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常 忆 二 三 师（教师节征文）

赵方新

　　　　　　　
                        
　　　　　　　　　　○赵 方 新


　　随着岁月的迁移，一些人一些事渐渐淡去，而留下的则经常光顾我记忆的院落，吱悠一声推开柴扉，穿过时光水痕斑斑的走廊，脚步轻得像风，柔得像水上的雨脚，揿动门铃，侧身入梦，——幡然醒来，音容宛然。其中的常客，有几位教过我的老师，他们是初中的方传海老师、高中的周光东老师、师专时的朱竹先生。

　　先说方老师。我上的初中当初叫做联中，二者的区别至今没弄明白，上课的教师更象一支“杂牌军”，高中生初中生还插巴着个八高小生，最高学历是中专，后来还给上调了。方老师就是初中毕业留校任教，很不简单哩，我打心眼里佩服他, 羡慕他。他个头不高，浓眉朗目，红脸膛，说话声若洪钟。他爱说俏皮话，批评人就说：“你南墙上挂狗皮忒不像画（话）了！”解难题时就说：“咱扳倒树摸老鸹——照老稳的来！”很让人解颐。他好喝酒，烟瘾大，他的课便有一股子特别的味道：酒意笼罩的脸庞红光灿灿，二目如炬，电一遍那几个不安分分子，讲课势如奔流。有个别爱捣乱的学生故意问个怪古题儿，难为难为他，他绞尽脑汁寻找解题思路，终是不得，上烟，两股浓烟成了他思维的锅灶的烟囱，整个教室变成了伙房，呛得小女生直咳。最后他说，这个题有好几个解法，挺复杂，下节课一堆儿讲。便不了了之。更多的时候，犯烟瘾时，他就自觉地立在门槛上朝外吞吐，还不时回过头来扫一遍。

　　除了几何和代数外，还上音乐课。他音域宽广，美声民族通俗都能唱，最拿手的是民族唱法，《骏马奔驰保边疆》、《牡丹之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他都唱得跟收音机里的一样好。我这辈子能唱完整的几首歌，就是他教的。

　　因为学习不错，跟老师们的关系相当融洽。但初二那年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知什么原因我的学习成绩“飞流直下三千尺”（贪玩？早恋？），首先引起了方老师的警觉，他对我的态度直转急下，冷淡得像一块冰；而且在我的预感里，他还联合了其他老师共同“与我为敌”，孤立我，白眼我，旁敲侧击我。更甚的是，有一次刚上课，他把一摞试卷摔到教桌上，莫名其妙地问：“你们谁知道英国的首都叫什么？”同学们齐声答道：“伦---敦---”他愤怒地说，眼里含着“怒其不争”的悲伤看着我：“我们有个同学就快‘伦敦’到底了!”立刻几十双眼睛照向了我，使我无地自容。

　　这以后我的成绩坐上了直升飞机，他眉眼里又有了笑意。

　　考上高中以后，家里摆了一桌谢师宴，方老师喝得很畅快，他是真心高兴，喝着喝着就多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醉酒的样子。

　　再说光东老师。他先教我们历史，后地理。他最大的特点是不摆师长架子，亲和力强：白净的脸上一双眼睛仿佛总在笑着，说话的语调舒缓而亲切。他批评起人来较常用的开头语是：“你这样不行啊……”下面历数你的“为非作歹”，说着说着他自己的气儿先行消了，只要你态度好，一会儿他就嗔容转欢。那时，他还年轻，是该有些火气的岁数，但似乎教书特能磨人，已经消融了他的浮躁和烟火，他更像一泓平和清澈的潭水，清幽怡人。

　　他初为人父，却因为忙碌于教学，而无暇守着女儿施放父爱的情愫，于是他就利用课余写宝宝成长历程，把每次回家观察到的孩子的变化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再配以照片说明。图文并茂，有些意思，他也颇自得，每每我们到他的单身宿舍去玩，他都拿出来同我们欣赏一番。那情景一想起来，心头还热热的。
   
　　有一次发下作业本来，他在下面写了足足半页批语，令我诧异，细细读过，才知道那是他的勉励之语。他说：“看出你基础不错，但高中阶段尚不同于初中，要倍加努力，相信你一定能够有所做为……”大意如此吧。说实话，当时我还没认真审视过自己，没啥目标，混日子的成分不小。经他这番激励，对我触动不小。想起周老师，便不能不想起那半页纸，那鲜红的笔迹如火苗，尽管岁月尘封，还能遥感到它的丝丝温暖。
   
　　 朱竹先生执教外国文学，结业时我的成绩挺高，这里面很有些“徇私的嫌疑”，因为我与他有同好，常去亲聆教诲。他细细瘦瘦，恰如一株秋风中的竹子，潇潇的风声雨声就是他随口吟出的诗句。他的学生再过些年或许记不起他教过的课，一准还记的他是个地道的诗人。
   
　　不谙世事，又愤世疾俗，可能是诗人的共性和弊病，他也不例外。诗构成了他的全部生活，陵县的诗友冯文权评价他说：“一个清纯可爱的老头。”很形象，很说明问题。
   
　　同朱老师交往，有两件事令我头痛，其一是推销书，是他朋友的诗集，这任务对我来说不简单，先要通读全书，再到各教室现身说法，凭三寸不烂之舌，煽动各位学兄学妹掏腰包。有时口干舌燥，收效甚微，不由慨叹诗之式微，诗人之贬值也甚也。于是，自己先破些小费，消化几本以塞责。第二件事是评论他的诗。他的诗写得很空灵，诗意好捕捉，但题旨不易辨清，有时说着说着已离题万里，跟他的意思南辕北辙。他的听很认真，眼睛看着你的嘴巴，生怕露下一个字的样子，令我诚惶诚恐。然后，他再跟你探讨诗的“原旨”。每次到他家去，饭还没吃上，先灌一脑子“诗话”，而且总夹杂着师母的几句抱怨。
   
　　前不久，携小儿正朴去拜会他，我煞有介事地说：“你爷爷可是个诗人。”言下之意不可放肆，想唬唬他，以警戒调皮。不成想，一到他家，一老一少便做起了游戏，玩得还挺酣。

　　如今，方老师已经仙逝几载，周老师调进了县城，偶尔还能路遇，竹诗翁赋闲在家，白发琢新句。近二十年的人事沧桑，仿佛只是一瞬，回头再看，他们已演化成路边的草地山花，融入了我生命的调色板，——俯拾一枝清芬，便醉透了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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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方新

第一次到这儿，就看到征文启事，好，赞成，交上一份。

吴建中

写得不错,支持,欢迎新朋友!

刑天丁

写得不错，写出了三个教师，都有鲜明的特征和沧桑感，把握得不错。

赵方新

谢谢，楼上两位的批评。

冷眼看

楼主把三位老师的特征写得很活，有一种亲切感，好文！

挂宝石一枚，呵呵～～

絮飞黄昏

支持精华吧!

葛瑞英

最初由 赵方新 发表
　　　　　　　
                        
　　　　　　　　　　○赵 方 新


　　随着岁月的迁移，一些人一些事渐渐淡去，而留下的则经常光顾我记忆的院落，吱悠一声推开柴扉，穿过时光水痕斑斑的走廊，脚步轻...

学习精华文章，问好

一叶飘零

最初由 刑天丁 发表
写得不错，写出了三个教师，都有鲜明的特征和沧桑感，把握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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