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阳光

彭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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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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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彭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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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南方的都市。这个城市的雨，多在梅雨季节。或淅淅沥沥，或哗哗啦啦，一天到晚，一夜到明，老天都是阴沉着脸，把它的眼泪珠子尽情地洒向人间。在这样的梅雨季节，什么都被弄得散发出一股霉味。我甚至分明感觉到，连自己那颗跳动的心，都已然长出黑绒绒的毛，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这股霉味让我不安，让我抑郁，让我想发泄，让我想随便找人吵一场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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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这样一个暴发户般的城市里，你要想发泄，那很容易，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前者只要舍得银子，后者只要顾忌尊严。当然，银子是连着尊严的。我们渴望过上有足够银子的尊严生活，背井离乡，来到城市，用智慧和汗水，甚至是肉体，抑或是良心和尊严，除了这些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只能靠它们廉价的出卖，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可笑的是，我们的理想恰恰就是追求那所谓的尊严。靠出卖尊严，来换取尊严，这本就是一个悖论，这种悖论时刻噬咬着我们的心，使得它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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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月的梅雨季节，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只是一个时间概念，但对于我们每一个背井离乡的人来说，却是一场深刻的心理描述，任谁都无法逃脱这支春秋笔的追杀。我们天天追求尊严，在追求中虚幻地快乐。我们天天失守尊严，在失守中坚硬地痛苦。痛苦需要发泄，不论何时何地，你随便找上一人，这个人包括你的亲人、朋友、上司、下属，甚至是老板和客户，狠狠地骂他一句，掴他一耳光，保证那够打够骂的理由，象遍地流淌的雨水，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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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季节，我们最渴望的就是阳光。每天晨起，每天夜归，走在上下班的途中，虽然穿着雨衣，打着雨伞，却仍然遮挡不住那双仰望天空的目光。总是幻想着，阴沉的天空突然晴朗，飘落的雨丝化作阳光。我们总是不停地抬头，生怕错过一丝阳光出现的迹象，我们犹如一群溺水汪洋的蚂蚁，将那阳光当成了自己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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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稻草，就让我想起自己的家乡。在那个并非遥远的湘南，地貌与这个城市同属丘陵，也曾经同是农耕的王国。可是，不知是时间还是时代，在家乡还是这个城市上突然打了一个结，这个城市的稻草一古脑的全都扔到了我们的湘南，抑或别的什么地方。在这个城市里三年多了，作为一个数十年与稻草朝夕相处的我，竟然再也没有见过稻草的模样。在这里我还没有见过一块稻田，甚至在我目前生活的并不很小的区域里，除了公园和栽树种草的绿化地带，我也几乎没有见过一块只有土壤的裸地。除了绿化带外，到处都被水泥覆盖着，或者说到处都被坚硬的水泥禁锢着扼杀着。我们每天走在马路上，广场上，车间里，商场里，听见的都是自己的鞋底与水泥地面厮杀后痛苦的呻吟。假如这水泥地面就是溺杀我们的汪洋，可怜的是，我们还不如那一群大海中的蚂蚁，连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意念也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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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季节刚刚开始，雨自然还在下着。这雨奈何不了水泥地，哗啦啦从天空砸下来，跌得粉身碎骨。虽然暂时能够蓄起漂浮一些死鼠死猫和避孕套、烂菜叶、破衣裤的积水，并且还能够坚持数小时或半天一夜，但终究成不了大气候，一俟退却就必将无影无终。这时，工鞋，拖鞋，皮鞋，又会倾巢而出，继续着它们与水泥地面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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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泥地面当然是坚硬的，但我却非常固执地认为，世上最坚硬的还是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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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在这个城市，不过时间要倒回去二十年。那时我也曾来过这里。那时的城市，还没有完全长成现在这副水泥的甲壳，只是正在逐渐变得坚硬而已。一场梅雨，让一个竖有“宝地”二字标志的偌大荒地上的一条简易公路，疮痍遍布，面目狰狞。好在那时已是梅雨末期，阳光先是在满天的乌云中，撕开几道裂缝，再就渐渐得势，全面冲出乌云的包围和禁锢，不消一二天就将它击成无数碎片，化解于辽阔的苍穹。随后阳光不再温柔，云间透出的万道光芒，犹如一柄柄斩妖伏魔的达摩利斯剑，直指那满是稀泥浊水的路面。不消几天功夫，那些曾经饱受压迫的路面，稀泥不再“稀泥”。它们仿如得到了神剑的力量，渐渐变得坚硬起来，显出林立如壁一样的锋刃，让所有过往的车辆胆颤心惊。是的，只有阳光才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它的坚硬体现在万物身上，人沐浴了阳光，可以一扫梅雨给我们带来的疲惫、沮丧，让心头久蓄的霉气，变成志高气扬的精神。树木沐浴了阳光，必然生机勃勃，焕发出锲而不舍奋发向上的力量。即使有些东西，因受尽梅雨的凌溺，再也经受不起阳光的照耀，萎缩了死亡了，但换种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新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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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需要坚硬的阳光，有时比我们需要坚硬的稀粥，来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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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很多的时候，阳光，即使还不是坚硬的阳光，却让人们诅咒不已。那些习惯于空调室的人们，他们诅咒阳光。他们在诅咒的同时，还对那些挥汗如雨的农人，大口灌水的建筑工人，幸灾乐祸。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饱受连绵不绝梅雨之苦的农人、建筑工人，如果没有阳光，哪怕是最坚硬阳光的照耀，他们就没有力量去劳作，他们就没有力量去挣钱，他们就没有力量送子女去读书。也许就要去低声下气，垂头丧气，奴颜卑膝，为了最简单的生计，让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变成虚无缥缈的空气，随便让哪一个诅咒阳光的“空调人”轻轻一声喝斥，就无影无踪。所以，这些挥汗如雨的农人和工人，他们非但不会去诅咒，反而还会去欢呼和拥抱。坚硬的阳光，是他们生存的工具，是他们尊严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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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些已经腐朽或行将腐朽的东西，也在诅咒坚硬的阳光。比如一堆烂果子，在那梅雨天气，虽然各种细菌横生，但空气却是凉溲溲的，内里虽烂如浊泥，但外表却也光鲜亮堂。面对这样一种和谐，主人与烂果当然皆大欢喜，不骗自己也能骗别人呀。更何况，也许还能骗骗自己，经营有方呢。如果突然阳光普照，坚硬的阳光挥舞着万千达摩利斯，硬生生地杀来，那堆烂果还不早早收起骗人的把戏，臭气熏天，吓煞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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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诅咒阳光者，害怕阳光坚硬者，不是那些高贵人，就是那些腐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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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时值六月中旬，就梅雨季节来说，当属初始期。所以，这场坚硬的阳光也当属我的虚构，或者说是幻想而已。但是，不管梅雨期多长，也还总是有一个尽头的，阳光也必定会来到，并且必定会带着那种既让人诅咒又让人鼓舞的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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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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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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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谭居士彭建华
201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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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彭建华 于 2010-6-14 21:32 编辑 ]

飞寻人生

抢沙发了建华兄

彭建华

谢飞寻妹！
我正在编辑修改呢。加了几句话。

蔡雨艳

欣赏!我们需要坚硬的阳光，有时比我们需要坚硬的稀粥，来得更重要。

飞寻人生

原帖由 彭建华 于 2010-6-14 21:34 发表
谢飞寻妹！
我正在编辑修改呢。加了几句话。

刚才看了一遍我再拜读一下，好文。

彭建华

散文杂文组合，是我的尝试。

飞寻人生

活着是一种承受，阳光虽然坚硬，但是我们心里要始终充满阳光，才会有温暖的生活。

笨小暖

坚硬的阳光：读完，感到那样共鸣。阳光，如果尘世的阳光注定无法抵入心灵，它就是不坚硬的；如果尘世的阳光注定要被梅雨镇压，阳光就是不具力度的。要有这样一种坚定的信仰，阳光坚硬，一定。在许多时候，内心的潮湿令人压抑，缺失激烈的精神创就，倘若要向那一切的潮湿抵抗，注定就要有如此坚硬的阳光，才能燃烧那场思想，那个灵魂。现实与虚构，虽然不能融合，但虚构最终能让现实有所改进。这一点，也是我的自信。

彭建华

小暖版主的解读说出了我想要表达的思想。
谢谢！

季大相

阳光向上,才是生活的真谛.问好

乔举平

欣赏学习，祝朋友端午节快乐！

彭建华

谢大相和举平！让我们在和熙的阳光下，共同着天天蓬勃向上！

房子

很有光彩而个性的叙述语言，一个城市和人的关系，就是生存的关系。作为一种自我生存环境的体验，并由此产生的叙述色彩，诗意中，有着深刻而荒漠的疼痛感。

彭建华

原帖由 房子 于 2010-6-15 16:44 发表
很有光彩而个性的叙述语言，一个城市和人的关系，就是生存的关系。作为一种自我生存环境的体验，并由此产生的叙述色彩，诗意中，有着深刻而荒漠的疼痛感。

欢迎房子老师的光临！一个人生存在现实之中，即使是一种虚构的表述，我想也应始终站在现实的土地上，让自己的情感保持一种触摸现实的姿势。想这样做，但还做得不是很好。

杜永生

提上。晚上来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