性了呢？弗莱纳对此谈了自己的看法：“为了国家的发展，给予集体的权利可以比给予孤立的个人的权利多一些，但是，这既没有赋予集体以完全不顾个人价值的权力，也没有赋予集体为了整体而戕害个人价值的权力”。在弗莱纳看来，人权的普遍性至少体现于：“在诸如身体的完整性、人格尊严和禁止酷刑这样的基本人权问题上，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我以为，这种普遍性是谁也无法否认的，是任何国家（包括中国）都必须尊重和捍卫的。

　　弗莱纳作为一位专家、教授，写出的书却没有故作高深的晦涩和居高临下的“教导”的口气。《人权是什么？》全书都是采取以例说理的叙述方式，用具体的事例使复杂的人权理论变得容易理解，但又不乏研究价值和创见思想，颇得“屠夫读得懂，学者愿意读”之意。我们中国的专家学者们是不是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1997年和1998年，中国分别签署了联合国《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和《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2001年6月，经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国际公约》正式对我国生效。对这两个联合国公约的签署和批准，标志着我国在人权领域有了巨大的进步，因为《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公民权利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是与《世界人权宣言》一起被统称为“国际人权宪章”的，它们在国际人权法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然而，这样两件将对中国的人权法制建设和我们每个中国人产生极为重要影响的事件，在国内的反响似乎并不热烈，大众媒体绝少报道，社会公众更是知之甚少。在这种情形下，读读《人权是什么？》这样的书确乎十分必要。

　　[《人权是什么？》，（瑞士）托马斯·弗莱纳（T.Fleiner）著，谢鹏程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1月出版。]

　　20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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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猫阿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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