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牵挂心难安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2 11:31

　　　　　　　　　　　　　　两地牵挂心难安

　　我是前年退休的。按说六十刚出头，无职一身轻，可以好好乐一乐了，可谁知道才过了一年多，我这个

上有老母，下有刚出生的外孙的耳顺之人，就被慈与孝二字弄得左右为难，无论是情感还是心理都被搞得疲

惫不堪。到这时我才知道，做孝子不易，做慈父也难。

　　本来老娘身体一直还算健康，可去年年关前晚上起来上厕所，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肢朝天，虽未摔断骨

头，可肌肉、筋腱还是受了损伤，开头几天，连动弹都困难，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连屎尿都得别人接，害得

哥哥、妹妹两家都不得安宁。老娘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给儿女带来这样的麻烦，免不了情绪低落，

哀声叹气。情急之下，哥哥只好打电话告诉我，我一听，急了，赶忙去售票点买了回湖南的车票，在株洲下

车后还得转乘汽车，尽管当时天气恶劣，风雨交加，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为了赶时间，竟然两次搭乘摩的，

终于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哥哥家。

　　当病中的妈妈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的眼泪立即下来了。只见她搀扶着拐棍，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往前挪

动一步，头发乱蓬蓬的，几乎已经全白，脸上似乎一点肌肉也没有，全是深深的皱纹，目光也有点呆滞，只

有说话的声音还未大变样。

　　　听哥哥、妹妹细述了老娘的情况，也谈了他们的看法。侄媳妇已经怀孕，哥哥、嫂嫂要去深圳照看，

妹妹家又为外甥女找工作的事焦虑不安，显然，老娘放在他们两家都不合适，必须另想办法。可我女儿家远

在北京，外孙才三个多月，“五一”后女儿就要上班，根本离不开我和老伴，因而也不可能住在我湘潭的家

里。我总不能把老娘带到北京来住，因为按照农村习俗，人总是要叶落归根的，我可没这个胆量让老娘老在

外头，最后变成一坛骨灰，到头来被人戳脊梁骨。经过商量、比较，最后还是决定把老人家安排住进我校附

近的老年公寓。

　　也就从那天起，我因为老娘的问题忧思太过，加上风雨中受了点寒气，结果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和神经衰

弱，一到晚上就咳嗽不止，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有时竟整晚不能合眼。后来回到湘潭，心想换个环境

可能会好一点，但情况丝毫没有改变，照样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无柰之下只得让医生开了安眠药，这样勉强

一晚能睡四五个小时。

　　我人在茶陵、湘潭，一边看着老娘，一边想着远在北京的外孙。电话中听老伴、女儿说，我离京不到十

天，就换了三个保姆，搞得家里全都乱了套。一听这种情况，我又不免为女儿家着急、担忧，这么一来，我

就更加寝食难安，失眠症也越来越厉害，靠着安眠药，一天勉强睡几个小时。这种情况前后延续了一个月，

回到北京二十天后才慢慢调适过来。
　　过了些日子，哥哥、嫂嫂陪着老娘来到我湘潭的家，紧接着妹妹也来了。在茶陵时，我们还不敢把老娘

送敬老院的事说给老娘听，怕她心理上受不了。但到了这个时候，哥哥、嫂嫂要去深圳，我要回北京，妹妹

则要马不停蹄地去跑女儿工作的事，谁也不能留在湘潭专门来照顾老娘，至于农村的大妹妹，因大妹夫刚刚

去世，自己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我们也不忍心让她来照顾老娘，无柰之下，只得由大哥开口，告诉老娘过

两天要送她去老年公寓的事，并说明这家老年公寓的老板是我的熟人，可以给予适当的关照。妈妈见大儿子

开了口，而我们又确实有困难，才点点头答应下来。第三天，我们兄妹三人特意叫了一辆面包车，一起把老

娘送到了老年公寓。

　　从这之后，我在北京，哥哥在深圳，妹妹在株洲，妈妈在湘潭，一般情况下由我那在科大将要毕业的外

甥女去照看外婆，我妹妹也隔三岔五地去看望老娘。

　　我人在北京，可心则经常在湘潭，或给外甥女打电话，或给妹妹打电话，或给老年公寓的老板打电话，

询问老娘的情况，有时还特地让老娘接电话。听她们说老娘的情况还不错，生活上也习惯，身体正慢慢恢

复，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平安的时候，却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就在老娘住进公寓快一个月的时候，她因为脚上皮

肤骚痒，晚上起来洗脚，倒水时脚步下一滑，摔在了厕所里，虽未摔断骨头，却使髋骨严重错位，不说行动

不能自由，就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

　　老年公寓的老板给我、给我哥哥和妹妹分别打了电话，妹妹第二天就赶到了公寓，我和哥哥则按照妹妹

的意见，先不急着回来，看看情况再说。妹妹本想尽可能地在公寓解决问题，没想到老娘却痛的不行，那叫

喊声日夜不停，没办法妹妹只好将老娘送进医院。到医院左检查，右化验，问题并不很严重，吊了几天水，

吃了一点药，情况基本稳定了，于是又回到老年公寓。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刚出院不到两天，老娘因摔伤的关系震动了五脏六腑，身体机能大受影响，

出现尿路不通，膀胱发炎，形成尿潴留，痛得她呼天抢地，把整个老年公寓搅得鸡犬不宁，妹妹只好把老娘

再次送进医院。当检查结果出来时，医生告诉小妹再治疗下去已无多少意义，老人已到了油尽灯干的时候，

并连续四天将老娘放在危重病人名单里。

　　到了这时，小妹也没了主意，只得打电话给我和大哥，询问我们该怎么办。而此时，女儿家的保姆已经

离去，女儿自己也已上班，白天就剩下我和老伴带小外孙；何况老伴因二00八年南方冰灾中摔了一跤，留下

后遗症，至今行走不便。按说我是离不开的，可老娘已到了这步田地，我如果再不回去，那就愧对老母，不

象人子了，所以我立即去代售点买票。可惜上天不作美，我只买到第三天的票。

　　当我心急如焚地回到湘潭，来到医院时，老娘的情况已大体稳定下来，再过两天，已经可以自己排尿

了，疼痛的感觉也基本消除。我们兄妹一商量，觉得再住下去已无必要，就给老娘办理了出院手续，让她重

新回到老年公寓。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护理，我们又提高了护理级别。

　　虽然老娘的情况在慢慢地好转，但我一时还难以放心，于是仍在湘潭观察、照顾老娘。不过，我心里也

很清楚，女儿家肯定急着要我回去。你想啊，女儿、女婿白天上班，差不多是两头见黑，迈着伤腿的老伴一

个人照管五个月的小外孙，又哪里顾得过来呢。我虽然知道北京很需要我，但这个时候走我也难以安心啊。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顾一头再说。

　　又过了十二天，老娘终于可以在椅子上坐一坐了，大、小便也基本正常了，伤口疼痛也明显减轻。妹妹

见此情况，就说：“妈妈这里问题不大了，二哥还是早点回北京吧，不然，二嫂子会累病的。”见妹妹这样

说，我才下决心返回北京。

　　从老娘摔第一跤到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我的心一天也没清静过：两次迢迢千里赶回湖南，

探视、护理老娘，前后近五十天；即算我住在北京，也是心挂着远在湖南的老娘，每隔三五天就要打电话询

问老娘的情况，一旦出现特殊情况则是天天打电话，甚至一天打上两三次。就算不打电话，我也是成天提心

吊胆的，每当有湖南来的电话，我就心惊肉跳，唯恐传来不幸消息。老娘已经八十六岁，摔了两跤后，健康

急剧下降，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说不定那一天就倒下了。身为人子，不能在她身边尽孝，已经愧对老

母；如果她万一倒下，我还不在身边，那就真是罪不可恕了！二十六年前，父亲不幸去世，我们四姊妹一个

也不在身边，至今想来我还羞愧难言，深感愧对父亲，亏欠了父亲，如果这次再重演这一幕，那我将羞愧一

辈子。但愿老娘能挺过这段日子，身体慢慢康复，让我与老伴帮着女儿把外孙照料到一岁左右，那时再设法

处理好这一头，我就义无反顾地回到湖南，回到母亲身边，亲自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让她守着儿子安安心心

地过完剩余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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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潇湘渔父于 2011-7-12 11:42 编辑 ]

运涛涛 · 发表于 2011-7-12 11:54

人在这个年龄，难，难，难！将来独生子女更如何是好啊？

武俊岭 · 发表于 2011-7-12 21:06

人生就是责任。
责任在肩，活得才带劲，但也不能太重大了。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3 09:13

　　是啊，人处在这个年龄段的确是左也难右也难，谢谢朋友的体谅。问好。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3 09:16

　　“人生就是责任”，这话说得太对了；要解除责任，只有撒手西归的那一天。
　　谢谢版主的点评。

太和五中张奇 · 发表于 2011-7-13 18:26

渔父真乃“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啊！人生就是责任，说的多好，人生应该奉献大于索取。在我们人生的道路上，慈孝，忠孝往往两难全啊！

范廷伟 · 发表于 2011-7-13 18:36

上有老，下有小。人的一生太不容易了！

水如空 · 发表于 2011-7-13 20:47

真难。渔父老师的遭遇不是特例，当人到了这个年龄最怕的就是老人有病，一病家里就全乱了，这一代人还是好的，下一代独生子女，老人又更加长寿，当一对夫妻面对最少四个，最多八个老人时，该怎么办呢？
一个不能让老有所安的社会绝不是一个完善的社会，更何谈和谐……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4 09:59

　　谢谢张先生的褒奖，我本想做个慈孝两全的人，可又往往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就常常觉得于心有愧。
　　顺致问候。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4 10:00

原帖由 范廷伟 于 2011-7-13 18:36 发表
上有老，下有小。人的一生太不容易了！

　　是啊，常常因为上有老，下有小，而感到左支右绌，穷于应付。
　　问候朋友。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4 10:05

　　版主说的甚是。我现在虽难，只怕我的下一代更难啊。因为养老与抚小不单是家庭的问题，而是社会问题。国家如何建立键全而有效的社会保障体系，事关国家的长治久安和社会的和谐。
　　问候版主。

y893423500 · 发表于 2011-7-14 11:47

有些人每天说90后怎么怎么但是就是没人想过90以后面对的压力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5 12:30

　　是啊，九十年代以后的人面对的压力可能比我们还大。

潇湘渔父 · 发表于 2011-7-15 12:33

　　人没有压力不行，但压力过大也容易把人压爬下。
　　问候朋友。

WL蔷薇 · 发表于 2011-7-15 20:29

老母高寿,还是值得安慰的.何时把小孩子从北京带到母亲身边.两头可以兼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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