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呼喊

碣石清风

　　都说一儿一女眼前花。马大壮却不这样认为。

　　马大壮膝下一儿一女，儿子是帅哥，女儿是美女。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十分羡慕。按说他也应该随心如意了，他却说儿女是冤家，是负担，一辈子要为他们忙活。所以从小就不娇惯他们，倆孩子也都惧怕他。

　　姐姐马慧乖巧，弟弟马元顽劣，再严厉的父亲也有慈祥的时候，偶尔就夸女儿几句；再慈祥的父亲也有严厉的时候，偶尔也训斥儿子数声。

　　久而久之，马元就闹，说爸爸偏心，是后爸。马大壮暗自摇头，不以为然，做父亲的怎会偏心呢？都是自己的孩子，辛辛苦苦的养育，还不是为了他们成长，就不理会儿子的抗议，对女儿该夸就夸，对儿子该训斥就训斥。

　　马大壮生活节俭，每日粗茶淡饭，常年粗布大衣，凡事不大讲究，他不吸烟也不喝酒更不赌博，除了写作没什么嗜好。

　　一次聚会，同事对他说，你何必这样清苦，你不觉得活得委屈吗？

　　有什么委屈的？孩子们要吃要喝，要穿要用，不清苦行吗？

　　别让孩子们太寒酸了。

　　寒酸？他们寒酸？别逗了，他们够福气了，想想我们在他们这个岁数时候，吃啥穿啥呀？他们赶上好时候了，偷着乐吧。

　　确实，马大壮精打细算过日子，很多时候不能满足孩子们买这买那的要求，女儿马慧只是噘噘嘴而已，儿子马元就要闹，抱怨爸爸太抠门。

　　抠门？我小时候跟你爷要钱买东西时，你爷总是说，长大挣钱自己买。现在我也对你说，长大自己买，什么都会有。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马慧，马元在艰苦中真的长大了。读完大学走上工作岗位，成家立业，独立生活，开始品尝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从而懂得了父辈的艰难，他们憧憬幸福但不贪图奢华。

　　马大壮，总算轻松了许多，开始创作自己的长篇小说，厚积薄发，下笔如有神，三年笔耕，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人生》获一大笔稿费。

　　此时，马慧马元都在计划买房子。孩子们刚工作哪有那么多钱，马大壮夫妻俩就商量，就想资助他们。主动把钱给孩子这可不是马大壮的风格，他张不开嘴，他要等孩子们张嘴要钱，这钱一定会给的，他觉得亏欠孩子们太多了。

　　马元一直在为买房筹钱，东求西借，跑得焦头烂额也没跑出个眉目来，情急之下，几次就想去找爸爸，这么大事爸爸不会不支持吧？可自己对爸爸太了解了，一辈子省吃简用，嗜钱如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还不要了他老命呀？就止步前往了。当听说再不交款，预定的房子就让别人买去了，他才咬牙硬头皮去找爸爸，他想着见面时怎么张嘴？他要对爸爸说，爸爸，我一直遵守着您说的话呢，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好多事情我也都按您说的这样做了，可买房子这事情实在太大了，儿子办不了了，求您来了。一路上，心里就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等到了门前就犹豫了，来时的勇气就已泄了一半儿，这嘴真的好难张啊，从小到大也没央求过爸爸，因为爸爸最讨厌软骨头，他没有勇气进去了，又想爸爸也不容易呀，买房的事怎么还让他出钱呢？太不孝了吧？正在犹豫间，突然传来父母的对话声。好像说买房的事，他有些紧张起来，觉得这时候进去正是时候。

　　突然传来爸爸的声音，把钱给了马慧哪里还有给儿子的？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声音很生硬，马元听了愣了一下，就把迈出的前脚缩了回来，姐姐把钱拿走了？凭什么呀，太偏心了吧？一怒之下，气冲冲地回去了，半路上意外遇到了姐姐马慧，心里愈加不愉快，油然而生一股愤懑，你为什么独得父母宠爱？便想低头走过去，不料被姐姐马慧唤住了。“马元，垂头丧气地，哪里去呀？”

　　马元只好抬头说话，“没有哇”，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

　　“房款交上了吗？”这是马慧最关心的事情了，自己买房事也是跑得马不停蹄，平时也没时间跟弟弟细聊这事。

　　“交什么交！哪里找钱呀？”马元心中火气又起，脸上乌云密布。脚下用力擦蹭着水泥地泄愤。

　　马慧叹了口气，“我的总算交上了。”

　　马元听了肚皮又鼓起来，心里话，“老爸把钱给了我，我也会交上，说什么风凉话？气谁呀？”鼻子里哼了声，阴阳怪气地说，“你当然能交上了！”说到这里还用白眼狠狠瞪了姐姐一下。

　　马慧疑惑，弟弟怎么了？急火烧心烧得吧，她也不理会弟弟什么态度，就说，“你为什么不去找爸爸要？”

　　不提爸爸心里还好受些，钱让你拿走了，我去有什么用？马元就气呼呼地说：“爸爸是摇钱树还是榨油机？哪里有钱？”

　　“爸爸有稿费呀。你用不会不给的。”

　　马元想，装什么裝？稿费让你抢先拿走了，那里还有我的份儿呀？他哼了一声，你就装吧，不理你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马慧莫名奇妙地瞪大了眼睛喊，等一等，我还有话。马元却头回也不回地走了。他生姐姐的气，更生父母的气，这么偏心！

　　他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为什么只宠爱姐姐？马元越想越气，由气生怨生恨。

　　这之后就不再和姐姐来往，也很少回家看父母，即便去了，也是打个照面就走，十分生分。

　　马元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老婆孩子，他确实很忙，压力很大，加上这件事，他心里就没有了回家看看父母的概念了。说白了，他特怨恨爸爸，这是从小就积累的情绪。

　　转眼间，孩子都小学六年级了，买房贷款也彻底还清了，他轻松了，能喘口气了。

　　马大壮退休后在家埋头写书，不问世事，更无暇过问孩子们的家事，他写作很痴迷，近似疯狂，第三部长篇小说《问天》也已杀青。

　　这天，马慧回家看父母。

　　马大壮问起马元事．你弟弟好像很久没回家看看了，他忙什么呢？过得怎么样啊？

　　马慧听爸爸问弟弟事，心里很高兴，爸爸还是很爱弟弟的呀，哪里有偏心呀。自从买房那事后，马慧就一直没有见过弟弟。偶尔电话联系一下，马元也总是冷冷地敷衍她，马慧虽然惊异弟弟的态度但也不大理会弟弟为什么这样，各过各的日子嘛，后来就索性不再联系了。

　　怎么跟爸爸说呢？说爸爸偏心？说弟弟有偏见，说姐弟不和？为什么不和？是呀，怎么就不和了呢？到现在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跟爸说呢？爸这大年纪了，可不能让爸爸再操心呀，眼珠一转，谎说弟弟很好就是忙，善意欺瞒，维护弟弟。马大壮信以为真，连声说，他过得好就放心了，回家不回家无所谓。

　　马慧心里一阵酸楚。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马大壮按出版社要求做最后文字校对时，终于伏案不起，口流涎水昏过去了，送医院，经诊断确诊为脑出血，手术抢救，暂时脱离危险。

　　马慧一直在医院陪护爸爸。马元没有回来，一家三口境外游呢。马慧电话告诉他父亲住院了，马元问了病情，马慧怕他急，就没有说实情，马元想，一般感冒还住了院？这老爷子娇嫩起来了！

　　马慧十分焦急，爸爸时好时坏，处于昏迷状态，一直在输液，还做了“光量子”，爸爸似有话又不能语，有时醒了目光闪来闪去，在找寻什么，马慧知道一定是找弟弟，那期盼渴求的目光让马慧心寒，弟弟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医院门前一次又一次的搜寻张望弟弟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的心凉了，弟弟如此无情无义还算人吗？爸爸管得严厉点有什么不好？做儿子的应该记恨吗？越想越气愤越悲伤，转身欲回病房时，忽然侄儿在后面喊了声姑姑，她站住了脚，弟弟一家已到了近前。马慧冷冷地质问：“怎么才回来？”她对侄儿说，跟你妈快去看爷爷吧，我跟你爸有话说。

　　马慧指责弟弟不尽孝道。

　　马元反唇相讥，有你尽孝还用得着我吗？

　　你什么意思？

　　爸把所有父爱都给你了，你不应该回报吗？

　　难道你就没得到父爱？

　　爸对我不是责骂就是冷漠，这是父爱吗？

　　我问你，爸给了我什么父爱？让你这样耿耿于怀！

　　马元就像不认识姐姐一样地看着她，不假思索地说，小的不说了，就说帮你买房子事吧，爸帮你不帮我，说明什么？

　　帮我买房？怎么帮我？

　　装，装得好像呀！

　　我装得像？我装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你买房不是用了老爷子那笔稿费吗？

　　我用爸的稿费买房？谁说的？

　　爸妈说话时，我偷听的。钱让你拿走了，你还劝我去找爸要钱，耍我？

　　为这就恨我？就几年不理我？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在家里你是宠儿我是多余！你把钱拿走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啊，怎么对你都不过分。

　　马慧很纠结，自己没拿父母一分钱呀？爸妈咋那样说？自己真是无颜面对弟弟，更是有口难辩，他一阵委屈，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就流下来了，止也止不住。

　　马元看在眼里，心里有点慌，难道说自己误解了姐姐？爸妈的话还会有错吗？

　　此时，妈妈蹒跚走来。

　　马慧对马元说，妈来了，你快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吧？我该回去看爸爸了。

　　马元迎着妈妈走过去，张嘴就问姐姐当年拿没拿爸稿费买楼一事，他妈说，没有哇。马元大惊，姐姐真的冤枉了，就对妈妈说那年自己听到爸妈说的话。妈妈哀叹着说了实情。原来，姐弟买房一事他们知道后，就有过商量，妈妈对爸爸说把稿费给孩子吧，給谁呢，妈妈说为提高女儿在婆家的地位，帮她把楼买了，大壮不同意说，把钱给了女儿哪里还有儿子的？再说他们也应该自力更生，谁先提出就给谁吧，可是你们谁也没来取钱，为这事你爸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说，孩子们有能力，自己梦自己圆了，是我的好儿女。

　　马元听了妈妈的这番话后，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肠胃里灌满了杂陈的酸甜苦辣咸。怎么会这样？后悔当初太不冷静，稀里糊涂没听清楚就一气之下走了，误解了爸爸，错怪了姐姐，姐姐说得对，我真是不孝啊！这几年做得太过分了。

　　马元守在爸爸病床前，寸步不离，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骨瘦如柴的爸爸，盼等爸爸醒来，他要当面对爸爸忏悔，爸，我错了，儿子很不孝，对不起了……

　　马大壮却再也没有醒来，带着不能见儿子最后一面的遗憾而离世了。

　　马大壮一生清苦，弥留之际曾有一次清醒，流着泪对老伴说，这辈子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们，小说稿费你们娘仨各拿一份吧，算我补偿对你们的亏欠。

　　马大壮走了，眼睛半合着走了，似有未了事。

　　马元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孝？更痛恨自己错怪爸爸，爸爸哪里偏心呀，严厉才是真爱，没有爸爸的管教，哪有我的今天啊……

　　灵车启动了，马元一声呼喊“爸，来世我还要做您的儿子！”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2-10 14:26 编辑 ]

五味轩主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说写得很成功，我读到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问好文友！

荦春

很感人的小说。学习了！

昨夜秋风

小说的叙述有了一定的功底，如果小说再有点波折，会更好看。

木门长子

这小说写得感动人心，亲人之间应该多些沟通，莫到悔时方恨迟啊！

碣石清风

原帖由 五味轩主 于 2014-2-9 17:16 发表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说写得很成功，我读到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问好文友！

谢谢轩主首评，感动您的肯定和鼓励:handshake问好，遥祝。

碣石清风

原帖由 荦春 于 2014-2-9 19:59 发表
很感人的小说。学习了！

谢谢荦春好友支持遥祝。

碣石清风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14-2-9 20:13 发表
小说的叙述有了一定的功底，如果小说再有点波折，会更好看。

谢谢秋版阅评，更谢谢版主中肯的意见，我相信若文友间能这样切磋，写作水平会迅速提高的。感动你的帮助精神，再谢望今后多指导啊。遥祝

碣石清风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2-10 10:23 发表
这小说写得感动人心，亲人之间应该多些沟通，莫到悔时方恨迟啊！

谢谢木门版主来读，你说的很对，亲人间应多沟通，然而就现实看，不沟通的不在少数，产生好多矛盾啊。其实后悔药是无处可买的问好。

暴雨迎风

误会和矛盾冲突推进小说情节发展，文字叙述精致流畅，小说主题鲜明，以情感染读者，不错！

碣石清风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2-10 14:30 发表
误会和矛盾冲突推进小说情节发展，文字叙述精致流畅，小说主题鲜明，以情感染读者，不错！

谢谢曓版肯定，谢谢支持问好。

刘满园

也来读了，叙述流畅，感人至深，问好清风老师。

碣石清风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4-2-11 11:26 发表
也来读了，叙述流畅，感人至深，问好清风老师。

谢谢老版主来读，谢谢给力支持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