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古惑情缘

漠沙如雪

我给小四两巴掌的那一天是我们老大梁子的生日。当时梁子拍着我的肩膀说：“雪漠，大家都有马子，你也找个吧！没有马子很丢人！”
    我冷眼望着梁子，低头不语。我听见这帮小弟中有人窃笑，是小四，因为他有马子，且很漂亮。但他忘了这帮人中除了梁子就数我说了算。他竟敢笑我。我走到小四身边，直盯他窃笑的脸，就那么一直盯着。小四的脸渐渐由笑变成不知所措，再变成恐惧。所有的人都听见响亮的“啪啪”两声，立刻一片沉寂。然后我亲热的拍拍小四的肩，告诉他，我是他二哥。
    那天晚上，我们所有的兄弟一共三十二人来到地下酒吧。酒吧昏暗，让人看不清却可以产生丰富的想象。我一直不懂这昏暗是在掩饰还是在装饰罪恶与狂乱。
    梁子的生日是件大事。为此，我和这帮小弟费劲了心思。座位是预定的。于是，在狂叫与喧闹、谩骂和酒杯刺耳的碰撞声中，结束了梁子的二十四岁。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因为我没有马子，更因为由于我没有马子而打了自己的兄弟小四。喝醉可以让我忘记没有马子的耻辱，也可以让我放下头儿的尊严去和小四道歉。
    我在激荡的酒精中醉眼朦胧，无限自失。双眼直望着正前方的一个女孩。她染成橘黄的头发，面孔倔强中有几分稚气的单纯。不禁让我觉得的好笑，这个地方发现单纯好比屎坑里长出白玫瑰。女孩在和一个痞子拼酒，那痞子是个蠢东西，被灌醉了，醉的一个劲管那女孩叫姐。接着出现了下面一幕：那痞子淫笑着伸出长长的手臂，摸了女孩的大腿一下。与此同时，一杯酒泼在了痞子头上，还有“啪”的一声，比我打小四的还要响亮。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那家伙显然无地自容，他狠狠的揪住了女孩的长发。
    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飞速的拎着一只酒瓶冲了过去。那家伙的脑袋开出了美丽的鲜花。或许，我害怕失去什么渴望的东西。
    “为什么帮我？”女孩抹去几丝慌乱，镇定的问。
    “因为我没马子。”我满嘴的酒气。
    女孩冷望我好一段时间，然后说：“帮我付帐。”
    “漠个哥有马子了！”我听见兄弟们的欢呼。
    那年我十九岁，那个女孩是我的第一个女友。可直到她失踪我也没有吻过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让我管她叫十七妹，我猜这个名字是从电影里临摹来的，但听起来很牛气。我不知道十七妹的住址，不知道她的来路，不能肯定她真的是我的马子。
    十七妹的眼神里总藏着的鬼魅让我捉摸不定。她不象别的女混混那样整天“他妈的，他奶奶的”骂个没完，她喜欢冷酷的安静，这有点像我。
    “为什么出来混？”在起先十七妹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总喜欢反问：为什么不出来混呢？随后一阵子沉默。我怀疑十七妹作我马子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的。最后，我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持之以恒，告诉她我的故事。
    我十七岁时在一所高中读书。别人都以为我是白痴，因为我孤独。但我也有朋友——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家伙。他在被撞死之前送了我一本书，精装的羊皮纸。书名叫《大卫 科波菲》他送我这本书时说：“学学他，做个完美的人。”我根本不懂完美的含义，完美这个词也是人造的。我只是把这本书当作他的替身。有一天，他的替身被学校的三个混混大卸八块。他们认为随便撕一个白痴的书很正常，更何况那天那么热，他们要东西扇风。他们的行为给增添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我赤手空拳打倒一个，接着被另两个踢倒在地上，可我一点也没感觉疼，我一边流泪，一边摸起地上的碎砖头朝他们头上狠命的砸，直到三个都被放倒在地。
    这个过程中梁子一直注视着我，他不是学生。因为他，我很快也不在是学生。我从梁子那里学到了先下手为强，打人先打眼，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不服气的，就让他跪下！
    故事暂时告一段落，算是对十七妹的回答。但我很清楚，其实，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对她说，上学也好，出来混也好，我们都是活着，或者，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一直以来我都在怀疑人们规定的道德准则，善与恶，对与错，是否就一定正确。一直在想如果狼吃羊是为生存，人吃羊是为美味，人和狼哪个更恶？我总是思考，所以，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痞子。
    十七妹是个喜欢奔跑的女孩，她奔跑时拉这我的手，裙子飞舞着，还带着长长的流苏，像舞在空中的翅膀。没有梁子等人在的时候，我们会跑到城外的小山顶望太阳。山上很静，鸟语花香，清风拂着我们的脸。我不敢把这种环境和我平日的生活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让我难受。
    在那，我继续讲我的故事。
    这座县城大致分为三个帮派，三个帮派表面上称兄道弟而实际上都狠不能把对方吃了，所以每个帮派暗地里都挑拨另两个帮的关系，只要有两方打起来，第三帮就会报警。或许，我们只是要一种感觉，我们在一起只是称兄道弟，只是喝酒打架。我们不需要为钱去做些什么，因为我们还年轻。有时我像我生活其中只是不希望自己惧怕什么，我单纯的以为要做到这点就一定先让别人惧怕自己，这导致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我的周围随时会流出鲜血，往往只因为一句话，或因为少一句话。以至于我很少单独逛街。
    有时我想我或许是要在一个不容许有英雄存在的世界里当一名英雄，像唐吉柯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十七妹说这些话，总觉得他会明白我，尽管她一直沉默不语。
    有一次，十七妹笑着对我说，她想见我是怎样打架的，要我再打架时一定叫上她。
    机会很快来了，当我和十七妹散步时，小蔡带着三个弟兄来找我。他说梁子被秃头那一帮打了，打的很惨，现在在住院。小蔡告诉我秃头现在就在网吧。我的心“砰砰”跳动不已。我说我们过去。小蔡说不叫别的兄弟吗？我们四个，可和秃头在一块的有五个。我说不用。
    我们每人拎一根棍子，在愤怒中冲向网吧。
    在秃头出来的那一刹那，我的棍子飞了过去，我拼命挥打着每一棍。棍子碰在头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手无寸铁的秃头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但我在打他的时候他的一个兄弟在后面打着我，我根本不理那小子，打架时我从没感觉过疼。我只打秃头，我要让他也住院，要让他彻底屈服。我相信如果我手里有一把手枪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他的命。我的眼前是一片腥红，分不清是秃头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棍棒的撞击声和呼喝声弥漫在空气里，周围是黑压压的瞪着惊恐眼睛的人群。直到秃头不在挣扎，直到那几个秃头的人都打跑了。
    我迷惑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我胜利了，我胜利的时候就会感到压抑和绝望。我心里清楚，我打秃头绝非因为梁子，我只是想燃烧自己。
    这时，十七妹从人群中冲出来，拉住我的手说：“警察来了！”
    我俩奔跑着，穿过大街小巷和流连的人群。我俩坐在城市的边缘，我用舌头舔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眼泪也流了下来。
    十七妹静静的望着我。
    “你根本不是痞子，雪漠。”她说。
    “我知道。”我回答她。
    “找一个合适自己的角色吧！这个游戏玩的很累，况且，你根本不属于这里。”十七妹一边用手帕擦我的血，一边说。
    这是十七妹失踪前和我的最后一次对话，记得那一天有很大的风。风里有她念给我的海子写的一首诗：
        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她为我拭去了鲜血和眼泪，转身走了。突然的消失在这所小城里，像被蒸发了一般。我一直没有弄懂她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或许，她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
    “你的马子很奇怪，她绝非一个女混混那么简单。”在十七妹失踪后的某一天，梁子对我说。
    “我很想念他。”我告诉梁子，但我更多想的是那首飘在空中的诗。我有勇气打倒一个人，或几个人，可，我有勇气去尝试新的生活吗？
    半年后，我突然收到一个匿名邮件，里面是一本新出版的小说，我随便翻开一页，上面这样写着：
    他疯狂的挥舞着棍子，打向那个人的头，鲜血染红他的全身。他十分激动，但心灵麻木。他只想燃尽自己的野性。如果当时他有一把手枪，他会毫不犹豫的打爆那个人的头…
    书上的字渐渐被泪水浸的模糊。
    那天，我告诉梁子，我要离开。
    梁子极力挽留，他说这里不能没有我，我漠然的摇头。
    梁子终于叹一口气。
    “好吧！我会通知县城所有的混混，你不在是我们这一帮的了。”他说这话时眼神里露出一丝险恶。我明白，他在威胁我，他是说如果我离开，他以后不会在管我的事，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我的仇人会拥蜂而上，将我打倒。
我凄然的笑，藐望眼前的梁子。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三天后，我住进医院。秃头带这一帮人打了我。他们快意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整个过程，我都没有还手，只记得无数次被打倒，有无数次站起来。我冷笑的望着眼前的疯狂的人如同望着原先的我。我终于感到了刺心的痛。直到昏迷前的那一刻我还在不停的念着那首诗：
        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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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沙如雪

第一次来啊！怎么编辑啊？郁闷！文章不分行。

山里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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