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没有去过北方

风的秋天

小说《春光轻流年》之
　　时间有没有去过北方
　　
　　程非平和盛敏离婚了。消息传到亚茹耳朵里，亚芃电话里说的，“呀你真不知道？净身出户的。”亚茹正对着梳妆镜卷刘海儿，收了亚芃的电话线，仔细用小卷子卷起来定型，吹风机一吹可以吹道弯的，用力过猛，卷上去了。亚茹用手拉了再拉，还是卷上去了。心烦气燥的摔了吹风机，起身向洗水间走。“说什么了？”马晓超半侧躺在床上，掀了页报纸眼皮都没抬。“……”“非平离婚了吧？”“你……没提过。”“提什么？又不是你的机会。人家有新欢的。”“……怎么说话呢！”亚茹径直往外走，愤愤的，踢到沙发脚，生生的疼。也不敢吱声，哗啦把热水打开，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亚茹知道，只要跟程非平有关，马晓超总是阴阳怪气讽刺挖苦。或许，他还是大度的。因为她心底的的确确的住着他——那个笑起来连泥巴地都跟着灿烂的程非平。那是1995年的九月，想起来，亚茹没来由的倒吸口了凉气。
　　
　　九月的校园，一派生机勃勃的光景，那年的中秋节似乎来的特别早，班里组织团圆赏月活动，亚茹慢热型的，跟谁也不熟络，认真做后勤分发糕点果饮。盛敏漂亮出众，一直是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灵魂人物，她就那么率性的往课桌上一坐，自然圈成一个舞台，活泼泼散着青春的热力。更何况顶着校长家千金的头衔，簇拥者翻了两番。但盛敏并不爱举着父亲的声名招摇过市，她不过八些老教授们的酸腐糗事当佐料，催化着原本就已经膨胀的集体情绪。
　　
　　那个展现个人才艺的晚上，亚茹记住了两个人，光彩夺目的盛敏和体贴入微的马晓超。盛敏欢奔乱跳的从亚茹手上分可乐，脚底一滑，拖着亚茹一起摔，可乐斜翻下来，泼洒了两个人一脸，马晓超抱了一包纸飞过来救美。“还好没有四脚朝天。”亚茹心里嘀咕。盛敏倒乐的不行，拿了纸糊脸上跟亚茹说对不起。马晓超拦着闪光灯大声喊，“别拍了别拍了！”亚茹把打湿了的头发挽起来，咬了咬嘴唇，“不如给你们唱个歌吧，RhythmOfTheRain。”马晓超和盛敏愣住，半晌笑着想起来投入拍子的合声中，“Oh,listentothefallingrain--pitter-patter”，仿佛就为了这句。马晓超说，看不出来亚茹你太牛了，你比盛敏牛，你的幽默是机智的。
　　
　　仨个人像是找着了久别重逢的兄弟，彼此钟意，就那么吆喝着相互吹捧着开始了恣意青春。盛敏借了父亲的形象光环凭了亚茹的强将后盾，完胜公关大使一职，什么活动都敢冲前面，马晓超又绝对是个组织能手加宣传骨干，“棉花堂IQ关关闯”、“爱心自由唱”都风风火火烧热了半座校园。二年级冬意袭来，盛敏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整了个附庸风雅“有情人围炉读书会”，可以想见门前冷落鞍马稀，临时四下里抓壮丁来冲托儿，亚茹叫了妹妹亚芃，盛敏电话刚刚毕业留校的海燕老师约上男朋友于坚翔，马晓超硬从篮球场上拖来程非平……活动不温不火，倒因为多数是朋友，促成了之后固定的私人聚会。
　　
　　显然聚会通常是从饭局开始的，抬石头凑份子或者海归从商的孟夏埋单或者大伙搭手买食材做美食，然后选个应景的话题天南海北的各抒己见。海燕是校园公认的美女英语老师，高挑波浪发大眼挺鼻极具西方特色，一句话出来85-90%是纯正美语，教他们唱什锦菜都分不出是否原唱。相比起来，男朋友于坚翔更东方一些，古城西安小伙子，会计专业会计师资格，不太爱表现，对文艺再过热情也不过把眼睛笑成一条线。孟夏是于坚翔的同事，德国留学五年，在市内一家上市电器公司做高管，喜欢听音乐看电影喝红酒开车旅游，生性自由浪漫。程非平热衷篮球运动与网络游戏，在参与“有情人围炉读书会”之前，没正眼瞅过班里女生。但极擅长讲笑话化解冷场局面，操着一副东北腔，一开口就能把场面逗乐了。程非平的强项远不止这些，在任何饭局上他与孟夏俨然形成正反对立面相互映衬，孟夏红酒三两杯就鲜少光顾饭菜，程非平肚量非同寻常，一气吃下五六碗不在话下。而亚芃读的食品营养学，婆婆妈妈研究众象星座并建议各种食疗养生法。圈子成员随着恋爱指数的攀升日渐递减，直到固定下来的核心层也要命的被传染上某种情愫。
　　
　　盛敏似乎是首当其冲中招的。她开始关注程非平的生活全部，比如他去图书馆查什么数据，什么时间打球，打什么游戏……大大咧咧的校长家千金害羞起来，总央着亚茹一起做程非平的粉丝。亚茹说不上来哪里不灵光，仿佛一开口就粘乎乎跟自己扯出关系来。盛敏计划去看电影，程非平说不如把他们都喊上一起去爬山；盛敏安排喝茶，程非平总能揪出几个人来打牌。周旋了几个回合，盛敏有千百般功夫施展不开的困境，亚茹也生出懒懒的意趣，瞅着程非平做鬼脸，“这是还没开窍的！”程非平恰好听了个正着，凑近了问，“是么？”暖风似的花开了一地，亚茹心脏东奔西突的要跳出来。
　　
　　固定下来的饭局终于成了一桩负担，亚茹回避了几次开始编不出新的花样借口，就趴在宿舍的窗口晒太阳，马晓超短信汇报他们已经在溧水天生桥下分享野餐，亚茹就眯着眼百无聊赖的透过矿泉水瓶子看光影一闪一闪的，然后看到程非平推门进来，立在面前。亚茹摇了摇矿泉水瓶子，又摇了摇，“咦，不是应该在溧水么？”“跟你一样翘掉了。”“呵呵，为什么呵？”“你不让我去。”“什么！”亚茹跳起来，“哪有这样的事？”“紧张什么？”程非平撑住亚茹的手臂，连按带拖，“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事要躲”。“躲什么了？我没有。”亚茹挣脱开，被程非平圈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亚茹，我喜欢的是你你应该清楚，你找我，我应你，请你不要拱手相让，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亚茹像说了谎般燥热，心却忽然的靠了岸一般，系好，稳住了。
　　
　　马晓超说那一天，盛敏怎么都不肯回学校，程非平中途从大巴下车她就猜了个大概，强行欢笑了一整天，进城就奔了个酒吧灌酒。亚茹想去解救被程非平拉着不让，“等等看，总得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然而，很多事情不会像预想的那样好。对于盛敏来说，青春有了一座分水岭，无论看起来如何顺其自然，也其实不一样了。至少他们的固定聚会再难聚集起来，海燕老师跳槽去了外企，认识了美籍华裔老板，与于坚翔和平分手；孟夏上调到帝都负责北方市场，再无睱顾及音乐电影；亚芃似乎与于坚翔多了一层暖味的情谊，但谁都不愿意推开那扇窗。时间就这么哗啦啦的走着，仿佛没有人注意这深一脚浅一脚的湍急，更无从去考虑许多年后回忆起来的感伤。今天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定格在岁月里，或将成为一生中最美丽的传奇，或将成为祭奠青春时一次惊心动魄的悸痛。
　　
　　最后一年的寒假到来之前，学校贴出了吉林省汪清县乡村小学支教的号召，亚茹因为一场重感冒错过了报名机会，程非平马晓超盛敏是带队主力，送他们去火车站的时候，拥挤人潮中亚茹竟然生出一种“生离死别”的悲情。一切就像上帝安排好的那样，盛敏因为当地艰苦条件严重不适应，一周后晕倒在讲台上，盛校长收到信息后火速去接女儿，在那样同甘苦共命运的战友般的同学情谊面前，盛校长还是看明白了女儿的心意。盛校长寻着机会找到程非平提了出国留学的名额，以一个慈祥父亲的身份。程非平从拒绝到认同并没有理解透盛校长的美意，更何况在一个憧憬未来的年纪，在一个拼搏未来的时代。
　　
　　当盛敏拿着同样的签证站在登机口等他时，程非平似乎终于明白了其间的错综复杂，他顿了顿犹疑的脚步，又顿了顿，“亚茹，”他在心口上默默的念着，“等我回来。”还是朝着盛敏走了过去。
　　
　　亚茹没有再送过谁，也没有等过谁，当她看着他们踏上北向的火车时，她就有了一种人生已经错落开的恍惚，好像时间坐了不同的车次到达不同的地方，那个笑起来连泥巴地都跟着灿烂的大男生就那么留在了青春里。亚茹总能安慰自己，或许是他太优秀了，受到校长的垂青，理应有更广阔的世界吧。海燕老师生了儿子做了全职太太，孟夏谈了一个又一个女友成了钻石“王老五”，亚芃与于坚翔终究没能成为情侣。
　　
　　马晓超毕业后考进了银行，一直拿亚茹家当亲戚家跑动，亚茹妈妈看着喜欢，劝她，“嫁吧，这么好的小伙子跑掉你就后悔了。”亚茹心底酸酸的，问马晓超，“你到底什么意思呢？”马晓超买下999朵红玫瑰求了一回庸俗的不能再庸俗的婚，亚茹再问，“你不介意么？”马晓超握紧亚茹的手，“介意，但我理解也尊重你。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放开。”亚茹就想起那个抱了一包纸、拦着闪光灯来救场的马晓超。如果把盛敏比作太阳，热烈张扬，程非平就像月亮，温和多情，而亚茹和马晓超则是两颗星星吧，再多纷扰总还在一个世界里。
　　
　　亚茹用热水打湿了刘海儿，顺便拿毛巾敷了敷脸，她感觉好像回忆太长头痛的利害，按着太阳穴慢慢的揉慢慢的揉。那边马晓超的鼾声已经此起彼伏……————【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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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12-28 14:19 编辑 ]

昨夜秋风

先欢迎一下新朋友，随后拜读佳作。

木门长子

青涩的爱情故事，貌似是个长篇的节选。问好朋友。

暴雨迎风

欢迎新朋友，段首要空两格。请编辑一下。

若水

那些年曾经有过的爱恋，欢迎新朋友！

刘满园

也来读了，写得挺生动的，字体小了点儿。

昨夜秋风

文笔挺不错的，感觉主线有些乱，读起来不那么流畅。

暴雨迎风

利害---应为厉害，还有要注意一下“的、地”的用法。

暴雨迎风

小说语言很好，一段三角恋情很感染人。

万里

再真的爱情，也敌不过现实的诱惑。很多时候，爱情的结果往往是身不由己，最后进入一段向现实妥协的婚姻，不只是文中的非平、亚茹与马晓超，现中的人们也大多如是。
作者的文笔很流畅，个人倒是非常喜欢，只是有一点，文章写得过于满了，水泼不进，会让人产生阅读上的疲惫感。作为短篇，本人觉得，篇中人物可以再减掉两个，再者，前半部分的铺垫可以再精减些，这样对突出主题应该是大有裨益的。
个见，若不妥，还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