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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
2011年6月14日下午两点，这注定是一个值得我记忆一生的时刻，我接到瑞士保曼公司人事经理钟伯乐先生的电话， 7月1日我将正式成为保曼公司的员工！得知消息，我禁不住浮想联翩，思绪万千。
2001年8月，我们一行6人登上飞机，不远万里从古老的中国来到瑞士这个梦幻般的国度，为合资公司的新设备做技术培训。大家都是第一次出国，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好奇。在苏黎世机场，汉斯和理查德先生前来迎接我们。汉斯曾经多次飞往中国，他开朗热情，宽容大度，我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刚下飞机便看到满面笑容的他，真的非常开心。他将我们介绍给理查德，在随后的三个星期里，细心的汉斯变成了我们的“妈妈”，喜欢开玩笑的理查德成了我们的“爸爸”。我们在瑞士，度过了难忘的60天。
汉斯给我们租用了一套公寓，并准备好了各种生活用品，从床具，到餐具，甚至还有茶叶。保曼餐厅的工作人员，也为我们的到来，自学了几样中国菜。记得第一次吃面条，不习惯奶酪的味道，我往里面倒了很多酱油。三个星期过去了，我渐渐喜欢上了奶酪的味道。沈德林总裁专门安排时间与我们共进午餐。亲切地与我们交谈，并跟大家合影留念。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那么开心。
培训前，我们先在公司的展厅听介绍。里面有一台剖开的产品，清晰地展示了其内部结构。负责给我们培训的斯蒂文身材健壮，风趣幽默。从控制室，到生产设备，他带领我们爬上爬下，讲解并实际操作。车间很大，有脚踏自行车方便快速行走。车间的一角有高压冲洗设备，定期对设备进行冲洗。认真细致的瑞士同行工作起来特别投入。车间里播放着音乐，瑞士同事们专心致志地制作零件，仿佛在雕刻着精致的工艺品。
在瑞士，除了工作，我们的每个周末都过得美好而难以难忘。在汉斯家我们吃到了最美味的比萨饼。汉斯夫人美丽热情，给我们一种回家的感觉。两个孩子还小，在客厅的地毯上玩耍。我带给孩子们的毛绒小老虎被孩子们命名为方菲。
我们与理查德一家去森林散步，体会瑞士人悠闲自在的生活状态。森林里，有人在跑步，有人在健身，有人在做“木工活儿”，理查德告诉我们，他们并不真的需要做什么物品，这是人们休闲的一种方式。晚上，在墨西哥餐厅品尝了最辣的辣椒，让想念“辣椒”的同事“涕泪横流”，直喊“痛快”。
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爸爸、妈妈”率领我们去攀登阿尔卑斯山。细心的“妈妈”特地带上两件夏天的夹克衫。虽然是盛夏时分，山顶上居然白雪皑皑，给人一种春寒料峭的感觉。当我冷得直打哆嗦的时候，汉斯取出夹克衫，给人意外的惊喜。景色真是绝美，山脊笔直而下，形成山谷，黑色的大鸟在山谷里翻飞，不时俯冲过来，从我们的手心里啄食。巨大的阿尔卑斯号角发出雄浑的声响，给人带来宁静的心情。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们结束了这里的培训，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归程。参加培训的同事，后来都成了业务骨干，在中国的新设备试车期间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1年4月8日，我如同梦幻般再次踏上了瑞士的土地。这一次，不是到这里培训，而是移民到这里，仿佛命运的安排，10年前在中国的合资公司，让我与从瑞士派来进行自动化编程的他结识，成为朋友，10年后，我们喜结连理，我成了瑞士新娘。我的心情充满激动，我情不自禁地要将自己的喜悦与瑞士保曼公司的老朋友们分享。汉斯听到这个好消息，既惊讶又高兴，立即建议我到保曼公司瑞士总部工作，负责与中国客户沟通。这真是又一个出人意外的惊喜。能够回到10年前工作的公司，与熟悉的老朋友一道共事，还有比这更为开心的事吗？
来瑞士之前，我学习了标准德语。到达瑞士之后，人们大多用瑞士德语交流，这又给我带来一定的压力。与保曼的人事经理钟伯乐先生经邮件沟通后，我于5月6日参加了第一轮面试。来之前，我一直忐忑不安，要是听不懂怎么办？当钟伯乐先生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公司大厅，用清晰纯正的标准德语问候我时，我所有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放松的我与钟先生一见如故般交流起来。在办公室，我又被介绍给部门主任格罗斯先生。他和缓的标准德语，从容自如的神态，让我感到很温暖。我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我觉得尊重员工的上司是能够让人信赖的。阅读了钟先生给我的公司内部杂志，我看到很多员工在这里工作了30年，40年，直到退休。我想，能够留住人的公司是能够让人信赖的公司。
5月30日上午，在钟先生的安排下，我来到保曼公司，与我未来的直接上司布鲁诺先生见了面。见面的时候有些出人意料，我突然冲口而出，布先生好年轻啊！他谦和的态度，一下子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钟先生开玩笑地问，你们之间的化学反应如何，你喜欢你的新上司吗？我笑了，真诚地说，很喜欢。他也笑了。同一天下午，汉斯安排我参观了公司。13年后，公司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车间里增加了一台新设备。老机器仍在运转，仿佛就在昨天。为质量考虑，冲洗设备更新了。音乐声中，工人们专心地工作着，一点没有因为有人参观而受到干扰。展览厅内非常安静，而我却分明听到13年前给我们讲解的熟悉的声音。
在汉斯办公室见到理查德。我在他的鬓角看到岁月了的痕迹。不变的是他的真诚、关切与幽默。晚上，我来到汉斯的家。他搬了新家，属于自己的家。精致的花园，典雅而充满复古气息。他美丽贤惠的妻子，与13年前相比，多了成熟的气息与女人的魅力。孩子也长大了，讲一口流利的英语，礼貌大方。考林问爸爸，“她的名字就是那只小老虎的名字吗？”我们都笑了。汉斯是自豪的，他的脸上写满了快乐与满足。这一天，我又一次品尝到了美味的比萨饼，我想，这比萨饼之所以如此美味，除了比萨本身，还加入了浓浓的友情的味道。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我说，下次，到我家里来，我请你们吃中国菜！
正如钟伯乐先生所言，2011年6月14日，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日子。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我第一个电话打给老公，我们一道在电话里开心地笑，决定回来开香槟酒庆贺。第二个电话打给爸爸妈妈，让他们分享我的喜悦心情。
是的，我是上帝的宠儿。上帝让我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寻到真爱，远赴重洋，与我一生的爱人携手生活，永不分离；上帝让我在新的环境里，与我的老朋友们重新相逢，共事同一家公司。是的，我回家了！这里是我真正的家！ 钟先生在面试时曾经问过我工作的目标，我说，我要做一个让客户信赖的公司代表，让客户感觉到，方菲是可以被信赖的，如同我对公司的信赖。我对新的工作充满想象与憧憬，我已经准备好了，重新出发！
二、试用期对话
这是我三个月试用期的最后一天，这是一个让我百感交集的日子，更是一个令我终生无法忘怀的日子，2011年9月30日。上午9点半，我的上司和师傅和我做了试用期总结对话。我没有想到对话进行了两个小时，我更没有想到整个过程从交谈、争论直至结束，我的情绪也从平静、激动直到开心。最后，上司跟我握手，欢迎我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师傅跟我握手的时候，我故意用了劲，师傅反用劲将我的手握得生疼。最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
离开六朝古都南京，来到如同诗画一般的瑞士，与一群性格各异的瑞士人在一道工作，除了语言障碍，更有文化的差异、思维方式的不同。从人性的角度来说，瑞士人懂礼貌，易相处；从工作的角度来说，瑞士人特别讲究计划与标准，方是方，圆是圆，定好的事情，就要照办，不太喜欢变化。中国人计划性不强，但比较灵活。我在销售部工作，负责客户服务。收到客户的订单，我在系统里检查生产计划，告诉客户哪天能交货，通常不会发生变化。万一出现意外，我们也只是通知客户交货将延迟，并告知原因。在国内，可能会加班加点地将活儿赶出来。可是瑞士人不能。因为他们认为，工作是为了生活，生活不是为了工作。瑞士人讲规矩，劳动法规定每个劳动者的加班时间不得超过多少小时，他们就一定会把加班控制在那个范围之内。
我所供职的这家公司在重庆有家新建的独资公司。由于刚刚起步，经常会有问题请教瑞士方面。因为我是中国人，重庆的同事就请我帮忙协调。我欣然同意，并说到做到，与瑞士同事沟通，帮忙为新项目上采购并运输原材料。试用期对话时，上司认为，我工作主动性太强，以至于差点就变成我的缺点了。他说，我应该学会修改自己的工作作风，将自己放入瑞士的框子里去。师傅附和，我为重庆公司帮忙协调并采购物品，没有经过上司和他。为此，我们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我说，如果我们只是等待，重庆的项目就会延迟，而我们就会失去市场。师傅说，现在已经迟了。我说，我现在迷惑了，我到这里是来工作的，你们倒是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结果，上司肯定地说，你做得是对的。师傅说，关键问题是，重庆公司需要一位真正的协调员。我笑着说，师傅是最合适的协调员。师傅抱怨，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去过中国呢。我开玩笑，重庆公司应该邀请你去看看。上司点头称是。师傅53岁了，在公司工作10年，负责中国市场，然而，对中国的概念实在缺乏，连南京这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都不知道，而且似乎兴趣不大。
瑞士人讲话不像德国人那样直截了当。比如在面包房，德国人说，我要一个黑面包；瑞士人则说，我想要一个黑面包。“想”字的含义是，我有这个主观愿望，具体是否满足这个愿望由店家决定。对话时，上司说，你太直率了，你师傅很讲究策略的，你得学学。当时我的反应是迷惑，我说，我是来工作的，怎么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工作还要讲究策略？(第二天，在叔叔的生日宴上，跟马拉姐谈到有关工作策略的问题。她说，有时候确实需要策略，因为人们的个性不同，考虑的角度不同，而为了达到需要的目标，就得动点脑筋。我点头称是。)师傅说，他曾经很直接，做事情没有多请示、多汇报，结果受到指责。我知道其中一件事。就销售给重庆公司的价格问题，师傅问了来此培训的中国同事，结果重庆公司的总经理来邮件声明，价格的问题正在与财务总监讨论之中，请师傅不要插手。那封邮件被抄送给很多高层管理人员。为此，师傅很长时间都耿耿于怀。对此，我未置可否。我想，师傅讲究个面子。以后的工作中我会注意在不耽误时间的情况下，经常请示他。
对话忽然转移到敏感度这个话题。我说，其实我很敏感。只是将很多东西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我想起刚来上班不久，一次重庆销售处的刘霄就客户的要求提出问题。或许师傅凭经验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成为订单的问题，故而他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探究答案，只是将邮件转发给了领导。我多次询问他这件事，是想要提醒他，客户是上帝，对于他们的问题应该及时答复。师傅总是说公司不能生产这个产品，刘霄言辞激烈的邮件则让人心情紧张。那几天，心情郁闷极了。现在，我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菜鸟了。师傅说，假如我敏感些，就应该看出，哪些问题可以问他，哪些问题不应该再问。“很多事情我们过去一直那样做，你就不要再追究原因。比如我们销往重庆独资公司的物资，财务总监规定使用美金，你照做就是，干嘛要问为什么？” 我说，那是我们的独资公司，为什么不能使用瑞士法郎？他说我太坚持、太固执了。最终我们达成一致意见，下午与财务总监开完会顺便问一下这个问题。(询问后的结果是我直接与重庆方面沟通，重庆公司答复我，任何币种对他们来说都没关系，于是我决定使用瑞士法郎)。我说，天哪，这么复杂！我转眼面对上司，“面试的时候我就提出，希望大家能够直接了当，不要让人去猜。”上司眨眨眼，开玩笑地说，“呵呵，敏感、敏感！”
我相信，生命的每一天都在学习，永远没有止境。在我来瑞士之前，老公就说，希望你来到瑞士之后能够继续成长。是的，我觉得自己生命的春天正在延续。成长，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很高兴能够在对话中将心里话一股脑的倒出来。因为，自从到瑞士公司上班以来，每每心里产生疑问，只是回家告诉老公，而他也只能倾听，无法告诉我最终的答案。我的心中仿佛此时秋日的天空，一片清明。我擦干眼泪，真诚地笑了。
上司说，他们很高兴我加入这个大家庭。师傅道，最初当他听说有个中国人即将成为这里的新员工的时候，曾经想过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而结果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也很高兴。我们紧握双手，表达了今后继续共同工作的愿望。我抬眼看看窗外，只见远山重叠、树影婆娑、鲜花盛开，蔚蓝色的天空把自己的光和爱毫无保留地布施给人间。我情不自禁地笑了。我相信，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三、开诚布公
时间仿佛赶路般奔跑着。春天的绿意还在记忆里鲜活着呢，秋天便已经接近尾声了。仿佛一位卓越的画家，秋以一双魔手将树叶的颜色涂抹得色彩斑斓。绿色不谈，金黄的、枫红的、紫色的、甚至还有娇嫩的粉红，姹紫嫣红，争妍斗艳，令行走在季节深处的我，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在苏黎世深秋的森林里独自漫步，脚下的树叶不时发出近若呢喃的轻微的沙拉声响。树木伟岸地将枝干探向蔚蓝的天空。阳光义无反顾的穿过枝叶，在森林间留下斑斓而神秘的光影。峡谷对面的小木屋海市蜃楼般立在雾一般的光晕中。森林里的一汪水潭，独自将天光云影揽在自己的怀里。薄薄的一层绿藻下，一定有着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一定同样也演绎着欢乐、苦恼、悲喜交集的故事。畅饮着晚秋的清冷的空气，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这一段时间以来和我的瑞士同事们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是的，过去的一周对我来说真是百感交集。无眠的夜晚，许多的思绪在脑海里涌动，实在心绪难解的时候，心脏感到特别疼痛。然后，我就会钻到熟睡的老公怀里，听老公宁静的喘息，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心随即便感到舒适很多。
上周末，我们去看望斯蒂文，这个13年的老朋友。现在，我们再度成为了这家公司的同事。13年前，他和老公一同远赴中国工作，彼此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10年前，他买下了现在居住的这座别墅。别墅前偌大的花园，被他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打造成了一座浪漫的石子公园。公园分三层，最上面一层是一排密集的树篱，中间是花台，里面也铺着石子，中间分隔种了几棵树，安装了射灯。一座女人的雕塑被羞涩的摆放在一棵树下。老公说，这是典型的斯蒂文，“女人，啊，女人！”然后，我们全都笑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追忆着那些曾经发生在中国的故事，我们时不时绽放出如同孩童般灿烂的笑颜。斯蒂文依旧记得，那么多的女孩子迷恋着他。一个18岁的女孩子要带他去见父母，他知道其中的含义，可是想到年龄的差异，他和伊万，我现在的老公，跑到我的家里做起了意大利面。斯蒂文的周末女友来了，特别健谈的她，几乎霸占了之后聊天的所有时间。老公出于礼貌不能不应酬她。那单调的、刺耳的旁若无人的高音，令我想起来了同样说个不停的师傅，同样是那种单调的、刺耳的旁若无人的高音，心情顿时格外烦躁，我站起身，对老公说，走吧。此时，那女人正起劲地说着什么，老公悄声对我说，“稍等一下”，礼貌地等女人说完。斯蒂文打电话叫来的士，我们上车的时候，斯蒂文将车钱付给了司机。
一向心宽的我此时却怎么也无法“放下”，与师傅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我的心里纠结着。再次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我决定周一采取行动，与上司谈谈，既然无法改变师傅，我就独自挑起“服务中国客户”这个担子。决定之后，心情顿时轻松许多，终于渐渐沉入梦乡。
周一清晨4点半，我便从睡梦中醒来。早餐、洗漱之后，乘坐最早一班火车来到公司。通过公司的邮箱给上司发出了会议邀请，标题是“工作分工”。我的心情处于极度郁闷的状态。9月30日对话之后过去整整两个星期了，这两个星期我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触动师傅的敏感神经，要照顾他的面子，便不能放开手脚做事。对于中国客户的需求，我也只能静等师傅行动，某些邮件，师傅“似乎”回复得比过去及时了一些。
一次，一份中国的订单被单独发到我的邮箱，当我拿着订单询问师傅时，师傅劈头第一句话是“谁发给你的？” 我谨慎地说，我希望把这个订单作为一份教材，学习公司的产品及相关流程。师傅看过之后，说，应该找奥沃（工作准备），于是，师傅去吃午饭的时候，我找到奥沃，我们一道研究了产品之后，给了客户一个建议。师傅回来看到，就说，不行，我们不能给客户提供这个产品。师傅的常用词汇之一就是“不行”，尽管我曾经半开玩笑地告诉他，在中国，男人不能说“不行”，然而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尤其是已经53岁的师傅，几乎不可能。而我，每次听到“不行”两个字就心情特别烦躁。我沉默地坐在桌前，看着师傅窄小的、有些憋红的脸，听着他急躁地不停地说着“不行”，趁着他说话的间歇，我安静地插入一句话，“我可以打电话与客户沟通一下吗？”师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可以。等师傅终于说完，转身走开之后，我打电话给客户，征求客户意见，然后准备了报价。我觉得，我似乎在与什么挣扎着，吃力，却未必讨好。
上周五一大早，我收到客户的一封邮件，询问一个产品是否可以提前发货。通常邮件发给师傅，抄送我，这封邮件直接发给了师傅和我。于是，我便询问师傅。师傅说，我已经写好邮件了，等询问了奥沃之后，就回复。我发现一个规律，每到周五，这里的同事就变得非常放松，喝咖啡，聊天，客户的询问再急迫，他一点不着急。早晨7:30看到邮件，等到8:30，再次询问师傅，仍然是“马上问”。等到9:30，师傅仍然轻松地在咖啡机前聊天。于是，我走到同样在聊天的奥沃同事身边，将打出的邮件递给他，问他师傅是否与其沟通过，他说没有哇。我说，那请帮忙看看这个产品是否可提前发货好吗？年轻的阿尔巴尼亚人佛罗伦，立即拿起电话询问，询问结果是下午14点给答复。下午答复的时候，师傅正好在我旁边。这两个星期以来，我很少到师傅旁边去，因为，一听到他滔滔不绝的牢骚与抱怨，我的心情就格外的烦躁，心脏很不舒服，是真正的肌体的不舒服，就好像500米而不是100米冲刺后的感觉。为了避免这个不舒服的感觉，我尽量避免与他交谈；而且，很多时候，我问他一个问题，他往往扯天扯地的说个不停，结果，我搞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这让我很焦急。因为，我已经工作三个多月了，学到的东西往往如同打游击一般，通过帮忙做事，这个同事那里学点，那个同事那里学点，而我的师傅却很少给我事做，大部分事情自己完成。于是，师傅此时便坐到我了的座位上，看我在做些什么，问我是否有问题询问。或许，他感觉自己担着“师傅”这个名称，不做点什么别人看不过去吧。此时，听到答复，师傅赶紧说，我已经准备好邮件了，我说，那就请您给客户答复一下吧。我感觉到师傅似乎不愿意让我行动，却不知道为什么。
下午，我来到会议室，打开窗，将头探出窗外，呼吸一些清冷的空气，等待上司的到来。远山已经覆盖了缕缕白雪，色彩斑斓的树叶、白雪、远山，静静流淌的苏黎世河水，让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上司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对目前的状况不满意，对吗？” 上司是一位年轻人，右耳带着一只小小的耳环。瘦小精干，大概33、4岁，业余时间在乐队吹小号，平常是个非常安静的人。我点点头，我无法微笑，尽管老公说，我的脸上总是挂着抹不去的笑容，正是我灿烂的笑容，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中国寻找我，最后掳走了我的心。我沉声道，“我不想多说什么，今天，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正式接管中国客户。”上司再次微微一笑，“独立工作，你应该还会有问题需要询问，或许可以问杰奎？”杰奎琳是我的同事，在公司工作了4年。她的座位在师傅旁边，很漂亮，身高一米八一，标准的模特身材。她开朗活泼健谈，而且开诚布公，这也正是我的风格。从我刚刚来到开始，她就常常给我一些事情做，并且很耐心地讲给我听，常常让我心中涌起一种温暖的感动，心变得格外柔软。“其实，如果能问鲁道夫就好了，可是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就说你的师傅是乔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当然明白，鲁道夫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12年了，曾经也是小组长，因为合并，他成了普通的客户服务。他人谨慎，沉静，讲话有条理，听起来很容易理解。上司沉吟了一下，他明白这个问题。我说，“令我心情真正纠结的是，我和师傅的工作原则完全不相同。师傅他是“让时间解决问题”并且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对于自己喜欢的客户，照顾周到，不喜欢的就放在后面处理。而我认为客户是上帝，对于客户的要求我们应该竭力满足，而不应该在还没有尝试之前先说不行。我举了一个例子。我们曾经收到一份含200张图纸的询价单。我征求师傅意见，师傅说，这个报价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做好。我问为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我们是否可以成立一个项目组，以最快的速度将报价做出来？他说不行。我问上司，上司也说不能。对此我感到困惑。我说，我可以把图纸整理出来，然后我们准备报价。师傅说，这得去请示生产总监。我埋头整理图纸，然后拿着整理好的图纸，问上司怎么办，上司建议，与你师傅一道去找生产总监。于是，我们去了总监那里。总监看看图纸，师傅在旁边反复强调，“不行，我们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做完报价。”我望着总监，总监耸耸肩，摊摊手，“需要两个星期。”最后，我无奈地收起图纸，与师傅一道回办公室，路上，师傅说，“你看，总监也不积极。”我有些郁闷，我想，难道这就是瑞士人的工作风格（我问上司，他肯定地说，你师傅的工作风格不是瑞士人的工作风格），我是不是还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我曾经想象，瑞士人工作效率高，有着很强的责任感，而今的所见、所闻让我感到些许失望。我问师傅，“现在怎么办？”师傅说，告诉客户我们报价需要两个星期，问他们是否愿意等。我刚来没有经验，便打电话问了。客户回说，“不能等。”我们便放弃了这个报价。现在回想起来，这个问题问得好傻，让客户感觉我们根本没有兴趣。在有着那么多竞争对手的中国市场，我们的这个态度如何才能够做到让客户满意？我无数遍地在心里询问这个问题。我想，只有在正式接管后，我才能真正地放开手脚去做。上司说，“给我一段时间思考一下解决的办法，好吗？” 我说，“好的，我理解。谢谢你听我诉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上司说，“任何时候需要沟通，你都可以找我，即使我休假的时候，你也可以打我的手机。” 我微笑了，在长久的郁闷和纠结之后，我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我知道，与上司的交谈暂时不可能改变什么。我仍旧沉默地做事。与刚来时经常开玩笑的我判若两人。那时候，为了跟师傅拉好关系，我总是想办法讨好他，常常开一些让大家笑起来的不伤大雅的玩笑。我现在甚至都懒得说话，只是埋头做事。
日子又过了两天。这天下午，我收到另外一份询价。我将价格从系统里找出之后，请杰奎琳确认一下。她看了一眼产品，立即说，这个产品不在这里生产，而是在乌克兰，系统里的价格不准确。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找出一份产品价格单，我有些惊讶，“来了三个多月，第一次听说这个。”一边的师傅听到我的话，大概感到不好意思，找出自己的那份价格表，让我去复印。杰奎琳说，“现在我们来用内部转让价格换算表来计算”。我说声好，便站在了她的办公桌前。师傅靠近前来，激烈地反对，“不需要，不需要这样计算。” 杰奎琳说，“这是公司的要求，为什么不用？”“这个太复杂了，我们简单地乘上一定的比例就好了嘛！”我说，“杰奎琳，我们使用这个工具算一下，做个比较。” 杰奎琳开始计算，计算过程中发现表格中缺了这个客户的一些数据。杰奎琳立即打电话给财务总监，说明情况，总监经过思考计算，然后报给了我们两个数据。我们接着计算，师傅在旁边仍然说个不停，我说，“师傅，请您别说啦，我听不清杰奎琳的话。”师傅仍然不停的絮叨着，我心脏开始不舒服，便离开杰奎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过了一刻，杰奎琳来到我身边，我们安静地计算了一会儿，师傅再次过来唠叨，见我们都不搭话，才无趣地走开。此时，我已经很难过了。杰奎琳看出我的情绪的变化，劝导我。她说，工作一定要感到开心，否则就不愿意来上班。我心里暗想，中国人很能忍的。老子有句话，“忍字心头上一把刀”。可见做到容忍何其不易，有时甚至要承受锥心之痛。西汉名将韩信，忍受胯下之辱，终成大器；孙膑装疯卖傻，最后收拾了庞涓……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忍耐是一种美德。“忍”已经融入到中国人的性格之中。道家也强调“忍”和“避让”，在为人处事上，提倡打太极似的回旋策略；化解矛盾冲突时，经常强调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忍了很久，虽然常常感到锥心之痛。老公说，你要小心，这里是瑞士，不是中国，于是我便一忍再忍。听着杰奎琳温和柔软的劝语，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我说，“我来了三个多月了，学到的东西却非常有限，感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点没有系统。师傅做事本身就不是很系统，在这个岗位工作了十年，很多东西只是凭经验判断，这样的工作方式让我这个新手如何学习。与他的经验经相提并论，我更需要工具辅助我工作，我多么希望能够尽早地独立工作啊，因为每当师傅那样滔滔不绝地说，而我又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就感到心情格外焦虑不安。我和师傅又总是意见不一致，总是产生争持，我现在终于放弃了，不想再去争了。我心累了。”杰奎琳拥住我说，“不，你不要放弃，如果你发现一件事情不对，就要把它纠正过来。”说得多好啊，“如果你发现一件事情不对，就要把它纠正过来。”我说，我曾经为此总是与师傅多次争持，现在我体会到，当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有了自己的工作习惯，通常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不愿再做任何改变。正说着，二组年长的费耶先生走过来说，他也不愿意使用这个换算表格，太复杂了。费耶走后，我和杰奎琳对看一眼，我说，怎么觉得很多事情那么难做，阻力到底在哪里，师傅为什么总是阻拦我。杰奎琳说，我们需要沟通一下。你不能总是忍耐，要说出来，心情才会好些。我们女孩子之间要互相帮助的。她的话让我感到温暖。杰奎琳看到帕特里克，他是我们的上司的上司，便走了过去。我独自计算剩余的几个产品的价格，我看着杰奎琳用秀气的铅笔字清晰地写下的计算步骤，心里涌动着感动，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滴落到台面上。
杰奎琳回到我身边，再次款言细语地与我交谈，不觉间我将心里话都讲了出来。结果她差点忘记与妹妹的约会。
第二天来到公司，上司，师傅和杰奎琳都已经到了。正轻声交谈着。一个小时之后，我收到上司的会议邀请，参加人为我、上司、师傅和杰奎琳。杰奎琳来到我的身边，问我心情是否好些。她问，看到会议邀请了？我点点头，她说，在会上好好沟通一下。我再次点点头。
我们在会议室坐定。上司谈到我要求接管中国客户的问题。师傅反映激烈，他说，如果你现在就要接管，我就全部交给你，今后不负任何责任。我说，除非你将所有的一切都整理的一清二楚，交代得一干二净。师傅再次开始滔滔不绝，他说，“你还不具备这个能力，要交给你我也要慢慢给，从下周一开始先慢慢试验。”我插话，“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吗？”我才开口说了两句，师傅忽然起身离开会议室，他走到门口，我说，“你不可以这样的，这是缺乏团队精神的表现。”他径自出了门。
过了一、两分钟，师傅又回来了。我接着说，“从我来的第一天起你就知道我要接管中国客户，这个试验早就该开始了，你却很少几乎给过我。我倒是在帮助杰奎琳做订单的过程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上司揽过责任，说是自己没有早点交代。杰奎琳说，你就给师傅一次机会吧，试验两个星期，看看心情是否愉快，顺利后再正式接管过来。我说，“可以试试，但是我有两个希望。一个是，我们今后的沟通能够就事论事，不要扯得太开，否则我弄不清师傅到底说些什么；其二，我希望师傅能够站在我这边，帮助挺直腰杆，树立威信。而不是在我的背后嘀咕，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傻呼呼的中国女孩。”我举了个例子。上周五，我给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发了一封英文邮件，询问产品的库存量。那是一个年轻人，英文不好，他打电话给师傅，师傅与其罗哩罗嗦了半天，最后把我喊过去，告诉我我们这里没有固定的库存。我说不可能，如果我们这里没有库存，为什么要求重庆独资公司保证九套库存量。最后，师傅才告诉我，真正了解的人是另外一个同事。那个年轻的同事路过我们办公室，我说，瑞尼，请你今后就我的邮件回答我，不要找我师傅，我不是他的孩子。他说，我的英文不好，我说，你可以写德文，我阅读没有问题。师傅插言，“但是会误解。”我听了心里很受伤，他在拿捏我的软肋，一种透彻的失望淹没了我，我说了一声，“我放弃了”。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从那以后，我没再去过师傅的座位。上司说，“好，大家今天把话都讲出来了，就这么定吧，试验两个星期，看看情况。”对此我不是很满意，因为心里特别不想再与师傅打交道。不过大家既然都这么说，就暂时接受吧。
第二天，是我部门总监帕特里克的会。帕特里克说他非常高兴聘用了我，我快乐的笑容，开朗的性格，给这个部门带来了一阵新鲜的风。我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及两次沟通的过程告诉了他。我说，我曾经将所有的一切埋在心里，因为老公告诉我这里是瑞士，很多习惯与中国不一样。帕特里克肯定地说，“我向你保证，你可以畅所欲言，只要说真话，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问题仍然不能解决，随时可以来找我。”对于我心中的疑问他也做了解答，他说，尽力满足客户的需求永远是对的。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师傅的态度会是这样。帕特里克告诉我，在我来之前，他曾经跟师傅谈话，说我要来接管中国客户，师傅反映强烈地说，我做错了什么事情，那我今后做什么？帕特里克说，这是工作调整，你还有其他客户呢。“对于他而言，你就好比竞争对手，所以他有一些抵触情绪，你要理解他。”我忽然明白了，是啊，为中国客户服务了10年的师傅，突然间被告知不再负责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尽管他对中国不是很感兴趣。今年公司效益不是很好，很多人被解雇，光是斯蒂文那个部门就被解雇了18个人。师傅的心中大概也很忐忑不安吧。站在师傅的角度看，我的心中多了一分理解，对于他的冒犯也愿意容忍了。
记得很多年前，我工作后的第一位师傅曾经说过，你不能只是一味向前冲，偶尔要停下来，回味思考一下。现在回想起来，他说得多么好啊。让思想沉淀下来，对工作，对人生做个小结，再次上路的时候，便会找到更准确的方向。如今，我在瑞士工作4个月了，经历了不同文化、思维方式的震荡，我在咀嚼之后，感到心情豁然开朗，是的，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理解是多么重要。沟通增加理解，理解之后，很多事情便变得简单，对于相关的人也有了更多的宽容与了解。从中国跨洋过海来到瑞士，能够成为同事甚至师傅也是一种缘份，我愿意珍惜这个缘份，用一颗包容的心去对待。我相信，我们都是那么善良的人，我们会成为好同事、好朋友的。秋日美丽的风景呈现在我的面前，正等着我用最轻松的心情去欣赏呢！
四、云开雾散
这是星期五的早晨，一轮旭日从桑第斯山顶冉冉升起，笼罩在山头上的沉沉云雾被次第推上天空，在太阳绚烂的光芒渲染下，苏黎世上空豁然开朗，山峰、白雪、乌云与红光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油画。站在办公桌前，顺着师傅的手指，看着如此的美景，前段日子来压在心头的云雾不由自主地渐渐散去，顿时觉得一阵轻松，我开心地笑了，真美！师傅说，那是桑第斯山，这一带最高的山峰，你一定要去看看。
自从开诚布公地与师傅交谈后，我的心情始终忐忑不安，我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完全放弃，不再教我，毕竟，在这个岗位上我还是新手，与客户打交道是一门学问，而我才刚刚跨步进入这门学科。还有很多东西不是很明白，需要有人请教和指点。
这个礼拜过得特别快，重庆独资公司的同事来瑞士总部培训，我抽出大部分时间陪同翻译。同时收看邮件处理日常事务。实际上，来自中国的邮件大多发给我和师傅两个人，我可以不管不问。但是，生产总监的这封邮件却只发给了我，列出了每个人需要做的事情，帕特里克·博时迈耶生产总监负责确定修理需要的部件，韦伯财务总监负责确定价格，我则负责发订单。
这是一个修理项目。瑞士总部提供给中国客户的出线系统在安装过程中被损坏，客户紧急请求帮忙修理。考虑到从中国运到瑞士再从瑞士运回中国费用太高，经讨论决定在重庆独资公司修理。做订单需要价格，回想起前面的一份邮件中提到这个产品的价格事宜，我打电话询问了相关的部门经理帕特里克·博时迈耶。公司很多同事名叫帕特里克，如果没有父姓的区别，根本没有办法区别。此帕特里克行动迅速，他说马上将建议价格发给财务总监确认。于是，我回了一封邮件，说我们正在处理这份订单，明天上午（瑞士时间）发过去。这位财务总监一直与我的师傅联系，他把价格转给了师傅。第二天，就是周五一大早，师傅拿着价格表来到我办公桌前，我看了一眼，立即说，这是出线系统的价格。师傅说，我们直接发订单，货物今天空运发出。我在系统里做好订单，打印出来，签字扫描发了出去。我暗想，如果我和师傅之间没有沟通，师傅还知道这份订单发给谁，结果就要延误时间，货物今天肯定发不出去。
前几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情。重庆的销售员正在推广我们的产品，需要一种产品的价格。这种产品有很多种规格，师傅回复说，请告知需要的规格。而我认为，这样不能帮助推广产品，我们可以列出几种常用的规格和价位，供参考。在师傅的帮助下，询问计划部门之后（上海同事走后我需要在计划部门上堂课，了解他们的工作范围），我在邮件中作了一份详尽的报价表。有意思的是，负责这个产品的部门经理也不清楚这种产品的物理性能，还是师傅从“产品概要”这本小册子里找出了这份资料，我立即扫描发给了重庆销售员。我发现，师傅的知识面很广，他说，有空的时候阅读产品概要，里面包含的内容很丰富。
没有一个人是全知全能的。用句革命年代常用的语言来说，要善于从各个方面吸取知识，来武装自己。
师傅的态度发生了360度大转弯。他不再将“不行”挂在嘴边。对于中国客户的要求也能够立即反应。我们之间的工作开始配合默契，这正是我想象中瑞士人的工作作风，齐心协作，服务客户，才不枉“客户服务”这个名称。而让我感慨的是，人们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却在无意间改变了师傅。
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生命如同季节一般绚烂着。我相信，今后的工作中应该还会出现新的问题，然而只要能够做到真诚沟通，便能够克服文化差异，做到相互理解。工作的日子是美丽的，我是如此热爱这份工作，我再次感受到刚工作时所拥有的那份激情。能够在另外一种文化氛围内工作，领略别样的人情和工作作风，对于我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是一种生活的挑战。我喜欢这样的挑战，因为挑战，能让人产生激情，让人热血沸腾，也能让人更趋于理性，更趋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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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3 0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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