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挑水

心语

　　柳桃村前面有一条蜿蜒向前的小河，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清凌凌的河水缓缓地流淌，浇灌着田地，滋润着庄稼，也哺育着一代又一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

　　下河挑水是柳桃村祖祖辈辈留给年轻后生的活儿。晨曦微露，家家户户的年轻后生义不容辞挑着水桶三三两两下河挑水了，咯吱咯吱晃悠的扁担声，咯噔咯噔矫健的脚步声，在角落小巷荡漾。

　　杉铜气力大，一口气挑了四担，他呼哧呼哧地把最后一担挑给了村里孤寡老人李大爷，用衣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不喝一口茶就离去了。他每次挑水都会给李大爷挑上一担，这样连续已经有半年了。李大爷看着杉铜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这孩子敦实淳朴、心眼儿好。

　　杉铜挑着空桶来到自家的后门，正好碰上年轻寡妇李嫂，艰难地挑着一桶水，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杉铜眼前一亮，迎了上去说，李嫂，我给你挑回家吧！小叔，不用了，忙你的去吧！李嫂推辞着，声音喘喘的，脸上涨得通红。

　　李嫂一年前死了丈夫，高挑的身子，大大的眼睛，白净的脸蛋，走起路来娉娉婷婷，一扭一摆，整个身子似乎都在说话。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不知为什么，李嫂却没有答应，里里外外一把手，操持着家务，孝敬着公公和婆婆。

　　此后，杉铜每天清早挑了自家的水，还要给李大爷和李嫂挑一担水。日复一日，辛苦是辛苦了，可是杉铜从没有停止过。村民们知道了，都夸杉铜心地善良，勤劳能干，是个好后生。有好心人觉得杉铜跟本村彩莲姑娘很匹配，有心凑合他们。

　　大妈说，杉铜，你看彩莲姑娘如何？杉铜抿嘴一笑，还早呢！

　　大娘说，铜娃，你也不小了，我看彩莲很相配呢！杉铜摇摇头，再说吧！

　　杉铜我行我素，没有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中，依然给李大爷挑了水又给李嫂挑。有一天，杉铜挑着一担满满的水来到了李嫂的家，李嫂正在给猪拌食，看着杉铜大汗淋漓，拿来了一条新毛巾递了过来，小叔，擦擦汗吧！说着，感激地看了杉铜一眼。杉铜接过柔软的略带一股馨香的毛巾，盯了李嫂一眼，看得李嫂面红耳赤，连忙低着头拌起猪食来。

　　李嫂，我走了。杉铜擦了汗，感觉舒服多了，笑着对山嫂说。

　　不要急，喝口茶吧！李嫂端了一碗茶，笑嘻嘻地走过来。杉铜接过李嫂的凉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冲着李嫂笑，眼神多了一份内容。

　　小叔，你的钮扣掉了，我给你钉上。李嫂眼尖，连忙回内屋拿了针线。

　　李嫂，不麻烦你了，我回家去钉。杉铜讪笑着。

　　你经常给我挑水，就不允许我给你钉扣子？李嫂一嗔怪，杉铜不好意思了，脱下衣服给了李嫂。

　　李嫂钉着钮扣，不经意回眸了杉铜健硕的身躯，一不留神，一针扎在自己的手指上，殷红的鲜血从纤巧的手指上渗出来。

　　李嫂，扎着自己了？杉铜一见，立即用手紧紧地捏住李嫂的伤口上，李嫂身子不由一颤，前胸急促地起伏起来，眼神蕴含着温情，默然无语。杉铜闻着李嫂散发出的女人特有的气息，怔怔地看着李嫂，眼睛灼灼的，一言不发，仿佛触了电。好一会儿，才止住了血。

　　此后，杉铜有空就会到李嫂家忙这忙那，李嫂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招呼杉铜前来品尝。一来二去，两颗火热的心碰撞出爱的火花，人们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情形。杉铜与李嫂好上了的新闻不胫而走，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议论纷纷。

　　杉铜的母亲从邻居隐隐约约的笑谈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里有了疙瘩，整天板着脸在家里出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看上一个年轻寡妇。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说，铜儿，听人家说，你跟李嫂好上了？有这事吗？

　　是。杉铜也不隐瞒，语气很坚决。

　　你真的喜欢她？母亲将信将疑。

　　是。杉铜显得很平静。

　　你不怕人家笑话，我这张老脸也搁不住。母亲面露愠色，气咻咻的。

　　怕什么？嘴巴长在人家身上，由他们嚼舌头吧！杉铜一股浩然正气。

　　母亲无奈，揉着发红的眼眶，唉声叹气。她知道儿子的脾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坐在旁边的父亲受不了，勃然大怒，一声吼叫，你如果继续跟她来往，就不要进这个家。

　　父亲，当初你也不是挑水把母亲娶回家吗？杉铜据理力争。

　　你母亲那时是姑娘。

　　姑娘与寡妇有什么不同？寡妇就不值得爱？现在是什么社会。

　　你……父亲气得青筋暴戾，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给我滚！父亲下了最后通牒。杉铜一气之下，离开了饭桌，一家人闹得不欢而散。

　　过了几天，人们没有看见杉铜去挑水，也见不到李嫂的人影，只是听到杉铜的父亲摔着水桶，嘟嘟囔囔着“挑水……挑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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