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山火种（短篇小说）

邱天

　　　　　　　　　　　　　　　　　　　　文／邱天

　　永安小陶吴地村境内的香炉山海拔1538.9米，山势如同卧龙欲奔腾。香炉山及其山下的吴地、漳平赤水、漳平双洋和永安小陶镇，是一片红土地。1934年9月，红九团以张家山、陈地坑为中心，肃清周围的反动团匪，建立了纵横300余里、人口4万多的革命根据地，并在张家山成立了宁西区苏维埃政府和永安市的第一个党支部。

　　谨以此文献给建党90周年。


　　　　　　　　　　　　　　　　　——题记

　　1934年春，乍暖还寒。


　　香炉山就像不甘寂寞一般，山上的小树、茅草纷纷挺腰站直了身子，一边抵御着萧瑟寒风的侵袭，一边将春天给捎带来的希冀暗暗收藏到根柢，一点一点积攒着，伺机复苏茂盛。植被们的生命力都是很旺盛的，只是需要等待时机，就像这经历寒冬走过来的春风，努力着，希望能更温暖更明媚一些。植被们期盼着，纷纷站立，它们的脚下是一片红色的土地，涌动着红色的血液，时不时地撞击着小树、茅草的心灵，使之愈发萌生旺盛的勃勃生机。


　　香炉山脚下，一家农户门前，一棵古松像是有些年代了显得很苍老。农家土屋显得更老，土墙紧紧挨着古松伸出来的一支枝桠，仿佛土屋让这苍老却粗壮的枝桠搀扶着一般。土屋前站着一个后生，十一、二岁模样。后生姓刘，叫刘继枭，人长得消瘦，却也精神。这时他站在土屋前，翘首顾盼，像是在等谁。


　　果然不大一会儿工夫，山边的羊肠小道上走来了两个人，都是穿着粗布衣裳，俨然山里农户人家打扮，正急冲冲朝这里走来。刘继枭认出走在前头的一个是爹刘伟雄，而另一个不认识，跟爹年龄相仿，今天一早，爹说要去山那边接人，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等两人走近，刘继枭迎了过去，叫了一声“爹”。爹应了一声，随后告诉刘继枭这位是钟叔。叫作钟叔的人走了过来，摸了摸刘继枭的头，对身旁的刘伟雄说，你儿子有这么大了？好俊俏的小后生。刘伟雄微微笑了，请钟叔进屋，然后对刘继枭说，我跟你钟叔说点事，你在外面看着点。


　　最近家里常有一些陌生人来往，爹都让刘继枭在屋外望风。见有客人进了屋，继枭娘给客人倒上一碗水后，照例回到内屋忙自己的事去了。刘继枭坐在门前的一块青石板上，手持一截枯树枝，一边竖起耳朵听四周的动静，一边在泥地上画着五星儿。他总是喜欢画这种五个角的星。1929年的8月间，家乡来了一支队伍，队伍里的大人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背着枪，打山脚小路浩浩荡荡走去了。那年他才6岁，掩上门躲在娘的怀里，好奇地朝门缝里往外看。队伍里的人不像是坏人，面容严肃里透出一丝丝微笑。他们人人都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绣着一颗五个角的星，像是天上无数颗星星中的一颗。刘继枭心想，敢将天上星星绣在帽子上的人一定很神圣。他问娘这是一些什么人啊？娘说不知道。而只有爹知道，爹说他们是打白狗子的队伍，叫作红军，是神兵神将。他终于相信自己猜得没错，神兵神将就是神圣，敢将星星绣在帽子上。于是他喜欢上了这些神圣的人，他们经过这里，去打白狗子了，但是他们帽子上的星星留在了他心里，印象很深，他时常画五个角的星。


　　打那次队伍从家乡经过之后，刘继枭发现爹更忙了，常出去做一些神秘的事情，而且家里也常常有些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客人来往。这些人来家里的时候，爹他们就要关起门来讲话，爹就要叫他到屋外看住，不让其他人靠近，有其他人经过的时候，他就咳嗽一声，屋里的声音就没有了。记得那年8月间的那次，爹他们在屋里说话的时间很长，他好奇心起了，趴在门上，将耳朵靠近门缝，断断续续听见屋里人说话声，原来那支神兵神将队伍叫作红四军，是一个名叫朱德同志的军官带领的，那次他们经过冷水溪、大吴地、南坑畲和坑头山去宁洋、漳平，去消灭那里的白狗子。


　　这之后，刘继枭就相信爹爹他们这些人跟“红四军”是一伙的了，要不然他们怎么这么了解这支神兵神将队伍的情况呢？爹一定也是神兵神将啊！这样一想，刘继枭对爹肃然起敬了。爹跟来家的客人在屋里说话，他就主动到门外望风，就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一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五星。


　　而这次这个叫作钟叔的人来了，他们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啊！是什么大事呢？刘继枭又好奇了，又将耳朵靠近门缝听个究竟。


　　屋里人的说话声很低，却显得很激动，机灵的刘继枭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钟叔说，我从永安过来的时候，了解到一些情况，中国工农红军福建军区独立第九团正在永安县城外围集结，有消息说他们准备配合红七军团攻打永安城呢！


　　刘伟雄显得比较激动，说，太好了，我们的队伍就要有大动作了，早盼着这一天呢！只要永安城一解放，红色根据地就将扩大并且得到巩固。


　　钟叔将竹烟筒朝地上磕一磕，磕出烟灰，又从小布袋中抓出一小撮烟丝，按在烟锅口上，划着洋火点着，猛吸了一口，神情自若地说，形式的发展总是向好的一面发展的，可我还听说，红军党内的斗争还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啊。


　　刘伟雄他们也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刘继枭还不能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商量，而且是大事。


　　就听见钟叔又开口了，他说，周边村的团匪白狗子又猖獗起来了，革命形势的发展，总要触及敌人的神经，每一次斗争我们都要面临重重困难，团匪白狗子对我们地下工作有一定威胁。阿雄啊，今后要倍加小心。你这个联络点要暂时关闭。


　　刘伟雄说，为什么要关闭？我这里比较偏僻，暂时还不会引起白狗子的注意吧？


　　钟叔说，不，这个联络点虽然在山脚偏远处，但使用时间长了，多少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的。再说，革命斗争要深入，要依靠群众，我们将联络点转移到吴地吧，那里群众基础坚实，容易开展工作的。


　　吴地在山的那边，刘继枭是知道的，也去过几次，娘的家就在那边。刘继枭这回才知道了，原来我家这里是个联络点啊！难怪常有生人来往。可是现在要将联络点转移到吴地了，爹他们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一连几天，爹更忙了，时常不着家。忽然有一天夜里，睡梦中的刘继枭隐约听见了枪声，还伴着阵阵狗吠。他惊醒了。娘已经披衣站在门后，他也走了过去。爹不在家，娘和他都很担心爹的安危。


　　“嗵嗵嗵”的脚步声近了，门被猛地推开。是爹！爹的衣裳袖子被什么撕破了，手臂上有伤痕。爹转身关上了门，说，快，把洋油灯吹了！娘立即一口气吹灭了洋油灯火苗，一把抓住刘伟雄的手臂说，这是怎么啦？爹说没事。他进屋换了一件衣裳，将刘继枭和他娘唤到身旁，说，我要出去躲几天，你们……


　　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让人撞开了，进来几个凶神恶煞土匪一样的人，一把拽住了爹。跑？我看你跑！带走！土匪中一个头儿模样的人一声吼，爹就让这些人连拖带拽带走了！


　　娘喊着爹的名字追了出去。刘继枭搀扶着娘追了几步，但终究眼看着爹让人带走了，消失在黑暗中。他想，他们为什么抓爹？爹做错了什么？


　　刘继枭要救爹。要救爹他先想到的是找钟叔，只有钟叔这样的好人能够救爹。而天刚亮的时候，钟叔先来找他娘俩了。钟叔说，阿雄是让团匪以通红军的罪名给抓起来的，要救阿雄就先得探清他关在什么地方。我去想想办法吧。钟叔临走的时候这样安慰了刘继枭和娘。


　　爹让白狗子关在什么地方呢？刘继枭想起了张家山有一座大土楼，他记得曾经听和爹要好的一位叔叔说起过，那位叔叔还告诉刘继枭，这座土楼盘踞着不少白狗子的残兵剩勇。确实当时张家山那座土楼住着反动民团和附近逃来的地主、香菇霸头和大刀会会徒，约莫有100多人，大土楼成为当地反动势力的据点。


　　刘继枭决定先去探听一下爹是否关在这个土楼里，然后再告诉钟叔让他们来救爹。可是，一个11岁的后生仔怎么能靠近白狗子聚集的土楼呢？这很让他为难。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救爹心切的他决定冒险试一试了，或许自己小小年纪，还不至于引起白狗子多大注意吧？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分，刘继枭挑着一担柴禾出现在去大土楼的路上。巧的是，土楼里煮饭的伙夫黄伯到镇上买菜回来，看见了挑柴禾的刘继枭。黄伯是本地人，认得刘继枭，也知道他就是昨晚抓进土楼的刘伟雄的儿子。黄伯眼睛一亮，叫住了刘继枭，喂，小孩，柴禾是卖的吗？


　　刘继枭站住了，回答说，不是卖的，挑这里来做什么？


　　黄伯说，嘿，小小年纪胆子不小啊。卖给土楼里，你敢去吗？


　　刘继枭说，只要给钱，卖哪里都是卖。


　　黄伯说，那好，跟我来。黄伯领着刘继枭走进土楼。土楼前看守的两个民团团丁看见煮饭的伙夫带着一个挑柴禾的小孩子进来，就不在意，平时黄伯也买来柴禾烧饭，这很正常。


　　来到伙房，黄伯叫刘继枭赶紧歇下担子，说，你爹让抓了，就绑在大厅前的柱子上。孩子，你爹他是个好人，是我们张家山的一条汉子，任凭团匪怎样拷问，都不肯招供出共产党组织的任何消息啊！


　　爹是共产党吗？刘继枭不知道，他甚至什么是共产党也不懂，但爹是一条汉子，他相信。爹是一条硬汉子，他要去救爹。黄伯说你不能去的，那里戒备森严，不能去送死，你赶紧离开这里吧。


　　刘继枭不置可否，离开了黄伯，可他没有出土楼，却绕过伙房去到土楼大厅前。他远远躲着，看见爹让白狗子绑在大柱子上，一个满身肥肉的团丁正挥着藤鞭抽打爹。刘继枭多想冲过去将爹解救出来啊！可是，就凭他单薄的力量能做得到吗？他愤怒的双眼冒出了火星，他的双拳握出了血丝，爹啊！孩儿年纪小，救不了您，但神兵神将一定会来救您的！


　　刘继枭去找钟叔，他去吴地找钟叔。


　　有些事情是后来刘继枭长大以后才知道的，就是那年的4月18日，中国工农红军福建军区独立第九团配合红七军团解放了永安城，并于同年5月1日，在永安城内大操场上宣布了永安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刘继枭的爹刘伟雄和几个革命同志也到永安出席了这次会议。但由于临时中央“左”倾错误路线的危害，中央苏区反“围剿”作战节节失利，北线战局十分危急，苏区地域日益缩小，而敌东路军四个纵队一步步进逼，因此，红九团奉命于5月9日撤出了永安。红九团撤离永安后迅速转战永安的洪田、小陶、罗坊、连城姑田一带，红九团三个营分成三路，一营在张家山、大小吴地、小陶一带活动；三营在罗坊、小陶石峰、连城姑田一带活动；团部和二营进入龙岩大河祠、陈地坑一带活动。刘伟雄就是随一营回张家山后，为了进一步发动群众参加革命队伍，在深入山村活动时，却让叛徒出卖而被捕的。

　　刘继枭找到了钟叔，钟叔没有告诉他他爹被捕的经过，却告诉他，红九团一营正准备攻打土楼呢，他正积极组织力量营救他爹刘伟雄同志，请他放心。钟叔用爱抚的目光看着小小年纪的刘继枭，心中涌动热血与激情，革命自有后来人，尽管眼下白色恐怖，但是在张家山、在吴地、在石峰，群众中隐藏了一种无敌的力量，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燃烧起熊熊火焰，将是势不可挡的。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红九团主力300多名战士从小陶经张家山前往陈地坑。钟叔发动地下组织部分游击队员和一营的红军战士一起参与了攻打大土楼的战斗。大土楼里盘踞着反动民团、地主、香菇霸头和大刀会会徒有100多人，枪支60余支。大土楼坚固，易守难攻，给红军战士攻楼造成相当难度。一营营长与钟叔分析了战斗形势，认为红军长途行军较为疲惫，加上土楼内的敌人气焰嚣张，立即组织队伍强攻土楼不是可取的战术。钟叔建议说让队伍以逸待劳，将大土楼包围起来再说，先消耗敌人的锐气。


　　红军战士与当地的群众武装并肩作战，牢牢将土楼包围起来，一边休整，一边挖坑道，修工事。刘继枭和战士们在一起。他看着这些穿着灰布军衣、戴着八角帽的战士，他们就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特别是帽子上绣着的五个角的红星，那是天上千千万颗中的一颗啊！他们是神兵神将，是最可信的人，是最神勇的人，他们是来帮助救爹的，来解救劳苦大众的。战士中有一个圆脸的，看样子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他很羡慕这个小战士也能成为神兵神将中的一员。圆脸小战士仿佛看出了刘继枭的心事，笑着说，小弟弟，等长大了，你也参加红军啊！我能参加红军吗？刘继枭做着梦都想呢！


　　红九团一营的战士们将土楼包围了十天，挖开了一条坑道，看解决战斗的时机成熟了，便组织了进攻，用炸药炸开了一个缺口，突击队员冲杀进去，不到一个小时，毙伤敌人60余人，其余全部生擒，结束了战斗。 而这场战斗，红军中也伤亡12人。


　　刘继枭是尾随着部队冲进土楼的。他要去找爹，虽然他不是战斗员，但是找到爹救出爹是他的愿望。他看到爹的时候，却发现爹跟钟叔在一起，实际上作为内应，他的爹刘伟雄也参加了这场战斗。


　　原来，一营包围土楼时，白狗子将刘伟雄关押进了土牢，而忙于应付战斗，白狗子对刘伟雄的关押也相应放松了。土楼内做饭的伙夫黄伯正是游击队潜伏在土楼的内线，黄伯借给刘伟雄送饭的时机，将红军攻土楼的消息传递给了他。他们还商议了怎样配合一营战士的攻打土楼的战斗。在这场战斗打响之前，钟叔和另一个游击队员在黄伯的帮助下，悄悄潜进了土楼，和早等在那里的刘伟雄汇合。接着，他们摸上了大土楼墙头。钟叔迅速举枪将设在墙头堡垒的一挺机关枪的枪手击毙。随着钟叔射出的这一枪，一营总攻战斗打响，爆破手炸开了围墙缺口，突击队一举歼灭守土楼的顽固之敌。刘继枭这才知道，爹虽然身陷土牢，却还在坚持斗争，也正是爹和钟叔、黄伯他们地下工作者的里应外合，使战斗顺利进行并获得最终胜利。


　　红九团解放张家山后，派出工作团到张家山、大小吴地、冷水溪、南坑畲等地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钟叔、刘伟雄这些骨干成为发动群众、开展工作、巩固苏区革命根据地的中坚力量。


　　吴地村历史悠久，人口千余人，有刘姓、蓝姓、钟姓、陈姓、温姓、傅姓、张姓、胡姓等诸多姓氏，分别居住在吴地村的7个自然村，其中以刘姓人口居多，而吴地村的刘姓人口均出自大吴地的刘氏宗祠。从大吴地始祖三十郎创建“善庆堂”至今，刘氏宗祠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从“东方月”繁衍出的人口已达22代，其子孙至少上千人，曾出过举人。大吴地始祖三十郎的子孙除了主要分布大吴地、冷水溪、南坑畲外，许多还迁出吴地，搬到了小陶的团结、小陶、上湖口、下湖口，双竹、五星和漳平赤水等地。刘氏宗祠门口竖一根石雕旗杆，该旗杆已有200多年的历史。


　　与大吴地的“东方月”刘氏宗祠一样成为古迹的，还有位于大吴地水尾的一座一尺见方的民主公庙，和一座古老之中略显宏大和豪华的显兴殿。类似的古建筑，还有小吴地自然村下洋组庵堂窠的南仙祖殿。相传明正德皇帝下江南期间曾巡游永安小陶，并遭遇宦官派兵追杀。正德皇帝为躲避大兵追杀曾躲到此地。当时，正德皇帝刚刚走过的路上出现了许多蜘蛛网，因此，让正德皇帝躲过了一劫，此后，正德皇帝下令在此筑庙，并赐名“南仙祖殿”。解放了张家山及周边之后，“东方月”刘氏宗祠和“南仙祖殿”等公共场所就成为群众开大会开展工作的地方。


　　钟叔、刘伟雄他们深入群众广泛发动群众做了大量的工作，也为当年的革命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爹很忙，刘继枭看在眼里，刘伟雄所到之处，刘继枭能跟的，就跟去帮忙。刘伟雄看见儿子小小年纪也这般执着，喜在心上，只要是公开场合不是秘密活动，他就带着儿子去。刘继枭也因此接触了很多革命人士，他以他们为榜样，学到了不少新鲜的知识，也觉得浑身增添了不少新鲜血液。


　　一天，爹他们在一处山林里开会。刘继枭爬上附近的山岭玩耍，突然，他发现家乡山岭上的杜鹃花开了，漫山遍野，一朵一朵，一簇一簇，那么鲜艳，那么火红。刘继枭欣喜若狂，向山岭上跑着，越往上，杜鹃花越多，他站在山顶眺望，张家山就像一艘乘风破浪的船只，周边的群峰就像绿色的浪涛。刘继枭看见杜鹃花动了起来了，朝天空飘去，飘扬起来的杜鹃花在群峰绿色浪涛上形成一种气势，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像旺盛的火苗，像猎猎挥舞的红色旗帜，越来越多，蔓延开来，跟远方天空的彩霞连成了一片，那么鲜艳，那么火红。


　　刘继枭完全陶醉了，有形的实景与无形的思想意识浑然结合，造就了他心灵的升华。返回后他到爹他们开会的地点，看见了一面真正的红旗，旗帜上绣着的铁锤与镰刀，交织在一起，结合成革命的铿锵筋骨，是一种神圣的图腾，仿佛有一种力量撞击着他的心灵。刘继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杜鹃花的火苗那么旺盛，为什么铁锤镰刀的铿锵声会在他的心灵中滔滔回旋，因为他身上流动着爹和钟叔他们遗传给他的血液，他正在接受着红色精神的渲染和洗礼。他看见那面红色旗帜前，握紧右拳举过头顶的人，正是火苗一样的图腾，神圣而且庄严。他也学着他们，紧握右拳举过头顶。


　　刘继枭当时或许还不知道，随着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张家山秘密发展了3名地方党员，他们分别是支书、乡苏维埃政府文书温光美，军事部长钟林辉，农会主席许胜青，而且建立了永安的第一个党支部，领导着当地的革命斗争。不久后，党支部又发展了2名地方党员，他们是钟炳生和范有昌俩同志。刘继枭意识中的“火苗”，正以燎原之势迅速扩大。


　　1934年8月、9月间，红九团以张家山、陈地坑为中心，肃清周围的反动团匪，建立了纵横300余里、人口4万多的革命根据地。不久，张家山成立龙（岩）、连（城）、宁（洋）边区游击队，建立西宁区苏维埃政府，成立农民赤卫队。当地群众扬眉吐气，当家作了主人。


　　然，革命尚未成功。1934年9月，国民党省保安十二团李敬慎部纠集敌人二三百人从三路包抄张家山。当时，留在张家山的红军主力部队只有60多人，部队主动退出张家山，扼守山头，打退了敌人的两次冲锋。10月，敌人八十三师刘勘部六百多人，在吴地反动武装的配合下，进攻边区根据地，攻占了张家山，红军退守龙岩沙田一带，反动民团团长胡发祥又重新占领吴地山区。


　　白色恐怖席卷重来，迫使张家山苏维埃政府及党支部转入地下，继续领导着游击队和群众开展对敌斗争。群众仍然坚持为红军游击队购买食盐、电筒、草鞋、雨伞等日用品，为红军提供情报，一直坚持到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北上抗日。


　　那年，刘继枭已经不是只为钟叔他们开会看门望风的“小鬼”了，他逐渐成熟起来，和父辈们一起参加了许多活动……


　　张家山岭上的杜鹃花年年红，年年鲜艳，像火苗，像旗帜，更像奔腾不息的热血，在闽西北这块红色土地上滔滔不绝汹涌。东风烈，长空喷薄红日艳。红日艳，革命老区的火种，一代传承一代！


　　每到杜鹃花开，刘继枭就站在高高的张家山岭上，对着火焰般的红色，默念心中珍藏的铁锤镰刀图腾，握紧右拳举过头顶……




　　　　　　　                                  　　　　（2011年4月27日完稿 约6059个字）










[ 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11-4-28 09:58 编辑 ]

曾经沧海

一部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作品。语言流畅，人物塑造丰满，情节跌宕起伏，让人看了扣人心弦。支持。

立青

邱版的小说值得学习的地方很多，该篇主题鲜明，欣赏问好！

雪里红

历史题材的作品，小说情节曲折，引人入胜，能抓住读者的心。

碣石清风

再现了当年的革命斗争形势,歌颂了前仆后继的革命者,钟叔,刘氏父子的形象鲜明,很立体,一些场面描写生动逼真,不错 祝贺 问好

刘满园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4-28 11:48 发表
再现了当年的革命斗争形势,歌颂了前仆后继的革命者,钟叔,刘氏父子的形象鲜明,很立体,一些场面描写生动逼真,不错 祝贺 问好

是啊，小说写得很老道，有功力，提议精华。

天下为公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4-28 15:26 发表
是啊，小说写得很老道，有功力，提议精华。

是啊，邱版还可以作为征文投稿试一试的

邱天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4-28 16:25 发表


是啊，邱版还可以作为征文投稿试一试的

谢谢熊版！
既然给了中财，如果计酬了，就不再投稿别处了！:handshake

徐睿成

欣赏，学习。

邱天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1-4-28 10:45 发表
一部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作品。语言流畅，人物塑造丰满，情节跌宕起伏，让人看了扣人心弦。支持。

问好沧海老师，谢谢您的鼓励！

邱天

写短篇很累，花时间多。我写完这篇后，接着想尝试写一些微型小说。大家多赐教哦！

暴雨迎风

精彩的一笔，回顾历史，春潮涌动，火种燎原，紧扣时代，主题鲜明，描写生动细腻。

邱天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1-4-28 11:12 发表
历史题材的作品，小说情节曲折，引人入胜，能抓住读者的心。

为纪念建党90周年，下乡采访采编到的一个历史故事，艺术加工而成。有部分真人真事的成分。

荦春

欣赏，学习了！

邱天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4-28 11:48 发表
再现了当年的革命斗争形势,歌颂了前仆后继的革命者,钟叔,刘氏父子的形象鲜明,很立体,一些场面描写生动逼真,不错 祝贺 问好

谢谢老先生的鼓励！:victory:

或许是上了年龄的缘故，写作选材跟不上年轻人了。年轻人放得开，敢爱敢恨，而我们老年人只能写一些红色题材的了。正赶上纪念建党90周年，于是写了这个。: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