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若水

春天里

若水/文

    从D城到N市有四百多里地，途中经过省城济南，和谐号风驰电掣犹如一条腾飞的巨龙，又好像是一条在深海里穿行的鲸鱼，在两条平行线上飞奔。身后的D城渐渐地模糊不清，车窗外春意盎然，远处的麦子地一片绿油油的，慢慢挪动着身子，近处的灌木丛则像是踏着凌波微步，快速地向后遁去。列车既快又稳，坐在11节车箱的张天凯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在手机上发出了“我在11节车厢”的邮件。


    天凯今年三十六岁，本命年，是公司年轻的中层干部，在公司人力资源部担任部长。天凯的妻子姜春梅和他是大学同学，长得娇小玲珑，有着极好的口才，在公司新闻中心工作，除了日常的宣传还兼任着广播员，工作比较清闲。春梅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样，高傲自恋，是有名的冷美人。在大学里春梅拒绝了众多的追求者，唯独盯上了沉默寡言的天凯，并依托自己的一张利嘴，很快便把才子天凯钓上了钩。天凯的才华主要体现在文学艺术方面，不仅文章常见诸各大报刊，且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软笔造诣简直可以和国内的许多大家相比拟。


    结婚后，两个人约定先不要孩子，趁着年轻先忙事业，且天凯主动要求进车间从基层干起。这期间小两口的日子是充实的，甜蜜的。白天，两个人各忙各的工作，晚上尽享着鱼水之欢，好不逍遥自在。几年后，天凯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被调到科室任职。此后，天凯工作更是积极卖力，急难险重抢在前，加班加点争在先。付出总有回报，随着业务的熟练和稳重能干，很快他便被任命为组织科的科长，迈出了自己事业上的关键一步。


    当了科长的天凯应酬逐渐多了起来。这一天，天凯难得在家吃晚饭，饭后他正坐在沙发上想看会儿电视，春梅小鸟般地黏在天凯的怀里，撒了一会儿娇后，嘟着嘴对天凯说，这段时间你不要喝酒了，咱们该要个孩子了，我都三十了，人家都说女的年龄大了不好生孩子……天凯边看电视边应付着妻子的话，心里也想，是该要个孩子了。想到这里，他看妻子的眼神便有了火苗，春梅心领神会，于是洗漱上床。熟练而热烈地亲吻，力度适宜地抚摸，春梅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撩拨起来，她两腮绯红，眼睛迷离，嘴唇微张，热切地等待着那一刻。天凯奋力地驰骋着，撞击着，可没两下便从春梅的身体上滑下来，而春梅也一下子似乎从山崖上跌落下来。她看了一眼身边满头大汗的天凯，心里满是委屈和不解。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过去天凯可是勇猛的很，每次几乎都会把她抛向云霄。而她呢，就像一只馋猫，除了那几天身子不方便外，几乎每晚都要他，而天凯也总是极力地满足她。可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力不从心？要知道，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亲密了。难道，他在外面有染？春梅不知为何一下子这样想，而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了气，一翻身把脊背给了天凯。天凯此时正懊恼得很，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就不行了，本以为春梅会安慰他，可他却连个笑脸都没看到，看到的只是那光洁带着寒气的后背，分明在嘲笑着他。


    春梅一直没有睡，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天凯做好了早饭叫醒春梅起来吃饭。天凯看着两眼红肿的妻子，心里有些隐痛，在春梅起床的当儿，他快速地吃了点饭，然后嘱咐春梅别上班晚了，便急匆匆地上班去了。春梅坐在餐桌前发愣，一点食欲也没有，她想她该好好和天凯谈一谈，昨晚想了一晚上，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梳理出天凯出轨的迹象，当然她也不相信他会那样。


    晚上，小两口促膝谈心，天凯说可能是最近比较忙，有些累，再加上应酬多，喝酒多，有些心向往之却力不能及，自己绝无对不起她的事。春梅见天凯说的真诚，心也放下来。她对天凯说，如果哪天你真的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小心我把你“弟弟”废了……小两口越拉越甜蜜，不知不觉身体又有了反应。春梅极力克制着自己，而天凯则抱起她便走向卧室。这一次，他们仍是没能和谐地完成。从此，天凯心里开始有了一丝忧郁，他害怕见到春梅那幽怨的眼神，害怕回到那温馨的小家，更害怕看到春梅那美妙的胴体而自己虽浴火熊熊，可小弟却毫无反应，高挂免战牌。于是他尽量晚回家，尽量在春梅睡着后回家。就这样，两个人在外装出一副甜蜜恩爱的样子，在家却开始了冷战。春梅一开始劝天凯去医院，可天凯说什么也不去，怕传出去让人笑话。渐渐地，春梅对天凯丧失了信心，不知从哪天开始，两人开始在家里分居了。接下来的几年里。天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并终于在三十六岁这一年被委以重任，当上了人力资源部的部长，成为公司最年轻的中层干部。


    这一年春天，公司派天凯到济南大学城去参加一个招聘会，公司要引进一些大学生。这次出差，天凯怎么也没想到，在那里竟然巧遇了自己高中时的女同学刘莉莉。刘莉莉，这个曾经令班里的少男少女魂牵梦萦的漂亮姑娘，学习也非常棒，是当年天凯心里暗恋的对象。由于他们是住校生，每每晚上的卧谈，男生们都不会离开刘莉莉，而此时的天凯从不插言，心里却对男同学亵渎刘莉莉充满了气愤。刘莉莉对天凯其实也是心生好感，只不过少女的心思内敛，再加上天凯的沉默寡言，这对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只是在毕业留言薄上留下了只言片语及一张照片外，剩下的则全烂在了肚子里。上大学后，刘莉莉曾主动向天凯露出过自己对他的好感，却不知当时春梅正对天凯狂轰乱炸，因此他们之间的恋情应该说是还没发芽便夭折了。从此，两个人天各一方，渐渐地失去了联系，不料想今天却在这里相见。


    刘莉莉一身藏青色的职业装，衬托的她皮肤更加白皙，迷人的眼睛、凹凸有致的身材、小巧的嘴唇、挺拔的鼻子、洁白的牙齿，她身上的每一点都让天凯着迷，以至于眼光落在刘莉莉身上后便再也挪不开。刘莉莉灿然一笑，天凯方才惊醒过来，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刘莉莉的笑在天凯看来虽然热情，但却让他捕捉到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忧郁。细看她的眼睛，眼圈周围的皮肤有些发黑，虽然化了妆却未遮掩住脸上的憔悴。直觉告诉天凯，刘莉莉的生活看来并不如意。


    老同学相见，刘莉莉热情地邀请天凯去吃饭。两人吃着饭，刘莉莉慢慢地说起她的过去和现在的家庭。她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嫁给了比她大八岁的丈夫，一个有钱的房地产商。这些年的日子她享受到了一个富婆应有的荣华，但在感情上却一败涂地。丈夫对她没有了新鲜感后，便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且夜不归宿。她哭过闹过，甚至想到过离婚。可丈夫对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根本不放在心上，还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走他双手欢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还巴不得呢。当然，有时两口子也会动手，每次动手刘莉莉身上都会留下丈夫施展拳脚的痕迹，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真的不想就这样下去。


    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听着她喃喃的低语，天凯的心不由隐隐作痛。可能是受了刘莉莉情绪的影响，天凯也把自己这些年的不如意一股脑地倾倒出来。一男一女，两个曾经相互欣赏的人，话越说越透，心越贴越近，酒越喝越多，他们陶醉在这初恋般的感觉里。


    刘莉莉打车送天凯回到酒店，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终于他们忘情地相拥到一起，一段长长的吻使他们的心贴得更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刘莉莉的身体不时发出一阵阵战栗，天凯的双手也似乎有些颤抖，内心的渴盼让他们忘掉了一切，情感的潮水瞬间把他们带入了一个虚幻飘渺的世界。灵与肉的结合，使他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愉悦，哪怕和自己的另一半也从未有过的愉悦。


    激情过后，刘莉莉羞涩地偎在天凯的怀里，继续回味着性爱带给她的那种幸福和满足。这个让天凯少年时牵肠挂肚的女人，多次入侵过他梦中的女人，如今就这样慵懒地真实地小猫一样趴在自己的怀里，这让天凯感到兴奋，同时内心也稍稍有一点负罪感。看着怀中的女人，天凯的头脑此时清醒了许多，可他却宁愿相信这是在梦中。而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那么实实在在，令他惊诧高兴的是，自己的雄风竟然在那一刹间被激活了。刘莉莉，自己的梦中情人，他想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如今就躺在自己的怀里，他拥有了她，他陶醉了。


    从省城出差回来，天凯给春梅买了一身内衣，粉红色的，名牌，是刘莉莉帮着选的。春梅见了很是高兴，晚上春梅表现出了少有的温柔，两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同房了，她的内心里充满了渴望。让春梅更高兴的是天凯竟然恢复了以前的雄风，他奋力耕耘，她热切响应，两人都酣畅淋漓，甚至好几次春梅都达到了巅峰。很快，春梅怀孕了，两个人又惊又喜，这个迟到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为了孩子，两人开始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再次分居。


    天凯这一天突然接到了莉莉的电话，那头的莉莉几句简单的问候，便挂了电话。而天凯的心却平静不下来，想了莉莉是不是恨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和她联系，更没有去看她。这么想着，心中便有些柔软，有些愧疚，更有了去和莉莉约会的冲动。第二天，他向公司请了假便直奔高铁车站。D城到省城有二百多里地，做高铁半个多小时便到了。车站外，刘莉莉一袭长裙，头戴太阳帽，一副极具个性的太阳镜架在她小巧而挺拔的鼻梁上，远远看上去给人以惊艳的感觉。在她身旁不断路过的人们，尤其是男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着她。天凯在心里也不由地赞叹：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工作还好，大学讲师，可惜的是嫁错了人。如今男人不爱他不疼她不管她，公婆也不管他们的事，他们的儿子也一直由公婆带着。这样莉莉就像是婚前的姑娘，自由得很。


    刘莉莉见天凯出来，两人并不说话，而是一前一后各自打了一辆车，很快便来到一座宾馆前。刘莉莉自顾自地进了宾馆，此时天凯的手机上显示出一组数字：1314。天凯知道这是莉莉事先定好的房间，1314，一生一世。小女人的心思，天凯心里荡漾着被女人疼爱的甜蜜。


    房间里，天凯和莉莉都褪去了刚才的伪装，热烈地相拥着，彼此吮吸着，似乎想要把对方吃进自己的体内。激情过后，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天凯便恋恋不舍地出了宾馆，随后莉莉把房子退掉，两人换了地方去吃午饭。下午，天凯坐车回D城，这一次莉莉没有送他，两人已经有了心灵相约，一个月聚一次，且今后的约会将不再在省城，也不会在D城，而是选在了离省城不远的N市，那里不是旅游胜地，也不是商贸集结地，在那里聚会，不用担心碰到熟人，说白了就是安全。


    就这样，天凯每月都会选一个双休日，从D城出发，经过省城时莉莉上车，然后再到N市。一天的相聚虽然短暂，却维系着两个人的情爱，况且这种情爱对两人来说，不仅是肉体的需要，更有心灵的慰藉。天凯把莉莉当作了红颜知己，而莉莉则把天凯当作了生命中的贵人，自己真正的白马王子。两人都乐此不疲地奔波在两个城市之间，这种奔波不知何时是尽头，他们都曾想过，但却想不出结果。


    天凯坐在车厢里，心思在莉莉和春梅之间转换。春梅已是八个多月的身孕，再有一个月自己就要和孩子见面了，这期间春梅受的罪他是知道的，幸亏春梅的工作比较清闲，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春梅已经多次提起，再过十天半个月的要他去乡下把她娘接来，这他是记在心里的。想到这里，心思又转到莉莉这里，这半年多来，是她给自己解决了生理上的需要，更在情感上成为他的红颜知己，两个女人他都爱。天凯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骂自己的贪念，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对自己的出轨，越发觉得对不起春梅。而想到楚楚可怜的莉莉，以及莉莉对自己的好，天凯又不忍心把这关系断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架天平的立杆，春梅和莉莉是两边的砝码，从开始遇到莉莉时天平偏向与她，到与春梅和好和春梅怀孕而加重了砝码后，天平又开始逐渐地偏向了春梅，而他自己夹在中间，承受着两边砝码的重量，并尽量维持着平衡。他真担心害怕有一天说不定哪边的砝码过重，而使自己这架天平轰然倒塌。


    坐在和谐号上的天凯，这一次外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和不安，他感到了累，原来的那种刺激感、新鲜感、自豪感、幸福感，好像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自责、负疚和恐惧，如果事情被妻子知道或被别人撞见，那后果将是……天凯想到这里感到后背发凉，他甚至开始企盼温柔漂亮的莉莉能够失约，且从此再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


    火车进站——停稳——有乘客下车——亦有乘客上车。天凯内心正祈祷着莉莉不要出现，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抬起头，莉莉正微笑着向他走来！




（注：春天里，既象征着春天，同时又暗喻三个人：春——春梅，天——天凯，里——莉莉。）

碣石清风

沉稳的叙述讲了个三角恋情的故事。这在当前司空见惯，男人出格女人越轨之事屡见不鲜，婚姻因此而不稳定，本文真实再现了现时这种状况，描写生动而形象，人物刻画也鲜活。拜读欣赏，问好若水

昨夜秋风

叙述的语言还是很不错的。

若水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4-4-13 11:11 发表
沉稳的叙述讲了个三角恋情的故事。这在当前司空见惯，男人出格女人越轨之事屡见不鲜，婚姻因此而不稳定，本文真实再现了现时这种状况，描写生动而形象，人物刻画也鲜活。拜读欣赏，问好若水

感谢清风老师第一时间阅读和点评，问候你，远握！:handshake

暴雨迎风

情节安排可以再曲折些。

若水

感谢秋风版主的关注和鼓励，问好！

若水

感谢暴版的关注与支持，问好，远握！

若水

感谢暴版的关注与支持，问好。情节的确是可再丰富些，而且还可以写下去，那样就会太长了，怕驾驭不好，再次感谢，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