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曾经沧海

　　　　
　　梨花回家了，这个家引起轩然大波。
　　
　　梨花仍是毕恭毕敬地呼爹叫妈，弄得两位老人眼睛湿潮潮的。
　　
　　妈——春草看到妈，就疯了一般扑向梨花。
　　
　　大黑一锅接一锅地抽烟，烟抽得猛，嗞嗞地叫。
　　
　　月桂挂张青菜脸，冷冷地斜睨着梨花。你还有脸进这个家门？
　　
　　来看看爹妈和孩子，也看看你们。梨花平静地说。这个“你们”当然是指黑子和月桂。
　　
　　金家村有俗规，休了的妻就是泼出去的水，是不能再返回婆家的。
　　
　　梨花同大黑离婚时，春草才四岁。离婚是梨花率先提出的，起先大黑赖着不离，后来梨花答应春草判给大黑，而且还给大黑四万块钱，就离了。
　　
　　离开婆家时，公爹、公婆舍不得，不停地叹息。公爹、公婆噙着泪水，一直目送着梨花踏过了村边小河上那座木桥，又拐上蜿蜒的山路，身子被远山慢慢吞噬……
　　
　　也许这是冥冥中的错配鸳鸯，黑子与梨花结婚后，黑子不思劳作，把家里那一摊子推给了梨花，他把人生押在牌桌上。黑子早就在牌桌上与月桂混得鬓厮耳热，彼此视作自己生命中的患难朋友。赢钱了，两人进城潇洒挥霍，十天半月不回家。梨花看不惯也管不着，心就凉了。与其这样不死不活纠结在一起，还不如让步分手。没有争吵打斗的激烈场面，黑子同梨花离婚了。梨花离开了这个家，黑子旋即同月桂组成新的家庭。
　　
　　月桂同公爹、公婆关系处理不好，常吵嘴嚼舌。没办法，公爹、公婆只好船开岸开同黑子、月桂分了家。公爹、公婆让出正房给月桂和大黑，他们住西头灶房。
　　
　　春草跟爷爷、奶奶过。春草嘴紧，不肯叫月桂做妈，月桂心里就像塞了团茅草，挺不是滋味。就借故骂鸡骂狗，摆个凶顽的阵势给春草看。
　　
　　-据悉梨花离开大黑家时，在城里开了一家缝纫店，处于惨淡经营状态，不但赚不到钱，还债务缠身。当年梨花与大黑分手时给大黑的四万块钱，一分一厘都是借的，她要打翻身仗，不拼搏个三年五载难有起色。
　　
　　现在梨花突然回了婆家，难道真的是为了来看看曾经的公爹、公婆？莫不是哭着要大黑退还那四万块钱？月桂想得复杂，就横在门前不让梨花进屋。梨花进退两难，傻愣了一阵，就进了西头的灶房。
　　
　　翌天早上，公爹、公婆和春草就透身换了新衣服。
　　
　　这新衣服是梨花送的！公爹、公婆脸上漾着笑意，话语中有明显的炫耀味儿。
　　
　　月桂脸上堆云砌雾，写满不屑。
　　
　　大黑一直闷闷地抽烟，三锄头挖不出一个响屁。月桂想，大黑万不可落雨栽花记旧情，复被梨花迷惑住了就麻烦了！月桂惦记着那四万块钱，心里就乱得慌。大黑说这四万块钱谁也不能动，一定要等春草将来考上大学作学费，你月桂敢动这钱我揍你。月桂急不可耐地打开那口皮箱，四万块钱的存折原封不动卧在箱底，心头一块沉石才坠了地。但梨花不走，月桂总觉得潜伏着某种危机。
　　
　　早饭过后，梨花突然走了。
　　
　　爹——妈——春草拎了个塑料袋子，走到大黑和月桂的跟前。我妈叫我把东西送给你们。
　　
　　月桂一怔——她从来没有听到春草这么字正腔圆地叫过自己一声妈，不禁心里有点激动。
　　
　　看看梨花耍什么花招？直到现在，大黑才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句话。他又在心里添一句：好戏还在后头，走着瞧！
　　
　　月桂默会神，闷闷地翻弄起塑料袋子来。袋子里面装着一男一女两套毛料衣服。面料昂贵，款式新颖。大黑、月桂各取一套比试比试，挺合身。
　　
　　大黑月桂彼此面面相觑，脸上弥漫着困惑。
　　
　　月桂猝见塑料袋里还藏着一封信，就慢慢展开看起来。
　　
　　大黑、月桂：如果说这次回家打扰你们了，那很抱歉！这次我共带了五套衣服，除了送给你们两套外还各给公爹、公婆、春草做了一套。五套衣服我花了近五千块钱，也不知你们穿起来合不合身？我的缝纫店已经起死回生了，还加开了两家分店，生意很红火。那四万块钱的债务早已还清了，我现在很需要帮手，你们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挣钱门路，如果你们愿意，就到我店里来做事吧！昨天晚上，我跟春草谈了很久，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春草有春草的委屈，我告诉春草，以后一定要亲亲热热叫月桂妈，否则以后我也不会让春草叫我妈。如果你们嫌春草碍手碍脚，我可以把春草带走。还没跟你商量，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要我马上赶回去参加一个服装展销会，就不辞而别了……
　　
　　大黑、月桂犯傻了，竟好久不吭气。突然，大黑一拍大腿，说，不好，拐场了！扯起脚就往河边跑。
　　
　　梨花跌到河里去了。这木桥世世代代搭在小河上，架桥的杉木条子腐朽了又换上新的木头。从来不曾听到有人跌到水里，梨花为什么会踏空栽入河中呢？
　　
　　妈妈——春草在河边呼天抢地的疯喊。但映入眼帘的是湍急的河水，苍茫的远天。
　　
　　春草，妈妈在这儿。月桂走过去，把春草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撩起衣角，为春草拭去泪渍……
　　
　　事后黑子去了公安局，他交待是他在木桥上做了手脚，梨花才一脚踏空掉进河里。
　　
　　黑子被抓进了大牢，月桂离开村子打工去了。后来春草失踪了，一家人急晕了头也找不到。有人说梨花没有被淹死，冲到下游被人救起，至今还活着。梨花从小在上游的巫水河边长大，村里人叫她“水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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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秋风

前半部分稍嫌拖沓了些，后半部分人物的性格出来了，简练一些应该是不错的小小说。

曾经沧海

谢谢指出，我再酝酿一下。

寻找文字

小说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真善美和假丑恶。欣赏。问好。

淡淡不如风

我觉得桥上手脚有点过，一是没这么深的仇，二是谁都能走这座桥。

曾经沧海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曾经这么想过。谢谢

暴雨迎风

一种人性的善与恶，在一系列细节刻画里被深深揭示，情节曲折，文字感人。小说结局震撼人心，让人砰然一动。

曾经沧海

谢谢点评鼓励。

韩嫣

读精华小说，学习了！

天下为公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6-28 15:50 发表
一种人性的善与恶，在一系列细节刻画里被深深揭示，情节曲折，文字感人。小说结局震撼人心，让人砰然一动。

深有同感，支持精华

木门长子

喜中悲，悲中思，一场苦戏。

荦春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6-28 15:50 发表
一种人性的善与恶，在一系列细节刻画里被深深揭示，情节曲折，文字感人。小说结局震撼人心，让人砰然一动。

同感！学习了！

月满山

梨花太善良了，善良得有些失去尊严。

曾经沧海

谢谢阅读、点评。

曾经沧海

谢谢阅读、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