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颤和激动的小说
--读孙泉喜中篇小说《碾房》
梁星钧
读《西部作家》2014年2期实力栏的孙泉喜中篇小说《碾房》,我在书上画了许多道杠杠,我为之心颤而激动,也似找回了某些可贵的失落,还有一些东西值人反复沉思和玩味。
一、人性的真实和心底的真实
我们说艺术的终极是写人性。小说的核心也是通过人而写人性。本篇小说抓住了一个孩子的懵懂好奇(也是许多大人都有的窥视欲),作者将之整理加工和放大,直至写出人性的本真和人心的真实。我们说真实的动人,因其会触动人,打动人,勾起人的联想和产生香甜的沉睡性记忆。虽说这种回嚼之美多半是一种逝去的难堪和苦涩,却是我们品味生活和继续前行的调剂,所以从此意义上说,我们特还乐意接受和有意编织这种看似虚妄实则艺术真实的美丽。
一个懵懂好奇的孩子,对大人的男女之事像中了魔似的感兴趣。巧姑是个善良的美妇,却因特殊年代在特殊的地域面临生活的极端困顿,作者在描写这一矛盾时处理得精微而形象到位。巧姑是何等的勤劳聪慧,她为了几个断炊的孩子活命,一方面要接受和讨要麻保的照顾便利,一面又要躲避这个有点粮食保管权的老光棍麻保对她永无休止的“性侵”。这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它并不像现今社会的有些“有奶便是娘'’和所谓的“有舍才有得”的描绘,而是把这一矛盾作了精致的处理:写出了巧姑的美和智,也写出麻保的色和愚。这对人物,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和反衬,让前者更美好和光亮,让后者更猥琐和可憎。同时小说通过这条主线的逐层展开,揭开了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伦序理,让我们看到了物质匮乏时代人物的后面,以及洞悉了人性的深层本质,这是这部中篇小说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吧。
二、久违的涩痛和美丽
作者头像看上去是中年。经历过那样的时代,写出了那样的时代气息。记得八十年代我也读过类似味道的小说,概括起来就是一种质朴的真实和涩痛的美丽。后在余华的小说里我也读过这样的写窥视癖,这是对人性的更高层揭示。其逼真而形象的画面似在眼前,我虽然只读了前半部,但他写窥视五个屁股之后与人有偿分享的描写给人以强烈的刺激和震撼,为什么这个就特别吸引人?因它反映了一个时代,给人的心灵危机和恐慌,心理的贫乏和渴求。本篇小说我想也一样,现在大家都在不约而同地拜金,道德意识和精神品质日渐式微,所以人们需要心底的真实,渴求灵魂的颤动,天天写那些动辄就上床,一吻就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细部,还不觉得是虚假和恶心,这样的感官刺激,身体挑逗,真能让人持之以恒地动心和颤动?我看是极不可能。孙泉喜先生这篇也有简捷直露的描绘,但质朴而真实,还算是含蓄而隐讳,有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字书写之传统美质。因他把人的尊严颜面与对性的崇尚渴求关系,处理得极真切,极感人。我们说,性是动物含人类最高级美好的东西,因它产生了爱的情绪及繁衍了种族的延续,但就看你怎么去处理和描写,如果你朴而有术,那就是高雅,就是“美之花”,因紧扣了人性心灵的真实,如果你没有或缺少必要的铺垫而醉心于赤裸裸,那就是纯粹的动物性感官刺激之“恶之浪”,因为单纯的身体感官刺激消失之后就是反胃和恶心,甚至是反悔和绝望,不会留存和打动人心。
我又想到了作者之笔近似久违的路遥人生系列小说之笔法。看简历知作者写小说编剧本,难怪他笔法如此简洁大气,能揪住人心最敏感的部位,抓住你的心跟他走到最后。小说插入了知青生活段落。写“我”长期窥视美女人巧姑遭“独棒”男人麻保的色侵而上瘾,之后自然把自己的心绪及双手伸向了对“我”有好感的同学也是巧姑之美丽的女儿三姑娘身上,她不但没拒绝,还和我保持了长久的关系直至最后的婚约,只可惜这个窥视的延梦最终因“我”上了大学而三姑娘贫寒在家而彻底告终(但即便如此“我”也是准备放弃留省城工作而返乡与在姑姑成亲的),当然这其间又有新波折新插曲:一直追“我”的大学女同学也是学生会副主席暗中做了手脚,她大胆而野蛮地前去斩断了我与三姑娘的婚约,诱使三姑娘写了封已另嫁人的断交信函,而这又是“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迟迟知道。这个故事里套着故事(顺提作者很会抓悬念,如明明上省城去告诉心爱的在姑娘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却临时不让对方伤心而改变了主意,只急中生智般分一半自己的伙食费让她给自己的父亲治病,这个场景极感人也留下了后续交待的伏笔),我又觉得有刘震云等小说及电视剧的效果。当然我说作者像上述三位大家的笔法并非说作者有什么涉嫌仿效,而是觉得他善于借鉴和杂糅众多的优秀艺术之手法,体现出了极佳的艺术效果,我想这必然是他这篇小说成功的因素之二。
作者紧贴那样的特殊时代,写出了那样的真、朴、纯以及精神困乏之下的人的特殊心境,还有特殊地域造成的人的特殊生活场景,这是时代及其人心人性的见证。我们说中短小说多写横切面,这篇小说在纵横交织中基本成扁平状。巧姑与麻保,以及他的男人,“我”与他们及三姑娘,知青男女,我的大学生活及爱恋及至后来的结婚生子,这些被“碾房”一词的相关事件紧紧相连,写出了特殊年代的特殊生活与人性,是时代的影像与人性的暴露展示和揭示,是对人类历史地域及人类心灵精神生活的挖掘重组与深切关注,小说最后给作品主人公巧姑与麻保画上了凄美的句号,同时也给“我”画上了大惊失色而无措的句号,给读者画个静享与沉思,美艳而凄绝的涩痛之句号。(2014,4,26清江河)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4-4-27 18:57 编辑 ] |