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语》

刀口漫步

口语

刀口漫步

　　上小学的时候，除了一本《新华字典》，我爸还给我买了一本《成语词典》，翻得多了就迷上了四字成语：每个成语都大有来历，掖着故事，当时当然不懂什么“结构”之美，更不会意识到，大多数成语都是一个完整的事件，仿佛已经完成的雕塑作品，比如掩耳盗铃、沐猴而冠，像一顶顶高帽子等人去认领或者生搬硬套；刚巧又有相声演员在电视上玩儿“成语接龙”，谁能接个没完没了，谁的能耐就大，引得我见贤思齐，死学乱用，结果我的作文从此鬼火乱冒，成语迭出，上中学时已玩儿到极致，一个长句子里能套三四个成语，好像托尔斯泰某个小说的译本，又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涌上街头——你知道“冠缨索绝”是啥意思吗？俺早就拿它在作文里造句了！如今那些渐行渐远的古旧成语，仿佛依然盘踞在我少年时的作文课上阴魂不散……

　　如此作文，尚能蒙人，甚至得到糊涂老师的“点赞”，当成范文在课堂上朗诵；说话也这样，人就真傻了，岂不是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话说有一天，在酒桌上批评一位女网友，身为某文学论坛版主“尸位素餐”，立时被伊讥笑为“成语控”，还问它到底是啥意思，我面红耳赤地说，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用“书面语”说话，不得不悄悄自废武功，各种形容词也不敢那么铺张浪费了，一切从简，贵在精、准，朴素、天然才是王道。

　　“朴素”好办，可“天然”何在呢？该去哪里找寻呢？王朔、石康、丁天等几个北京作家的所谓“京味小说”告诉我，张嘴就来！“京油子”、“卫嘴子”（天津人），还有“俺们那旮都是活雷锋”的东北人的“俏皮话”，一经流入文艺作品多么鲜活生动啊，这就是“口语”的魅力啊！接着又读到了伊沙，他竟然在用“口语”写诗，好像根本不玩儿什么修辞，诗也可以这样写吗？——不就是“天然去雕饰”吗？

　　本城文友都知道我有个“毛病”，言必称“伊沙”，就因为伊沙在文学上给了我全方位的重新启蒙，近读他的《听伊沙讲课》，发觉自己尽管也读、写了十几年，竟然根本不懂文学，“三观”皆废待后生。其实我刚开始接触伊沙的“口语诗”，并未像现在这样如沐春风、甘之如饴（老毛病又犯了），只当他是矫枉过正，不停地在为汉语写作松绑、松绑，只觉得他的诗写得太好玩儿了，比其它那些晦涩难懂的玩意儿好看多了——可诗歌为什么不能写得好玩儿呢？写不好玩儿是你这个人没劲！多少回的纠结和挣扎（质疑不断），才让我理清头绪：诗要写活，写新鲜，像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一样自给自足，就不能再迷信被故土埋了半截的“修辞”，咸菜疙瘩一样的“书面语”可以休矣。可迂腐的我还是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勉强接受像伊沙一样用“口语”写诗——于今悔之晚矣，花拳绣腿就连强身健体都收效甚微，更何况征战沙场（为现代汉语做出贡献）？因为“书面语”里的那些形容词、成语，早早就把路给堵上了，剥夺掉太多的想象空间，就像着急给人贴标签一样，把人性的幽微、混沌给整“脸谱化”了，比如在忧郁和忧伤之间，肯定还有这两个词无法准确形容的感受，全不如用现场感十足的动作和情境去呈现它——我们该不会只是迷恋那些貌似优美或者优雅的词语吧？而写作岂是“找词”？“格律诗”或许正是因为一直在“填词”，才把自己“填”没了（框框被打破了）……

　　时至今日，我们依然不敢“我手写我口”，总喜欢把语言分成“书面语”和“口语”，“写”是一套，“说”是另一套——结果“做”又有一套——更不敢乱用，用“书面语”说话会吓死人，而用“口语”写作怕被人误会没文化——再加上写了那么多年“八股文”（现在变成了“申论”），只要懂得狂抡排比句，就特别受待见，跟多有文采、多有见地似的——岂不知满嘴的火车，没有一句人话。

　　口语不是口水，不等于大白话，并不必然地流于粗糙，口语同样需要提炼，当然也可以推敲，口语甚至是源头活水，是灵魂深处的声音。我们可以用口语欢畅地发布一条条微博，可一旦做起文章来，就又端上了书面语，这到底是一种虚荣还是虚弱呢？

靖子

其实是这样的：
因为我们读了一点点儿书，然后拿着那一点点儿书上的道理和知识，反复运用（似乎放之于四海皆准），所以使用书面语还方便；恰恰因为缺乏生活体验和阅历（更别说脱离生活），混的不够老辣娴熟，油条洞明，所以口语表达能力弱。，个见。

[ 本帖最后由 靖子 于 2014-3-3 23:47 编辑 ]

摇曳风铃

写得轻松活泼，很是耐读。

一孔

天然才是王道。

清荷吴霜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作者的名字是忘记了。文章的大意是说很多写手是活在古人或名人的影子里的。

南山菊

刀口上的漫话，犀利，痛快。
感觉写出了很多人一些想说的话。
读者读帖子最开心的，大概就是看到别人说出自己想说而没说出的话——这样，比自己说还要好。人们通常把这这种文章称为知音。

陀螺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ce44490102e64i.html，这篇文章发在博客里，因此不属于首发。

太和五中张奇

以后发文字体放大点，让我们评论员好费事，读着眼都累流泪了。谢谢合作！

刀口漫步

原帖由 陀螺 于 2014-3-5 16:05 发表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ce44490102e64i.html，这篇文章发在博客里，因此不属于首发。

请注意发表时间的先后，这里绝对是首发，并不和规则矛盾。中财并无规定在此首发后不准再贴到自己博客里吧？

刀口漫步

原帖由 太和五中张奇 于 2014-3-5 22:22 发表
以后发文字体放大点，让我们评论员好费事，读着眼都累流泪了。谢谢合作！

我不知道这里的规则变了？以前一直要求统一的嘛。

夏冰

原帖由 刀口漫步 于 2014-3-8 15:27 发表
请注意发表时间的先后，这里绝对是首发，并不和规则矛盾。中财并无规定在此首发后不准再贴到自己博客里吧？

http://bbs.zhongcai.com/thread-112651-1-1.html
第九条　严禁一稿多投，在中财论坛发表原创作品一个月后仍未被予以计酬公告的，作者方可对稿件自行处理。

敬请明察。

刀口漫步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4-3-8 20:14 发表

http://bbs.zhongcai.com/thread-112651-1-1.html
第九条　严禁一稿多投，在中财论坛发表原创作品一个月后仍未被予以计酬公告的，作者方可对稿件自行处理。

敬请明察。

知道了，谢谢指教，看来贴在自己博客里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