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２理性、常识与我的一无所知

柳咽河

理性、常识与我的一无所知
                                          
                                            柳咽河
   
　　这篇文章我试图颠覆人们一惯津津乐道的两个概念：理性和常识。

　　人们说理性是好的，但从希特勒到斯大林到文革，这些独裁者和他们的专制从来都是从尚理性的，比如希特勒对高尔顿的优生学的身体力行，斯大林对共产主义的追随，然而正是这些无限遵从理性的人干下了许多灭绝人性的勾当。希特勒的发展优生变成了种族主义以至对其它民族的种族灭绝，斯大林追随共产主义不但没有使人人平等反而演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大清洗。我想这理性是针对非理性而言的，它的反面并非感性，而非理性更不用说，那不过是造就许多动辄杀人的暴君和无恶不作的流氓而已。这些独裁者们除了忠实于他们的理论或主义，对别人毫无感情，甚至是他们的亲人。以至于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拿别人的生命做试验，为他们的理论做注解。由此可见，这理性也并不总能给人们带来有益的进步，有时甚至是历史的倒退。并且理性与非理性的界限也很模糊，那些信誓旦旦的真理往往也能给人类带来灾难。比如希特勒和斯大林的行为，很难说他们是理性还是非理性。无论理性还是非理性，共同的特点是缺乏作为人类的一种基本的情感，没有了对人的一种基本的关怀，任何真理都将导致灾难。

　　于是人们又说常识，这几年读书界对常识的论述可说是不胜枚举，避开了理性，常识又成了香悖悖。景凯旋说：“我们曾生活在一个缺乏常识的年代，‘文革’后的拨乱反正不过是对全民常识的恢复，比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比如小岗村村民的大包干，其实全都是常识。”据此他提出：“我们的社会缺乏的不是理论，缺乏的是常识，任何伟大的思想并不比一个老农的看法对人们更有益”。余杰也说，其实我只是说出了一个常识而已。而《书屋》创刊不久的一篇文章的题目就是《胜过真理的是我们的常识》。果真如此吗？常识果真有这么重要吗？如果任何伟大的理论都不比一个老农的看法对人们更有益，如果真的胜过真理的是我们的常识，那么我们人类的科学家和哲学家都该下岗回家种田了。若只把科学看作一种技术性的存在，那其码也是对人类五千年思想史的亵渎。

　　常识是人的主观认识，是感性的范畴，但经人们立场化之后，它又具有了理性的一面，那就是对前人常识的继承。比如一个老农的常识，则是由祖辈对世界的认识和他对世界的认识组成的，作为一个五千年的古国，祖辈积淀下来的常识要远远超过他发现的常识。那么可以这样说，常识是一种传统或被传统认可了的理论，常识的立场似乎就是凡是前人认可和证明了的东西我们都应该遵从，凡是前人排斥和反对的我们也应该坚决不要。如此是否会堕入经验论的决对化呢？试想我们生活在一个因循祖宗、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国家里，关闭与世界的来往，过着一种封建小农自给自足的生活，甚至老死不相往来，那不是倒退到老子所言“小国寡民”的原始社会了吗？我们的祖先的经验尚且建立在不断的背离传统上，因此我们才有了今天的进步，我们何能固步自封。即使是从积累到如今的常识来说，从此抱定常识，因循守旧，那也是很不堪的，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社会还有什么前进可言？人类历史上哪一次伟大的发现和发明不是在颠覆常识的基础上实现的，正是有了那么多如哥白尼、枷利略、牛顿的科学家和马丁·路德、马克思等哲学家勇闯先人的禁区才有了今天的世界。何况即使是被希特勒所利用的高尔顿的优生学在今天看来也不无意义。可见常识也并非人们乐道的那般可取。

　　中国人民向世界寻求真理的过程贯穿了整个二十世纪。真理一度被当作无往而不胜的济世良方，然而革命先驱们终其一生用生命换来的真理在现实面前却变得极其荒谬，所谓颠簸不破的实则支离破碎，这是这些先驱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他们一度怀着宗教徒般的虔诚和狂热的信仰喋喋不休，你说你是真理，他说他是真理，谁都以为自己掌握的是真理，却谁的真理都没有成为济世良方。这就是从前的教训。如今，人们又在热衷常识，热衷的结果除了否定革命先驱们的探索外，只能是回到十九世纪以前的传统中去，向祖宗的陈规靠拢。这样的确能给人民安宁的生活，使人民在不断加重的隐性的压迫中苟延残喘，止步不前倒也不会犯错任千夫指，但是，这算不算历史的倒退呢？

　　中国人好走极端，无论是对传统儒学的争论，还是对共产主义、自由主义的认识，以及现在对常识的推崇，都是这样，非此即彼，看来立场鲜明，实则幼稚可笑。孰不知世界是多样的，不可能以一种理论一种观点来涵概。任何理论都是有缺点的，即使如我们所呼唤所畅导的民主政治，也并非完美无缺，过度地美化它，持理想主义态度，只会为专制主义准备了土壤。摩罗说：“中国人文化心态上的完美主义倾向是十分可怕的东西，它是专制主义的思想根源。”我们反对极权，更应该警惕完美主义倾向使我们成为新的极权的制造者。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真正的知识是承认我们一无所知。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认识你自己，何况世界之大呢？加缪说：“如果能够通过科学把握现象并一一列举出来，我却并不能因此而理解这个世界。我若能用手指摸遍它所有的凸起，我也并不知道的更多。”一切知识都是我们的养料，一切真理都值得怀疑。所以，真正的立场应该是承认我一无所知，然后以包容的精神尽力地用我们学习和掌握的知识认识自己、认识世界。知识分子首先是善于反省自己的人，然后是怀疑世界。因此，当我们决定提出一个观点的时候，有必要认识到并注明它的局限，以免误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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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咽河

就文中的看法，以为如何？

柳咽河

提给刑版主，这是我的一篇严肃的文章。

刑天丁

“中国人好走极端，无论是对传统儒学的争论，还是对共产主义、自由主义的认识，以及现在对常识的推崇，都是这样，非此即彼，看来立场鲜明，实则幼稚可笑。”

可能儒家的中庸就是避免这种倾向吧。
看来传统中庸也并非一无是处的。

理性是硬性的东西，看着让人害怕；
常识是个老旧的东西，看着让人觉得有经验但经不住现实的风雨。
所以理性也需要感性的人性的关怀，否则走向罪恶滔天；
常识也需要突破，否则社会走向老化和腐朽！

兄这篇为江天作出榜样。

江南行

是很严肃，值得学习的好文

柳咽河

回刑天丁：赞同兄的看法。
这也是我在思想领域较为满意的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