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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步入深渊(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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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 12: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

步入深渊

麻将又名马将,赌博之工具也。

                           ——题解


    静柳镇计生办主任左文林回到家中,正赶上妻子梅翠花在院子里跳脚骂街,骂院里人欺负老实人,平白无故偷了她晾晒在院子里的一条内裤,左文林走过去说:不就是一条内裤么?算了算了,等明儿我给你买十条。

    左文林没有想到自己的相劝非但不起作用,反而成了催化剂,激起了妻子的野性,梅翠花说:等明儿我给你买十条,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一个大男人整天只顾别的女人的肚皮,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家,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老婆。


     梅翠花说着说着,跟着就说起自己的命来,说自己枉称山里一枝花,想当初多少人向我求婚我都没有答应,偏偏答应了你做了你的老婆,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我知道。梅翠花说不是一条内裤的问题,而是欺人不欺人的问题,你看院子里哪家丢过东西?杂七杂八,啰嗦个没完,骂得左文林鬼火直冲,心里油然升起了修理她一顿的情愫,然而他到底忍住了。
    从前的计生办主任很吃香,如果女人肚皮不按计划就鼓起来或者超计划鼓起来,计生办就有了捉人家猪牛羊、扒人家屋、罚人家款的理由,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之外,很容易搞出政绩,很多人从这个位置升了上去,然而等到左文林当计生办主任时,人家的觉悟提高了,生了一个就不想生了,久而久之计生办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位置,显得不重要了。左文林还年轻,他觉得自己还有前途,向镇委书记表达过自己的强烈愿望,书记答应他当工业办主任,从这个位置升上去的可能姓是很大的。他想在此关键时刻跟妻子大闹一场,对自己是不利的,他想男人嘛该忍耐时就得忍耐。他这样想也这样做,无言地走进了厨房,两眼盯着饭桌。饭桌上摆着两样菜:一样老肥肉,大砣大砣的;另一样焖老南瓜,黄澄澄烂兮兮的。最近一段时间气候不好,人们普遍拉肚子,左文林很容易就从焖老南瓜上产生了联想。他的胃里一阵痉挛,一股又腥又辣的东西很快涌了上来,在即将从他口里箭射而出时,被他强行压下去了。左文林厌恶地皱了皱眉,痛苦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走出了厨房,走出了大院,孤独地走在院外的公路上。


    太阳正在落山,晚霞给山峰披上了一层橘红,晚风轻轻地吹拂着。这时,老友干木打来电话,约请他吃羊杂碎,听说有羊杂碎吃,加上心里又有气,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吃过晚饭,眼镜蛇约他打几圈麻将,左文林说:你们打吧!我在旁边观战。


    眼镜蛇说:这怎么可以?


    左文林说:因为我不会。


    眼镜蛇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左文林一会儿,接着把目光移向干木。干木原名叫做杨木,对麻将情有独钟,经常熬夜,睡眠不足又亏了肠胃,瘦得不成样子,有人说瞧你瘦的,就像晒过似的,以后叫你干木算了。杨木说人的名字呢,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叫牛屎马粪又怎么着?他自己不反对,别人就乐得意叫,叫着叫着就叫出名了。干木说:左大主任是个好同志,从来不打麻将,不过话又说回来,麻将毕竟是祖宗留下的东西,作为后代子孙,总该继承和发扬才是,这样吧?我教你,打五分?怎么样?


    左文林说:五分?也太小了吧?


    干木说:五分就是五块,麻将人通常把十块叫一角,把一百块叫一块,赢了十块就是赢了一千,玩麻将的人往往小看钱。


    左文林嘴里说不想打,却经不起干木的再三相劝,到底坐上了麻将桌,生平第一次玩起了麻将。俗话说牌和生手,第一次玩麻将的左文林手气相当好,想要什么牌来什么牌,想碰什么牌得碰什么牌,牌和得多,而且是自摸的多,到晚上十一点牌局结束时,他赢了三百多块。


    左文林回家时走进了一家正准备打烊的商店,连价都不讲,非常爽快地给妻子买了十条内裤。左文林回到家里,推醒了熟睡中的妻子,把十条内裤递给她。梅翠花接过内裤,异常惊喜,当即试穿了几条,说:蛮合身的,我的老公知道体贴的老婆了。


    梅翠花叫左文林去洗一下,她在床上酝酿着情绪,等到激情过去,她如蚕蛹般地扭了几下,沉沉睡去了,左文林却毫无睡意,脑子里尽是麻将桌上的情形。


    你他妈的一双臭手,尽摸臭牌!看老子不剁了你!


    左文林想起杀猪刀的话,又想起他说话时的神情,心里一乐,不觉笑出声来。


    从第二天开始,左文林有事无事,总喜欢坐在麻将桌旁,或看或漂鱼,或赢或输,无论什么结局,总能带给他快感和刺激。当快感和刺激达到一定程度时,他决定打麻将了,而且决定把这件事做大做好做强,他为此制定了分三步走的战略决策。


2#
发表于 2009-11-1 20:2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欣赏尤老师又一篇新作。

3#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11:4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欣赏尤老师又一篇新作。 [/quote]旧作翻新,贴来给您看看

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11:4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第一步是拜名师。左文林寻访到了一位麻将高手,然后提了两瓶好酒和一个猪脑壳上门了,他说:我以为麻将既然是祖先留给我们的,作为后人,理当学习和发扬光大,所以我决定把自己的一生贡献给这项伟大事业。
名师先贬了自己几句,接着牛皮哄哄地说话了。他指着自己的房子说:我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都来自麻将!来自别人的馈赠!我以为赌博是一种很好的聚财方式,是一种相互情愿的残杀。
名师接着讲了几个赢钱的故事,故事跌宕起伏,曲折生动,令左文林赞叹不已。
名师说:从你的神情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诚心的人,也是一个有悟性的人,我愿意收你为徒。徒弟,不是我自吹,老虎带出来的绵羊一定会打败绵羊带出来的老虎,到时候呀,钱就像捋松毛,来得毫不费力,你想想看,这是多么富有刺激的事情啊!
第二步是学理论。左文林拜了名师之后,接着逛书店,买了几本有关麻将方面的书,很用心地读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还学起了《孙子兵法》。他以为要出奇制胜,稳稳赢钱,学点理论是有必要的,他说:《孙子兵法》中的走为上计,用到麻将上就是指赢了钱就跑。
左文林以一个初出道的麻将爱好者,用麻将理论和《孙子兵法》赢得了人们对他的刮目相看。
第三步是上阵。左文林以为要想跻身麻客之列,除了拜师和学习理论还要上阵,只有上阵才能提高实战能力,哪怕为此输点钱也是值得的,于是他在名师的带领下开始频繁地出入麻将室,从找庄、掷色子、码牌、记牌、打牌、吃牌、抵牌到算钱,无一不用心学习和研究。过了不久,人们开始约他打麻将了,他成了人们心目中的麻客。
左文林对妻子说:现在的领导不好当,上有贪官下有刁民,忙得连家都顾不过来了。
左文林从前总是按时回家的,做家务看电视,日子过得很惬意很舒服。迷上麻将之后,深夜归家或者通宵不归就成了很平常的事。一天晚上,左文林与干木、幽灵、眼镜蛇玩麻将,开始时他还是肯和牌的,到后来就不和牌了,眼睛打涩了都不和一把,三千块钱很快就成了别人的。他想今晚肯定是死定了,不想就在这时来了一把好牌,打出第三张就叫牌了,叫的是二、五、八条,他想叫得这样早又这样好的牌,自摸都嫌手臭!
眼镜蛇和幽灵知道左文林已经叫牌了,而且叫得好,所以他们每打一张牌都很小心,至于干木,宁可不和牌也不给他机会,左文林打什么牌他拆打什么牌。
左文林说:不要作无谓的抗争了,抗争在强大的事实面前往往是苍白用,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这把牌自摸都嫌手臭,看,我要自摸了!
眼镜蛇笑着说:黄鼠狼在狐狸面前,有便宜可占么?该你挑毛,也说不准呢!
左文林骂了句臭嘴,摸牌打牌,但是世上的事情往往不如人所想,你怎么想它就怎么蹩。就在左文林想着要自摸时,上家打出了二筒,下家说了句:卡二筒,跟着推了牌。左文林不甘心,伸手拿了张牌,骂了句霉死了,把那张牌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自摸的机会就这样丢失了。
牌局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给支烟。左文林从干木面前拿了一支烟,点燃吸着,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钱丢给杨木。这是一种很便宜的烟,五块钱一包,现在卖到了一块钱一支。这种事情出现在赌桌上是很平常的,因为谁都知道,进入赌场玩是次要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赢钱,没有谁愿意爽快去送钱的。当一个人的大脑处于昏沉状态时最容易把牌出错,为了避免出错牌多赢钱就得保持清醒头脑,这样,烟在赌桌上就显得重要了。
左文林吸着烟,打着牌,他在心里说:和把牌吧?哪怕是平和也好啊!
左文林心里想着,打着牌,寄希望于和牌,但是他的希望到底没有成为现实,他除了出钱,到眼睛都打涩了时也没有和一把,向干木借来的一千块钱又输掉了。
左文林想:今晚是栽定了!
熹微的晨光照得房间淡淡的,分不清是天光还灯光。等到晨光取代了灯光时,左文林已经丧失了斗志,他想再打三两把就休战算了。
欠一把。
他跟眼镜蛇说。
眼镜蛇说:你我好兄弟,好说!
兄弟兄弟,凶恶的帝国主义,麻将桌上,哪里还有好兄弟?左文林说着话,跟着又放给他一炮,说:欠两把。
眼镜蛇说:欠一不欠二,挑毛吧!
左文林瞪了眼镜蛇一眼,站起来,默默地离开了牌桌,走出了干木家,迎着朝霞向自己家中走去。他回到家里,妻子又是一顿埋怨,他懒得搭理她——左文林从前是很计较妻子罗嗦的,自从迷上了麻将之后,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计较妻子的啰嗦了。

5#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11:4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因为忙碌,又因为修改,慢慢上

6#
发表于 2009-11-2 18:5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因为忙碌,又因为修改,慢慢上 [/quote]
我慢慢看。

7#
发表于 2009-11-2 22:0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拜读了,好多,要慢慢品才好啊?

8#
发表于 2009-11-3 07:3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拜读了,好多,要慢慢品才好啊? [/quote]
徐兄多来。

9#
 楼主| 发表于 2009-11-3 21: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拜读了,好多,要慢慢品才好啊? [/quote]谢谢小徐支持和鼓励

10#
 楼主| 发表于 2009-11-3 21: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不能再玩麻将了。
面对欠债,左文林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赌了。他想如果再赌下去,旧债还不掉不说,还会增添新债,会使自己陷入泥淖而难以自拔。他想麻将这东西很欺人,不讲文化不讲层次,文盲可以把一个大教授收拾得跳,自己作为工业办主任,还是在仕途上花点功夫更值得,没有必要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低俗而又低级的麻将上。他想远离麻将,按计划生育一个孩子,用心亲爱自己的老婆,用心抚养自己的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麻将所带来的刺激,使他一次又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一次又一次地走向麻将桌。
左文林跟干木说:我决心断赌,再玩是狗日的!
干木说:嫖客说不嫖娼,妓女说不接客,谁相信呢?我想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干木断定左文林是断不了赌的,就算到戒赌所呆上过三五年,出来还是会赌的。他说:你研究过人的大脑吗?没有?那么我告诉你,人的大脑里会释放出一种使你忘不掉麻将,再次走向麻将桌的激素,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抗拒不了。
左文林不相信,他相信人的意志,他以为一个人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什么事情都能抵抗,何况小小的麻将?
左文林从前是懒得管钱的,工资全部交给妻子,自己用点奖金和下乡补贴就足够了。家里的钱用了多少,用在哪里,全是妻子的事。左文林从前给了父母和亲戚不少的钱,别人向他借钱也很容易,现在他做不到这些了,为了麻将,他不得不利用好自己的工资和工资以外的收入,尽可能多地存私房钱。至于生活,妻子做什么他吃什么,再也不计较了。一天晚上,镇政府被盗,左文林的办公桌也被撬了,放在办公桌里的两千块钱成了小偷的战利品。当镇长问他有没有丢钱时,左文林笑了笑说:小毛贼智商低,偷东西也不会选地方,办公桌里除了文件还会有什么?
左文林嘴里说得轻巧,心里却痛得要命,仿佛一把杀猪刀在胸腔里搅动似的。他想有口难言,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事情到底被自己碰到了,到底落到自己头上了。他想把自己丢失钱的事情汇报给领导,但他开不了这个口。
左文林当“空军”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两手空空的日子不好过,他想这是人鬼不分的日子,他一次又一次地下决心远离麻将,但是他做不到,别人也不想这个世界消失一个麻客,所以当左文林声称自己是“空军”时,总会有好心的人借钱给他,希望他在麻坛里存在下去,他们想一个人可以不相信妓女,凭什么不相信一个镇领导呢?
左文林从前是不买菜的,他以为买菜是女人未曾申请过却应当保护的知识产权,一个爷们只要在关键问题上把握一下就可以了。现在他喜欢上了买菜,甚至可以说迷上了买菜,而且总是下午去买,因为下午的菜总是会便宜一点的。他明白便宜无好货这个道理,但是他想一个人长了一张烂嘴,什么东西进嘴过喉就是屎,没有必要去迁就。吃肉是一天,吃白菜同样是一天,叫花子与皇帝同在。他跟妻子说:物价飞涨,一天一个价,东西贵得要命!
梅翠花莞尔一笑,不作议论,但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想说破而已。她想如今的某些干部无聊得很,她想相对来说自己的男人还算是好的,不嫖不说,还能对自己说些好话。她想自己的男人能够做到这些,就算在买菜的过程中落几个钱,又有什么理由去说破?又有什么理由去剥夺他对麻将的唯一爱好呢?梅翠花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总是会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的。她不会关心丈夫怎样去赌,她关心的是丈夫是否花心是否会抛弃了自己。她以为自己作为一个干部的女人,不被丈夫所抛弃,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有一天,左文林迎着晚霞回到家里,家里一片清冷,他知道妻子肯定打麻将去了。
梅翠花从前是不打麻将的,后来左文林迷上了麻将,于是她也开始打麻将,所不同的是她比较有节制,打得小,用她自己的说法是消磨一下时光。左文林想说说她,必要时骂她一顿,但是他没有勇气骂,没有理由骂,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他很清楚。左文林掇了张椅子到院子里,斜躺着,一个读艺师的女孩正在树下拉二胡,拉的曲子是《二泉映月》。那悠扬的琴声仿佛一缕春风,轻轻地掠过左文林的心田,在他的心里引起了回音:远方的山谷里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引来了无数的飞蝗向火扑去,如爆的声音在空谷里飘渺延伸。一团浓云从山后升起来,霎时铺满了天空,跟着下起雨来,细雨滴翠,雨打芭蕉,随即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大河涨水了,洪水滔滔,急流浊浪里漂浮着大量的木头、死猪、死牛、还有死人……

11#
发表于 2009-11-4 07:4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0 编辑 <br /><br />再读。

12#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1:29 | 只看该作者
真是奇了怪了,在这么优美的曲调里,我竟然想到了这些,怕是心理上出了问题,心态不正常了吧?
左文林的心有些沉重,怅惘之情在叹息声里表现了出来,他觉得生活了然无趣,心里仿佛刀割似的疼得很。过了许久,一阵睡意袭来,他睡了过去。
吃过饭没有?
梅翠花回到家里,看到丈夫睡在院子里,走过去,关切地询问。
左文林揉了揉眼睛,发现夜幕已经降临,冷漠的天空挂着一轮清月,树下尽是不规则的亮点。
吃饭,吃什么?
我才回来,没来得及做饭,吃方便面吧?
左文林的心里直冒火,说:方便面!方便面!就知道方便面!吃死了我,看谁来……?
梅翠花说:那……,那就吃饭吧,今天我赢钱。
左文林和妻子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很随意地要了几个菜,五十多块钱就不见了。左文林觉得划不来,心里生生地疼。他想过过一种宁静、无忧无虑、有规律的生活,他把心里的想法跟妻子说了,梅翠花说:戒什么赌!睡觉!
真的,我们应该戒赌了,再这样赌下去,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梅翠花说:你能戒赌,我就能戒饭!
左文林说:你对我没有信心?
梅翠花笑了笑说:你不是好几次发誓不上我的身子吗?结果怎么样?你的话除了鬼相信,人是不会相信的,饶了我,睡觉吧,啊?悃死了。
左文林急了,说:真的,我决心戒赌了,我向你发誓,如果我左文林再去赌,就是狗日的,就是狗日的狗!
梅翠花懒得理他,自个儿睡了。
左文林歇了几天手,但是他很难过,手痒心也痒,吃不好,睡不好,脾气大,做什么都像丢了魂似的。他想自己可能得病了,应该找医生看看,顺便开点药。他到了医院,向医生诉说了自己的苦衷。医生说:喜欢赌博是脑子里的病,目前没有这方面的特效药,但控制方面的药还是有一些的。
医生开好了处方,叫他到药房去拿药,左文林拿着处方到药房一算,要三百多块,他为难了,一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二是即使带了他也舍不得。
左文林叹了口气,离开医院来到街上,走进五心堂说:有没有这些药?
五心堂里的一个伙计拿过处方看了一会儿,说:蝌蚪文,看不懂。
左文林说:五心不定,六神无主,当然看不懂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全凭你怎么看,就拿我们五心堂来说吧,你说六神无主、五心不定有你的道理,我说五心五意为人民服务同样有道理。
左文林懒得同他理论,他想不吃药也能断赌,无非是忍耐,忍耐几天也就过去了。他这样想着就离开五心堂回家忍耐去了。左文林忍耐到第八天时到底忍不住,又走进了麻将室,坐在旁边看人家打麻将,一看就看到了天亮。第二天早晨,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用什么话来搪塞妻子时,发现妻子也是一夜未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后就睡了。睡到中午一点时,他的妻子回来了。梅翠花看见丈夫在睡懒觉,心里说他肯定也是熬夜去了。她走到床边,摇醒了他,说:昨晚手气怎么样?
左文林说:什么怎么样!我十点就睡了。
别骗人了!你那点心思还想在我面前藏起来,藏得起来么?
左文林说:骗你是头猪!告诉你我十点就睡了,但是睡不着,整夜想着你,我对你的感情深着呢!
左文林从妻子口中得知她又赢了钱,心里很高兴,一是有吃的了,二是可以从中弄点出来做自己的赌资。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睡下去就起了床,与妻子去附近的饭馆吃了点饭,然后回家和妻子睡了。在睡之前,左文林说:我想再赌下去,我们会倾家荡产的!
睡吧!睡吧!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梅翠花倒在床上就睡了。
13#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0:49 | 只看该作者
左文林在痛苦中又过了几天,然后到县里开会。
在这三天里,他在会后去得最多的地方是麻将室,看人家打麻将。这时人们开始打四川将,谁放炮谁出钱。他坐在旁边,看着这些大老板输三五万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很不平静。有人叫他漂鱼或者下点,他不敢。他带的钱少,而他们打得很大,打的是五百块钱一炮,下点漂鱼不限。左文林看到一位老板自摸了一把,两龟、清一色、大对,总收入接近三万块,他为此而激动,激动得得差一点晕了过去。
左文林断了一段时间的赌,生活平静了许多,体重也增加了些,然而有一天吃过晚饭后,他感觉到心里很不自在,大脑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他凝心感觉了一会儿,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背时运,手气似乎也养足。他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坐在一棵树下看太阳。没过几分钟,幽灵打来电话说:约你切磋一下。
左文林说:切磋不起来了,空军!
钱的问题我解决,借给你三千,来吧,三缺一!
左文林说:我发过誓,再玩是狗日的!你想让我当狗日的啊?
你他妈的老左,尽说些狗屁话,来还是不来?来我们是弟兄,不来我们是敌人!
那……?好吧,我来。
左文林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连门也不关就走向幽灵家,又玩起了麻将。这次玩的是川将,玩龟、查叫、查色,谁放炮谁出钱,自摸三家出。这次左文林好打,第一把就是带龟自摸。
哎!老左,你今天好打嘛!幽灵说着话,又放给他一炮。
左文林说:常言道没有哭到天亮的孩子,天天输,还有什么戏唱?     杀猪刀说:不要得意,现在赢的不是钱,是草纸,最后赢的才是钱。
左文林懒得回他的话,专心地打着牌,到后来很不好打了,叫得再好就是不和牌,而别人呢?叫卡张或者绝张也能和甚至自摸,到天亮时,杀猪刀借给他的钱输了不算,还跳了三块钱。
左文林往家走时觉得肚子饿了,就走到一个小吃摊前,说:我要一碗面。
然而他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就是凑不够三块钱,只好对摊主说:先欠着两毛,等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摊主说:两毛钱,算了。
吃过早点刚想离开时,左文林的烟瘾上来了,他摸了摸口袋,半点儿烟丝也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正想走时,无意中看见地下有半截烟头,心里不觉掠过一阵惊喜,趁摊主不注意拾起烟头点燃吸着,朝家里走去。他走进院子里时,看见许多人站在自己家门口说话,他想家里肯定出事了,就快步走了过去。
左文林,你家昨晚被盗了!
嘿!嘿!这小毛贼真厉害!撬门的本领就是高!
高过屁!门根本就没有关!左文林心里说,走进了房间,发现家里的东西大多被盗了,心里疼得要命,不由得对妻子产生了一股怨气。他抬起一只脚朝妻子的屁股踢去,他想婆娘一定会像猪叫,他想婆娘如果像猪一样尖叫,就再踢她两脚,但是他失望了,梅翠花除了麻木地扭了扭屁股,再没有别的动作,左文林于是失去了再踢妻子的兴趣。镇长用自责的口吻说:小左,在机关大院里出了这样的事,负主要责任的应该是我,痛心啊!我一定会督促派出所的同志尽早破案,早日挽回你的经济损失,我给你五天假,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左文林知道派出所里的几个家伙除了抓赌和抓通奸还行,破案可不行,指望他们把自己的东西弄回来,实在是想象中的事。他没有去上班,在家里思考,他以为自己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迷上麻将的错,完全是迷上赌博的错。他想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只要自己下决心断赌,所欠的债务很快就会还清的,丢失的东西很快就会买回来的,这个家很快就会兴旺起来的。左文林这样想着,心情变得兴奋起来,没有了睡意。他推醒了妻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梅翠花揉了揉眼睛,说:你真能断赌么?我不相信!睡吧!睡吧!
左文林见妻子不相信,一个翻身跳下床,冲进厨房,拿菜刀对着自己的一只手说:都是你这只烂手在作怪,今天老子剁了你!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呀!
梅翠花用力抢过菜刀往地下一掷,哭着说:你这是何必呢?     左文林猛地跪在妻子面前,发誓说:如果我左文林再去赌,哪怕再去赌一次,我就是狗娘养的!就是婊子养的!     梅翠花说:只要你下决心断赌,我也断赌,跟着生孩子,生一窝。
梅翠花觉得丈夫这次一定会断赌的,她虽然也沾了赌但每次赌下来,心里都有一丝悔意,如果执意要断赌,对于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     第二天,左文林和妻子来到寺院,跪在菩萨面前:菩萨在上,我左文林从此断赌,如果再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菩萨在上,我梅翠花从此断赌,如果再赌,生了孩子没父亲!
14#
发表于 2009-11-5 13:14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15#
发表于 2009-11-5 14:34 | 只看该作者
写得真有看点,生活里的故事,实。这“五分”“一角”的说法和我们这里一样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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